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还没出来。
“这下你可以松口气了!”她关切地望着他道。
“哎!”他重重地一声叹息,没有言语。她发现列奥最近因为吸毒,情绪变得很不稳定,有些神经质,总是担心自己精力不济,危在旦夕。
“你知道自己最近总是唉声叹气吗?”她猜想着可能连他自己都未觉察,狐疑的眼神停留在他的脸上问道。
“唉!”他将烟蒂扔在脚下,又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抬起油光锃亮的鳄鱼皮鞋头狠狠地踩了下去,然后双手插进裤子口袋,一脸悻悻道,“我们进去吧!”
由于参加招投标单位太多,评分工作较长,一直延续到下午
1:30左右,金地的纪检委书记才姗姗走出来,宣布由高分到低分,中标的前三名是“奥迪逊,世邦……”她和列奥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迅速退出会场。
路上,她收到老K的来电。龙坤尽管不作为评委参加评标工
作,但作为招标方,他在评标前对这12家投标单位中之前有过的合作情况做了一个简要通报,介绍奥迪逊时,他提到双方合作很愉快。其实,专家组的共同目标就是为招标单位招到自己心仪的合作伙伴,所以尽管龙坤的话一带而过,但这些外聘专家也都自然心领神会。当然,奥迪逊在报价上也略胜一筹,其中评分细则有这样一条规定:杜绝低价竞争,以保证广告质量……听罢,她嘴角轻挑,露出一抹蒙娜丽莎般的谜笑。
“你的线人?!”坐在一旁的列奥瞟了她一眼,仍然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道。
“是的,老K。这次多亏龙坤这个老狐狸。”她如释重负道,继而又轻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最近好像他的胃口越来越大了。”
列奥没有吭声,扭头看着车窗外,一副凝思状。那笔挺的鼻梁、深陷的眼眸在光鲜挺括的华丽外表下掩藏着一份令人心悸的敏感脆弱,走不出孤僻的自我。
虹←桥书←吧←BOOK。←
第27节:突变(1)
8.突变
为了庆祝取得金地集团广告代理权,公司在奥迪逊大厦的内部旋转餐厅举行了一个小型庆功酒会,一直闹到凌晨才结束。她神情慵倦地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庭芳阁。
她是唯一一个可以和列奥谈生意的女人,一直以来,他都让她有一种备受宠爱的感觉,而在此之前,她仅仅感到自己的外表受人瞩目,没有人对她的才能感兴趣。
事实上,她是个交际天才,天才总有过人之处,然而,和她艳光四射下掩藏的虚弱身体相比,她有时觉得自己像交际场上的一个小丑,毫不吝惜地释放自己的魅力,激发大亨们的热情,取悦他们,然而自己却孤独一人,因为她所有的热情和活力都给予了外界。
屋内,一片黑暗,只有镂空雕花门板里透射进细碎而斑驳的月光。她穿过幽暗的厅,将所有雕花门板统统打开。顿时,月满庭楼,如水的白光倾泻直入。她静静地沐浴在白色月光下,如同深谷幽兰,散发着孤独的气质。在公众面前,她必须学会控制和虚伪,不得不逢场作戏,出卖灵魂;在这里,她重新又回到了自我的孤独里,这一直就是她的基调。她张开双臂,静静地拥抱着黑暗。
蓦然间,她如同灵魂出窍,眼睛一只明一只晦,看见一个吊眼梢白衣女子破墙而入,慵懒地斜躺在自己的老烟榻上,一边抽着大烟,一边假寐,但这情景转瞬即逝,她的双眼又清晰如初,周围悄然一片,除了醺风朗月,夏虫低吟,黑暗中传来几声猫的嘶叫。
她的困惑不是自己的视力,而是她的身上有着某种隐晦的、不合常理的、复杂的东西。 洒满银色月光的地上,一架悬梁的老式吊扇影影绰绰地转动着。她黛眉微蹙,抬头朝吊顶看去,心中暗暗纳闷道:“怎么回事?”她进屋后,还没碰过任何开关。
她满腹疑惑地朝四下看了看,夜阑人静,“哪来的穿堂风呀?”她的脑袋倏地变得空荡荡的,盯着那忽忽悠悠转动的吊扇发起呆来。扇叶上拖着一截极细的编织带,转着转着,就被搅了进去,接着,越缠越紧,最终扇叶被死死地卡住,动弹不得,停住了。
“奇怪!”她在沉默中小心翼翼地观察,希望透过观察洞悉一切。纯属偶然?抑或必然?但终究无奈,她无法看清表象背后的真相,不禁幽然长叹一声道:“听天由命吧!”
