紫竹姨太却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若真是云娘,倒也不怕了,只是担心有别的人居心难测。”
“妹妹,你说什么,我不明白?”大奶奶没有听懂。
“噢。”紫竹姨太抬起头来,笑了一下,“姐姐,我是说雷儿毕竟是一个孩子,云娘再狠,那是老一代的恩怨,况且曾和太爷恩爱一场,想必不会为难太爷的孙子,我是担心府里有不安好心的人,只是想不出是为了什么。”
“妹妹,你先歇着吧,这不是我们妇道人家操心的事。”大奶奶诚恳地说:“我倒是觉得是云娘的鬼魂,刚才在饭厅上我们不是都看到了吗?但是,好像这个鬼魂在人多的时候不敢作乱,你看那会儿她还不是匆匆走掉了,我觉得我们大家只要都呆在一起,不要落单就好了,不过你刚才的话倒叫我宽心了,不怕妹妹笑话,我只是担心名儿的,呃,当然,雷儿也是一样的,既然这确实是上一代的恩怨,想必应该不会为难孩子们的。妹妹,听姐姐的劝,这些事情有大爷二爷他们担当呢,我们女人不要想那么多,也做不了什么的。”
紫竹姨太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惦记儿子,起身想要告辞,大奶奶玉淑的房门却被“砰”的一声推开了,一阵冷风伴着大雨点突然袭入,两个女人都唬了一跳,却见王大力湿漉漉站在门口,气喘吁吁说不出话来。紫竹姨太惊的魂魄都要飞了,马上猜到了什么,强自镇定问了一句:“可是大少爷出事了?”
“还不知道,只是找不到人。”王大力扑通一声就跪倒了,“大奶奶,只怕老太爷要出事了,奴才们实在没有胆子上去看,对不起主子,大爷在吗,拿个主意吧。”
紫竹姨太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大奶奶玉淑忍住浑身的颤抖,放平了声音说:“不巧,大爷出去院子里巡查了,你们没有见到吗?”
“啊,这个如何是好,两位太太,老太爷的小园里,一点灯光也没有,只有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小的去接大少爷时,见到了逃出来的柱顺,他惊得魂都快没有了,说是看到了红衣女鬼。”王大力声音抖的厉害,几乎要哭了出来。“小的也没有在园子里面见到大少爷,问了不少人也都说没有见到。小的就赶紧回来找大爷。”
“你还不去快找二爷,先让二爷去瞧瞧。”紫竹姨太看到这种情况,惊的声音都变了,明知道祁天寿平时人情淡漠,只怕没有什么用处,现下也顾不了太多了。
王大力不再说话,转身就带人冲进了雨里,等他们匆匆赶到二爷祁天寿那里,不顾拦阻像闯大爷院子一样,进了二爷祁天寿的内室,却惹得祁天寿大发雷霆。大家见到这一幕也都不知做何是好,只见祁天寿正抱着一个昏厥的女子往床上放,那女子身上的小衣已经完全湿透,还在往下滴着水,一件黄色的外衫扔在一旁,那女子横躺在祁天寿臂弯中,头发湿漉漉地垂到了地上,一张脸坦露在长发外面,细长的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嘴角紧抿着,显然是已经晕厥过去,可是只看这女子的面容,不是被祁天寿带进二房院中的兰草却又是哪个,大家都愣住了,祁天寿怒喝着:“没长眼睛吗,还在这里,多长了一双腿吗,不想要了,二爷我帮你们剁了。”
。。
连环猎 第二部分(11)
王大力正要打退堂鼓,可是想起自己的使命,便又站住了。祁天寿转身轻轻放下兰草,冲上来正要发威,二奶奶书墨闻讯走了进来,看到这个情景,红了脸,连忙拉住丈夫:“二爷,你倒是问问大力来做什么,小小的仆人,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坏你好事。”
祁天寿不得不站住,带着怒气看着王大力,王大力结结巴巴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祁天寿倒是镇定,只问了一句:“柱顺真的说见到了红衣女鬼?可看到了女鬼向什么方向去了?”王大力等人连忙点头:“柱顺说看到了,也吓得不轻,就是没有敢多看,就从小园里面逃了出来”祁天寿点了点头:“可惜了,要是看到女鬼从哪里来就好了,柱顺呢?”“有几个人陪着他回去歇着了,爷,我们要不要先去老太爷的园子里面看看,柱顺说他就去添了一件衣裳,回来灯就全灭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王大力小心翼翼的说。
“嗯,和我去瞧瞧。”他转身欲走,却又回身对自己的妻子说话,但是那目光却只是盯着躺在床上的兰草:“这个丫头刚才又发疯了,你找个丫鬟照看她一下,到我二爷手里,哪有这么便宜就了断的。”这句话声音很大,显然是说给所有的人听,二奶奶书墨轻轻应了一声。
(3)
