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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子蔚企图用这几句以攻为守的话就可以把万国玉、王辉打发走。她错了。但是她的揭露性的话却打中了“大老婆”的要害，使她瞠目结舌。她再也不敢挖苦、讽刺杨子蔚了。这不是因为嘴笨，而是董家太缺德、太理亏了。杨子蔚心里明白，是她和管志谦一起，对董氏家族进行报复。她坚信公安局找不到她配合管志谦报复作案的证据，才没有立即同他一起逃离。如果一起逃离，公安局马上就知道是他们俩共同作案，就会对他俩下通缉令，一男一女容易被人查出。她留下来可以和董学军办好离婚手续，同时看看公安局是如何认定这起案件的。
万国玉一边听杨子蔚讲话，一边在思考，如果不掌握一点真凭实据，要想叫杨子蔚、管志英讲实话是不可能的。他确信管志谦没被炸死，逃走了；但是不能让管志谦的同案犯知道公安局的真实意图。他感到前一段侦查工作有失误，这就是过早向群众说被炸死的只有6个人，管志谦不在其中，管就是作案嫌疑人，这样就会使他的同伙警惕起来，给侦查工作带来不利影响。他对董守旺的“大、小”老婆说：“我们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管志谦还活着，现场勘察还在进行，还在收集散落的尸块，今天上午还从一个树枝上发现一只人耳朵，有人说像管志谦的。我们来调查只是想请你们提供他的有关情况，并没有肯定爆炸案就一定是他干的。”
“大老婆”一听，马上站起来说：“不是他干的是谁干的？亏你们还是公安局的人。”接着她问杨子蔚：“爆炸发生前你从外面匆匆忙忙往家跑。你刚一进家门我就听到‘轰隆‘一声响。我问你，你从哪里回来？”万国玉、王辉看到，杨子蔚微微一惊，但很快镇静下来，说：“我上厕所解手，不允许吗？”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你们都想想，有什么重要情况需要说，请随时找我们。”万国玉说完站起来，同王辉一起离开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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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不瞑目 五（1）
回到住处――村委会办公室，万国玉眉头舒展了一些。
他向王辉布置任务：“你通知现场勘察人员带上铁锹等物把管志谦家倒塌的碎砖烂瓦再清理一遍，附近的树枝、草丛再寻找一遍，看有没有遗留的尸块。不管搜寻结果如何，明天召开村民大会，公布这起爆炸案的侦查结果。”
“公布侦查结果？”
“对！公布侦查结果。”万国玉不容置疑。
“需要我起草简短的稿子吗？”王辉问。
“从未劳驾过你，这算是第一次吧。”
“怎么写呢？”
“你爱怎么写就怎么写。你写什么我就念什么。”
“那好。”王辉用右手把眼镜向上推一推，字斟句酌地说：“2·21爆炸案（案子发生在2月21日，故此称）发生后，经过七个昼夜的侦查，现已查明这一案件是发生在管志谦家里，时间在下午3时50分左右，就在管志谦请村干部吃饭的时候发生的。炸药是TNT，约4公斤。6名村干部（包括已离任的2名村干部）和管志谦本人均被当场炸死。种种迹象表明，管志谦有重大作案嫌疑。鉴于他已被炸死，无法再取证。东海市公安局决定这起爆炸案侦查终结，明天我们就撤回市里，希望村民们不要互相猜疑，要团结起来，避免悲剧重演。”
王辉说完，得意地望着万国玉：“头，这样写你满意吗？”
万国玉满意地点点头：“你小子像杨修一仰，窥测曹操的心事，小心我砍了你的头。”
“你不是曹操，我也不是杨修。对这个案子下步如何突破，我俩有共同的看法，如此而已。我明白你的意图，你是要进一步而退二步，放长线钓大鱼；你是要避实就虚，虚虚实实。你的这一决定，是在听了董守旺的‘大老婆’质问‘小老婆’在爆炸案发生前几秒钟急匆忙跑回家，问她干什么去了之后急速作出的。管志谦没有死；他要消灭他憎恨的人，又要逃离现场，没有人帮助是不行的。炸药包就放在桌子底下，这从被炸毁的桌子的碎片和被炸的尸体中已经得到证实，我们的爆炸案专家已经作出了结论。TNT炸药必须由雷管引爆，是谁、用什么方法使雷管震动引起爆炸的？肯定不是管志谦，能同管志谦合谋的只能是杨子蔚了。这同她在爆炸前一刹那匆匆忙忙从外面跑回家联系起来，难道不令人深思吗？”
“我们为什么不趁热打铁，拘留杨子蔚，作为突破口，搞清管志谦下落，而是要主动撤走？”
