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西装内口袋拿出一张记事本大小的黑白照片给我看。照片上是直径约三公分大小的
廉价锁头。
“这几乎是实物大小,所以应该是只有几公分长的锁头,上面黏附些许泥土,但是毫无
诱蚀或脏污,可知掉落该处的时间并未经过太久。”
“会是凶手丢掉的?”
“我认为有这种可能。你见过这东西吗?”
我摇头。
大谷一面收起照片,一面说正对此进行调查,之后又说:“对了,从被害者衣服。袋内
也找到一样奇妙物件。”
“奇妙?”
“就是这个。”大谷以拇指和食指绕成圈状,脸上堆满笑容,“是橡胶制品,男性使用
之物。”
“怎么可能……”
我真的这样认为,无论如何,和村桥给予人的印象完全不能连在一起!
“村桥老师也是男人嘛,只是,既然身上带着那种东西,很可能有特定女性存在,所以
昨天才问各位这类问题,但你们都回答不知道。我是很难肯定是否要依此来追究出事件的核
心……”
“是从女性关系方面继续调查?”
“嗯……但,保险套上并未能检测出任何人的指纹,所以我相当疑惑。”说着,大谷的
神情严肃,而且很难得的紧锁眉头。
第四节
警方正式进行调查是从正午过后开始。
大谷表示要至训导处深入调查。我很明白那位刑事的目的——村桥是对学生相当严厉的
教师。恨他的人也极多,所以大谷想知道那些学生的姓名,然后针对此名单进行彻底调查。
对警方来说,那是理所当然的调查法,但,如此一来,等于学校出卖学生!我边想着训导处
会如何应付刑事才是最重要的问题,边啜着茶。这时,松崎教务主任走过来说是校长找我。
松崎本来就瘦,但是今天更是双肩低垂,人也显得更为憔悴。
来到校长室,栗原校长正面向着堆满烟屁股的烟灰缸,交抱双臂,闭目沉思。
“抱歉又找你来……”校长缓缓睁开眼,注视着我,“事态不太好。”
“训导处接受刑事的调查?”我问。
校长轻轻颌首:“那些家伙似认定村桥是被杀,但,根本没有证据。”他的语气很不耐
烦。毕竟,学校内若发生杀人命案,学校的信用会崩溃,以校长的立场,当然会很厌烦在校
内四处侦查的刑事们了。
我想及刚刚和大谷谈话的内容,边说明警方认定是他杀的根据。但,很意外的,校长并
无多大反应。
“只是这些吗?那么,岂非还是有自杀的可能?”
“当然是这样……”
“我说嘛?村桥一定是自杀。警方虽说找不出动机,但是村桥这人颇神经质。为了学生
教育的事很烦恼……”校长自以为是的说。然后,好像想到什么似的,望着我,略带不安的
问,“你说过被人狙杀,这件事还没有告诉刑事吧?”
“是的,还没有。”
“嗯,最好稍等看情形再说,如果现在告诉那些家伙,一定又会把它和村桥之死联想在
一块,反而更麻烦。”
但,也不能保证两者之间毫无关联。栗原校长似完全未考虑到其可能性,不,应该说故
意不去考虑吧!
“我要说的只是这些,你若知道什么,马上告诉我。”
“知道了。”我推开校长室门,踏出外面一步,回头说,“对了,麻生老师的事……
这时,校长抬起右手在脸前摇动:“现在不谈这个,我根本没有心情。”
“那我先走了。”我离开校长室。
回到教职员室,准备上第五节课时,藤本迅速走近。他的人不错,就是好奇心大强,让
人受不了。
“你和校长谈些什么?是村桥的事吧!”
“没有。你好像很在意这件事?”
“那当然啦!是第一次碰到自己周遭发生这种事!”
我实在很羡慕他这种轻松的心情。
望着藤本,我忽然想起一事,看了四周一眼。压低嗓门问:“今天早上,麻生老师好像
问你什么话?”
“麻生老师?啊,是第一节课开始前吧!她确实问了很奇妙的话,不过,也没什么!”
“问些什么?”
我再次看了四周一眼,不见麻生恭子。
“她问村桥老师身上的东西是否被偷走。我回答并没听说,反正,和窃盗杀人扯不上关
系?”
我回答:“不错。但,麻生恭子为何会这样问呢?”
藤本说:“也许麻生老师以为是窃盗杀人吧!”