祁天寿带着众人冒雨赶往老太爷的院子,一路上风大雨大,虽然打着油伞,众人也都是浑身湿透,祁天寿对这场大雨咒骂个不停,等远远看到了老太爷那座小楼,众人都放慢了脚步。只见围绕着小楼的花海在风雨中摇摆不停,孤零零的小楼就如同在大海中的一条小船,单薄飘摇,看着即将颠覆,奇怪的是整个小院黑压压的倒也罢了,可老太爷居住的那座小楼上也是一点灯光都没有,整个楼和花海被夜幕染成了黑色,一种慑人的恐怖。
“难道老头子睡了吗?”祁天寿自言自语地说。
“不会的,二爷您听听,听到了什么没有?”王大力小声地说。
祁天寿侧耳听了听,在风雨声中,好像有敲击木板的声音,很有节奏,当当做响。
“若是睡了,还不被这声音弄醒啊,若人醒着总该点灯的啊。”王大力提醒祁天寿:“您想想,柱顺还说看到了女鬼。”
“再往前走一些。”祁天寿镇定地说,王大力敬佩地看了一眼二爷,心里想,以前凡事有大爷在,二爷一直没什么作为,还以为是二爷没用,没想到二爷竟是很有担当。
众人打着灯笼又走近了一些,穿过花海,那敲击声越来越清晰了,渐渐已经看得清楚,天空不停响着惊雷,电闪雷鸣间,隐隐绰绰看到小楼东头的一扇窗户没有关,有一个黑黑长长的东西悬在窗棂上,随着风的吹动,不时撞击在窗户上,每次撞击一下,都会发出沉闷清晰的声音,在风雨间回响,在小园中听得很是清晰。
“那不是老太爷睡觉的房间吗?”祁天寿嘀咕了一声。“这是唱得那出啊?”
王大力说道:“碰到柱顺的时候,就说园子里面有些古怪,小的就没有敢走这么近,还以为这声音是女鬼弄得呢,没想到是悬了东西。”
一阵大风吹过,带着大滴的雨水东砸西撞,大家打着的灯笼灭了几只,众人更有些心寒,看着祁天寿,不知道二爷还要不要上这小楼,“老爷子挂了什么东西在上面啊?”祁天寿自言自语,大家都不约而同盯着那个东西看了一阵,黑黑的长长的,模模糊糊只露出了一半,看风雨中终归看不太真切。这时,又一个炸雷在天边打响,猛烈响亮,刹那间闪电如白昼般照亮了那扇窗户,几乎同时,众人的灯笼都惊掉在地上,小园里面彻底陷入了黑暗,相信每个人都已经看得真切,那不是什么长条状的东西,挂在那里的是一个人,在狂风的吹动下,在闪电的映照下,那张脸刚好面向了众人,眼神凛冽,似乎在冷冷注视着大家……
那不是别人,正是这个小园的主人,正是祁府新当家王老太爷王逸名。
。 想看书来
连环猎 第二部分(12)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小小的院子里只充斥着风声雨声。但是,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身边人心底的恐怖,每一个躯体都在发抖,谁都明白,这种颤抖已经不是初秋风雨的冰冷所致,而是眼前祁府的诡异促成,而这种诡异必定还隐藏在祁府的某处,在伺机捕猎下一个猎物。
祁天寿就这样站在王大力等人的面前,静静地站着,随同的祁府仆人对这位二爷又多了新的认识,其实,王大力等人早就想撒腿逃走,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有走进花海,只是获悉了柱顺的话,看到了黑暗的小楼,听到了平时没有的敲击声,这一帮人就不约而同地转身逃跑,那时想必每个人都发挥了自己跑步的极限。现在,真切地走入了这片花海,真实地看到敲击声的来源,大家反而都不跑了,不是没有这个念头,也不是想在主子面前表现忠诚,只是,那一双腿已然软了,再也迈不开去,即便这时云娘的鬼魂出现,也只有听天由命了,之所以佩服祁天寿,莫过于主子依然站着,而他们自己,也就是王大力这一帮人早已瘫在地上了。
祁天寿依然静静地站着,站在那里和小楼上挂着的王老太爷对视着,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二爷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有力气问,生怕自己一开口那鬼下一个抓到的就是自己,时间就这样流逝着,所有人都成了雕像。
“前面是本府的人吗,报上名字来!”一声有力的断喝打破了这片活人形成的死地。王大力等人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脸上泛出了些许血色,忙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离他们几十步远的花海小径上出现了十几盏红灯笼,灯笼上明晰的“祁”字告诉那些瘫倒在地的人他们仍在人间。
“是,是大爷!”王大力努力爬起来,拉起周围的人,喜极而泣,大声回答:“大爷,二爷和奴才们都在这里。”那群人渐渐移近,红红的灯笼被大风吹得飘摇不定,红红的灯笼光淡淡映出了人脸,走在前面的是一脸哭丧相的柱顺,后面跟着的五六人簇拥着祁府大爷祁天福。
