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说我们所在的是一个陪葬墓?”
七那步点点头。柏昭说:“那怎么没见棺材?”
七那步说:“问题就在这里。”
正说着,我们听见了水咕咚咕咚的声音。回头一看,发现石室中央的那个大坑里,不知何时泛起了水。水即将灌满那个大坑,马上就要溢出来了。
小晴又是一声尖叫,说:“我们这下全都要淹死了!”
33。死亡边缘
柏昭终于爆发了,怒视着小晴,说:“你不要每次都鬼叫好不好?这样很烦你知不知道?”
小晴被柏昭突如其来的爆发给震慑住了,不再叫喊,只是愣愣地坐在地上,而我和七那步则到了如今已变成水池的大坑边仔细观察。我说:“这水,肯定是从那拳头大小的窟窿里冒出来的,说明这石室下面有文章……”
柏昭说:“你们快别研究那水池了,先研究咱们怎么逃脱吧!这水要是一直冒个不停,这石室肯定要被淹,我们怕真的都要被淹死在这里了!”
我和七那步绕着石室转了一圈,唯有我们进来的地方有个通道,别的地方严严实实,看不出有能出去的地方。柏昭说:“不行的话,我们就原路返回吧……”
我说:“原路返回还不是个死循环,那道石门,我们肯定没法弄开。”
柏昭说:“总比淹死在这里好,在那里还能躲一阵子!”
正说着,小晴又是一声尖叫,柏昭又要发作,小晴说:“有东西,真的有东西!刚我看见了一个影子!”
我们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她盯着的地方,什么也没有。但是我觉得小晴不会说谎,她肯定看见了什么,我从背包里拿出了我那把龙狮斩妖剑,将龙狮斩妖剑的剑鞘拴在我的腰带上,万一有什么东西出现,我可以马上抽出剑迎击。
刚把剑拴好,我就看见一道影子闪过,等我抽出剑,那道影子早就没了,我也像小晴一样,定定地看着墙角。那影子,就是在墙角消失的,而此刻,那墙角什么也没有。我不甘心,没等柏昭过来,我就从包里拿出我自己准备的那把手电,往墙角走去。到了墙角,还是什么也没发现,唯有墙角的方砖有些异样。我狠狠地踩了一脚方砖,没想到这一踩,那方砖忽然动了,带动着周围几块方砖一起动弹,它们像下水道井盖一样翻了,我没站稳,一下子掉进了方砖翻转后腾出来的洞口,没想到,那洞口竟然很大,可以容纳一个人的身体。
我措手不及,一直掉了下去。下去之后,手电不知摔到哪里去了,摔灭了。一时间,眼前一片漆黑。我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伸手在黑暗中摸索,却什么也摸不到。无奈,我只有静静地坐着。
眼前的那种黑暗,是一种不可稀释的黑暗,和其他地方没有光亮的黑暗很不一样。仿佛不是没有光亮,而是我的眼睛瞎掉了,我看不见光亮,而不是光亮不存在。我的心里逐渐恐慌起来。我又一次想起了那些死去的人,蔓蔓,冬冬,雪柯,还有小奴隶,还有很久之前的,石燕子。还有一个人,这么多年,我再也没有见过,再也没有她的音讯,她到底怎么样了呢?她和我分手的时候,淡淡地说过一句,我之前一直没有在意,现在,此时此地,却突然想了起来。她说:“我会让对不起我的人内疚一辈子!”
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心中一凛,一个很不安的念头一直在我的脑中盘桓不去,那就是,陈影秋已经死了。她要用死亡这种方式,让我内疚一辈子。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慌乱已极,比刚才从洞口掉下来,掉在黑暗中更加慌乱。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两个喜欢过我的女孩,都因为而死,那么,我岂不是那个最该被诅咒的人?
慌乱之后,我开始恐惧,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我不知道我的恐惧从哪里来,为什么恐惧,到底恐惧什么东西。从那个洞里掉下来并不是我恐惧的理由,我相信柏昭和七那步一定也会从那里下来的,这一点,我很肯定。可是,我到底在恐惧什么,难道就是恐惧这黑暗本身?
