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又叹了口气，认真的说道，“囡囡，你也不要怪你大哥了，靖远他也不好受，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肯见，水都不肯喝一口。”
蒋歆瑶好想说他活该，可那究竟是最疼爱她的哥哥。
“囡囡，爷爷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要为肚子里的宝宝想想，就算是为了宝宝，你也不能糟蹋自己。乖，爷爷喂你吃点东西好不好？”
蒋歆瑶勉强点了头，可是老爷子喂了她几口，她吃下去，又全吐出来了。
最后没办法，又让医生过来挂营养液。
——
秦芷玉葬礼那天，蒋歆瑶才出了院，她说什么都要去送阿玉最后一程。
她见到了许彦柏，几天的时间，他好像瘦了整整一圈儿。他跪在那儿，眼泪一滴一滴的流下来。她从来都不知道，像许彦柏这么骄傲的男人，竟然也有眼泪。他应该很爱很爱阿玉吧。
蒋歆瑶走到他面前，握了握他的手，说道，“阿玉最后让我告诉你，让你好好生活，她下辈子一定嫁给你，做你的妻子。”
许彦柏整个身子都颤了一下。
蒋靖远没有来，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秦芷玉的家人都相信了警方的判断，以为自己女儿是意外事故身亡，比起真相，这似乎更好一些。
——
葬礼结束，蒋歆瑶回了家，她不愿在医院住下去，她讨厌那个带走阿玉生命的地方，她讨厌那里消毒水的味道。
陈怡也出院了，不过她是回娘家坐月子的。蒋靖远现在把自己关在房间，几天都不开一次门，她只能回娘家。
苏慧叹着气道，“歆瑶，你帮大伯母去劝劝你哥哥吧，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怎么能继续糟蹋自己呢。”
蒋歆瑶不想去的，可她还是没办法。
敲了好久的门，蒋靖远都没有反应。苏慧急死了，跑下去找钥匙，终于把门给打开了。
此时的蒋靖远坐在地板上，手里拿着一叠有些泛黄的照片，眼神呆滞，脸色苍白。
蒋歆瑶到底还是有些心疼的，走了过去。
“哥，你不要这样，阿玉她一定不希望你因为她而不开心，她会难过的。”
蒋靖远不说话，视线始终停留在手中的照片上，那是一张上了年头的照片，照片里秦芷玉，大哥，还有她，三个人背着书包一起去上学。
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间就这么大了，都说越长大越孤单，她觉得似乎是越长大越悲伤。他们再也回不去那个纯真年代，时间这个可怕的东西，把他们最重要的东西都带走了。
她还记得很多年以前，秦芷玉总喜欢拿着本子来她家抄作业，有时候作业多了，她很没耐心写，都是蒋歆瑶帮她写完的。
她还记得两人曾经为了抢一个洋娃娃而吵架，你不搭理我，我不搭理你，全是蒋靖远从中撮合的。
她还记得她收到第一封情书，不敢打开，是秦芷玉帮她打开的。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的一套漫画书被老师没收了，是秦芷玉跑去求老师要回来的。
她记得从她开始谈恋爱，两人的关系就越来越远了。
再后来她和哥哥分手，去了国外。
……
过去的那些记忆碎片，一块块的被重新捡起。从今以后，这个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好朋友，再也见不到了。
蒋歆瑶忍不住走过去，轻轻抱了抱蒋靖远，沙哑的声音安慰，“哥，阿玉已经离开我了，你不能也离开我，振作起来好不好？这是一场意外。”
蒋靖远没有反应，仍是一副呆滞的表情。
“哥，你不要这样吓我。阿玉最后让我告诉你，不要为她难过，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对宝宝好一点。”
“哥，阿玉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她希望你幸福，她说你是她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你不想她为你担心的是吗？”
蒋靖远伸手抱住她，在她怀里哭得像个孩子。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蒋靖远这么脆弱，从小到大，他都是她和阿玉的大树，她们总喜欢依靠着他。
——
第二天，蒋靖远就开始振作了起来，他买了秦芷玉最爱的百合花去墓地看她，回来以后他开始吃饭，开始去部队。
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的变化，寒冷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悲伤。