藤本离去后,这次,掘老师走过来了。她比我更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低声问:“有什么
新情报吗?”
对于这位中年女教师也有如此强烈的好奇心,我觉得很不快,淡淡的回答:“没有。”
“刑事好像认为村桥老师有恋人,你觉得呢?”
“这……好像也没有特别的根据。”
“哼!是吗?但……”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我知道!”
“什么……”我凝视着她的脸,“你知道什么?”
“上次参加毕业生同学会时,我听到的……村桥老师和年轻女性在T”的……忘了是什么
名称……反正是那种宾馆林立的地方……”
“是幽会之街。”
“对了。一位毕业生见到他们!”
“这是真的?”
如果事情属实,村桥确实有特定的女性了。我觉得心跳转促。
“关于那年轻女性……”
“嗯。”我不知不觉间被崛老师的话所吸引,上身前挪。
“据那位毕业生所说,虽不知道姓名,却是清华女子高校的教师没错。而,对方形容的
年龄嘛……”她向旁边瞥了一眼,视线落在麻生恭子的臭上。
“不可能吧?”
“应该不会错。学校里只有她的年龄相符。”
“你为何不告诉刑事?”
这时,崛老师颦眉,回答:“很可能只是偶然一起走在街上吧!而且,如果他俩本来感
情就不错,应该会传出一些风声才对,她自己也会主动说出。所以,我觉得这并非第三者之
类的事。不过,若那件事具有重大的意义,不说也不行……所以我才告诉你,希望能帮忙判
断。”
“原来是这样。”
她的意思我明白,是不希望自己的话受到重视,以避免被卷入麻烦之中。
但,村桥和麻生恭子……这样的搭配太出人意外了。
这时,麻生恭子过来了,所以我们的谈话中断。
在第五节课铃响之前,我一直瞥看着她白皙的脸庞!
她似乎也觉察了,看也不看这边一眼。这种情形反而很不自然!麻生恭子是在三年前来
到这所学校。身材高挑、穿起套装很美,有一股刚从女子大学毕业的气质。她给我最初的印
象是“很温婉、贤淑的女性”。
由于她沉默寡言、又不像同年纪的女性那般喜欢打扮,所以,其他人应该也是同样想法
。但,事实上那只是我们缺乏独到的眼光而已,其实她是超乎我们想像的危险女性,换句话
说,她是喜欢冒险的女性?
她到学校约一年后,我才了解麻生恭子的本性。应该是春假院教职员旅行的时候吧!我
们至伊豆玩两天一夜。
行程虽然很平凡,却无人表示不满,因为,大家都期待着夜晚的来临。餐会热闹的结束
后,各人都能自由行动,有人继续第二次聚会,也有人上街,更有人带着“A片”躲进房间内
享受。
恭子主动邀我。餐会途中,坐在旁边的她低声说:“待会儿要不要出去?”
我觉得倒也不坏,但,我提出一个条件,亦即也邀K老师,因为,我深知K对恭子有好感
。为了替个性内向的他解决深刻的苦恼,只好居间牵线了。
她立刻答应了。所以,三人前往距旅馆数百公尺的一家西餐厅喝酒。她表示,距旅馆大
近,会遇见熟人。
喝酒时,她非常健谈,K和我也都很高兴,彼此尽情交谈着。
约莫过了一小时,我先离开了。当然,这是让他俩单独相处的作战计划!正因为内向的
K也明白我的目的,所以认为他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K回旅馆是在半夜。他不声不响的钻
进我身旁的被窝,但,从他的呼吸气息也可知道他相当兴奋。果然,翌日在巴士中,他向我
报告了。
“有了出乎意料的进展。”他有些自傲、也略带不好意思的说。依他之言,两人离开西
餐厅后,在无人的道路上散步,不久,她表示有点累,两人就在草丛坐下休息。
“气氛很好,又喝了一些酒……”K的声音很低,有些像是自言自语,“再差一步就……
”
如果只是这样,我也只不过会为K的勇气和麻生恭子意外的大胆咋舌而已,但,真正令我
惊讶的却是旅行后!
K好像向她求婚?他很纯情,当然会这么做了。
但,麻生恭子拒绝了,而且并非委婉的拒绝。借用一句在我家喝得烂醉的K之言,是“冷
笑着拒绝”!
“她居然说只是玩玩!说我把它当真就麻烦……她一副困惑的表情……”
“难道……并非对你有好感?”我问。
他停止喝酒的动作,神情忧伤的说:“她说任何人都行,而且,像已经结婚的你最合适
,否则,我也无所谓……”
所以,她才会先找上我!
