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大花对迎接我们的青年说道:“哨子,你去把努尔巴依找来。”
名叫哨子的青年起身走出帐篷,潘大花接着说道:“我们得到消息,罗布湖以南的沙漠腹地有一座死城,名曰依循城,是米兰古城遗址。附近有一座汉代古墓,传说是米兰国王的皇陵。丝绸之路来往的客商和周边实力弱小的国家,所进贡的财宝都被埋进这座墓里。单是黄金就有十吨左右,其他珠宝玉器更是数不胜数。”
她的话说到这里时,下面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讨论得最多便是那十吨的黄金,以黄金的密度堆在一起并不是太多,但是它的数量和价值,却是非常大的诱惑。而且,这只是无数珍宝的其中之一。
沙老海和洪九表情严肃,仿佛不为珠宝所打动。但是洪九的眼神却闪现出无法掩盖的兴奋,反倒是老吕和常书更为淡定。
番大花接着道:“如果只是将里面的名器倒出来,以我们潘家的实力,完全可以破了这个盘子。只是数量庞大的名器一旦涌入市场,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是我们一家无法抵抗的。换句话说,这古墓我们能拿下,却独吞不了,不知沙老大和洪爷是否明白我的意思。”
潘大花的意思很明显,她找沙老海和洪九,主要是怕树大招风会成为众箭之矢,有了他们两家的加入,就会分散其他势力和有关部门的注意,这样一来,就没有谁敢打这批财宝的主意。潘家能找上沙洪两家,于情于理也都说得过去了。潘家也算聪明,盗取清皇陵的孙大嘛子就是前车之鉴。
沙老海道:“潘大佛爷的高瞻远瞩,沙某人佩服。如果换成了旁人,面对如此巨大的财宝,怕是早就失去了理智。不过江湖上能人众多,潘大佛爷为什么偏偏找上我们两家。如果只是找人一起承担风险,大可随便找些身价低的。要知道,搭手举盘子可不是靠人的多少来分胡的(分赃),我们的价,怕你出不起。”
番大花嫣然一笑:“既然让两位来,我就有把握把你们留下。倒出来的所有名器,我四你们六。”
潘家只要四成,表面上自己吃了亏。但是剩下的六成却是沙洪两家来分,那么他们首先会在这六成的名器上产生分歧,无形当中就削弱了两家对潘家的针对性。这招看似平淡无奇,却一石二鸟,看来潘家在此之前,已经做足了文章,步步都似安排好了一样。
不过这些把戏连我都能看出来,又怎么会瞒得了老谋深算的沙老海和洪九。
洪九笑了笑说:“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与沙老大虽然有些交情,但不属一家,所以还是分开算比较好。”
沙老海虽然没有说话,却一直注意潘大花的表情变化。他与洪九默契的配合完全是出于多年的江湖经验。在座的人也都看着番大花如何应对。
只见她泰然自若,对沙老海和洪九的联手并不在意,
她道:“本来我们潘家想做一次老好人,吃些哑巴亏。既然洪爷对分胡不满意,那我只好挑明。我潘家虽然分的四成,但是此次要找的古墓远在沙漠腹地,所有辎重装备必须由熟悉当地环境的人运送。
所以我找了当地颇有威望的努尔巴依做向导,当然,代价就是一成的名器。如果顺利找到古墓,前期的清理工作也得需要一些时日,我们只有在后续补给源源不断的提供下,才能保证安心干活。万一找不到,所有花费都算打了水漂。这样算来,谁拿的多,谁拿的少,就一目了然。”
沙老海和洪九都没有说话,显然他们在心里已经盘算过。这时哨子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四五十岁上下的男人。
这人刚进入帐篷,番大花说道:“这位就是向导努尔巴依。
刚听潘大花提到向导时,我以为他会是一个身穿蒙古袍的长发中年,会捆着蒙古特色的辫子。没想到却是一个带着高度眼镜,身穿导演式马甲的老头,花白的短发却没有留胡须,周身干净利落。这么大的年纪,真担心能不能经得起沙漠的风暴。
尔巴依左右打量了在座的所有人,然后上前两步对番大花说道:“人到齐了吧,再不出发,怕是要等沙尘暴过后才能动身了。”
番大花摆手道:“现在就走,按原计划在若羌集合。”
努尔巴依转身出了帐篷,沙老海问:“要分两路走吗?”
