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吗?”面对宋时京的邀请,果栀感到有点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她不由自主地说,“可以啊。”
以前真的很有意识地在避免成为文学之和宋时京的电灯泡。可是,现在,宁愿当电灯泡也不想一个人呆着。
果然不是她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在宋时京去打饭的时候,文学之说,“果栀栀,你变了。”
捧着一盅瓦罐汤,果栀装傻,“嗯?”
“以前不管什么时候,我让你和我们一起,你都是顶多把我送到他身边,就自己回去了。”
“嗯,”果栀扯扯嘴角,转移话题,“你们的家务事处理好了吗?”
转移话题很有用,文学之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立刻苦笑,“没有。”
文学之回头看了宋时京,果栀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已经走去超市买饮料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得宋时京一时半会不会回来,文学之放下手机问她,“我有跟你说过我们是怎么和好的吗?”
“……好像没有。”想了想,果栀耸肩,“大二开学的时候,你俩就是直接手牵手来到我面前了。”大一的时候听了之之一年的悲伤失意。诸如之之寄了好多礼物去送给他,都是被快递退回来了之类。但是大二,一切峰回路转。之之在宋时京面前,高冷话少,俨然成了女王。
“对啊……”文学之的语调拖得很长,“我们是在暑假的时候和好的。同学聚会的时候,我是时隔一年第一次见到他。”
“同学聚会么?还挺老套的。所以你们是在同学会上见到,然后他跟你道歉,说他错了?”
“不是,”文学之摇头,“我高中同学都以为我单恋没成功,一个劲把我往他旁边推。”
“然后?”
“然后当着好几十个人的面,他没理我。”
“……”跟宋时京说的不一样,宋时京分明说他是一直喜欢之之的吧。那他为什么这样?“后来呢?”
“后来的事情……”文学之的眼睛里泛起失落,“等我哪一天说得出口了再告诉你吧。”
“总之我们和好了,我妈也知道了我和他的事。”
“你的意思是阿姨早就知道你和宋时京了?”果栀忽然一头雾水:“那这次为什么不能让阿姨看到他?”
“关键是高中的时候老师就打电话告诉她我都干了些什么,我妈就和班导串通了不说,鼓励我学习。但我妈真正意义上是严格反对我和时京的。她觉得我在骚扰时京,让我以后Move on,把黑历史埋葬起来。”
“也可以解释的啊。”
“你觉得可以解释,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妈有多忌讳黑历史!她是绝对不会允许‘吃回头草’的情况存在的!”
“在说什么?什么回头草?”宋时京端着餐盘,手上勾着一个塑料袋回来了。他把果汁分到她们俩手里。
“没什么,”见文学之睁大了眼,果栀抢在她前面解释,拿手机在宋时京眼前晃了一下:“之之劝我不要吃回头草……她怕我还给安森打电话,去骚扰他。”
“你还想着那个小白脸啊。”
心里一悸。果栀瞪他一眼,“不管小白脸小黑脸,只要被人抛弃了,是个人都要难受个几天好吗?”
“难受归难受,你可别真给他打电话。”宋时京从餐盘里抬起头来,“不值得。”
不值得。是说她值得更好的?忽然想到了昨天晚上他的保证,原本准备跟他斗嘴的话都从脑子里逃得没影了。
“喂,”忍不住叫住了他,“再帮我一个忙吧。”
“嗯?”