万国玉没有正面回答王辉，他要进一步考察他的得意门生的判断力。
“这叫欲擒故纵。我们只是分析、判断案情，并没有确凿证据，如果贸然拘留杨子蔚，她不交代，案子就会呈现胶着状态，对下一步工作不利。我们主动撤走，并宣布管志谦也被炸死，公安局侦查工作结束，杨子蔚，包括管志英就会认为安然无事了，我们再秘密进行侦控，一定会发现新的线索，管志谦逃不了。”王辉如是说。
“看来你我所见略同。那就这样办吧，你去通知侦查员们立即行动，并通知召开群众大会。”
万国玉带着侦查员回到东海市。
杨子蔚、管志英心情轻松了许多。
由于这个村子的现任主要干部全部炸死，再没有人愿意当村干部。过去在选村干部时，董姓村民只选董姓家族人，这次选谁谁也不愿意干。在这种情况下，乡政府报告县政府，县政府派了一男一女两名住村干部，对村党支部、村委会进行整顿。在整顿的基础上，选出党支部书记和村长等干部。这两名住村干部中就有女干部黎成（吴丽晨），自称是省里下放锻炼的干部。 txt小说上传分享
死不瞑目 五（2）
在村子里召开群众大会，宣讲爆炸案给村子带来的灾难后果，号召群众消除过去的仇恨，加强团结。党员和村干部一定要站在公正的立场上对待全体村民，不得站在家族、宗教的立场上排挤、打击异族、异性村民。广泛征求群众对村党支部、村委会的意见。
黎成挨家挨户征求意见，尤其是女性。在董学林家，管志英询问如何才能同董学林离婚，把孩子带走。董学林怀疑其父被炸死同管志英有牵连，更加虐待管志英。管志英被迫向黎成控诉董学林*了她，诉说她之所以最后愿意嫁给董学林是因为有了孩子，承认除了董学林*她之外，没有任何人同她发生性关系而使她怀孕。她淋漓尽致地向黎成述说了婚后董学林恶习不改，经常对她进行*待，使她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黎成被她的控诉所感动，告诉他可以向法院提出离婚诉讼，并要求抚养孩子。孩子年纪幼小（两岁多），法院很可能会决定把孩子判给女方抚养，并答应帮助她。管志英十分感激、十分信任黎成。在此基础上，黎成问管志英对爆炸案有什么看法，她认为爆炸案肯定是管志谦干的，因为他从她那里借去4发雷管。黎成问她：“他为了报复别人，自己也被炸死，害死别人也害了自己，何苦呢？”管志英说：“他是被逼上梁山的，走投无路。我如果离不了婚，也不想活了，但也不能便宜了董家。”黎成问：“管志谦还有亲戚吗？”“附近有几个远房亲戚，最亲的是他的姨妈，生活困难时逃到齐齐哈尔，在砖瓦厂当会计。”说完这句话，她似乎感到失言，警惕地注视着黎成。黎成漫不经心，把话题岔开：“只要你坚持离婚，法院一定会批准的，不能以违法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要依靠婚姻法、妇女儿童权益保障法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千万别像管志谦那样，害人害己。”
公安局侦查员撤离不几天，杨子蔚即向县法院提出离婚诉讼，理由是丈夫是个傻子。
董姓村民向黎成反映公安局办事不认真，说爆炸案明明是管志谦干的，却说什么爆炸案是谁干的还不能最后认定，凶手作案后逃之夭夭，公安局却说被炸死了。凶手不除，回来还会报复人的。黎成问杨子蔚对村民所说的凶手逃跑了有什么看法，她说她相信公安局的结论，因为他们在一起吃饭，如果是管志谦作案，他逃不掉。
县政法委书记董守莲向东海市政法委写信，反映东海市公安局侦查这起爆炸案不彻底，案情没搞清楚，凶手未抓住。她建议由市政法委牵头，重新组织侦查干部开展侦查工作。还把这封信抄送市委、市政府主要负责人。这么一起恶性爆炸案，市委、市政府一直是关注的，主要领导人召见万国玉。万国玉汇报了前一段侦查情况和今后的侦查意图，取得了主要领导的谅解，仍按原计划开展侦查工作。
。。
死不瞑目 六
王辉带领几名侦查员赶到齐齐哈尔市，在当地公安机关配合下，将全市周围7座砖瓦厂的工人和雇佣的临时工一一查了一遍。在建华砖瓦厂的木工班，发现有三个春节后临时雇佣的人员，其中两个是当地人，一个是外地人。将这个外地人同他带来的照片一对照，就是管志谦。经了解，他是经财务科会计（管的姨妈）介绍来的。
王辉以新召进的木工身份，同管志谦同住一间简陋的木工房里，且睡上下铺。管志谦以怀疑的目光打量着王辉。他不会木工活，只能在木工班打杂，抬木头，搬运已做好的成品。一天，王辉用红药水涂手上磨出的血泡，用创口贴贴已破了皮的伤口。管志谦问他：“你小子就不像个干活人，是不是大学毕业没找到工作，还是被单位开除了，跑到这里干这没出息的活？”
王辉欲言又止，唉声叹气，并不作答。