“二弟,劳乏你了。”祁天寿听到王大力的回答已经知道大爷来了,早就侧了身子等他过来,祁天福黑影中一辨,也早已认出了祁天寿的身影,所以上来就先略表歉意。“大哥,客气了,都是一家人,找不到你,兄弟自当效力。”祁天寿约略地回答:“大哥,老头子出事了。”
夜幕中,祁天福的脸色阴晴不定,只是低声说:“我知道了,路上见到了柱顺,现在上去瞧瞧,不过既然红衣女鬼出现,楼上可能有古怪。”说完,低下头停了一阵,叫过了柱顺:“顺子,把你今天晚上看到的和二爷说一下,请大家心里有点准备。”祁天福又抬高了声音,对祁天寿带来的人说:“我们主仆一场,大家放心,我们兄弟两人绝不会连累各位,这是我们祁府的家事造成,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没有理由让别人惹祸上身。现在让柱顺把事情讲一下,是让大家有心理准备,而且,我领的人手里也带来了东西。”大家这才注意到,随行大爷的人均是右手拿刀,左手提了一小桶黑红的液体,闻到那腥臭的味道,大家都想到那应该是什么动物的血,看来已经武装得可以见人伤人,见鬼镇鬼,加上人也比较多,所以众人都心里平定了一些。
柱顺平素口齿伶俐,但是,今天说起话来,倒是有些结巴,而且说一阵,身上抖一阵,弄得大爷不停地皱眉头。
“我,我,我今天晚上,今天晚上老太爷让我把大奶奶,二奶奶,二姨太和少爷他们都叫了来,老太爷让我在门口守着,他分别和主子们说话,一次就进去一个,一个……”
“啰嗦。”大爷没好气地打断他,“说重点!”
“是,是,说重点,好不容易说完了,主子们都走了,我听到太爷好像独自在里面哭,嗯,是在哭,没错,后来,他就叫我进去,太爷站在窗前,对我说,让我去拿些木炭生个火盆,我就去了,不敢耽误,然后,太爷就用我拿回来的火盆,把好多的纸都烧了,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太爷一边烧,还在嘀咕什么害人不浅之类的话,好像还很难过很着急的样子,还说有什么东西找不着了,他就一直自己和自己说话,后来,后来,突然发现我还在,就很生气的样子,问我听到了什么,我说什么都没有,大爷,真的是什么都没有,我听不明白的。”
连环猎 第二部分(13)
柱顺抬头看着祁天福,祁天福点点头,“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我相信你,接着往下说。”
柱顺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表情,吞吞吐吐地说:“后来,太爷说要我去给他守着门,不到明天天亮,不许有人来打扰,我,我就出去站着,可是,天太冷了雨又大,我就去加了一件衣裳,等,等我回来,我正好看见,”柱顺痛苦地回忆,“我看见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在上楼梯,大爷,就是上通向太爷房间的楼梯,然后,我,我,奴才太害怕,这才跑了,大爷,饶了我吧,那是鬼啊,我可不敢惹啊!”
“怎知她是鬼?”祁天寿冷冷地问。
“二爷,她,她知道我在后面看到了她,还对我笑了一下,二爷,她没有眼睛,那双眼睛都是血啊!”柱顺大叫着,显然回忆又使他受到了惊吓,众人都想起了张妈,柱顺没有疯,已是难得。
“啊!”伴随着柱顺的大叫,炸雷声中有一声惊叫响起,是大爷带来的人发出的,那些人也看到挂在楼上的王老太爷,虽然大爷带人来之前已经说明了老太爷可能有事,现下看到人就这样悬挂在窗棂上,还是让人不觉毛骨悚然。大爷抬头在闪电光中也看到了,不自觉握住了二爷的手,两个人用力互相握着,但觉均是冰冷之极,祁天福手心中的冷汗静悄悄渗入祁天寿的手心里。
“大家不用紧张,我们现在人多,而且东西都带了,大家注意不要掉队,不会有事的,我们一会小心谨慎一些,只看一下就下来了,大家都要仔细看看大少爷有没有在上面”祁天福努力稳定人心,仆人们却都默不作声,都知道祁天福不等天亮就要冒险上楼,心里一定是惦记着儿子祁雷。平日里祁天福对祁雷总是冷言冷语,也许只有在这个危难的时刻,他这个严父才能够表露出对儿子的舐犊之情。
祁天福见仆人都不作声,就又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有家小,今天和我上楼的,大爷一人给十两银子,不想待府里了,明天我就禀明了张大人,如果张大人同意了大爷立刻就放你们走,留下的和祁府过了这一关的,大爷我把卖身契都给你们,另外多给二十两银子。”祁天福一迭声地安定人心,祁天寿看到人群果然稳定了不少。仆人们的情绪渐渐高涨。只听的有仆人小声说:“爷们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