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丢掉我的。”他的神情好不黯然。光影明暗。
“那是因为你有未婚妻!”她猛然吼出这句话,眼泪也没有憋住,从眼角往外漫。同时也想到一个很难过的事实,“你现在起码订婚了吧……”
他顿住了。
他应该订婚了……这个事实让她心里所有的旖旎瞬间就清空了。果栀捂住眼睛,不住地道歉:
“对不起。”她没有资格做这样的梦。
“对不起,请你消失吧。”
“未婚妻……”他忽然笑起来,帮她拢了拢衣服,坐了起来。果栀捂住了眼睛,没有办法去看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的话,那么那么凉:“对,未婚妻……她哪里都比你好。至少她从来都不会要我走让我消失。”
“……对不起。”
后来他送她回到了宿舍,她落荒而逃。
直到看到锁骨上的痕迹之前,她都以为是自己的梦境。醒来的时候,完全没有被文学之接走的印象,所以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确认。
可是现在看来……
被水淋着,果栀滑了下去,抱住了自己。她很难过地想,布莱恩好像真的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Thanks to Tolstoy 42
比梦到跟一个“有妇之夫”旖旎更可怕的是,她真的跟一个“有妇之夫”暧昧了一场。
尽管那个人是她喜欢的人。
果栀努力回想着昨晚上的细节,回想自己还有什么出格的地方,越想越心凉。这种感觉甚至超过了再次见到布莱恩的吃惊和喜悦。也不知道在洗手间呆了多久,学校的热水都变成了凉水。她去找文学之的时候,止不住地打喷嚏。
即使聚餐的小西餐厅不远是叶川酒店,她也想不清楚到底是怎么遇到他的。他为什么会回来这里,参加邢亦翔的婚礼?他和邢亦翔有好到那种程度吗?噢,尤娜……
下楼。一连三个喷嚏。
楼底下站着文学之,光看背影就能看出来。但是,文学之为什么傻站在那里?
“之之……”
文学之回过头来了。眼神好像有点复杂:“你下来了?”
“嗯,啊切——”揉揉鼻子,果栀深吸一口气说,“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我也有事情要告诉你。”文学之声音变得很低,“他应该回来了。”
果栀想要倾诉的想法顿时被堵住了——被疑惑和担心堵住了。他?哪个他?布莱恩还是:“宋时京吗?”
“嗯。大家都要回来了。”文学之又补充:“论文要定稿了。这周学弟学妹体能测试,测完就是我们这些毕业生了。”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你怎么这么无精打采的……呃……啊秋。”
“你是不是感冒了?”文学之从包里摸啊摸,掏出来一包纸,“先擦擦鼻子,我们去医务处看看吧。”
“我还好。”果栀接过纸巾,也不拆封,直视着文学之,“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为什么这么有气无力啊。”
“我这不是为你担心嘛。”文学之伸手过来把纸巾拿了回去,拆了一张出来又递过来,“你大三那一年起码缺了一年的成绩呢,不记得了?”
“当然记得啊……啊秋。”擦了擦鼻子,果栀瓮声瓮气地说,“从明天开始每天下班回来我就去操场跑个两圈吧,不然我怕到时候吃不消。”
文学之嗯了一声就拉着她开始往外走。
走起来果栀又觉得不对劲,“你真的很可疑啊,只是为了我的体能测试就这么丧气吗?”
“也不是吧……”文学之拖长了音调,“顺便还想到你缺成绩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呗。”
还有当时的人是吗?果栀在心里默默念叨,忽然又有了想要说出晚上事情的勇气,“之之……”
“果栀栀……”
两个人竟然同时出声了。果栀抿了抿嘴角安静下来,看着文学之,让文学之先说。
“如果布莱恩回来,你还会和他在一起吗?”
心电感应吗,之之居然问了她这个问题?!之之为什么会这么问呢?是因为想到了大三时候的事情吗?如果是以前的话,她肯定是会回答,他不可能回来。可是现在……
“你觉得我和他还有可能吗?”
文学之顿了顿,又问:“那你还喜欢他吗?”问完她又拍自己额头,自言自语似的,“你当然还喜欢他了,我会问这个问题,也是太煽情了。”
拿下文学之拍额头的手,果栀耸肩,说,“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回来找我,你不是也一直劝我往前看吗?”分开很难过,她也就……那样了。可是他会拥有耀眼的人生。
现在他回来了,也不会是在找她,应该是有别的事情吧,看到她喝醉酒顺便把她拎回来,可是被她主动“扑倒”了。他回到她身边?好像除了两个人一起堕落,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啊。”文学之停下来,“如果他真的回来,我想不通你们还有什么分开的理由。”
“之之,我和他真的没有可能,我和他大概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就像你说,你和宋时京之间一样。”
文学之看着她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眼神里的意思是——
当初爱他爱得要死的人不是你吗?