番大花:“努尔巴依的驼队带着辎重走古丝绸之路,他们要横穿沙漠,车辆无法通过。所以咱们走国道,在若羌县等他们。”
这时外面开始传来嘈杂的声音,仔细听便能分辨出是众人帮抬东西和骆驼的嘶叫声。刚才下来时并没有发现骆驼,想必是赶到了帐篷里,避免阳光直射。
番大花站起身说道:“咱们也出发吧,这里白天可达四五十度,在车里将会更明显,所以得赶快上路,赶在明天中午之前到达目的地。这段路不太好走,你们要有心理准备,等上了国道会稍微好些。”
于是我们各自上车,哨子载着潘大花在前面带路,剩下的我们全部挤在货车的车厢里。
车子启动后,我从车棚的缝隙看到努尔巴依的人正在拆帐篷,其中两人抬着一个五十公分见方的黑色箱子,将它牢牢的捆在驼背上。由于距离较远,车子又颠簸的厉害,所以看不太清,很快场景便被沙丘遮挡。于是我放下车棚,加入他们的谈话。
话题最多的便是番大花,沙老海看我转过头来笑着对我道:“老弟,这个番大花好像对你感兴趣。”
他的话毫无征兆,说的我不知所措,奇怪的是,我竟然有些兴奋。
常书:“你脸红个什么劲,该不会是看上那个娘们儿了吧,等到了地方我去帮你说说。名不名器的暂时不说,至少捡个媳妇回家。”
一车人哄堂大笑,我能感到脸上火辣辣的,想必如常书所说,我的脸已经红了。
沙老海:“从头到尾,潘大花除了与我和洪九谈话外,每人只看了一眼,唯独看了你两眼,老弟,常书的提议,我看哪,有门。”
接着又是一阵大笑,笑声停了之后,我为了转移话题,于是问金豆:“这个努尔巴依你之前听说过吗?”
金豆:“嗯,他是沙漠里的响尾蛇,令很多人敬畏。”
众人把目光转向金豆,将对我的调侃抛向脑后。
第九十章 蛇蝎一样的女人
我:“你对他了解有多少?”
金豆说:“不太多,大多是听的传言。努尔巴依之前是马帮的小头目,听说犯了帮规被逐出了帮派。马帮解散后,有不少之前的属下投奔于他,于是他带领这些人来到沙漠,按照之前马帮的制度在丝绸之路上混口饭吃,所以他们到现在仍然使用马帮的行话和帮规。不过……”
金豆停顿了一下,常书迫不及待的说道:“不过怎样?”
金豆:“他的行事风格有问题,凡是他带领要去的地方都是沙漠深处,环境极其恶劣。据说找他做向导的队伍没有活着回来的,唯独他的人可以安然无恙。所以很多人推测,说是努尔巴依坏了规矩,杀人越货。
但是想要到沙漠腹地又只能找他,他有特殊的手段能避开沙尘暴。不管在外面如何的叱诧风云,到了沙漠,都得听他的。”
金豆的话说完,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严肃,本来事情就够麻烦的,现在又多了一个努尔巴依。不过很快又都释然,这些人经历过大风大浪,对于黑吃黑早已见怪不怪。事先有了防备,也就放下心来。
听完金豆的话,我盘算着行刺洪九的人会不会是努尔巴依派去的,但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我否定了。因为如果这次行动取消了,努尔巴依将会有直接的损失,他现在和我们持有同一个想法,就是希望行动能够顺利的进行,最起码现在是。
接着话题又转到了番大花,不过已经不再拿我开玩笑,这让我自然了很多。潘家只来了两个人,竟然敢雇用声名狼藉的努尔巴依,如果不是她有足够的自信可以压制他,那么他们就有可能是一伙的,这也是我们最不愿看到的。
接近中午时,车内的温度上升到五六十度,因为没有女人,所以我们把衣服脱得只剩条内裤,连沙老海都光了膀子。但是效果并不明显,我们恨不能扒层皮,只要能稍微凉快些。
两三个小时内,我们每人喝了至少三四公斤水,却没有小便,都变成了汗水湿透了全身。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站了起来,这样多少会感觉凉一些。一向话多的常书张大嘴喘着粗气,不时的擦着脸上的汗,没有了力气谈笑。
汗水粘在身上,呼出的热浪很快再次被吸进肺里,我想,地狱也不过如此吧。我们咬着牙坚持着,这些人的体质都很好,不然肯定会有人休克。这种煎熬持续到了晚上十点,温度骤然下降,我们几乎没有准备好,就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
车里能盖的东西都被我们扯出来盖在身上,帐篷、包裹在这一刻都成了宝贝。王胖子甚至钻进了装有食物和水的木箱里,以他的体型,蜷缩在狭小的箱子里,就好像牛肉罐头一样,颇为滑稽,引来了一阵笑声。
这早穿棉,午穿纱,抱着火炉吃西瓜的气候还真够折腾人的。
