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不由自主“啊”的叫出声来,问道:“那清风道长后来又是如何恢复武功的?”灵风子怔怔,马上又狂喜,一阵手舞足蹈,“原来我师弟已经恢复武功了,我被困在这里,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俩个女娃儿快告诉我,我师弟是怎么从那帮人手时逃出来的?”
花倚绿刚要说话,凌冰妆止住她,道:“你先说你师弟后来怎样了?”灵风子道:“我接到师弟飞鸽传书的求救信后焦急万分,届时恩师刚刚驾鹤仙去,青城派群龙无首,因为我‘风’字辈传人只有三人,还有一位是天痴师叔的弟子虚风。虽然他的武功在我们三人中是佼佼者,但要他掌理青城却是万万不行的。”
凌冰妆微微领首,知他所言非虚。这位虚风道长一生醉心武学,不理世事,乃一位不入世的高手,倒是他的弟子一修子颇有才干,成为现任的青城掌门。灵风子道:“正因为青城一派兴衰荣辱全系于师弟一人之身,所以得知他受人暗算后我连夜下青城前去营救。可惜贫道自入师门以来,从未下过山,毫无江湖经验,以至才出门便遭人诱骗,被困在此地。他们以我师弟性命相胁,逼我为他们育花炼药。”
花倚绿奇道:“他们为何要逼你炼药?”灵风子叹道:“只怪贫道少年时曾拾获过一本奇书,上面记载了西域一种妖花,也就是你们适才所见的那种花的种植、培育乃至最后怎样提炼成药,只因当时年少好奇心重,先将书从头至尾先看了一遍后才呈交恩师。恩师阅后,言此书阴气森森,所载之术多为害人,当即训诫了我一通,并将此书投入炉中焚毁。他们正是要我忆起书中所载的内容,为他们育花炼药,并扬言何时炼成药,何时再放我师弟。唉,我死不足惜,师弟却肩负着一派的兴衰荣辱呀。可怜我几十年来一直在试制丹药,可当时我只将书粗粗一阅,我又是愚钝的人,哪里还记得书中内容。”
凌冰妆问:“他们要你炼什么药,值得他们如此煞费苦心?”灵风子道:“说出来我真要无地自容了,都是些害人的东西。人服此药后会精神松懈,意志麻木,久而久之会使人丧失意志,任人控制。有些类似于摄魂大法,当然药真正炼成后,往往会散发于无影无形间,使人不知不觉沉迷其中。”凌冰妆道:“这就是‘飘仙散’了?”灵风子道:“如今炼出的药与书中所载功效相去甚远,只会令人神志恍惚,心生幻觉,很快就会清醒,久服上瘾,最后毒发身亡。”
花倚满面愧容,心想:“若非我当初在妆儿的饮食中下了此药,她也不会糊里糊涂的受了圣尊宫的操纵。”凌冰妆想的却与她不尽相同,她冷笑一声,道:“道长,恕我又要说些不中听的话。你真傻,你被人戏弄了一辈子。”灵风子愕然,讷讷道:“此话怎讲?”
