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10月21日,星期四,多云。
收到大海哥的回信了,我看完信就一直在哭,我真的太高兴了,本以为妈妈去世后我就是没人关心的孤儿了,原来还有大海哥,他一直没有忘了我,一直在找我,惦念我。他说,他们下乡的地方四季都鲜花盛开,这让他想起我们家的大花园,想起我们一起度过的美好童年。
第三十七章 日记里的秘密(1)
1976年11月2日,星期二,晴有时多云。
院子里的那棵柿子树结满了红柿子,“喜儿”爬上去摘了满满一篮子,今年的柿子很甜,可是我觉得就是没有大海哥以前摘给我的甜。始终忘不了他那次为我摘果子从树上跌下来,跌破了头。当时出了那么多血,我吓得直哭,可是他却傻傻地笑着说没事,还双手捧着一个大大的红柿子给我,他说,这是满树最大的,一定很甜。
1976年11月9日,星期六,晴有时多云。
今天大海哥又来信了,他说现在他在那边的山坡上开了块地,全都种上我最喜欢的花。当然,种得最多的是梅花。他说,他是花匠的儿子,一辈子别的不会种花却种得最好。他说,等明年我去他那里的时候,就会看到一个最最美丽的大花园了。他说,他之所以这么用心地跟他爸爸学习种花,只因为我喜欢花。可是,他却不知道,在家的时候,我之所以那么喜欢花,就是希望能多一点时间跟他在一起。
1976年11月29日,星期五,阴。
今天我跟“喜儿”说起了大海哥,我说,我喜欢大海哥,从小就喜欢,这么多年来,我心里从来没有过别人。虽然以前我是千金小姐,他是花匠的儿子,可是,我从来没觉得他和我不平等。大海哥比我大三岁,从我记事起,除了妈妈,就是大海哥对我最好了。小时候我做了错事,都是大海哥帮我顶,害他总被管家李伯打。可他总是咬牙挺着,还偷偷笑着对我挤眼睛。我也经常从厨房偷好东西给他吃,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好开心。“喜儿”笑我,说我们是“青梅竹马”,我脸红了。
1977年1月5日,星期三,阴有小雨。
今天真是太意外了,“二黑哥”竟然来看我了。原来他就在我们附近的农场插队,他说他前几天去看大海哥了,还给我带来“大海哥”送给我的礼物。那是一条非常漂亮的白色纱巾,是“大海哥”下乡前在城里买的。他始终相信将来有一天一定会找到我的,他要留着送给我。“二黑哥”也是我们小时候的玩伴,比大海哥小一岁,八岁那年,他掉进河里差点淹死,是大海哥拼死把他救上来的。后来,“二黑哥”就成了大海哥的跟班。“二黑哥”说大海哥现在长得可子弟了(注:子弟:云南话,帅气、精神的意思),他小声告诉我,大海哥很想我,天天想。我羞得转过脸去。
1977年3月25日,星期五,晴。
今天收到大海哥的来信,他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我高兴得哭了,他明知道我一直想要嫁给他的,很早很早以前就这样希望。我给他写了回信,信上只有三个字:我愿意。
1977年4月20日,星期三,多云。
今天终于见到大海哥了,他真的长得比以前好看了,个子也长高了不少,我们没说几句话,他只是时不时地看着我傻笑,我也偷眼看他,看得心里像小鹿一样呯呯乱跳。我特意戴上他送我的白纱巾,这块纱巾我已经亲手绣上了几朵美丽的红梅花。我悄悄问他好不好看,他傻笑着说,没你好看。我们开好了证明,明天就可以去登记结婚了。想到就要做他的新娘了,我的心激动得都要跳出来了。
第一本日记到这里就没有了,陈小乔四人却还沉浸在日记中那温馨而纯洁的情感中不能自拔。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十八章 日记里的秘密(2)
翻开第二本日记,这本日记的时间虽然比前一本的时间要晚,可是,日记的保存质量却比第一本差得很远。里面好多页都是残缺不全,而且时间跨度非常大,超过了十年。
第一页完整的日记是这样的:
1977年5月3日,星期二,大雨。
今天是我和大海哥结婚登记的第十三天,我又有十二天见不到他了。看着他给我的来信,我心里甜甜的酸酸的,虽然领了结婚证,可还要等办喜事那天我才能真正成为他的新娘。6月6日就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了,我盼着那一天快点到来。