蒋歆瑶知道，这个时候陈怡心里也是不好过的。毕竟她以为她的幸福生活来了，却没想到发生这样的悲剧。住在娘家的这段时间，她过得很不踏实。每天都给蒋歆瑶打电话，询问蒋靖远的消息。
其实这个悲剧里，所有的人都是受害者。陈怡也是个无辜的人，无缘无故被牵扯进他们的生活，过着这种不幸福的生活。她现在虽然有了孩子，可蒋歆瑶能够判断，她这辈子都不会真正幸福了。
苏慧觉得挺对不起她，哪有人生完孩子在娘家做月子的。她想让蒋靖远把人给接回来，可怎么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提起。
这天晚餐的时候，蒋靖远又没有回来。苏慧开始叹气，“这孩子，是不是不打算管老婆孩子了？陈怡这孩子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现在生了孩子都不得幸福，我真觉得我们蒋家挺对不住她的。”
蒋安国也轻叹了口气，说道，“你寻个时间去陈家一趟，代靖远去看看她们母子，等靖远恢复些，就把人给接回来。秦家丫头太傻，她这么走了一了百了，活着的人可就跟着遭罪了。”
苏慧点点头，决定明天就去看陈怡。
蒋歆瑶也想跟着去，老爷子不让，“你这么大肚子了，就在家安分些吧，哪儿都别去，待在爷爷身边最放心。”
经历了秦芷玉的事，老爷子似乎更疼她了。
“爷爷，有些话我和大嫂说比较方便，要不让顾奕阳陪我们去？”
老爷子想了想，才勉强点头。
陈家是最普通的工薪家庭，受蒋家的庇佑，现在住得是高级别墅。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陈怡出来迎接。
“陈怡，你还在坐月子，外面风大，不要出来着凉了。”苏慧拉着她进屋。
“妈，悦悦还在楼上睡觉。”
苏慧点点头，淡淡的说道，“那我去看看孩子，你们姐妹俩好好聊聊。”
苏慧上了楼，陈怡和蒋歆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好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最后是陈怡先开得口，问她，“你哥还好吗？”
蒋歆瑶轻叹了口气，回道，“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会好过。给哥哥一点时间，他会慢慢走出来的。”
陈怡点点头，“我了解他此刻的心情，我会等他慢慢恢复过来。”
“大嫂，你一个人照顾悦悦辛苦了。”
陈怡摇头，“不辛苦，我爸妈帮着照顾，我很轻松。”
蒋歆瑶说的其实是情感上的。
“秦小姐的事情，我很难过，也很自责，我在想是不是我把她害成这样，或许我当初就不该和你哥哥在一起，又或者我不该生下悦悦，这样悲剧也许不会发生。”
“大嫂，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命运如此，谁也改变不了了。”
陈怡咬了咬唇，淡淡的说道，“这几天，我在家想了很多，我在想我和你哥哥是不是应该离婚，可是孩子已经出生，我不得不为自己的孩子考虑，我不能和你哥哥离婚。”
“大嫂，你胡思乱想什么呀？你跟我哥离婚能改变什么呢？阿玉不会死而复生的。给哥哥一点时间，他会走出来的，他现在只是有些难以接受现实。”
陈怡点头，很认真的说道，“我会等他。哪一天他走出来了，让他来接我和悦悦回家。”
——
一条生命，造就了几个悲剧。许彦柏被他家里人送出了国。离开的时候顾奕阳带着她去送机的。
许彦柏看着蒋歆瑶的肚子，开玩笑的说，“我最舍不得的就是我干儿子。”
顾奕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说，“放心，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你都是我儿子的干爹。”
许彦柏笑着点头，淡淡的说道，“我打算给自己一年的时间，出去走走，一年后如果恢复得好，我就回来重新来过。”
“我们等你回来。许彦柏，你一定要好好的。”蒋歆瑶有些感性的说。
“别跟我说这种话，太他妈伤感加矫情了。蒋歆瑶，你给我保护好我干儿子，我还等着他以后继承我的事业呢。”说到这里，他脸上有了一丝忧郁，淡淡的说道，“顾奕阳，我唯一遗憾的是不能在和你并肩作战了，那时候我们多有理想呀，一起开了公司，一起走到现在，公司是越来越上轨道了，可我现在不得不将它们舍弃了。”
“我们都年轻，可以重头再来。”顾奕阳安慰。
许彦柏点头，这时广播里已经传来催促登机的声音，许彦柏和顾奕阳紧紧拥抱了一下，跟蒋歆瑶挥手告别。
“顾奕阳，说不定哪天我带个洋妞回来，到时候请你喝喜酒。”
“我们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许彦柏走了，带着遗憾和悲伤远去。
蒋歆瑶有些伤感的偎在顾奕阳怀里，经历了阿玉的事，她越发的懂得珍惜。
“顾奕阳，以后我们都不吵架，恩恩爱爱的好不好？”
顾奕阳紧紧的抱着她，轻吻着她的耳垂，感性的说道，“我们什么时候真正吵过，哪一次小吵小闹不是因为太爱对方，太在乎对方。”