凌冰妆正色道:“这件事自始至终只怕都是你最亲爱的师弟——清风道长一手操纵策划的。他根本从来没失踪过,也从来没有失去过武功。他一直活得很好,一直是青城的掌门人,只到五年前才将掌门之职传于师侄,也就是虚风道长的弟子一修子。但事实上,一修子只是虚挂其职,真正的掌门人还是清风道长,因为代表掌门权威的令符与掌门所用之剑一直都没移交一修子。这些事江湖上人人皆知,绝非我虚言。”
灵风子愕然重复,“师弟一直是青城掌门?怎么会这样?”凌冰妆道:“江湖皆知,青城‘风’字辈传人只有两个,一位是掌门清风,另一位是虚风,可从来没有灵风这号人物。”灵风子呻吟。凌冰妆继续道:“想来当初你将拾获的奇书交呈天愚真人时,你师弟也是在场的。”灵风子不由自主的点头。凌冰妆冷道:“那就更不会错了,你师弟垂涎书中所载内容,可借药物控制天下人,以满足自己的野心,于是就以已做饵,将你诱禁在此试制药物,以图来日称霸江湖。而自己则荣登掌门一职,在江湖上呼风唤雨,博取侠名。这种人真是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灵风子嘶声而叫:“不,不会的。清风师弟不是这种人!”凌冰妆嗤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天哪!”灵风子仰天悲呼,“恩师,恩师,难道我们都错看清风师弟了不成?”凌冰妆又是皱眉思索,“难道一切事情都是清风道长策划的,他才是真正的幕后主持者。”她一把攫紧花倚绿的手腕,厉声叱道:“你一直不肯说的,原来你的亲生父亲是他。”花倚绿泪如雨下,凌冰妆怒不可遏,“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灵风子尤在仰天长呼,泪水却不断从他似已干涸的眼眶中涌出,沾湿了大片衣襟。他喃喃道:“师弟,师弟,这是真的吗?我一心一意爱护的竟是一个魔鬼?”花倚绿见状,更是悲痛难抑,早已哭得声嘶力竭。凌冰妆道:“花姐姐,你不要再伤心了。你的难言之隐我不再问就是了。父兄之恶,与你何干?你是最无辜的一个。”花倚绿哽咽着取帕拭泪,不料从怀中带出一方物事,“铛”的落在地上。
凌冰妆代她拾起,见那东西手掌大小,非金非银非铁,不知何物所铸,也不以为意,只道是花家之物,随手递还过去。花倚绿刚要接过,却被灵风子一把捏住手腕,厉声喝问,“这是什么东西?”他手劲奇大,几乎要捏断花倚绿的手腕。花倚绿负痛怒道:“我家的东西,与你何干?”
灵风子冷哼,随手一掀,将花倚绿掀翻于地,手中的东西重又铛然落地。灵风子一把抢过,用衣襟细细擦拭,反复细看,叫道:“是的,果然是的。”花倚绿怒道:“你这人好不讲理,快将东西还给我。”灵风子目露凶光,瞪向花倚绿,“你说这东西是你的?”花倚绿道:“这本来就是花家之物。”灵风子连连怪笑,凶光大炽,冷冷道:“枉我活了大半辈子,险些上了你们两个小女子的当,屈了我清风师弟。快说,你们是不是已经害了我师弟。”
凌冰妆愤愤然道:“我们何尝骗你,骗你的人是你师弟清风。”灵风子峻声道:“你这女娃儿千伶百俐,巧舌如簧,只是这东西泄了你的底。”他双手捧着那方物事,“因为这就是青城的掌门令符。”
凌冰妆与花倚绿瞠目。灵风子厉声喝:“无言以对了吧。我师弟一定死了,否则,这块代表一派之尊的掌门令符岂会落到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手里。”凌冰妆低声问花倚绿,“这令符可是从你父亲手里盗来的。唉,这东西在我们手中与废铁无异,要来作甚?”花倚绿拼命摇头,“不是的,不是的,这是花家的东西,是我养父的,怎么可能是青城的掌门令符。”凌冰妆将信将疑,花倚绿道:“我父兄何其精明多疑,无事尚且对我防范三分,怎会让我盗得这么重要的东西。这真是我养父的,我小时候就常拿来玩的,养父看见了也没有向我索回,怎会是……”千头万绪无从理起,“我父兄都见过此物,若真是掌门令符,他们岂会不识?”
