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说:“这个嘛……”
她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凤婆张着她没牙齿的嘴,乐呵呵地笑了笑,说:“小梅子,你就别难为情了。你又和男人去后山偷情了吧?没啥不好意思的,像你这年龄的女人,正是如狼似虎的时候,不偷情才怪,别不好意思!”
姬桃冷着脸,大声说:“奶奶!”
梅姨笑了,笑得又羞涩又得意,显得风情万种的样子。她说:“哎呀!哎呀!看凤婆说的……我怕啥,我还不是怕桃子听了难为情嘛,毕竟桃子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嘛!桃子,你是不是害羞了,你这么大了,还没找过男人吧?”
梅姨转过头看桃子,桃子已经涨红了脸,又气又羞,准备站起来出屋去,梅姨一把把她拉得又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她说:“桃子别害羞啦,你迟早也得过男人那一关嘛!等过了那一关,你就会整天想,想啊想……”
姬桃都快哭了,低着头,说:“梅姨,别说了!”
梅姨像是突然看见我一样,说:“哎呀!我咋忘了,这里还坐着个小伙子子呢!真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小伙子,看你长得一表人才,应该有过女人吧,说说,咋样,比我们桃子好,还是没我们桃子好?当然,你还没真正和我们桃子好过呢!”
姬桃又喊了一声:“梅姨!”
梅姨“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甚至有点猥琐的样子,凤婆也跟着笑。我没想到梅姨会这么豪放,和凤婆一样豪放。我心想,这牛头岭,果然是个蛮荒之地,除了桃子这样的女孩,大部分女人都很豪放嘛,尤其上了年纪的女人。又想起来,上班时,也有爱说酸话的中年妇女,看来中老年妇女都差不多,无论是蛮荒之地,还是文明之地。
姬桃已经将脑袋低低地埋了下去,我偷偷地看了她一眼,她却正在偷看我,我们目光对上了,姬桃像是挨了电击一样,迅速收回目光,饶是这样,她也已经很慌乱了。这一切,都没逃过梅姨和凤婆的眼睛,这两个女人,一个满脸皱纹,一个风韵残存,好像是一起守护一个秘密一样,互相眨了眨眼。我掩饰地干咳了一下,说:“梅姨,你还没说呢,你到底是在牛头岭的什么地方看见山槐的?”
梅姨还没说话,凤婆幽幽地说了一句:“肯定是后山的墓地附近,那里是个偷情的好去处!”
梅姨也不掩饰,接上凤婆的话,说:“我还真是在后山看见山槐的,就是在那乱坟岗附近。不过,我们……嗯,我,是在那个埋葬历代族长的墓群后方看见他的。他从一堆坟墓之间走出来,吓了我一大跳,我还以为遇见鬼了!”
凤婆说:“当时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吧?”
梅姨脸红了一下,说:“梅姨是谁?手麻脚利的,等他走到我跟前时,我已经利利落落地和他打招呼了。我看了他半天,说,这不是山槐吗?”
看见我们都期待地看着她,梅姨开心地笑着,说:“山槐当时声音响亮地回答说,正是鄙人。我说,你不是死了吗,我看见的不是鬼魂吧?”
梅姨讲着讲着,伸出了一只手,我不知道她要干嘛,姬桃明白了,赶紧去倒了一杯茶端给她,她喝了几口,说:“看把我说得口干舌燥的!”
凤婆摸着床上躺着的勺子的额头,没来由地说:“要是干别的,就不会口干舌燥了!”
我和姬桃都没明白凤婆说那话是什么意思,梅姨却诡秘地笑了笑,说:“干别的事情有时也会口干舌燥呀,再说那事儿又不能时时刻刻干,凤婆早就没那事儿了吧,是不是天天想啊?”
我和姬桃大概明白了她们在说什么,我们什么都没说,我们不想让她们来劲。凤婆说:“这把年纪了,想干啥都干不了了!”
梅姨胜利似地笑了笑,说:“我对山槐说,你不是死了吗,我看见的不是鬼魂吧?山槐说,你可以当我以前是死了,像蛇冬眠一样死得僵僵的了,但这阵子,我又活过来了。他领着一些小孩子,那些小孩子怯生生的,都不说话。山槐说,我蜕了一层皮,现在,是一个新的山槐。说完,他就领着那些孩子,往前去了!”
我赶紧说:“他去了哪里?”
梅姨说:“我也赶紧问他,我说,山槐,你去哪里?山槐头也没回,说,我去拜访拜访寇海官。”
姬桃说:“长须长者?”
梅姨说:“正是。他去拜访长须长者寇海官。”
我说:“这长须长者寇海官,究竟是什么人?”
