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紫逍的脸上带着笑容，沐亚隋心情也开朗了起来，觉得那天特别的蓝，那云特别的白，连带的那空姐也特别的漂亮。忍不住手一招，对着来收餐盒的空姐说道：“麻烦，再来一份。”
空姐一愣，继而礼貌而疏离地答道：“不好意思，先生，午餐都是每人一份的。”在她看来，坐经济舱的人显然不会有钱到那里去，而眼前这个长像普通的人要么是故意找茬，要么就是极度贪小便宜。
所以她的回答虽然算不上冒犯，但也绝对称不上客气。
这话一出，周围鄙夷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沐亚隋立刻羞红了老脸，恨不得直接从飞机上跳下去。“呵呵，我，我是开玩笑的。”
紫逍神情一凛，一个眼神过去，关注着这边的人立刻感到后背一阵发寒，纷纷收回视线假寐。
紫逍拉过沐亚隋，圈着他的脖子把他往怀里一揽。沐亚隋被迫倾斜着身体，脸埋在他的怀中。这种感觉很奇怪，却意外地让人感到很安心。沐亚隋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香气，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这种感觉舒服得让人想睡觉。
“嗯？”沐亚隋动了动鼻头，一种不协调的味道由稀到浓，最后在他的鼻尖处徘徊。他睁开眼，禁不住目瞪口呆。
紫逍不以为意，催促道：“不想再被围观就快点吃。”
“咕噜……”沐亚隋咽了咽口水。他深知紫逍有仇必报的个性，此时忍不住猜测：“你该不会把那个空姐的饭盒变过来吧？”里面还沉甸甸的，“这样不好吧？”
紫逍极度厚脸皮地说道：“谁稀罕她的饭盒了！快吃，吃完就还给她。”
“……”
沐亚隋扒开盒盖，竟然是做得非常精美的糕点。缩在紫逍的怀里，沐亚隋的脸皮也厚了起来，在心里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之后，捻起糕点往嘴里送。
“真好吃！”沐亚隋掰下一小块，塞到紫逍的嘴里。
……
下了飞机之后，沐亚隋已经腻得直想喝水。于是两人顺路去了商场，准备买点菜回去做饭。出来这几天，家里已经彻底断粮，都不知道蓝绽是怎么过的。
沐亚隋推着小推车，紫逍显然不经常逛商场，虽然还是显得从容不迫，但那双眼睛黑得光亮。两人走了不多会儿，小推车里面的东西已经堆了一座小山了。
沐亚隋跟在后面不时地把一些完全没有实用价值的东西捡了出来，再一一摆回去。“我说，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紫逍撇了撇嘴，好在手下的动作慢了些。
沐亚隋心里头感到好笑，紫逍这个样子，和玉帧闹别扭的样子还有几分相似。说起来，玉帧哪里去了？沐亚隋一拍脑袋——他已经完全忘记他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玉帧跟着我的？”现在想起来，沐亚隋几乎可以肯定，玉帧的消失和紫逍分不开关系。
紫逍点头，“一开始确实不知道。不过那天中午你不是把他放出来吃饭么！”
沐亚隋砸拳，原来自己是共犯啊！“那他现在去哪了？是不是回冥界了？他看起来不是很喜欢那里。”
紫逍回头和他对望，神情有些惆怅。“玉帧是我的表弟，死的时候只有十七岁，永远的十七岁呵。”
沐亚隋的心抽了一下，他差点忘记了，眼前这个人已经死过一次了。
“他还不懂事，不理解我的苦心。”紫逍伸双手搭在沐亚隋的肩膀上，郑重地说道：“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太纵容他的任性。有时候，施罚者远远要比受罚者痛苦得多，得多！”配合着语调，他的下巴四十五度抬起，神情圣神而仁慈，沐亚隋的心一下子就给击中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帮着他瞒着你了。一有消息，立刻上报。”沐亚隋握拳，一脸的郑重其事。
紫逍颔首，矜持地转身。
“干得好！”他在心里打了个响指，“麻烦又少了一个。”
两人出了食物区，准备下楼结账。紫逍看了看那边的家电区，微微晃神。沐亚隋惊喜问道：“是不是要添家电？洗衣机？电视机？空调？说真的，啥都可以没有，这煤气炉是非买不可的。”
他一直想不明白，侦探所生意也不错，老宅的钱自然赚了不少，为什么设备就是跟不上呢？没有电视机洗衣机，他都可以忍，这做饭用灶台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紫逍点头，揶揄道：“买吧，就当是聘礼。”
“你！”沐亚隋大怒，“你也太小气了吧！不不对，什么聘礼，是嫁妆……啊呸呸，这什么跟什么。”沐亚隋脸红，落荒而逃。