1977年5月11日,星期三,中雨。
今天突然接到大海哥的来信,信上说有要紧事和我商量,让我13日一定要赶到滨江,晚上8点到老宅门前见面,千万不能耽搁。我很担心,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喜儿”。“喜儿”不放心,说要陪我去。我说不用。我跟支书请了假,明天上午就动身。
不知什么原因,这则日记后面的几页都被撕掉了,直到5月18日。
1977年5月18日,星期三,暴雨。
我想死。
我不知道我究竟造了什么孽,老天会这么惩罚我。我永远都忘不了1977年的5月13日,那一天让我生不如死。我想死,我觉得自己不能再活下去了。可是救我的大婶却一直在劝我,她说,再难再苦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报警已经六天了,可公安机关却没有丝毫进展,有什么办法呢?现在都忙着搞武斗和批斗,而且我又根本提供不出歹徒的特征,也许,这都是我的命吧。
听了大婶的话,我决定活下去,可是,我这个样子是无论如何不能再回农场的了,而且,我也不能再见我最心爱的大海哥了。他找不到我,一定以为我死了,那就当我死了吧,让他慢慢忘了我。
可是,我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他的,到死都只爱他一个人。
这页的钢笔字有好多都被水滴堙了,字迹有些模糊,想来,是写日记的人边写边哭,泪渍打湿了本子。
后面几十页都是空白,再一次出现字迹的时间已经是1984年。
1984年3月16日,星期五,大雨。
今天我终于见到那个人了,我用那块白纱巾遮着我的脸。本以为见到他现在的妻子我会嫉妒,可是我没有,我的心里只剩悲哀。
面对这张依然英俊的脸,我以为我会恨,可是我没有,我哭了,因为我还在爱着他。
我大声向他质问,可是他却装得很无辜,还总在那儿说什么“想我爱我”的话,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在欺骗我。我气得简直要疯掉了。
当我冲出他家大门的时候,我发誓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接下来又是若干页的空白,直到最后一页,不,应该是半页,因为该页的下半部被撕掉了。
1995年12月29日,星期五,阴有阵雨。
今天,我意外地收到了一封迟来的忏悔信。
我也知道了所有关于当年加诸在我身上的那场巨大灾难的来龙去脉。
我哭得泣不成声。我发誓,我要报复,我要为我和我的儿子讨回公道!
害我的人就是——黄继善……
日记只记载到这里,“黄继善”这个名字后面的半页被撕掉了。
第三十九章 日记里的秘密(3)
再往后翻,就全是一片空白了。
陈小乔至此已是泪流满面:“原来妈妈曾经有过一段那么美好的爱情。可是,她那个青梅竹马的恋人绝对不会知道,妈妈后来过的生活是多么凄惨辛酸。那个黄大海后来为什么不来找我妈妈呀?”
关玲绷着脸说道:“小乔,你没看到吗?日记后面说,你妈妈在1984年去找那个人了,她说‘我还在爱着他’,看来,这里的‘那个人’应该就是黄大海。可是,她为什么会恨他呢?她为什么说他欺骗了她的感情呢?”
“是啊,林冬梅在1977年5月13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让她生不如死?看来这是她一生中一个重大的转折!”田甜皱着眉头说道。
陈小乔擦了一下眼泪,点头道:“妈妈在最后提到一个‘黄继善’,他也姓黄,会不会……”
关玲沉重地点了点头:“很有可能。林冬梅说要为她和她的儿子林森讨回公道,而林森又说,只要我姐姐看了日记,就会理解他杀人的原因。林森为什么要去杀黄宏涛?这么看来,黄继善很可能和黄宏涛有着某种微妙的关系,林森是在为他妈妈报仇。而这个黄继善有可能和黄志勤的爸爸黄万山也有关系,所以他才会藏匿林森留在案发现场的那封披露真相的信。”
池文浩连连点头。
田甜瞪圆了双眼:“看见没有?日记里反复提到了一块白纱巾,林冬梅还用白纱巾遮着她的脸。你们说,这块白纱巾会不会就是后来的‘血面纱’?”
