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在哪儿见过这张脸,有些熟识,在记忆的最深处,但又无论如何想不起来。
在灯下,我第一次跟这个神秘人离得那么近,虽然他只是我手中的一幅画像,但我却觉得他是活的,充满邪恶的生灵,特别是他的眼睛,面对面看久了,让人不由自主地害怕。
我开始感到空气中渐渐产生了一种压力,莫名其妙的流动压力,带着一股恶寒,从四面八方向我挤来,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令人毛骨悚然。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对着画像喊。
随着我的喊声,天空中突然响起了一声炸雷,同一瞬间,办公室的日光灯忽明忽暗,发出滋滋的电流振动声。
光怪陆离的房间里,那张纸上的人脸似乎真的活过来了,向我嘿嘿冷笑。
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从办公室里夺门而出。 。 想看书来
十 失踪
外面下着暴雨,风很大,间歇有闪电划过黑漆漆的天空,接踵而至的是震撼人心的雷声,这是开夏以来最大的一场雨。
我躺在床上,静静听着窗外各种各样可怕的声响,第一次感到大自然的强大可怖,那些力量,究竟有哪些是我们人类可以把握的,哪些可能永远无法把握。
我对灵异现象始终抱以怀疑的态度,虽然小时候,外婆经常给我讲一些鬼故事,但我并没有像别的小孩那样被吓倒,我认为在这些故事的背后,总有一些人为的东西在作怪。
成年之后,我也总是以怀疑论的态度去对待各种各样的所谓神秘事件,但这次不同,整个事件就发生在我身边,那么真实,甚至可以说和我有极其密切的联系。我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它?
方安琳曾问我相不相信鬼,我当时一笑了之,现在想起来,难道她当时的意思是:那个威胁她的男人,是一个鬼?!
可这世上真有鬼吗?鬼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段时间发生的一连串怪事在我的脑海中沉沉浮浮,我几乎弄不清楚,哪些事情是真实发生的,哪些是巧合,而哪些可能只是幻觉,这几个大大的问号在我心中纠缠在一起,令我头痛欲裂,只想早点睡过去,好忘了这些烦人之事。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窗外似乎有女孩的哭声,断断续续,飘飘渺渺的,在风雨声中听不大分明。
又是在做梦吧!我想。
我又一次站到了那片静静的山坡上,只有我一个人,四周仍然没有任何声响,像极了一幅画,或者说是一张风景照片,虽然有树有草,却了无生气。
我沿着上次走过的小山路走,那条小路在前方蜿蜒,似乎走不到头。
前方似乎有东西在召唤我,比上次的感觉更强,让人着魔般地朝着它的方向走。
林子渐渐深了起来,周围笼罩着阴寒之气。比上次看得更真切,树上的每一片叶子都闪着令人眩晕的露珠。
这里刚下过一场雨吧?
再往前面不远,我又一次到了那几间破旧的老木屋前。
破屋静静地埋在山林的深处,不知有多少年了?屋角布满了蛛丝,教人感伤岁月的沧桑。
那个穿白衣的小女孩还会出来吗?
我走到中间木屋的门口,那扇木门已是千疮百孔了,好像随时都会化为灰尘。
“屋里有人吗?”我问。
没有人回答。
犹豫了好一会儿,我终于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吱——呀——,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特别响亮。
头顶上方有白色的灰尘飘下来,迷住了我的眼睛。
我赶紧揉眼睛,好不容易才睁开眼。
屋内黑黑的,光线透过木格子窗透进来,刚好照到屋子中间的一张破八仙桌上,显出方格光块。
桌子上摆着一堆祭死人用的冥纸和银铂元宝。
这家死了人?