“我把手机关机了。这几天你先帮我保管吧。”
……
回宿舍的时候,果栀是一个人走的。爬到床上去的时候,才想起来帽子没摘。怀里抱着布莱恩的帽子,渐渐地就陷入了梦境。
梦里,身穿黑色礼服的安森面向她摊开手,她用笑容回应他,把手放在了他的手心。然后安森开始引导她跳华尔兹,果栀从没有感觉自己这样轻盈过,她就在他的牵引下踮着脚尖不停地旋转,旋转。头晕目眩,深深沉迷。
逆光中,有一个人站在旁边。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却可以感受到从他的周围传递过来的悲伤气息。莫名地心头一痛,就从梦里惊醒了。
原来不是心痛,只是抱着帽子把手压到胸口了。其实布莱恩的帽子也带着香气,虽然是很淡很淡的那种。
从床上坐起来,果栀觉得有点哭笑不得。
双手似乎还可以感受到安森手掌中干燥的温度,可是手里又是空空的,什么也没有留下。他们现在什么也不是了,想到这点,果栀体会到了来自左心房被什么东西揪紧一样的窒息感。
好难过。
半个月,15天,那么短暂。短到让她觉得自己的感受全是矫情,觉得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是庸人自扰,可还是不好受。
有的人,你只要跟他在一起,每天都会像是度假。
可是假期会有结束的一天,从此之后的工作日还有很长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的补分~~
昨天看到留言的时候高兴得要从床上滚下去了~哈哈。
不许嫌弃蠢作者的傻气~~
☆、Thanks to Tolstoy 34
回宿舍的时候,之所以会一个人,是因为去快递点取了一个包裹。
樱花味道的香水。
其实,她很喜欢香水,甚至有着小小的膜拜。只是没怎么敢做尝试而已。
高中的时候,化学老师说过,人对气味是很敏感的。吃过的东西,接触过的人,去过的地方……很多年后,他们全都面目全非,气味却会牢牢地镶嵌在记忆里。比起音乐,气味更能带你找回一个人,找回一段记忆。
看安森那么闷骚地打扮自己,每天没有香水不出门,她也鼓起了勇气来尝试。她还上了夏白推荐的网店,把自己曾经很心动的那款香水买下来呢。夏白也是个香水控,试用装没有停过,所以连带着她们也会时不时闻一闻新味道……嗯,这是题外话了。
晚上文妈妈请大家吃饭。赶在约定的时间之前,果栀迅速地冲了个澡,头发破天荒地扎了起来,还在夏白的帮助下梳成了丸子头,反正是收拾得神清气爽地出了门。
宋甜甜有事,孟葡萄说会晚到,果栀是跟夏白一起去的。
跟安森相关的香水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因为没有拆封过,想要送给文妈妈做礼物。
文妈妈接到香水的时候,直接打开闻了闻,她说这香水不适合她这个年纪的人了,不过闻起来很舒服,问果栀在哪里买的,她改天去换个喜欢的香味。
果栀“囧囧有神”地报了店铺地址,完全被文妈妈的作风所折服了。
不过文妈妈没有因为她买的东西太孩子气而拒绝,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他们去的地方,就是邢亦翔反复对安森安利的那家——“川湘馆”。一桌上除了大叔之外,全部都是女生了。文学之的室友来了俩:谭娟,任婷。
坐下来的时候,任婷在她左边,夏白在她右边。果栀还没有开始打招呼呢,任婷就把手放到她的大腿上,说:“之之都告诉我们你的事情了,你千万不要再伤心了啊。”
果栀往任婷的方向看到谭娟,谭娟也都神情关切地看着她。眼神无关怜悯,只是担心。
好吧,这样纯粹的关怀果栀现在无比受用,受用得说不出话来。
大叔好像也知道她的事情,很适时地问:“要喝啤酒吗?”
“可以吗?”喝啤酒,果栀有点跃跃欲试。这种兴奋的情绪,遮都遮不住,让她感觉哭笑不得。
“可以的,”大叔点了两瓶青岛。大概是考虑到其他的都是女孩子,其他饮料选择的是果汁而不是酒了。
果栀拿到啤酒之后倒了一小杯,当水喝了。又倒了一杯,一口干。但是这种一杯一杯慢慢干的感觉一点也不过瘾呀,她干脆放弃形象遵循自己心意抓起了瓶子,然后对着瓶口一口气喝光了。
心里好像住了一只小虫子。非常非常想要喝酒的小虫子。
其他人都没有说什么,文妈妈拍照发完微博问她怎么了?
果栀想说口渴,可是任婷替她开口解释了:“前两天那,有一个渣男听说您要来这里,还以为是果果的妈妈过来逼婚,吓跑了!”
这个说法,好囧啊。喝完之后,果栀把啤酒瓶放在一边,眼巴巴地瞅着大叔面前的另一瓶啤酒。大叔好像感受到她的视线,还真把啤酒瓶给她递过来了,然后又点了好几瓶啤酒。
“这是好事啊,”文妈妈远远地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碗里,“这事儿可不就是块试金石吗?”
“可是……”可是她不需要这块试金石。果栀想解释,却无法开口。安森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她自己也没有真想嫁给他,她只是很喜欢这一场爱情游戏,安森带给她很多从未有过的感受。
在这场游戏里她也没有对不起他,可是他,不玩了。
“没什么可是的,”文妈妈语重心长地说:“小孩子家家的把戏,过几天你就没事儿了。”
其他人都纷纷点头。
现在怎么没有人可以懂她的感受呢?虽然他们关心她,虽然句句中肯,但是他们就是不懂。
她又灌下一瓶啤酒,喝完之后把啤酒瓶搁在了脚边。
两瓶下去的时候,她拿起筷子跟一块黄焖鸡较劲,夹到半路又掉回了盘里,丢人死了。
这不科学。高中毕业聚会的时候,她一口气喝了8罐啤酒还是可以回家的。怎么这会才两瓶就把她打倒了?
