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落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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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落海洋-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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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南澄喜欢的自己的样子——她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如果想过得好一点,就要让自己不醒目一点,越平凡越好。

  比如成绩不能太好,但也不能太坏,保持中游就很好,这样既不会让弟弟南澈有压力,继母安萍有所顾忌,又不会让爸爸南宇面上无光;比如性格不能太开朗,但也不能过分孤僻,没人和她说话时就尽量在家里保持安静,但如果安萍或者爸爸的朋友和她说话,她也能应对得体;再比如穿着不能太显眼,也不能太邋遢,在学校穿校服,在家穿简单的运动套装或者单色连衣裙,既没有同龄女生会嫉妒她穿得花枝招展,也不会有人说安萍薄待她。

  南澄的人生目标只有一个词,那就是“稳妥”。她不要人人艳羡,亦不要受尽三千宠爱,她只想要一个安稳牢固的家,一张温暖舒适的床,一个永远不变的安心爱人,一段无风无浪的平淡人生。

  七岁之前的颠沛流离,辗转亲戚家和陌生床铺之间的生活让她恨透了动荡生活,更让她明白“平凡”才是一个人最好的保护色。

  她曾以为无论遭受了多大的委屈,保持沉默是最好的方式;无论多难堪的情况,卑微的垂下眼睫,眼前的一切便会过去。

  可是后来顾怀南对她说:“你觉得这样有用吗?委屈和难堪并不会因为你的鸵鸟而过去,反而会在一次又一次的重演中变本加厉。”

  过去了很多年后,南澄终于愿意承认顾怀南是对,忍让常常无法赢得理解和尊重,甚至会被以为是好欺负而继续被践踏,而不善言辞的踏实也常常会被误认为是没有才能,付出与获得无法成正比。

  但即便如此,她仍是喜欢做一个沉默而平凡的人。

  像顾怀南这样习惯了在风口浪尖享受众人瞩目,无论学业还是后来的事业都试图且有能力有所作为的人,是无法理解一向只求“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南澄的。

  就像一只搏击长空的雄鹰无法理解一只只想好好学会走路的鸭子一样,一朵开在伊丽莎白女王窗前的玫瑰无法理解路边一朵只渴望快点结果的雏菊一样。

  夏虫不可语冰,飞鸟不懂海豚。

  顾怀南和南澄之间的差异,似乎注定了他们之间故事的走向。

  周一的全校晨会上,顾怀南因为带头去三中“寻仇”,虽然最后没有爆发群架,但被获悉的教导主任认为“社会与校园影响都极其恶劣”,要求他在全校师生面前做检讨。

  南澄记得那天是个阴天,早晨起来时天空就是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还起了风。她穿着校服短裙在操场上没站几分钟就冷得起了鸡皮疙瘩。

  顾怀南难得穿了整套黑色西装校服,里面是洗的发亮的白衬衫,领子有一边不听话的翘了起来,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极了,他走到话筒前时,全校女生发出小小的惊呼声。

  顾怀南是好看的,好看的人就算念检讨也是赏心悦目的。南澄想,上天真是不公平,为什么有一些人不用做什么,也不需要努力,轻易就能得到另外一些人的注意和倾慕呢?

  她正天马行空的想着,却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南澄,我在念检讨呢,别走神,认真听。”

有的姑娘想要敲锣打鼓的爱情3
  耳旁是众人哗然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像黑夜里的远光灯那般刺目。南澄瞪大眼睛望着台上那个笔直地望着她,嘴角扬着又落拓又明亮的笑容,脸上分明写着“我就是故意的”的男生,脑海里空白一片。

  校长与顾家交情不浅,他拍了一下顾怀南的后脑勺,让他正经点,但神情动作并不严厉。男生笑嘻嘻地,三言两语念完剩下的检讨书,然后跑下了主席台。

  每一个人,包括顾怀南自己,都无比清楚就算他拒绝检讨,学校看在那栋由顾氏集团捐资盖建的科技楼份上也不会拿他怎么样。但他还是答应在周一晨会上检讨,只是态度像是“到此一游”。

  南澄一直说不清自己对顾怀南的感觉:最初苡米告诉她那些似假非真的传言时,她是震惊的,无法想象世上居然有这么无法无天的、“恶心”的男生;而那次他扔书包砸到她时,南澄又不得不承认,她被他的眼神吸引了,言行举止也不像传言里那般是个纨绔子弟,甚至可以说是有礼貌的;后来躲在花坛被发现,一起前后的走回学校,她比他略慢了半步,偷望着他的侧脸和肩膀,心里是满满的慌张和无措——可是这一刻,南澄觉得自己开始讨厌起顾怀南来。

  ——他凭什么因为家里有钱就可以在晨会上放肆?他凭什么自己丢人就以为她也愿意像他一样丢人?他凭什么……凭什么让她担上成为众矢之的的风险?