后来,K因为家里的事而辞去教职。我送他至车站搭车时,他自车窗探头出来,说:“她
是个可怜的女人!”
此后,我就一直很瞧不起麻生恭子,甚至有点替朋友恨她的感觉。
这种心情,她应该也能体会得到,所以,我和她很少交谈。她或许会和校长的儿子结婚
!而,校长吩咐我调查她的男性关系,这岂非是很讽刺的一件事?
因为,她能否飞上枝头变凤凰,完全掌握在我手上。等一下……
突然,我脑中掠过一种想法。
第三章 第一节
十三日,星期五。
总算平安无事的上完课了。坦白说,我真的想直接回家,但,既已和惠子约好而且县内
选拔赛时日已近,很不好意思不指导射箭社的练习。
更衣室仍禁止使用。即使未禁止,在短期间内,我也不愿意使用,所以借用了体育教师
专用的更衣室。
正在换衣服时,竹井浑身汗湿地进来了。
他拭干结实肌肉上的汗水,换上运动衫。
“今天没事了?”我问。
竹井是田径队的指导老师,总是穿着汗衫和短裤,在操场上忙到天黑。
“不,等一下就要开会,讨论秋季赛会的日期,以及校运会的事。”
“校运会……”
确实是有这项行事,只是因为事情太多,不知不觉间把它忘掉。
“校运会的高潮是各社团间的对抗赛吧!就是要讨论这方面的事宜。”
“哈、哈、哈……今年的对抗赛是什么呢?”
去年是“有趣的时装表演”。
“今年是化装游行,连我们当指导老师的也要化装,真是烦死人。”
——到底是谁提议的呢?
“那么,你们要化装成什么?”
他边抓着头皮,回答:“简直是胡闹!好像要扮成乞丐集团,每人脸上涂泥巴、穿破烂
衣服走路蹒跚不稳,和嬉皮没有两样。”
“老师也要化装?”
“是的……我扮乞丐头子。但,也只是比其他乞丐更脏而已。”
“那倒是真可怜……”我说着。心里却惦念着射箭社打算搞出什么名堂,惠子完全没告
诉我。
到射箭场问惠子,她淡淡地回答:“很简单,我们化装成马戏团。”
“马戏团?”
“是啊!像驯兽师或魔术师之类。”
“哦?那,我要干吗?总不会叫我披上狮子皮扮成狮子吧?”
“这点子不错。但,比这个好一些,你是小丑。”
“小丑吗?”
脸孔擦成白色,鼻尖涂红……看来并非能嘲笑竹井的角色了。
“而且不是一般的小丑,还要拿着一公升装的大酒瓶,扮成烂醉的小丑。”
“扮酒鬼吗……?”
要跟得上她们的感性很难,不过,总比竹井好些!射箭社的练习照既定时刻开始,不过
练习前,先依惠子的分配,所有人分成两人一组,一年级尽可能和二、三年级搭配。
惠子以前就告诉我这样分配的目的,亦即是为一个月后的县际选拔会采行特别训练。
“在此之前,自己射得的分数由自己计算,如此一来,很容易形成贪小便宜的心理,也
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成绩很差的心理,和设法在箭中十分和九分的界线时,以十分采算
的射得高分之心理。如果两人一组,则由同组之人替你计算分数,这样一定会比较认真,也
能相互指正对方射型,对于未习惯比赛的一年级同学,有一对一指导的作用。”
惠子两眼神采飞扬,很兴奋的说着。
我一向认为“胜败独自承担”,因此并未全面赞成。不过,基于培养学生的自主性为第
一优先的观点,也未表示反对。
两人一组开始进行练习。
和惠子搭配的是一年级的宫坂惠美。惠美在暑假期间挫伤的左手腕关节仍在疼痛,不过
看她的样子,似乎能赶得上参加选拔会了,对箭靶的恐假心理也已消失。
只要在选拔会得到前几名,就可参加全国锦标赛。见到她们全神贯注的射箭,我真希望
她们都能够参加,但也知道几乎每个人都不够实力。
“怎么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惠子边把玩着我送她的那支箭,走过来。
“因为我对你们抱着期待,所以难免会感到悲怆。”
“你悲怆也没用的。对啦?何不射射箭呢?也让我们见识一下标准姿势。”
她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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