紫逍跟在他后面，身心舒爽地漫步到了家电区。沐亚隋耳根的红色还没褪尽，一看他跟来，忙溜达着去看旁边的电视机。
紫逍则是一本正经地挑了起来，俨然一副挑聘礼的样子。
“紫逍——”沐亚隋忽然尖叫了一声，整个人摇摇欲坠。紫逍山神过去，扶住他。“怎么了？”
“你看——”他指着电视机，样板机正播放着今日最新新闻。“本台记者报道……一名女子被发现死于酒店房间里面……死者……尹晓晴……”
24
24、第23章 。。。
新闻的最后是死者的照片，没有表情的尹晓晴，瞪着双眼看着电视机前的人。虽然已经做了处理，没见任何血腥，但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怨恨，被盯着的人只觉得遍体生寒。
沐亚隋的脸色变得煞白，推着的车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紫逍走过来，从后面揽住他，温热的气息让沐亚隋颤抖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下来。
新闻播放完了，电视已经换了个温馨的画面，围观的人也散了大半。紫逍半抱着沐亚隋，另一手推着车，很快地结了账，拿东西离开。
期间沐亚隋一直处于木然状态。他自己倒是没有察觉，只恍恍惚惚想着尹晓晴的事情。
“啪啪”两声，紫逍在沐亚隋的脸上连拍了两下，力道不大，但足够让他回过神来。“你还想发呆到什么时候？”
沐亚隋捂着半边脸，像是没听明白他说什么似地，茫然地看着他。紫逍叹了口气，在他的另一边脸颊掐了一下。“自责是没有必要的，你不欠她什么。每个人的命路，说到底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与旁人无尤。”
沐亚隋眼眶一热，心里好受了一些。“我……”
“想去看看？”紫逍体贴地看着他，心里迅速拟定了好几个方案，甚至连路线也定了下来。他倒不是对尹晓晴的事情有多上心，只是想早点了结这件事，免得沐亚隋这个死心眼的人一直想着，连带的会想到那个女人。
只不过，沐亚隋竟然犹豫了，摇头说道：“还是先回去吧，那里大概已经被警察封住了，她也应该被送过去了。”
紫逍看着他，似笑非笑，“我还以为你会想去见她一面！”
“难道你有办法？”沐亚隋抓着他的手，一脸欣喜。紫逍只觉得一股郁闷之气涌了上来，也不知道是因为能力被质疑，还是因为沐亚隋表现得太过雀跃。
一般来说，被谋杀的案子，尸体都要先在法医室的冰柜里呆上几天，直到法医验完尸之后才能让家属领回去。如果案子牵连较大，比如什么连环杀人案，那时间则会更久一点了。
尹晓晴的案子新闻还在热播，显然是才刚发生没多久的，所以尸体肯定还是在法医室。紫逍一早就盘算好了，当地的警局里的一些高层和他们都有业务来往，去看条尸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再不行，他还可以走走非法通道，反正这种事他已经熟门熟路了。
所以对他来说，这件事几乎可以说是小菜一碟。
当然，面对沐亚隋无比期待的眼神，他就不是这么说的了。“事情有点难办。”他两指摸着着下巴，一副为难的样子。
沐亚隋一听，眼神黯了黯，强打着精神扯了个笑容。“那就算了，我们回去再想办法。”
“上钩了！”紫逍眯着眼，心里一阵暗爽，面上还是维持着蹙眉凝思的模样。“警局不比其他地方，那里齐集了天地间的正气，用禁术的话……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帮你就是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紫逍的脸上带着点慷慨赴死的从容和凌然，一下子就把沐亚隋吓坏了，他紧张地结结巴巴问道：“用，用了禁术会，会怎么样？”
“没什么，你放心吧。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我就算拼了命，也会帮你实现的。”紫逍给自己的话感动得一塌糊涂，眼角隐隐闪着的泪光更是把煽情的气氛推到了顶点。
“呃——”沐亚隋搔了搔后脑勺，“我怎么觉得这句话很像肥皂剧的台词啊？”
紫逍：“这绝对是原创，如有雷同，判定抄袭。”说完之后，他意识到刚刚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感动泡沫已经彻底破灭了，只好继续镇定地瞎编下去：“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最多，最多也就是法术反噬而已。这真的不算什么，伤筋动骨，痴呆瘫痪……也就这样而已。”