凌冰妆沉吟:“我本以为花谢春与清风道长有仇,故盗他令符令他颜面扫地,清风道长顾悉声誉不敢声张,但依你所言却也不象,否则他岂有不抢回的道理,难道堂堂青城掌门会不识本派令符?”她问灵风子:“这真是青城令符?”灵风子瞪眼道:“青城弟子哪有不识令符之理。”凌冰妆嘟哝着:“你们掌门就偏不识。”
灵风子忽然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打量花倚绿,瞧得她浑身发毛,一张脸涨得通红。只听灵风子讷讷道:“奇怪,你的相貌与我清风师弟有几分相似,莫非你是他的后人?”花倚绿更是羞愤。灵风子说完却伸手自己扇了一耳光,骂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师弟是一心向道之人,怎么会有后人。”凌冰妆暗骂:“你师弟是个沽名钓誉的卑鄙小人。”灵风子看出她一脸的不屑,道:“我师弟自幼练的是童子功,童身一破,半生修为也就付之东流了,何况他素来持身严正,断不会破此戒的。”凌冰妆不服,反唇相讥:“照你说来,世上该有两个清风道长了。”
灵风子将令符紧紧攫在手心里,“我不知道。”凌冰妆冷冷:“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就一定要出去找你师弟问个明白,否则你一辈子糊涂,死了也是个糊涂鬼,还有何面目去见你恩师?”灵风子一凛,冷汗涔涔,羞愧无言。
花倚绿颤颤道:“出去?我们哪还出得去,这儿唯一的出路就只有那条人工开凿的山道,里面阴气森森,机关重重。”凌冰妆问:“如果我们现在死了,他们会怎样处置我们的尸首?”
灵风子道:“他们会在尸首上淋上香油,放置在悬崖上,任由被视作圣尊守护使者的苍鹰啄食。”凌冰妆双手互击一拳,“置之死地才能后生。”花倚绿不解。凌冰妆随手拔起脚边几株红茎开紫色小花的青草,佯笑着,“想不到这儿会有这种草,可见万物生生相克,相辅相息。”灵风子问:“这是什么草?”凌冰妆一脸神秘:“断魂草!”
第二十九章托死求生不负初衷以真作假大白隐痛 依旧是这间精致的小筑,秋雨痕依旧带着她绵绵悠长的愁思独坐窗前,迷茫于爱恨之间。李南群就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秋雨痕可以感觉到他的目光在穿透自己的身形,始终无法想象,一个人的目光从当年的纯真质朴到今日的凶狠阴毒,怎就改变的如此彻底。人,为什么总会被现实改变,而不是改变现实。
她的思维似乎被李南群洞悉,他淡然一笑,无意打断她对往昔的追忆。两人久久僵持,一语不发,直到门上传来叩击声。进来的是江念奴。秋雨痕回首茫然扫了她一眼,如若不认识般的又转开了头。李南群有些不悦不速之客的打扰,问:“什么事?”江念奴道:“花倚绿、凌冰妆及那名炼药老人一齐服毒身亡了。”李南群霍然长身而立,厉声叱道:“都死了?”
江念奴道:“等发现时俱已脉息全无,别人死倒也罢了,炼药老人一死岂非要断‘飘仙散’的根。凌冰妆倒有口舌之能,竟能说服他一起死。”李南群喃喃问:“倚绿也死了?”秋雨痕:“你还当她是自己的妹妹吗?”