从傍晚时我们上了218国道,速度加快了不少。之前从来没注意到的车棚上的窟窿,此刻都成了寒风进入的通道,吹进车厢割到脸上生疼,刮的他们几个直骂娘。
夜里两点多钟,温度已接近零度,潘大花的车停在路边,哨子招呼我们下车开火做饭。
路两边有不少的胡杨枯木,哨子将大家伙儿收集起来的胡杨木柴堆在一起,泼上柴油一点就着。他架起支架,将真空包装的牛肉烤上,我们围在火堆旁取暖。哨子挤在我们中间与我们攀谈,潘大花孤零零的坐在一边,没有人和她靠近。
一是男女有别,二是这个女人太过邪性,这些人都深知一个道理,越是鲜艳的毒蛇毒性越强,所以谁也不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王胖子在木箱里动不了,时间久了双腿麻木,这会儿才勉强从车上下来,颤颤巍巍的走到火堆旁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根烟的功夫,身上暖和之后我偷眼观瞧潘大花,不看还好,当我看过去时正好与她四目相对。我心咯噔一下,赶紧收回目光看向火堆,眼睛却不自觉的斜视她的方向,但又不敢太明显,火光闪动根本看不到她此时是否还在注视着我,心中不免有些焦虑。
这是我的肩膀被谁拍了一下,我转过头去,是常书。他坐在我旁边嬉皮笑脸的说道:“发什么呆呢?想姑娘的吧!”
可能是心虚,我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哪里!我在想应该怎样应对努尔巴依。”
常书把脸凑过来盯着我,狡猾的笑着:“解释就是掩饰。”
然后站起身,拍着屁股上的沙子说:“等着吧,常爷我去帮你促成这段姻缘。”
说着径直走向潘大花,等我反应过来想要阻拦时,他已经走到潘大花面前。众人看到常书不怕死的招惹毒蛇,于是全都等着看他的笑话。有些嘴角露出笑意,仿佛已经看到常书出丑时的样子。
哨子也在一旁随众人观瞧,表情淡然好像默不关心,但是眼神似乎带有一丝同情,而那同情的眼神分明在注视着常书。
常书一拍潘大花的肩膀,然后更是直接坐在她的旁边。常书的举动太突然,这厮竟然跟谁都他娘的自来熟。哨子猛得张大了嘴巴显得很吃惊,潘大花倒是毫不介意常书的举动,依然自顾自的看着火堆。
常书嬉皮笑脸的说道:“潘大小姐,冒昧的问一句,你心中有没有如意郎君啊?如果没有,我就替我兄弟保个媒。”
潘大花没有回头,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哦?不知你说的是哪一位?”
常书一听有门儿,喜上眉梢,指着我说:“就是那位俊俏的少年看上你了。”
潘大花仍然盯着燃烧的火苗,她随手一甩,扔给常书一样东西:“把这个拿去。”
常书接过来看了一眼,是个火柴盒大小的瓷瓶。
“这么快就送定情信物了,爽快。”
“别误会,这是给你的解药。”
常书疑惑的说道:“解药?我又没中毒。”
“看看你碰我的那只手就明白了。”
常书赶紧伸出左手,只见整个手掌都已成黑色,而且还在以肉眼能够看到的速度不断向上蔓延,此时已经黑到手腕处。
潘大花仍然面无表情:“从你坐在这里到现在已经一分钟了,三分钟之内如果不服用解药,到时神仙也难救你。现在你还有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常书说了一句:“我的妈呀!”
一屁股爬起来往这边边跑边打开瓷瓶,倒出仅有的一粒药丸就塞进嘴里,跑到这边拿起水壶一饮而尽。紧接着伸出左手查看效果如何,只见刚才还不停扩散的黑色已经停止,此时正在渐渐淡化。
周围的人都看傻了眼,那些抱着看热闹心态的人也不再嬉皮笑脸。谁也没想到潘大花竟有如此手段,同时也都明白了这个女人不好惹。
牛肉已经烤好,我们默不作声的吃着,却没人说一句话。常书是因为讨了个没趣,还险些丢了性命,独自窝火,却撒不出来。其他人也都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这时,潘大花站起身说道:“吃完赶紧上路。”
说完便钻进了越野车关上了车门。随着潘大花的离开,气氛立刻缓和了很多,刚才憋着没笑出来的人,此刻放开的大声笑着。
常书用力的撕咬着牛肉,对我说道:“二狗,把她娶回家之后要好好的管教管教,有这样对待媒人的吗?”
第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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