我突然很想大叫,我估摸着方向,朝我掉下来的那个洞的方向大声喊叫,却发现我的声音好似被黑暗吞噬了,我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我喊叫柏昭,喊叫七那步,喊叫小晴,可是我只能感觉到自己喊叫的姿态,听不到一丁点自己的声音。
我感觉到手脚麻木,想要站起来,却双腿酸软,怎么也站不起来。我不得不向前爬去,爬着爬着,我摸到一个东西,用双手摩挲了一阵,我突然把那个东西扔掉了,我感觉出来,那是个骷髅头。又爬了一段,我摸到了更多的骷髅头,还有更多的骨头,一堆一堆,我根本爬不过去。我停下来,坐在骨头堆中休息,我的脑子已经混乱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我感觉到窒息。
我难受得厉害,便又往回爬,凭感觉,又从爬来的方向爬回去,爬了许久,我摸到一个东西,发现那是我掉下来时摔丢的手电。我想要打亮手电,却怎么也打不亮。正在摸索,突然,我感觉到喉咙一紧,有人在使劲扼我的喉咙,我用双手去掰那扼住我喉咙的双手,那双手却纹丝不动。我感觉那是一双苍老的双手,手上的皮皱皱巴巴,粗糙异常,但力道却非常之大,我根本没有办法掰开。
我喘不上气来,发不出声音,我的浑身在一点点瘫软。我又一次有了牛头岭大雾中的那种感觉,我要死了,我要永远地沉入到黑暗中去了。这一次,那黑暗更加浓烈,那黑暗中的力量更为强大,我已无处可逃,无地可去。我已经站在了死亡的边缘,往前再走一步,就是容纳死亡的茫茫深渊。
我生命的灯要彻底灭了,我身上的热气全要飞散了,我的灵魂正在离我而去,那浓烈的黑暗将要笼罩我了。
无边无际的黑暗。
无所不在的黑暗。
所向披靡的黑暗。
……
就在我生命的微光快要熄灭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些人。我看见了蔓蔓,她还和原来一样可爱,一样漂亮,她笑眯眯地站在我面前,还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我定睛一看,那是冬冬,和蔓蔓同一天死去的那个冬冬。他们平静地看着我,就像看午后花园里的花草一样。接着,我看见了另一个人,雪柯,我的雪柯姐姐,她的脸色红润,完全没有了那种病殃殃的神色,她的嘴角,依然是温柔的微笑,好像要问我过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他们难道一个个都是真的么?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在后面出现的是石燕子,她还是我记忆中的那样子,一个中学生的模样,可是却有着成熟女孩的神态,她娇羞不已,看见我好像很害臊一样。接着,陈影秋出现了,她的脸上却是一副愤怒的姿态。她和石燕子站在一起,一个娇羞,一个愤怒。石燕子突然说:“范棱,你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吗?”
陈影秋回答她说:“懦弱!无能!无用!一无是处,一无可取!”
石燕子说:“你知道是谁害死了和你最亲近的人吗?”
陈影秋说:“是你,你,范棱!你的懦弱,无能,无用,葬送了一切,让最亲近的人无辜枉死!”
我想说,我到底该怎么做,但却发不出声音,连嘴都张不开,然而石燕子却好像知道我的心思。她说:“你是想说,你到底该怎么做,对不对?”
陈影秋回答:“范棱,你需要果断,需要狠毒,甚至恶毒,你应该要不顾一切,不择手段!”
我想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石燕子和陈影秋都不说话了,她们消失了,站在我面前的人一个个都不见了。他们全都隐入了黑暗之中,黑暗吞噬了他们。我想,我也要死了,我要随他们而去了。
有人在摇晃我,喉咙上的那双手没有了,有人喊我的名字。我渐渐地睁开了眼睛,黑暗已经消失,手电光虽然微弱,但却驱散了那浓浓的黑暗。我看见了七那步,接着看见了柏昭,他们在摇晃我。接着,我看见了小晴,她一脸不安地站着,嘴里又在喃喃自语。我还看见了一个人,我的眼睛模糊,看不清那是谁,看了半天,我的视力一点点恢复,我看清了,那不是别人,却是西岳华。我说:“华师,你咋来了?”
西岳华淡淡地说:“不能见死不救!”
柏昭不安地说:“愣神,你咋一溜烟就不见了?我们正要跟着你从那个洞里进来,就看见了华师,他竟然知道一条暗道,就在一面墙上,他推开石砖,就那么走了进来,而我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通道。”
七那步说:“华师一进来,我们说你从那洞里掉下去了,我们就一起赶紧从洞里溜下来,没想到你昏迷了!”
柏昭说:“前后也就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我说:“我咋感觉时间特别漫长,好像过了无数时光,好像死过了一回,好像从某个地方又回来了一样。如果你们再不来,我怕要回不来了。”
柏昭说:“别说话了,休息一下子!”
西岳华说:“我知道你的感觉。”
我心想,西岳华在溪水边烤鱼时说过,他“从那地方回来”,是不是和我的状况一样?他是不是也进入了那种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是不是也差点死了?我正想问他,在微弱的手电光中,我却看清了我所在地方,是个什么地方,看清了,这里面,究竟都摆放着些什么。我指着前方手电光照到的一处地方,声音颤抖地说:“看,看,那是什么?”