之后,她缓缓走向木窗下,一张2米长的条案上置放了一张古琴。她俯身坐在阴影中,轻轻地拨弄琴弦,黯然垂落的眼神带着若有若无的忧伤。在音乐里,她随风而飘,随水而流,只有纯粹的音乐才能排解她的孤独,在不堪回首的痛苦追忆中对着明月清风发泄。
复仇,浸透了她的每一寸肌肤。每年12月到第二年的1月,摩尔曼斯克要经历整整两个月的漫漫长夜。在寂寂无边的暗夜里,她像海上的女妖塞壬,摆出各种各样诱人的姿态,或风骚撩人,或妩媚温柔,或清纯秀气,或仅仅是麻木不仁地站着或躺着,世界在她眼中,一切都是赤裸裸的,没有那么纷繁复杂,脱光了都一样。
她放浪形骸地堕落着,越堕落,就越快乐。她憎恨那个将她引入罪恶深渊的、万恶不赦的、即使坠入地狱也死无葬身之地的男人,还有一大帮他的酒肉朋友,以及他们的朋友的朋友。
那个漫漫长夜过去了,光明来临,镇上终日无所事事的男人们开始躁动,惶惶不可终日,像一群趴在大粪上的苍蝇,赶都赶不走。明目张胆的目光盯在她的裙子上。
她追逐和被追逐着,一头栽在让男人迅速爱上她、离不开她,然后享受甩掉他们的漩涡中,似乎只有马不停蹄地莋爱才让她确信自己还活着。很快,在那个不大的镇子上,她成了女人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朵臭名昭著的“恶之花”。
人们都说,聪明的女人,远离是非。她意识了到自己的愚蠢,失去尊严的女人只能永远成为男人的附庸。大梦初醒之后,在又一个漫漫长夜来临之际,她将一把复仇的匕首插进了那个曾经掠夺了她初夜的男人心脏,自此,便从那个地处世界冷极的小镇上彻底消失了……
过往和现实的影像交织,让她的内心浸透了浓浓的悲哀。她曾经发誓绝对不让这种经历毁了她今后的人生,但现实中,她穿过无趣、痛苦,沿着漫长的河寻找……
怎奈心碎终难熬!每每情到深处时,莫名的伤感突袭而至,跌宕的情感在那骨瘦的纤纤素指间挣扎、沉浮、澎湃,旋律时而激扬,时而柔缓,时而悲鸣,时而沉吟。突然,“嘭”地一声,弦骤然断了!如同生命戛然而止,在黑暗中耐人寻味。
“天哪!是我的无稽臆想,还是天意注定?”她一下子乱了心绪,颓然地伏在古琴架上,情难自抑地掩面而泣。脑海里,情不自禁地闪过两天前从静安寺门口路过时的情景。
“小姐,看个相吧!”
“一看你就知道是富贵相呀。”
“小姐,小姐,您今年命中桃花,算一卦怎么样?”
……
整天守在静安寺门口靠占卜算命讨生活的一群男男女女一看见她,顿时像饿兽发现猎物一般,两眼炯炯放光,立刻蜂拥而至,将她前拥后合地团团围住,开始在她的耳边喋喋不休地聒噪着。
她微蹙眉头,用手指抵了抵鼻梁上的波士太阳镜,没有停下,低下头继续朝前走着。可突然间,她似乎改变了主意,猛然停下脚步,返过身去。那帮碰了钉子、原本已经渐渐散开的一群跑江湖的一看事态有了转机,立刻又围上来。
“小姐,阿拉给侬算一卦,不灵不要钱的呀!”
虫工木桥◇。◇欢◇迎访◇问◇
第28节:突变(2)
顿时,四周口水纷溅!她面孔僵硬,神情异常冷漠,但一双美丽的黑眸在浅茶色的镜片后面迅速朝四下里打量一番,就见一个双颧突兀、双目凹陷、眼神阴戾、肖似猫头鹰的老妪正独自一人静立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手里捏着一张扑克牌大小、上面写着“看相”字样的纸牌。老妪正意味深长地朝自己这边看过来,
她们的眼神在空中对视了几秒钟。之后,她立刻拨开攒在跟前的人群,朝树下直奔而去。
她取出一张百元大票,塞到老妪的手里,接着,面无表情地张开自己的手掌,伸到她的跟前。
老妪四平八稳、不急不慢地抓起她的右手,细细端详起来。稍过片刻,开口道:“男子手如棉;女子手如柴都是富贵之相,”老妪抓着她枯瘦的手掌,细细翻看道: “姑娘,这是个抓钱手,你这辈子吃不完,用不完,不用为钱财操心。”
她的掌纹浅且杂乱。老妪的眼睛在她手掌下方那根手纹上稍稍停留了几秒,尽管瞬间即逝,很细微,但没有逃出她机敏的眼睛。顺着老妪收回的余光,她偷偷掸了一眼,那条线像个戛然骤止的休止符,悬在虎口的上方。
“姑娘,叫什么名字?”这时,老妪放下她的右手,继而,抓起左手,继续低头专心地看着。
“Lily!”她娇唇轻启,但很快就立即改口道, “噢,不!”她迟疑了一下,随即小声道,“绿香!”