泄气地放下筷子,刚举起面前的第三瓶啤酒,就被任婷抢过去了,“够了,你不能再喝啦!”与此同时,任婷还帮她把那块黄焖鸡夹到了碗里。
“你以为我醉了吗?”果栀认真地看着任婷,“其实我清醒得很,我真的真的可以听懂你说的每一句话,所以我没有醉,我只是——”
“只是什么?”
果栀想了想,敲着脑袋开口说:“我只是有点晕!”
任婷笑着摇头,一脸的不赞同。
“你不信?”果栀皱眉,控制不住心里的冲动,“我走给你看!”
腾地一下站起来,右手无意间挥倒了之前的空瓶,她跟前的碗筷酒杯都摔做一团,一片狼藉。
任婷和夏白立刻伸手过来,手忙脚乱地帮她收拾起来,扶啤酒杯,捡筷子,擦桌子。
“对不起对不起!”着急地想要道歉,对着文妈妈的方向,恍惚间也没看清文妈妈的表情。但是懊恼的情绪挥之不去,感觉周围的人全用谴责的目光在对着她。
“我还是先走吧!”果栀又拉开椅子,退后一步,却不小心踢到了放在脚边的啤酒瓶,还踩了上去,整个人往后摔。
今晚上她好像给她自己设了不少陷阱啊。
任婷显然也看到了,连忙伸手来抓她,可是没能来得及,她直接躺在了地上,后脑勺着地的那种。
可是,为什么不疼呢?
果栀向上看,只见到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
“是你!”天,居然是布莱恩……布莱恩的手拯救了她的后脑勺。太丢人了。果栀认命地使劲闭上了眼睛:“走开!我好丢脸!”
他的手掌还在她脑袋下面呢,啊啊啊啊,太丢脸了。可是脑袋怎么那么重,根本就抬不起来。
布莱恩说了一句什么。旁边有个男生的声音说,“他让你先起来。”
啊啊啊啊,为什么还有翻译啊!又多一个人看着她?!天呐。
“不,”不想睁眼也不想起来,“我不想…… ”
布莱恩又说了一句什么。之前那个男声又说,“他问你确定不确定。”
“……”她现在根本没法确认任何事。
布莱恩的声音。男声:“起来,不然他就亲你了。”声音因为笑而颤巍巍的。
“不可能,你在说谎。”她记得周围还是有很多人的,大庭广众之下,不怕。
可是,这越来越近的呼吸是怎么回事?果栀心里浓墨重彩地慌了一下。连忙地跳起来,中途还撞到了……应该是布莱恩的下巴,终于麻溜地爬起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急急地向文妈妈的方向鞠了个躬,“扛”着500斤的脑袋,果栀拔腿就跑。
脸全都丢光了,在长辈面前耍酒疯的事情都做出来了?!天呐,她都干了什么,谁来拯救她的节操?!
作者有话要说:
☆、Thanks to Tolstoy 35
什么地方会让她“感到”安全,不丢脸?果栀一点也不知道。只知道跑得越远越好,绕过西校门,坐在喷泉旁的小台阶上喘气的时候,她也觉得不可思议:居然跑了这么远。
虽然脑袋还是很重,虽然满脑子都是糗意。
有脚步声靠近她。
“谁?”果栀抬起头。抬起头也看不清楚什么,简直一片漆黑。这边的路灯坏了,喷泉也坏了,不是五月,周围栀子花香也停了。
“我,”一道清爽的男声。
“Oh,Bryan again。”哦,又是布莱恩。果栀失落又无奈地感叹,感叹完又想,她怎么会对布莱恩的声音这么熟悉呢。
“……”
“I do lost my face。”我真把脸给丢光了。果栀自言自语。
“你,嗨好麻?”布莱恩一边走过来一边用生硬的普通话跟她对话。
普通话?她想起来了,这是布莱恩,不是安森。布莱恩的英语并不好。但她还是不能控制地用英语对他说:“I’m very ashamed。”我很惭愧。
“Ashamed?” 惭愧?
“I’m not fine。”我其实感觉一点也不好。白天的时候,对你说的好,是骗人的。说“从来没有这么好过”,也是骗人的。
“没关洗。”说着,布莱恩已经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了。之所以能在黑暗里这么说,是因为她看到了他眼睛里的微光。离得这么近,好像可以闻到他身上浅浅的香味。她说不出来那是什么香味,很淡,是啤酒让她的嗅觉变得灵敏了吗?还是说,她出现幻觉了?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以为被关在安森的世界的大门之外了,为什么安森最好的朋友,此刻在她身边?为什么他还是跟她有过过节的布莱恩?
“回,家?”
大概是不会说“回宿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