34。处刑室里的秘密
大家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个神情突然都变得严肃起来,仿佛遇见了极其重大的事情。
不过,我们看见的东西,的确可以用“重大”一词来形容,在一个地位极高的姬后族英雄的墓地石室里,看见那东西,的确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那是一具动物的尸体,被剥了皮的动物的尸体,血淋淋的,血迹未干,我们走过去,西岳华摸了一下那尸体,说:“还温着!”
是什么人,在这个地方,将一个什么动物剥了皮?皮不见了,只剩下了可怕的滴着血的一堆肉,这究竟是为什么?
那血淋淋的动物尸体随意地摆在一个石台上,而石台周围都脏兮兮的,还有几个石凳胡乱地摆着。我把我的手电捡起来,发现竟然完好无损,一下子就打亮了,光射出好远,可是之前我为什么怎么都打不亮?
借着手电的光照,我发现,之前爬过去的地方,的确有很多骷髅,很多看不出名堂的骨头,好似许多年前有人死在这里一样。除了那堆骷颅,这个石室再无他物,但在一面墙上有一道门。我们从那个门里进去,走到了另一个石室里,然后终于知道了那只动物尸体是被什么工具给剥皮的了。柏昭说:“难道这是一个处刑室?”
柏昭说的没错,这就是一个处刑室,室内墙上挂着很多工具,刀、斧子、钩子、皮鞭、铁链、烙铁、铁钳、石凳、类似老虎凳的椅子……千奇百怪,不一而足。这处刑室不知何时建立的,但有些刑具看上去最近还用过,其中一把刀子上还残留着血,也许多半是就是用它剥过那动物的皮。
处刑室的一角,缩着个东西,我们一靠近,那东西倏地跑了,留下了一道影子,我们吓了一跳。柏昭说:“那是什么鬼东西?那么大的一只猫?”
我看清楚了,那的确是一种动物,而且我正好认识那种动物,那家伙和猫很像,但比猫大,比猫粗壮,四肢矫健,速度飞快,那东西叫猞猁。我说:“那不是猫,那是猞猁!”
我忽然想到,另一个石室里的动物尸体,多半也是猞猁,大小看起来差不多,而且之前小晴和我看见的一闪而过的影子,也多半是猞猁的,是它将我们引到了这里。这里,到底存在着什么东西?那猞猁,想让我们来这里干什么?也许是我想多了,那猞猁只是被我们撞见几次,跑走罢了。
柏昭还在问猞猁是什么东西,但我们都听见了一个声音。一种打呼噜的声音,我们都很奇怪,这地方,还有人打呼噜?难道真的有人?
我们发现打呼噜的声音是从一串铁链所在的墙壁处传来的,我们走过去,发现那墙壁上有很宽的一道缝隙,我们用力一推,发现那是一道石门。西岳华和我一起推开石门,我们走了进去,进去之后的景象,让我们面面相觑,震惊不已。
那是一间挂满了尸体的房间,有动物的,也有人的,而所有人和动物的皮都被剥掉了,血淋淋地挂满了一屋子。小晴这次没有尖叫,她直接晕了过去,倒在了地上。七那步去扶小晴,柏昭惊得说不出话来,西岳华依然一副冷冷的表情,而我,在经历了那浓稠的黑暗并从死亡的边缘上回来之后,似乎对这种之前让我惧怕的东西,不再那么惧怕了,虽然依旧震惊,但心里的那种“惧怕”似乎被什么东西取而代之了。取代“惧怕”的,究竟是什么呢?
我和西岳华继续向前,寻找呼噜声的来源,终于,在一具具尸体的最后面,我们看见了一个案板,板子上躺着一个人,他穿着姬后族的服装,正在呼呼大睡,而呼噜声就是他发出来的。他和光头帮的人一样,也留着一个光头,不同的是,他的光头上纹着一个骷髅头,看起来像个海盗一样。那家伙睡得很实,我们在外面说话都没吵醒他,而我们进到这挂满尸体的石室里半天,他也没听见。
西岳华踹了一脚案板,那人嘟囔了一句,还在睡,我又踹了一脚案板,那人睁开了眼睛。眼睛一睁开,那人忽地从案板上坐起来,说:“你们是谁?”
在那人坐起来的同时,我抽出了我的龙狮斩妖剑抵住了他的喉咙,我说:“你是谁?”
那人没敢反抗,但却还算镇定,他说:“我是剥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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