26。梦里酒暖,情意绵绵
梅姨只顾喝茶,没说话。姬桃说:“这寇海官,是我们姬后族中姬族一脉里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说老人,也不算老,五十多岁,寇海官是他的名字。因为他的胡子很长,为人也很好,急公好义,很受人尊重,大家就赠送了他那个外号,人人都叫他长须长者。”
我想起来,我查到的资料里说,姬后族一共有三个分支,一支称“姬族”,一支称“后族”,另一支较为神秘,名称未知,据说已经消亡。我说:“这山槐去找寇海官,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梅姨说她也不知道,姬桃摇摇头,凤婆说:“准没好事,那什么狗屁长须长者,简直是沽名钓誉,我看他,和山槐是一丘之貉。”
姬桃说:“奶奶,你咋不说点别人的好话呢?”
凤婆睁大眼睛,说:“我咋没说人好话?我不是说这个名叫范棱的小伙子长得好看么,不是说你们很般配么?”
姬桃生气了,说:“我不理你了!”
说完,姬桃就走出了屋子,而梅姨也站起来,拿起一旁的药材,说:“都说完了,天也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凤婆从竹床上下来,一边在柜子里翻东西,一边说:“反正你也不怕妖魔鬼怪,更不怕男人强掳你,我们就不送你了!”
梅姨大笑着,从屋子里走到院子里,一闪身出了大门,消失在了黑夜之中。我走出院子,站在院子中央,望着大门外的黑夜,心中一片混沌。我不知道这一夜过去之后,明天又将迎来什么。姬桃在另一个屋子忙活着,我想,她一定是在给我准备床铺,这一晚,我得睡在她家了。
姬桃收拾好屋子之后,出到院子,站在屋子门口,说:“范棱,你今晚就睡在这个屋子里吧,这个屋子以前是我住的屋子,但是后来没再住了,我今晚和勺子住一起,勺子有什么需要的,我也好照顾她。”
我说:“你现在一般住哪个屋子?你奶奶呢?”
姬桃说:“我现在基本上就住勺子躺着的这个屋子,还有一张竹床,我一会儿支起来。我奶奶她图清净,住在院子西边的小屋里,和尊者那狗窝紧挨着。”
我这才看见,院子西侧有一间小屋子,院子灯光太暗,我以前都没注意,而那屋子旁边,搭建了一间小木屋,看起来像是狗舍。我说:“尊者?”
姬桃笑了笑,说:“那是我养的狗,名字叫尊者。我采药时不带它,它跑出去野了,现在还没回来。估计一会儿你就会看见它了!”
正说着,一只肥大的藏獒摇摇摆摆地从大门里走进来了。那是一只深红色的藏獒,模样威严,走路时气定神闲,有如佛教中的尊者,我想,这个名字真是没起错。那藏獒看见我,正在迟疑,姬桃说:“尊者,那是咱们的客人,我们的好朋友,对他要友好,听见没?”
那尊者似乎听懂了,没对我表现出攻击性。姬桃又带着它,走进勺子躺着的屋子,说了同样的话,尊者似乎也记住了勺子。然后,姬桃叫尊者去它的狗窝,尊者摇摇摆摆地去了。姬桃说:“尊者,今天没肉吃,你就将就着吃点,过两天,我们上山猎兔子去,到时候你就有肉吃了。”
姬桃给尊者弄了些吃的,尊者很不情愿地吃了几口,就不吃了,姬桃没办法,从厨房里拿出了几根排骨,扔给尊者,尊者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姬桃摇着头说:“这家伙,太馋了,一顿没肉都不行,本来想留到明天再给它吃的……那看来明天一早就得上山了!”
我进到了我睡觉的屋子,发现屋子虽然简陋,但床铺被收拾得很整洁,屋里简单的陈设也井井有条。我的背包已经被放在了一张桌子上,我坐到桌子旁,把我的《隐山墟》装进去,然后把我的银制短剑擦干净,也装了进去。
过了一阵子,我还不想睡觉,又把那短剑拿出来,把玩着,想着老船和铁师娘,想着雪柯和蔓蔓。凤婆进来了,她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有个陶制酒壶,旁边还有两三个酒盅。我说:“凤婆,你这是?”
凤婆放下盘子,从盘子里拿出酒壶和酒盅,说:“这是我们姬后族特有的果酒,是用果子酿制而成的,味道非常不错。今天姬桃回来的晚,做饭也晚,没好好招待你,我们就喝点酒吧!”