我壮着胆子走进去,看到在那些冥纸的旁边,还放着一个生了锈的铁铅笔盒,压在一张白纸上。
我拿起这张纸,看到上面画了两个充满稚气的大头娃娃,一男一女,牵着手,死鱼般的大眼睛下面用蜡笔涂得红红的,像是一摊血,在他们的旁边,有一个汽车模样的东西。
这张画就像那张男人肖像画似的,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我感觉前面有人在盯着我,抬头一看,冷不防吓了一大跳,在墙上幽暗处挂着的,赫然是一对青年夫妇的黑白遗照,遗照上他们一脸肃穆,视点刚好落在我手上,好像早在一边看着我。
我手中的纸不可抑制地抖动。
此时,一个黑色的人影突然遮盖了桌子上的窗影光格。
“谁?”我充满戒备地朝窗户看去。
是她!是那个白衣小女孩!!她苍白的脸贴在窗格子上,眼神中充满对陌生人的敌意。
她看到我,就从窗户边跑开了。
“喂!等一等!”我向她喊道,追出门去。
门外空空的,不见半个人影。
我在环视了一圈,却发现那个小女孩站在老屋的拐角处偷偷看我,一见我发现了她,就跑到屋后去了。
屋后便是那片杂草丛生的茂密的树林,在树林里,隐约可以看到有一间黑乎乎的小屋。我一站到这里,一种强烈的恐惧就弥漫上心头,好像一进去就会死掉。
我似乎看到树林里有人影在晃动,可脚下像不听使唤,无论如何不敢跨出一步。
“喂!小姑娘,是你在那儿吗?”我壮着胆子问。
那个人并没有回答我。
“我不是坏人,你不要怕!”我朝林子里喊道。
我看到有人拨开杂草,从密林里出来了,由于逆着光,看不大清楚。
渐渐的,我看得分明了,从林子里走出来的不是小姑娘,而是——
那个男人!!是方安琳画的那个男人!他用那双充满邪恶的眼睛盯着我,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我发觉我动不了,像被无形的绳索束缚住了,连指头都没法动,我想喊,可喉咙里像塞了棉花,直能发出咯咯的声音。
我绝望地着他走到我的跟前,现在我可以最近距离的看清他的模样了,甚至看见了他左眼下的那颗小痣。他对我露出残忍的冷笑,慢慢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朝我的脖子掐来。
我的喉咙一紧,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死亡的恐怖感像漫天大网般笼罩了我的心灵。
我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的,坐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己像被冷水浸透般,全身湿漉漉的。
刚才我还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从梦魇的压迫中逃出来,说不出的乏力,但也有一种死里逃生的轻松。
又是那个怪梦!
我瞥了一眼挂钟,已是子夜一点了,刺耳的电话铃声仍在响着。
谁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我探过身无力地拿起电话筒接听。
在听完对方的第一句话时,刚才的懒意早抛到九霄云外了。
是医院打过来的,我在帮方安琳办理入院手续时留下了宿舍备用电话。
“什么?方安琳失踪了!”我坐直了身子。
“是的,事情很突然,刚才巡夜的值班医生发现,我们的值班护士和你们请的那个老太太都昏在病房里,病人方安琳却不见了,我们查找了整个医院,都不见病人的影。”
“怎么会这样?门卫呢?他没看到方安琳出去吗?”
“他没看到有人出去,我们估计病人可能是翻墙逃走的,我们希望校方一起配合寻找病人。”
“我马上就来!”
我心急火燎地向校长汇报了此事,并叫上了隔壁的王老师。
外面雨很大,我们虽然穿着雨衣,但没走几步,全身都被淋湿了。
来到校门口不久,校长的车子过来了,他带了学生处的林处长。
“要是方安琳出了什么事,学校该怎么交代?”关上车门,校长严肃地说。
车子在暴雨夜的乡路上向灵岩镇卫生院狂奔,雨刷左右来回有节律地摆动,两条雪白的灯光笔直地打在前方,灯光所及处,雨水呈现银色。除了那片光圈外,四周一片黑暗,间或的雷电才会在刹那间照亮天地,现出地面上各式各样可怖的形影。
我努力看着路的两旁,希望能看到从医院出逃的方安琳,但除了车前高溅的水花、银色闪亮的大雨和不断向后倒退的护路树,剩下的,便是黑暗,黑暗,无边的黑暗。
进入镇内的时候,风雨似乎小了很多,街上只有我们一辆车子,引擎的声响和车轮在湿地上行进的磨擦声,竟然让我出现像在一条幽长的隧道里飞行的幻觉,一种孤独感涌上心头。
转过几条街,远远就看到医院门口有四五个人打着伞站着,见到我们的车子,便迎了上来。
车子在医院外停下,下了车,互相简要地介绍了一下,就转入了正题。
“病人还是没找到,不过值班护士和那个陪护人已醒了,但神志还有些模糊,好像受了极大的惊吓,问不出什么线索。我们刚才已经向派出所报了警,请他们协助。”卫生院的陈院长说。