“阿玉和我哥哥就是这样的，她太爱我哥哥，小吵小闹很多，最后小吵变大吵，吵到后来分了手。我们以后连吵架都不要了好吗？”
“好。”
可是承诺归承诺，人生总是充满无奈的。
那天晚上，沉寂多时的谢语烟和她女儿给顾奕阳打来了电话。
顾奕阳原本打算拿着手机去阳台接，蒋歆瑶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哼哼，“要么不接，要么在我面前接，这么偷偷摸摸干嘛，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顾奕阳没办法到她，当着她的面滑开了接听键。
“爸爸。”女孩清脆的声音传来。
“欣儿，怎么了？”
“爸爸，欣儿想你了，你什么时候过来看我呀？”
顾奕阳看了蒋歆瑶一眼，弱弱的回道，“爸爸最近比较忙，抽不出空来。”
“可是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爸爸从来没陪欣儿过过生日，爸爸能不能在欣儿的生日那天陪在欣儿身边。”
顾奕阳有些心酸，他还能更加的不负责任吗？
“好，后天爸爸陪你过生日。”
“耶——”女孩在那头欢呼。
顾奕阳心都疼了，多么可怜的孩子，只是一个小小的愿望满足了她，她就高兴成这样，她到底有多缺爱？
挂了电话，他看到蒋歆瑶的脸色不太好，哄道，“只是陪孩子过个生日，你不会连这个都吃醋吧？”
蒋歆瑶闷哼一声，不说话，心里很不舒服。
“蒋歆瑶，你不能这么小气。”
她有些火了，闷哼，“以后那对母女是不是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让你去见她们。这次是生日，下次是不是儿童节？再下次是不是她妈妈的生日？”
“乖，不生气，生气对宝宝不好。”顾奕阳诱哄着，“我欠那个孩子的太多，现在能够补偿的我尽量补偿。”
“其实她更希望你跟她妈妈结婚作为补偿。”蒋歆瑶没好气的说。
顾奕阳也有些不悦，“好了，不说这个话题了，时候不早了，睡觉吧，明天还得去医院产检。”
蒋歆瑶啧了啧嘴，拂开了圈在她腰间的大手。
顾奕阳无奈的笑了笑，这丫头别扭得很，一不爽就不准他碰她，没见过这么现实的丫头。
☆、089 分手真相
第二天蒋歆瑶的脸黑了一整天，顾奕阳怎么哄她都没用。家里人见他们吵吵闹闹惯了，也没人管他们，苏慧唠叨两句，老爷子反过来安慰她，“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这俩孩子天天吵，却只见他们感情越来越好。”
苏慧唉声叹气，“真不懂她俩哪来的这么多架吵？这次到底是为啥事呀？”
蒋歆瑶早赌气回房睡觉了，顾奕阳抿着唇道，“我有些事没顺她意，她不高兴了。”
苏慧语重心长的说，“我也知道我们家丫头平时任性惯了，不怪她，只怪我们平时太宠她了，你要多担待些。现在她怀着孩子也挺辛苦的，跟我说夜里觉睡不好，宝宝老踢她，连翻个身都不敢，这个时候她难免火气会大一点，她想干嘛你就顺着她点。”
“大伯母，我会注意的。”
顾奕阳其实日子也没有多好过，这丫头夜里睡不着，他也跟着揪心。她总说腿疼，他每天都给她按摩，按到她闭上眼睛睡着为止。夜里宝宝踢她，她总要把他弄醒，十分生气的低吼，“你儿子又踢我了，帮我教训他。”
这个时候顾奕阳通常会趴在她肚子上，给儿子上政治课。
秦芷玉离开这几天，她每天夜里都会哭着醒来，他又是安慰，又是哄她睡觉。往往折腾到最后，她又呼呼大睡了，而他却睡不着了，睁着眼睛守着她。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等宝宝生下来就好了。”苏慧这样安慰，她知道顾奕阳也是从小被惯大的，顾家谁敢给他气受。
晚饭过后，顾奕阳没陪老爷子下棋，直接就上楼找蒋歆瑶了。
这个女人生着闷气，坐在阳台发呆。
顾奕阳轻叹了口气，走过去，摸着她的头发，在她身边蹲下，笑说，“今天不带宝宝出去散步，小心这小家伙晚上报复你。”
蒋歆瑶哼着把头瞥向一边，不想搭理他。
顾奕阳啧了啧嘴，妥协道，“我答应你，以后没有必要的时候，我决不去看她们母女，如果去看欣儿，我就把她接出来，单独见面，总之能不和语烟碰面，我绝不和她见面，这样总行了吧？”
蒋歆瑶脸色缓和了些，却还是不肯说话。
“乖，我们出去走走，刚吃过饭就在这儿坐着，儿子要有意见了。”
老爷子见顾奕阳把孙女哄下来散步，老人家忍不住对苏慧说，“我说了吧，床头吵架床尾和，顾奕阳那小子有点方法，看把我家囡囡哄得。”
“歆瑶的确是被我们宠坏了，奕阳也是在掌心里被宠大的，真没想到他能够包容歆瑶的无理取闹。老爷子，我觉得我们真该反省了，这孩子都被我们宠得不像话了。”
老爷子不以为意，哼道，“我就这么一个宝贝，我不宠她宠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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