果栀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文学之:之之你和宋时京不也一样吗?还想说点什么,张嘴却是:“啊秋——”
离文学之的小红跑车还有点距离,文学之干脆拉着她跑了起来。
……
看人真正的想法要看他做了什么,而不是他说了什么。
这个道理果栀一直都记得,真正理解到,还是晚上的时候了。
看完医生吃过饭,文学之接到一通电话说有事情又走就急匆匆地走了。走之前,却又说,晚上陪她去跑步,晚上8点在操场等她。
这些年,被文学之放鸽子的次数还真不少。但是,有很多时候都觉得没有关系。就像是这一次约好的跑步,文学之不来,她还是要练习的。
换上运动服,运动鞋,锁上宿舍门。
跑下草地,跑下台阶,跑上跑道。
果然没有文学之的踪影。
跑了两步,一个戴着连帽衫帽子的高高身影出现在旁边。
男生的个头。
看不到脸,但能闻到熟悉得令她心悸的淡淡香味。
还想着一边跑,一边琢磨心事,但是这会儿,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有他。整个世界里都只有他。
虽然他没有说话,她也没有。
这会儿明白了。以为用去“找宋时京”威胁到了之之,之之不会去找苏武算账,结果她见到的苏武还是“鼻青脸肿”的。之之其实没有受到她的威胁,也不怕她威胁。
其实是希望她能把宋时京劝回来?
之之对她说的是不要去找宋时京。但是之之实际上做了什么?把她约到操场上,却让布莱恩来陪她跑步。
之之是好心。好心想要撮合她和布莱恩,不惜用了欺骗的方式。这让她想起来,当年,为了挽回宋时京,她们一起“制造”了苦肉计。
绝食几天,在血糖低的时候献血,之之果然是晕了过去了。然后也不要她陪,让她给宋时京打电话……再见的时候,他们就和好了。
从之之撮合她的行动来看,之之的真实想法,其实应该是希望她能够把宋时京劝回来没有错的。
唉。之之啊。
就这么想着,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圈,男生连帽衫的帽子也掉了下来,露出一张精致得要在夜色里放出光来的侧脸。
那样的长相她看多少遍都没有免疫力。果栀并不多看他,直接停下来,去够放在操场上的水杯。跑了这么久浑身都烧起来了,口干舌燥的。
尽管知道跑完步不能立刻坐下来,她还是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一口气喝掉了大半杯。
布莱恩也跟着她一起坐下来。他直接拿过了她手里的水,把剩下的一口气喝光了。
喂!果栀扭头想跟他抗议。
他把水杯放在身边,弯唇一笑,把脸靠了过来。
危险的讯号。
果栀连忙想要站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用担心未婚妻~~ 人物已经全部解锁啦~~也不会有新人物咯。
☆、Thanks to Tolstoy 43
布莱恩的视线越过她往后。
他在看谁?果栀扭头一看,发现他视线的焦点是安森。原来安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书包店出来了。奇特的是,安森也是鼻青脸肿的。
很容易让人对他们俩产生联想。
如果是一个星期之前,发生什么事情,她绝对会站在安森身边,讨厌布莱恩。可是现在,她既没有了站在安森身边的立场,也没有了那种渴望。
因为安森而认识的,现在为止名义上还算得上是朋友的人……只不过布莱恩一个而已了。扭回视线,果栀告诫自己不要去想安森,宁愿多看几眼布莱恩。
但是,不能控制地在脑子里把他们俩进行比较了。布莱恩的左眼眼眶没有安森的眼眶那么青,但绝对好不到哪儿去。只剩下平时波光潋滟的蓝色眼睛,在这张狼狈的脸的映衬下变得更加清澈。
“你好,之之一号!”布莱恩笑着对文学之打招呼,不小心牵扯到了嘴角的伤口还是因为什么,他猛地吸了口气。
果栀看得肉疼。
也不介意他不跟她打招呼的事情了。
“你这是怎么了,打架了?”文学之的声音有点小小的焦急,握着她的手也紧了紧。
果栀任由她拉着,心想,果然之之也看到了安森吧。之之也觉得布莱恩和安森打架了?