“事情的经过是怎样的?”校长问。
“呃,事情的发生很突然,事前似乎没有一点迹象。方安琳所在的病区今晚是由内二的纪燕护士当班,晚上10点钟的时候,值班的张医生来巡房,一切正常,纪燕还说405病房那个要自杀的小姑娘现在已睡得很熟了,估计没什么大问题。张医生特地去她的房间看了一下,陪护的大妈还没睡,跟他聊了几句。
巡房结束后,张医生回到医生值班室。在大约午夜十二点半时,医生值班室的急救呼叫器响了一下,只是很短的一下,但显示屏上已报出405的字样,他赶紧跑去405病房,经过护理站时,发现纪燕护士已不在,还看到走廊的地面上有几点血迹。”
“血迹?”我吃了一椋。
“是的,张医生意识到可能出事了,赶紧到405病房,发现病房的门大开着,里面亮着灯,但日光灯好像出了故障,闪烁个不停,纪燕护士和陪护的大妈都昏在病床边,被子掉在地上,却不见了病人,他立刻就向我们报告了此事。
我们赶到时,纪燕护士和大妈都还没醒,我们立刻对她们进行了抢救,一边派人在医院里四处搜索,结果一无所获。
门卫值班的老徐说根本没看到什么人出去过,不过在12点25分时,他看到405病房的灯亮了起来,原本以为是病人上厕所之类很正常的事,但灯闪烁个不停,不一会儿,张医生打电话下来说出事了,要他把好医院大门,别让病人出去。
我们随即对院内进行了搜索,后来在医院的东墙外发现了估计是病人的一只鞋子。”
我们跟着他来到东墙,一只蓝色帆布运动鞋仍扔在墙角,在雨中被污泥弄得脏兮兮的。
“这只鞋子确实是方安琳的,我送她来医院时,她就穿这双鞋。”我对校长说。
医院的围墙足足有一丈多高,在雨里又湿又滑,旁边没有任何借力的地方,方安琳这个弱女孩怎样才爬过来的?我抬头望着墙头发呆。
“快!发动校内所有的教职员工,立刻参加寻找方安琳的工作。”校长命令林处长。
这时候,派出所的民警也赶到了,他们正在听取陈院长对情况的介绍。
“我想去405病房看看。”我对校长说。
“一个小姑娘,这样的夜里,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不得了。”门卫老徐突然开口说话,我的心里咯登一下,笼罩上不祥的阴影,但愿他的话不要一语成谶。
十一 败墙
405病房的房门开着,日光灯并没在闪亮,一切都好像很正常,只不过房间里有些乱,一张凳子翻倒在地上,方安琳的被单掉在床前。
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我望着空空的病床,皱起了眉头,那儿似乎还留着方安琳的身影。
我突然莫名其妙地感觉床底下似乎有东西藏着,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也许方安琳根本没逃走,躲到了床下也说不定。
我一点一点弯下身,去张望黑暗的床底。
床下空无一物。
“你在干什么?”背后突然响起一句女声,吓了我一跳,回头看,原来是接替纪燕上晚班的护士,正充满戒备地看着我。
“哦,我是方安琳的老师,姓李。”我把教师证给她看。
“唔,原来是李老师,晚上的事真是吓死我们了。”
“那个纪燕护士和陪护大妈现在没事了吧?”我问。
“这个,我不太清楚,院长刚刚通知我来接纪燕的班,不过我知道她们在楼下急救病房治疗,听说已经醒过来了,咳,今晚怎么会发生这样可怕的事?”她望了望病房,流露出胆怯的神情。
说实话,卫生院里收治的病人并不多,整个楼层空空荡荡的,没几间病房有病人住,晚上的时候,更显阴森,就算我这个大男人也有点害怕,更何况这些小姑娘了。
“那个女孩子有什么想不开呢?”护士摇了摇头,整理房间里的东西。
我环顾四周,总觉得这房间里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晚上病房的墙壁好像特别的白,白得有些刺眼,白得让人发怵。
突然,我发现在病床对面的墙壁上似乎有一个水影子,极淡极淡,几乎看不出来。
这是什么?
我走过去,盯着这个水影看,它似乎是从墙壁里自然渗出来的,有些潮湿,有些粘糊。像是一张地图,又像……
渐渐的,我发现水影的形状有些熟悉。
当我终于看明白时,只觉得颈背阵阵发冷。
是人脸!那个男人的脸!虽然看不大分明,但我的第一感觉告诉我,那正是方安琳所画的脸谱。
正当我头皮发麻时,护士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叫几乎把我吓得魂飞魄散。
“血!血!好多的血!”她声音发颤地指着刚翻到床上的被单说。
白被单内面上果然染了一片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我想起张医生曾说见到地上的血迹,难不成,方安琳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由于事态越来越严重,我们叫来了警察来处理现场,病房四楼很快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