老妪的脸上除了面无表情之外,还是面无表情,深藏不露!唯独那对猫头鹰一样锋利的眼睛诡秘地转动着,匪夷所思的眼神让人吃不透。同样地,她也矜持地保持着冷漠和缄默,一言不发。
旋即,老妪抬起头,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这张精美绝伦的面孔,她们隔着一道茶色的玻璃镜片,冷目相对!良久,老妪首先打破了沉默,低沉着嗓音,缓慢道:“姑娘,你命犯桃花,这里有一劫,”老妪指着她的生命线,停在虎口上部,眼神阴戾得可怕,“不知道你能不能逃过此劫,就要看你的造化了。要提防有血光之灾呀!”……
老妪的声音沉重而刺耳,越是拼命想忘记,越是阴魂不散地萦绕在耳边,如同在噩梦中沉浮,令人惶惶然。蓦地,她不禁仰天泪流,凄凄地怅然道:“上帝!如果您真的存在的话,请告诉我,我做的事情有意义吗?我的牺牲是无谓的吗?我这么辛苦,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整天被一群秘书和马屁精包围着,这些人的最终目的就是让她脱离真实世界,但这样的世界无法持久。物质上的富足并没有让她感到幸福,她缺爱和温暖,不缺钱。她的感情痛苦不断产生,盼望有人能将她从这种声色犬马的生活中解救出去,她需要找出不同的东西,她需要往别的方向。
渐渐地,她趴在古琴架上和衣睡着了,挂着两行浅浅泪痕。
翌日拂晓,天空刚刚泛出鱼肚的灰白。突然,她从梦中惊醒,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由于少眠,在无力挣扎了几下之后又颓然地阖上。很快,她强撑着张开眼,心烦意乱地点燃一支烟,独凭绮窗。
庭芳阁内,充满了夏日的艳光和芳菲。碧草,青藤,莺燕啁啾,微风过处,满园花枝轻颤,绰约多姿。可怜伊人独憔悴!超负荷的工作和夜生活令她年轻的面庞显得异常憔悴,唇色发白。冥冥中,她隐隐有一种要大祸临头的感觉。她沉默地抽着烟,似乎在等待什么的降临。
果然,9点刚过5分,秘书詹妮花火急火燎打来电话,嗓音压得极低道:“Lily!”
“什么事呀?”不祥之兆立刻袭上她的心头,她故作镇静道,但她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怦怦直跳。
“金地的龙总,现在就在办公室,说要马上见你呢。”听得出训练有素的詹妮花在电话那头很紧张,舌头似乎都有点打结。
“把他带到贵宾室;”她立刻意识到事态严重,几乎低吼
道,“我15分钟后到!”她的声音冷得让人打颤。
按照惯例,中标单位事后还得和招标单位签一份正式委托合同,程序才算全部走完。明天就是正式签合同的日子,龙坤不仅不避嫌,反而不请自到,她不能不感觉反常。
虫工木桥◇。◇欢◇迎访◇问◇
第29节:突变(3)
时间掐得很准,当她推开办公室门,不多不少,刚好15分钟。詹妮花一眼就看见她,迅速朝她暗使了一个眼色。于是,她暗暗调整了一下呼吸,镇静地绕过办公区,朝后面的贵宾室走去。
贵宾室房间不大,120平米左右,但装修得很别致。麦色阿拉伯羊毛地毯一直延伸到冰蓝色的落地大窗前,透过玻璃窗,视野开阔,能鸟瞰到烟波浩淼的江景。W型黑色连体沙发卧在厅的中间,外翻的地方包的是橙色的真皮,沉稳中透着成熟的优雅,绿玻璃方茶几上摆放着洁白纯净的百合。
龙坤半坐半躺地瘫陷在宽大的黑沙发里,双目微闭,头抵在沙发背上,双手十指交叉;环扣在隆起的肚腩上。他灰头土脸,很憔悴,离婚丑闻的压力明显地挂在他的脸上。
事实上,龙坤失败于自己的战略,离婚事件让他背上了坏名声,而且付出了惨重代价。离婚协议时,倒是龙坤在讨价还价,龙太太寸步不让,他自然不会轻易地将自己辛苦挣下的家产拱手相送,但龙太太打出了王牌,真的要跳楼自杀!龙坤知道这个乡下女人性情耿直,再这样闹下去,真的会出人命的。最后,龙坤动摇了,存款全部归了她,还包括各类有价证券、艺术收藏品和在“翠堤西湖”的顶层复式楼,价值600万。
她轻手轻脚地走向角落里的迷你吧台,蛊惑的黑色大理石吧台面,围了几把金属高脚椅,呈现出一派金棕色的质感。她倒了两杯白兰地,端过去。
“托尼。”她温婉地唤着他的英文名字。
“嗯!”龙坤猛地睁开眼;眼神涣散,看清楚是她之后, “Lily?!吓了我一大跳。”他稍稍坐直身子,一脸沮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