李南群喝问:“她们的尸首呢?”江念奴道:“按惯例已送往平崖。”目光一阵游移,失声道:“莫非……我们上当了。”李南群面沉如水,一言不发的向外冲出,江念奴唯恐落后,急忙尾随跟上。
秋雨痕正惊疑不定间,门外传来一下闷哼,紧接着,门轻启一缝,闪进两个人来。她们竟是红叶、紫竹二人。紫竹娘子哑声道:“秋姑娘,快跟我们走吧。”秋雨痕还要详问,红叶娘子已然不耐,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向她面上蒙去。秋雨痕只觉鼻端嗅到一股浓烈的药味,立时被迷晕过去。红叶、紫竹一边一个将她搀住。
树萌深处,殷梨不停的来回徘徊,那姓秦的小童一刻不离的守着兰儿,跟在她身后。见红叶、紫竹架着秋雨痕仓皇而来,忙迎上去。红叶娘子道:“多谢夫人放我们一条生路。”殷梨幽幽而叹,“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能为你们指一条路,却未必是生路。一切都看彼此的造化了。”紫竹娘子牙一咬,“箭在弦,已不得不发了。圣女深嫉我与红叶,主公对我们也心生猜忌,我们若再不逃,迟早也会落得与银屏娘子同样的下场的。夫人,你以后也千万当心。”
殷梨断然道:“南群不会害我的,我这辈子也不会舍他而去。”红叶、紫竹见她义正词严,不敢再多说话。殷梨揭下蒙在秋雨痕脸上的药帕,小声唤道:“梦姐姐,梦姐姐,醒醒吧。”秋雨痕茫然睁眼。殷梨又轻唤一声,“梦姐姐!”一语仿佛又唤起彼此对往昔的追忆。
殷梨问:“你可还恨我?”秋雨痕摇头,“何需相恨?”殷梨道:“那我也心安了,我还有事相托于你。日后我若不测,两个孩子就皆托附姐姐了。”秋雨痕悚然。
红叶娘子局促不安的四下环顾,道:“夫人,你说你有办法让我们出去的。”殷梨指着前面,道:“此山崖壁上有一人工开凿的小道,乃先人所留。你们顺藤而下不过一二十丈便可见。道虽险,以你们的武功却也无妨。靠山壁的洞崖里,我已为你们贮存了清水食物,你们可在那里将息一二日再走。”
红叶、紫竹心急如焚,不等她把话说完已急不可待的顺藤而下。秋雨痕道:“多谢指点了。”殷梨背过身去,“不必谢我,这是兰儿他俩玩耍时发现的,与我不相干,南群也不知道这条出宫的密道。”秋雨痕见她背对自己,知她所想,轻声道:“你保重,我去了。”续红叶、紫竹二人之后也顺藤而下。那古藤历经百载坚韧牢固,但自峭壁爬下,看头顶蓝天白云,望足底虚空飘渺,也心胆俱寒。总算红叶、紫竹皆是习武之人,秋雨痕虽心脉受制,手足无力,但三人协力却也无碍。
红叶娘子一足踏实,心中狂喜溢于言表,放声高叫。紫竹娘子急掩她口,嗔道:“噤声,莫招来无妄之灾。”红叶娘子眉尖眼底皆有春情,连声问:“你说锋哥会在山下等我们吗?”秋雨痕知她所言“锋哥”乃指凌锋傲,她如今固然情意绵绵,只恐凌锋傲对她只是假意以对,只得装作没听见的四下张望。
这条小道,乃至凿于崖壁间的洞穴皆有人工开凿的痕迹,想必是先人为后人避难所开。三人就地歇息,并从洞中取了清水食物裹腹。
秋雨痕一直心不在焉,食难下咽。天空中,苍鹰飞旋。紫竹娘子向前一指,叫道:“你们看,崖上升起烽火,看来炼药老人与花姑娘、凌姑娘的尸体要被送去饲鹰了。”秋雨痕胸口一闷,一阵恶心,险些呕出来。
红叶娘子叹道:“连手足也不放过,何况我等姬妾,与其在他身边终日提心吊胆,不如早散,各自去寻各自的幸福。秋姑娘,你说对吗?”秋雨痕冷冷道:“我的幸福早已失落,天涯海角也寻不回了。”
前方平崖上一阵嘈杂,只见一只巨大的雄鹰从空中飞旋扑下。秋雨痕扭头不忍卒看。鹰扑下来,铁翼几已触及地面,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凌冰妆霍然拔地而起,身形快捷如电光石火,一下扑在了鹰背上。与此同时,灵风子、花倚绿也一跃而起。灵风子随手一掷,将花倚绿掷上鹰背。鹰受惊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