说着,她就开始倒酒,三个酒盅都倒满了。倒满之后,示意我端起酒盅,她一片好意,我不好推辞,就端起了酒盅,她和我碰了一下杯,一仰头,就喝了,我只好把我的酒也喝了。没想到,凤婆连喝了六杯,她期待地看着我,我硬着头皮也喝了六杯。
随后,我感觉自己放开了,凤婆喝,我也喝,我还给她斟酒,我们还碰杯。凤婆讲着姬后族的笑话,我也讲着我遇到的有趣故事,她像是我的亲人一样,像我的奶奶一样,时不时笑着骂我两句,拍拍我的头,我感觉她是如此亲切,我们真的像一家人一样。
这果酒,刚开始喝,感觉像米酒一样,酒味不是很重,但连续喝下去,却逐渐感觉出后劲来了。我头晕得厉害,连说“喝不了了”,但凤婆还是一个劲地斟酒。在我晕晕乎乎地倒下去之前,我看见凤婆将那一直放着的第三杯酒倒在了地上,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了床上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脱了衣服的,也不知道凤婆是何时离开的,我只知道自己迷迷糊糊,醉得不省人事。虽然醉得厉害,但却乱梦不断。
我梦见自己还在和凤婆喝酒,喝着喝着,姬桃也进来了。姬桃也敬我酒,我和她一起喝。凤婆看我们喝酒,自己搁下酒盅,微笑着站起来,走出了屋子,出屋之前,还带上了门。
我和姬桃喝着酒,不知为什么,我们都很开心,特别开心。姬桃的脸红扑扑的,一边喝一边对我笑着,与平时冷冰冰的样子判若两人。她笑起来特别可爱,凤眼含春,娇媚可人,我心里波澜荡漾,春情萌动。
我们一杯一杯喝着,身体逐渐热了起来,姬桃额头上密密的一层汗珠,她开始脱衣服,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脱掉了外套,上身只留下了一件薄薄的贴身小衬衣,内里遮羞的衣物依稀可见,下身是姬后族传统的粗布裙。我也脱掉了我的外套,并脱掉了我的衬衣,光着膀子喝酒。
姬桃又开始脱其它衣服,我们就像比赛脱衣服一样,你一件,我一件,到最后,我们就都剩下了最后一件遮羞的衣物,那一丁点布匹。我说:“桃子,再脱,就什么都没有穿了。”
我摇摇晃晃走过去阻止她,没想到却和她抱在了一起。我不仅没阻止得了她,还帮她脱掉了那最后一点衣物,她也撕掉了我的遮羞布,我们像两只光溜溜的鲜鱼一样抱在了一起。我们忘情地吻着,拥抱着,像猫一样蹭着对方的脸和脖子,探寻着对方的身体。我觉得,她既是姬桃,又是姜梨。我想起来,姜梨曾经说过,在婚前,不得碰她,那现在,为什么却这样了呢?
我的脑子里一片混沌,心里却又如此动荡,只顾把怀里温热的猫一样的动物抱上我的酣眠之地。卧榻像水中的小船一样摇摇晃晃,嘎吱声和温热的小猫的轻叫声搅在一起,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勾人心魄。我觉得我不是我自己了,我的身体里住进去了一个魔鬼,这个魔鬼,浑身长满了长刺,想要刺穿这个女孩的身体,我甚至能看见这个女孩被那些长刺刺穿身体时流出的汩汩血液,能听见她痛哭的叫声。这个魔鬼想要摧毁这个女孩,想要她大声哭泣,想要让她在黑夜中一遍遍地尖叫。
我觉得我走进了一个喷发着岩浆的火山内部,我大汗淋漓,口干舌燥,但浑身却充满了力量。我不断地奔跑,冲撞,跳跃,敲击岩壁,我感觉自己是个疯子,我要战斗,我要撕扯,我要不顾一切地冲刺。
有很多个瞬间,我总感觉我的身后站着一个人,那个默默地看着我,观察着一切,但不说话,也并没有做什么大的动作,并没有伤害我。我没有特地去看那是个什么人,我觉得那是凤婆,又或者不是,似乎又是梅姨,但也不确定。我只知道,那个人,一直在我身后默默地看着我,看着我们,我以及我与之温存的女孩。那个情意绵绵的女孩,她用双手搂住我的脖子,温柔地吻我,先是吻脖子,然后又吻嘴唇,这是一个长长的吻,我感觉这一吻,持续了千万年。
与姜梨在一起整整一年,因为约法三章,我没有碰过她。现在,我把身上的一切能量,都释放在了卧榻之上的这个女孩身上,我觉得她既是姜梨,又是姬桃。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一场梦,还是一场幻想,或者,是一场别的什么东西。它如此真实,如此清晰,如此触发我全身的感觉,我觉得它消耗了我长久以来积蓄的全部能量。
桌上酒尚暖,一夜温存。我昏昏沉沉地睡去,不知睡了多久,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天早已大亮。还没彻底醒来,迷迷糊糊间,我听见了勺子的声音。她果真醒过来了,如梅姨所说。我听见她在喊叫什么,仔细听了半天,我听清楚了。勺子在喊:“桃子,你不要走。你要去哪里?”
27。势利小人
我一骨碌爬起来,穿上衣服跑出屋子,进了勺子所在的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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