话里面的悲怆之意非常明显——大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味道。
沐亚隋虽然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极度不协调，但此时他心里最惦记的还是尹晓晴的事，给他这样一说，还真的担心起来。“这么严重？那还是想其他办法吧。阿衍不是认识很多警局的人么？找他回来帮忙……”
紫逍立刻摆手制止他，“不用，其实这件事也是可以解决的。警局正气浩荡，只要有足够的阴气来抵消他们，那么我施禁术就不会有影响了。”
“你是说，我？”沐亚隋这次的反应倒是很快，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玉帧之前也说过他体质特殊——难道就是说他阴气重吗？
紫逍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解释，拉了沐亚隋出了商场，拦了辆车，“去Ａ市井坑警局。”说完把沐亚隋推了进去，自己空着手坐在旁边——买的东西早被他放在了商场的储物柜里。
此时天色已晚，司机见上车的两人神色有异，又提到了警局，忍不住抬眼扫了他们两个一眼。随后点了点头不敢插话，一副生怕惹上麻烦的样子。
很快，他们就到了井坑警局路口。天暗了下来，这里算是比较偏僻，行人不多。司机收了钱，避之唯恐不及，油门一踩，车子呼啸而去。
沐亚隋纳闷地看着从上车到下车都一直默不作声的紫逍，实在忍不住问道：“我该做什么你才不会被反，反噬？”
紫逍转头看他，目光扫过他的眉眼，之后是鼻子，最后定格在他的嘴巴上。想做就做——他从来都不是隐忍的人。快速伸手，把人往怀里一揽，头俯了下来，对着两瓣粉红吻了上去。
沐亚隋猝不及防，给吻了个正着。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直到某人把舌尖伸了进去，沐亚隋才恍然清醒过来。“唔——”用力推开圈着他的火热身体，沐亚隋大喘着气，眼睛里水波荡漾。
紫逍也不再进攻，今天已经吃到甜点了，他不介意把正餐留着，之后有的是时间让他拆吃入腹。
不给沐亚隋整理思绪的时间，紫逍将人拦腰抱着，默念法诀。两人身影慢慢变得透明，直至完全融入夜色之中。
无论在法医室，还是在停尸间，有尸体的地方永远都显得阴森森的。不仅是因为保存尸体需要常年低温，更是因为这些地方阴气太重。
法医室的灯还亮着，显然是值夜的人亮着壮胆的。灯光有点昏暗，光线投在角落里，显得四周更加的幽暗。
未知的东西更加令人恐惧，因为人类的想象会把它的恐怖程度无上限地扩大。
紫逍虽然施了法，但对沐亚隋的视觉并没有什么影响。就像是单向玻璃面，别人看不到他这里，而他看得见的东西却不会改变。所以此时在昏暗的法医室里面摸索，他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里，总感觉那片黑暗里会有尸体忽然跳了起来。
如果不是紫逍陪着，估计他早就脚软了。
紫逍牵过他的手，指了指前面的柜子示意他，“这个。”手心的温暖给了沐亚隋些许的勇气，他贴着紫逍挪了过去。
紫逍打开手机屏幕，微弱的灯光让气氛更加凝固。柜子慢慢被打开来，沐亚隋心跳急速加快，强迫着自己不眨眼看着。接下来是敛尸袋，紫逍怕死相太过恐怖吓到他，手下的动作又慢了些。
拉链拉开之后，紫逍先沐亚隋一步探过头看了看。转头，“还是算了，我帮你看过就行。”
他这样一说，沐亚隋几乎要控制不住点头答应，但理智上不允许他做这么绝情的事情。“既然来了，还是见上一面吧。她跟我那么熟了，容貌再怎么变，都，都吓不到我……”
后面的话顿住了——沐亚隋心脏停了几秒钟。
“好了。”紫逍把人搂进怀里，抽出另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够了，已经见面了。我们回去吧。”
沐亚隋的心这才慢慢开始跳动起来，然后加速，加速……就像要跳出胸腔之外一样。
他从来没想过，那张美丽柔和的脸可以扭曲到那种程度，五官完全移了位，舌头足足伸到了下唇颚。
“别想了！”紫逍看着他的脸色又开始发白，话里带着怜惜。“我们先回去。”
沐亚隋拉住他，“照，照相……”看着他苍白而坚持的模样，紫逍说不出拒绝的话。伸手掏出沐亚隋的手机，象征性地照了几张。
“谁——”一声极没有底气的、带着恐惧的呼喝忽然响了起来——是值班室的小青年。此时他惊魂不定地看着这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过来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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