没有人回答,可是所有人却都在默默地点头。
池文浩叹了口气说道:“关玲,你姐姐真是善解人意,她为了怕这两本涉及个人隐私的日记被人发现,在看过之后,专门把它们藏在了门内。本来我认为她只是想暂时把日记藏在这里,等开学后再交还给林森的,可是没想到,后来却发生了那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关玲的脸色微微一白,她别转身去,声音低沉地说道:“咱们回去吧,今天下午就把日记交给何队。”
10月12日,星期一,有黑云蔽日,日光旁射,光亮惨淡微黄,当日必有风雨。
何队坐在办公桌前,一手翻阅着卷宗,一手敲击着桌沿。昨天晚上他几乎一夜没睡,从头至尾将十年前后的两轮“血面纱”案件梳理了一下,这样一来,案子的大概情况就看似已经有了一个雏形,但中间的许多重要环节却还是没有完全明朗。
他现在还不想马上拘捕黄万山,因为,他还在等,等几个关键性的棋子。
“何队,您让我找的资料找到了,请您过目。”刑警小李把一份整理好的档案放在何队面前,脸上带着充满朝气的笑容。
何队抬头看了看他,眼里有着赞许和鼓励的意味,他觉得这个小伙子虽然跟着自己只有一年,却已经是进步神速,将来一定会成为自己的得力干将。
何队刚刚翻开档案夹,双眼就被第一页上的一幅老照片吸引住了,这是一幢带有明显欧式风格的二层小楼,青砖红瓦,庄重典雅。
当他的视线落在照片下面的几行小字注解时,他的浓眉突然间收紧了。
沉吟片刻,他又将资料翻到下一页,看着看着,他的眼睛倏忽间瞪大了。
好半天,他才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原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是这样的……这样的……”
第四十章 谁是真凶(1)
“何队,元阳带回来的那几根黑棺里的头发已经化验出结果了,与你送来的那两根是同属于一个人的。”小高这时突然走进来说道。
“好!”何队的眼睛突然间闪亮,他用两枚手指捏了捏眉心,似有所悟地说道:“难道真的是他(她)?”
“何队,看来,凶手应该就是他(她),要不要马上实施拘捕?”
何队用力摇了摇头:“不要打草惊蛇!先对他(她)进行24小时监控,我想,狐狸尾巴就要露出来了。”
“黄万山,我要见你。”电话里传来一个阴暗而低沉的声音。
“你是谁?”黄副局长立即警觉起来。
“一个28年前被你偷走了家的人。”电话那头的声音更加阴沉。
“……”黄副局长的脸色突然变了。
“今天下午六点半,我在南山黄花坪等你。不见不散。”
电话挂断,黄副局长的手中却还牢牢地握着听筒,他似乎已经呆了。
暮云四合,凉风骤起,漫天飞舞的落叶中,黄花坪幽静凄清。
黄万山孤独地站立在半山腰这一小片开满黄花的山崖上,山风吹起他有些花白的头发,看上去是那么寂寞萧索。
“黄大海!”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炸雷般的声音。
黄万山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蓦然回首,立刻看见了一个人。
这个人站在他身后十米远的地方,穿着一件拖地的黑色修道服,弓着腰,大大的帽子遮着他(她)的脸。
“你……你是谁?”黄万山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
黑衣人一点一点向他挪动,嘴里发出一连串嘶哑的声音:“你终于承认你是黄大海了?哼哼,那么,你应该不会忘记林冬梅吧?”
“林冬梅”的名字就像一只突袭的冷箭,瞬间射中了黄万山的心脏。他的身子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双眼惊恐地瞪视着眼前这个正在靠近的看不清脸面的黑衣人,再次发出绝望的呐喊:“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黑衣人来到距他两米的地方不动了,他的头却还是半垂着,宽大的帽沿遮盖下,只露出两片上下翕动的嘴唇。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今天要为林冬梅和她的姐夫讨回公道!你这个骗子,竟然忍心去骗一个那么纯真的姑娘!你这个卑鄙无耻的衣冠禽兽,不仅骗了冬梅的爱情,还把她害得生不如死,直到年纪轻轻就因贫病交加过早地死去!你……你还算是人吗?”
黄万山好像突然间哑了,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可是身子抖得却越来越厉害。
黑衣人继续说道:“你不仅害死了冬梅,还怕她的儿子林森揭开你当年的罪
行而藏起了他那封关键的遗书。你以为你藏起了证据就没人知道你犯下的滔天罪行吗?”
黑衣人越说越激动,忍不住停下来喘了一口粗气,他继续说道:“你费尽心机,不惜一切不过只为了抢夺林家的那栋老宅,对不对?你凭借你花言巧语骗来的和冬梅的那张结婚证,在文革结束落实政策时终于把那栋老宅弄到了手。而你在多行不义之后,竟然还不知悔改,在1987年,你又丧心病狂地犯下了另一桩令人发指的罪行……”
第四十一章 谁是真凶(2)
黑衣人似乎呛到了喉咙,突然间猛咳了两声,而黄万山在整个过程中却无言以对,只能手足无措地站着。
黑衣人喘息甫定,继续讲述他未完的故事:“在1987年夏天,有一天傍晚,你们家里突然来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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