布莱恩又往她们的后面看了看,然后收回了视线,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应该是没有听懂文学之在说什么。
凭着他的表现,果栀猜测这一次安森应该是走掉了。
对了,他不是听不懂中国话吗。果栀把手握拳,冲着自己下巴比了比。表示被揍的意思。
布莱恩扯了扯嘴角,又吸气:“是的,我和……”
他看了她一眼。
“你和安森打架了。”果栀帮他把没说完的话说完:“看样子你们都输了。”
他跟安森打架?这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吧。上次就是,在她跟安森僵持的时候,他直接出现踹了安森一下。虽然在现在的她看来,那一脚着实大快人心。
文学之把手机递过来。果栀看了一眼,是百度翻译之后的两句俄语。大概是怕布莱恩看不懂,文学之把她的话翻译了给布莱恩看。
她又把手机面向他。
布莱恩弯腰来看,表情从疑惑变成僵硬。
他把拿着纸袋的手缩到后面去了,好像是想要隐藏什么。
过了很久他耸肩膀,看着她,应该是说了一句俄语,然后才恍然大悟似的:“你……”
“你”之后就没有然后了,俄语她又是真的听不懂,只能干看着他。然后又干看着他把手机接过去,输入什么。
「看我和安森了,原因你认为我和安森打架是为了什么」
——你看出来我和安森(闹矛盾)了,你认为我和安森打架的原因是什么?
「是因为文化习俗吗?上次安吉尔拉就说你和安森会经常较量。」
看着她举起来的手机,布莱恩低头笑了一声。然后应该又扯到了痛处,他嘶了一声……
笑?看他的表现,果栀无语了。“我猜错了吗?”
文学之主动从她手里把手机拿过去。视线在布莱恩,和她身上来回穿梭,嘀咕说,“我好像知道了点什么。”
果栀掐了文学之的腰一下。
之之她知道了什么呢?果栀冷不丁想起来晚上他一语不发把她往宿舍送的情形。她还在猜他为什么会那么生气,紧接着第二天就看到他和安森都鼻青脸肿?
总不可能是为了她吧……
但是,布莱恩的眼神的意思……
她是他们打架的原因了吗?
如果是这样——
果栀望向布莱恩。紧接着看到文学之又把手机递给了他。
布莱恩接过手机,又锁了锁眉头,跟她对望,好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似的。
如果是她想的这样:那她的卑微的请求,她把骄傲踩在脚底下去祈求安森回头的那些话,他会说出来吗?
不行,请不要告诉别人,就连之之也不要。
Please……
布莱恩在她的打量的目光下耸耸肩,看一眼手机又对着文学之说:“对。习俗。”
“对嘛。”果栀松一口气,去搂文学之的肩膀,“我就知道是这样没错。俄罗斯文化就是这样,朋友之间打打架用用力气都是正常的。人家普希金就是因为决斗去世的呢,哈哈哈……哈。”
干笑着,她的笑声在文学之和布莱恩的共同沉默间冻在了半空,然后狠狠地摔在了地面上。
气氛真是诡异得可以。
“回头你跟你朋友多沟通沟通,省得不开心啊。”果栀假装语气轻松说完,然后转身就走。也没有提到安森的名字,而是“你朋友”。文学之貌似拉了她一下,可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射性地甩开了。
倒是又有一只很有力的手把她拉了回去。她抬头,还没有来得及瞪他,就见到他把一个纸袋塞到她怀里。那个人说,“巴、嘎。”
他是真的转身就走。
也不知道“巴嘎”是“再见”的意思,还是“笨蛋”的意思。
“哎……”抱着纸袋,果栀想把他叫回来,但布莱恩只是背对着她挥了挥手。
果栀看向文学之,文学之耸耸肩:“你还不相信他喜欢你,我总觉得有一天你会很后悔的。”
快天黑了,清风的拥抱变得温柔起来,一批候鸟煽动翅膀飞过天空。不一会儿,就只能看见它们在橙黄色夕阳的逆光里一大片渐远的黑色形状。
布莱恩也已经走远了。
不像她给安森送蛋糕时候精挑细选的叮当猫小铁盒,手里的是轻松便捷的纸袋,似乎有铜锣烧的香气没有关好溢了出来。果栀抱着纸袋,慢慢咬住了嘴唇:“你说得好直接。”
“再直接你不也在装不懂吗?”文学之问:“你打算怎么做?”
果栀反问,“你希望我怎么做?”
文学之轻咳一声,目光深远地瞅着夕阳:“把握现在,有些事情现在不做以后就永远不会做了。”
“说人话。”
“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