  她喜欢做个平凡的南澄,她本来就是平凡到让人看一眼不会想要看第二眼,脑海中也无法清晰勾勒出长相的南澄。

  晨会结束,操场像一个大鱼缸,四散的人群像一尾尾的游鱼。苡米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揽住南澄的肩膀说:“哈,你要红了!老实交代,你和顾怀南……”她终于发现南澄不对劲。

  南澄的脸上一片绯红,却诡异的没有任何表情,眼睫下垂,认真看着脚下的路,过了几秒才开口说:“没事。”

  自从晨会事件后,以往在班里如同隐形人一般存在的南澄开始惹人注目。无论她多么小心翼翼,安守本分,也不再与顾怀南有任何接触,仍是有各种奇奇怪怪、匪夷所思的传闻开始在全校女生间传播开来。没多久,南澄就成为了某些女生的“假想敌”。

  上体育课玩游戏时被篮球恶意砸到,明明已经上交的作业本无故消失,作为值日生而写在黑板上的名字后加上了顾怀南的名字,并且被画了粉红色爱心……南澄沉默的接受,息事宁人,暗暗希望所有的一切能快点过去,大家快点遗忘她。

  可是顾怀南没有这种自觉,他看到黑板上和南澄的名字写在一起的自己的名字时竟然还笑着问:“这谁画的?爱心画的真难看。”走到黑板前,用手抹掉他的名字和爱心,捡了支粉笔亲自在南澄的名字下方写上自己的名字。

  他一旁的安栋突然一拍手说:“哇哦,顾怀南,怀南,你的名字是不是还有‘怀念南澄’的意思啊?顾伯伯超有远见的嘛!”

  男生们顺势起哄,发出暧昧的笑声,女生们则故作镇定地做自己的事,不时瞥几眼南澄。

  “去你的!”顾怀南笑着扑上去掐安栋的脖子让他闭嘴,全然不知被波及女生的难堪。

  自动铅笔的笔芯不停地断裂,演算的数学习题一直得不到正确的答案,耳旁是嗡嗡嗡嗡的吵闹声,还有“怀南”和“南澄”此起彼伏的哄笑声。

  南澄佝偻着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恨不得自己会缩骨功,可以让躯体缩成小小的一团躲起来。

  她是真的害怕和厌恶成为焦点,背后不知是想象还是真实存在灼灼的目光像千万瓦的白炽灯炙烤着她的后背。

  那天放学后,顾怀南竟真的留下来打扫卫生。

  高中时的班级值日生由全班同学轮流,每天两名,名字会写在黑板右下角,负责下课后擦黑板和放学后扫地、倒垃圾。因为他们班的人数是单数,顾怀南是不在值日名单里的,他从开学到那天之前,从没有做过一天值日。

  所以当他竟真的留下来,南澄在教室最前面沉默地擦着黑板,顾怀南就在教室最后面低头扫地时,每一个看到这个场景的人都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安栋斜挂着书包,抱着篮球站在教室门口催促:“怀南走吧,打球去,扫个毛地啊,你又不是值日生。”

  “我怎么不是值日生了?黑板上有我的名字。”明明是他擦掉了另一个值日生的名字,然后写上了自己的,顾怀南却仍是能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你不会吧?脑子烧坏了?还是……”安栋瞥了一眼有些发僵的南澄的背影,露出暧昧的笑容放低音量说,“不会真的看上那个土妞了吧?”

  “瞎说什么呢你!”顾怀南笑着作势踹了一脚安栋,“你自己玩去吧,我今天要体验一下做值日生的感觉,不要剥夺我‘体验民生’的机会好吗?”

  “得得,您啊,慢慢体验,小的不打扰了。”安栋说笑着奔向操场。

  原本还有些生气的教室,因为安栋的离开而陷入一片沉寂,如同柔软的沼泽,吞灭了所有声息。夕阳的余晖软软的落在窗台上,玻璃上落着微微橘色的光,洒漏一点在地上,教室里大片的桌椅隐没在渐渐阴暗的光线里,连带着顾怀南也像是隐在暗处的一个影子般不够真切。

  南澄将黑板反反复复擦了三遍,终于低着头,将洗干净的抹布晾在窗台上,转身去教室后头整理垃圾袋。

  “我是不是……给你造成了什么困扰?”顾怀南走到南澄身旁,手里摆弄着扫把问。

  女生没有答话,低头将垃圾袋口扎紧,提起来往外走,肩膀微微佝偻着,像个肩负重压的小老太太。

  顾怀南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鼓起勇气走过去说:“我帮你你吧。”

有的姑娘想要敲锣打鼓的爱情4
  从小到大,他没有真的怕过谁,说话做事也很少考虑旁人的感受,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就是如此嚣张又狂妄的长大,事实也总是一次次证明,无论他闯多大的祸,他总能摆平或者总有人会替他摆平。