两星期一天的休息，当地工人、临时工都回家了，只剩下王辉和管志谦。王辉满面愁容，进一步引起了管志谦的兴趣。“你老弟难道比我还惨，干嘛成天唉声叹气？想开点，不然会愁死人的。”
“郭大哥（管志谦改名郭民），不瞒你说，我不是干这种活的人，原来在研究所工作，研究化工技术的。我们的所长欺侮我老婆，我一气之下捅了他一刀，不知他死活如何。我跑出来了，公安局在通缉我。我只好跑到这遥远的鬼地方，托熟人介绍才留下，混口饭吃。我在打听，如果所长没死，我打算回去投案自首；如果所长死了，我就不敢回去了。大哥，你有经验，你看我该如何办？”王辉一脸诚恳的样子。
“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杀人划不来。只要你老婆对你忠诚，你可以把那个家伙揍一顿，教训、教训不就得了，干嘛使自己处于这种不利境地。我跟你不一样，我是有深仇大恨啊！我被当地的干部整得家破人亡，十几口人，只剩下我和一个堂妹，他们还不放过，要斩草除根。我只好跑到这儿来了。”
“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不回去了？”
“回不去啦！”
“你又没杀人，怎么不回去？回去告他们去。”
“我也杀了人，比你杀的还要多。我把他们都干掉了。”
“你在懵我。你是个好人，不会杀人的。”
“哎！讲起来你不会相信，不说了。你是个有知识的人。你给我说说，人为什么那么坏？有钱人欺侮穷人，有权的人欺侮没权的人。咋搞的，世道好像变了。我在广东打过工，老板把工人看的连狗都不如；那些打工妹受的罪、受的苦谁知道？谁管过？我他妈的一气之下把工厂给烧了。我也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过一天是一天。公安局要是把我抓住了，我就统统讲出来，大不了杀头，我也活够了。”
“你别吹牛，你一个人杀几个人是不可能的，杀了人又跑掉更不可能。看！你身上一点伤也没有。我捅所长，还被他踢了一脚……”
“我当然不是拿刀子一个一个去捅。我是请他们吃饭，‘轰’！把他们都炸死了。”
“那你不在场吗？怎么没有受伤？”
“我说酒不够去打酒，叫人帮忙把他们炸了。”
“啊！那帮忙的人肯定被炸死了。”
“什么肯定被炸死了！活人难道被尿憋死，不能想想办法？”
“那个人还在当地？公安局没有查出来？”
“公安局去了很多人，他们说我也被炸死了，不查了；公安局说爆炸案是我干的，但没有证据。帮我的人他们也问了，但是没有问出来。”
“要问出来就坏了。你连累了人家，查出来要杀头的。”
“我连累了她？瞎说。她是我的相好。我们在广东打工时认识的。她给老板提意见，要求改善工作条件，加强劳保，增加工资，被老板雇佣的打手关了紧闭，老板还*了她。我是为她报仇才同她一起烧工厂的。她和我回到我们村里，我们结婚了。村里说我们没领结婚证。没领结婚证补领不就得了。我们在外打工听说没领结婚证同居的多着呢！为什么偏偏管到我们头上？哪知道是个大阴谋。他们把她搞到县里。她吓坏了，以为烧工厂的事被发现了。县里一个政法部门的头，是村长的妹妹，威胁她说只要她嫁给她的侄子，就什么事也没有了。我的相好知道她侄子是个傻子，个头又小，不会同她过夫妻生活，想等风头过后再提出离婚，同我正式领结婚证结婚，哪知道村长那老鬼当晚就*了她。要不为这事我也不会和她炸人。”
“她知道你逃到哪里去了？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我看你们不如去投案自首，把受到的种种屈辱统统讲出来，争取宽大处理。我就准备回去，他们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你那件小事算得了什么！我可是炸死了6个人，回去准没命的。要是早知道，把村长杀了或废了，我们就去投案自首。杀人太多了，谁也不会饶我们的。”
死不瞑目 七
东海市公安局干警押解管志谦乘坐的列车在东北平原、华北平原上风驰电掣般奔跑着，两天两夜即到东海市。万国玉副局长特别交代，要前去执行任务的干警给王辉买一张软卧票，让他很好休息一下，因为他太累了。二十多天时间里，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已改名换姓的管志谦，以打工者身份同他周旋了一个多星期，查清了这起爆炸案的来龙去脉。半个月中他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有时彻夜不眠。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