  可是老实说,他有点怕南澄。虽然她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看起来又像小兔子一样温柔而胆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能看到她心里有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如果有一天爆发,应该会是很可怕的事情。

  而他最怕的,是怕看到她露出冰冷又厌恶的眼神。

  他怕她讨厌他。

  而南澄刚才的肢体语言告诉他,她真的开始讨厌他了。

  顾怀南在教室等了十分钟,南澄还是没有回来。操场上打球的少年也少了一大半,只有安栋和几个篮球狂热分子还在挥洒汗水,玩得不亦乐乎。西边的天际,夕阳像一颗又圆又大的咸鸭蛋,已落了一半,另一半散发出橘色的温柔余晖,将淡灰的云层染上金边。

  顾怀南将课桌排成直线,又收拾了一遍讲台上的粉笔和点名册——南澄还是没有回来,她的粉色书包懒懒的躺在第四组第三排的椅子上,没精打采的样子。

  如果她是回家了,怎么没有回来拿书包呢?……不会出事了吧?

  顾怀南沿着通往学校垃圾站的方向一路过去,并没有看到南澄,却在回来的路上,发现二楼女厕所门口被踢翻的垃圾袋分外眼熟。

  应该是南澄在去丢垃圾的中途想上厕所,所以把垃圾放在门口……那么她现在,还在厕所里?

  顾怀南站在寂静的女厕门口,虽然平日听安栋讲黄色笑话时也能坦然的哈哈大笑出声,但毕竟仍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那女厕好似被下了结界的另一个世界。

  他找不到女生帮忙,只好朝里大声喊:“南澄,你在里面吗?南澄,你在的话就应我一声!”

  声音在冰冷洁白的瓷砖上碰撞传递,有细微的回声传回来,却没有南澄的声音。顾怀南提起垃圾袋准备离开时,听到了沉闷的,类似物体撞击门板的声音。

  “南澄是你吗?”

  “如果是你的话,你敲三下。”

  “咚咚咚。”果然敲了三下。

  南澄一定是出了什么事,顾怀南心里又急又怒,他红着脸提醒:“我……我要进来咯。”下一秒,就踏进了女厕所。

  顾怀南走近了才发现,最里面靠右边的隔间被人从外面抵住了门,他越走近,“咚咚”声便越来越清晰,还伴随有女生呜咽的声音。他连忙拿开那根抵门的拖把柄,打开门,南澄狼狈地跌了出来。

  她侧卧在地上,手脚被包装绳捆在一起,嘴巴被人用脏抹布堵住,原本干净乌黑的长直发被人剪的七零八落,校服也被人恶意扯开了,露出里面浅粉色的胸罩。

  因为手脚被反捆着,所以很难保持平衡,南澄的脸贴在厕所的白色地砖上,挣扎着才直起身,睁着一双瞳仁深黑的眼睛望着顾怀南。

  男生如梦初醒,连忙脱下身上的校服披在她身前,拉出塞在她嘴里的抹布,又替她解开束缚住手脚的包装绳。

  南澄的手腕上已起了淤痕,细细的三圈,比周围正常的皮肉微微陷进去些。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哭,很冷静的扣上自己衣服的扣子,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几乎没法下手整理的头发,用水冲洗沾了污痕的脸孔。

  顾怀南站在南澄身后,心情是从来没有过的沮丧和难过——以南澄这种性格,得罪人的可能性为零,那么她被人这么欺负,一定是因为他了。

  之前他也听说过有女生因为和他太过亲近而被捉弄,他没有放在心上,一笑置之,甚至还有点小得意。

  有异性为争夺自己而发动“战争”,这是无论哪个年龄段的男人都会得意的事,顾怀南也没办法例外。

  只是,他从没想过原来女生下手能狠成这样。

  走出厕所前,南澄把顾怀南的校服还给他,提起门口的垃圾去垃圾站丢掉,完成她半路被中断的值日生工作,然后才又回到教室拿书包。

  夜幕已经完全落了下来,没有开灯的教室里光线昏暗一片。南澄的胳膊因为被反扭着太长时间而变得不太灵活,试了几次都没有把书包背上。

  顾怀南想帮她,可是才移动,南澄就哑着嗓子说:“你别过来。”

  他便在空气里凝成了一尊蜡像。

  女生终于把书包背上,临走前对他说:“你看到了吧……这并不是你的本意,可是你不经意的玩笑却给我惹来了这样的麻烦。我知道这不能算是你的错,可是却忍不住在被人压在地上欺负时恨你——如果不是你自以为有趣的在晨会上点我的名字,好像你很注意我的样子,我就不会……我那么那么努力的想要成为一个不被任何人看不顺眼的人……求求你高抬贵手,别再对我‘特别’了。”

  窗外的月亮躲入墨色的云层,整间教室像堕入深不可见的深渊,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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