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落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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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落海洋-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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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月亮躲入墨色的云层,整间教室像堕入深不可见的深渊,彻底的暗下来。顾怀南独自站在偌大的教室中间,心里又酸又痛又无助,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无力又懊恼。

  他在晨会上检讨时,不知为什么,一眼就在无数穿着相同校服的人群里看到了南澄。她因为个子娇小,所以排在队伍的前面,好像是怕被班主任发现不认真,所以微微仰着脸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可神情却明显是茫然的。

  顾怀南不太关心女生们在想什么,可是他却有留意过南澄几次。一次是在食堂排队买饭,明明已经轮到她了,有个男生横插进来,她竟然一声不吭自动为对方让出位置;一次是在图书馆,有个女生把南澄用来占座的书本放到窗台上,坐了她的位置,南澄看到后也没有说什么,默默地从窗台上拿回书本换了个位置坐;还有一次是在上学的公车上,他看到有个猥琐男人一直紧靠在南澄身后,做着下流的动作,女生满脸涨得通红,一直往前躲,却始终没有叫出声,下一站开门,没到站就跑下了车……

  她很能忍,是个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习惯默默忍受,并且尽可能不想引起旁人关注的人。

  顾怀南当时只是抱着恶作剧的心理,偏偏想挑战她的心性,故意在全校师生面前点出她的名字——也可能潜意识里,想以这样的方式让女生更注意自己——可是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他今天留下来陪她做值日,也是想有机会和她说一声对不起。

  没想到,一句“对不起”原来远远不够,而她也不要他的“对不起”。

  南澄对顾怀南说的是,“求求你,高抬贵手”,意思等同于“请你对我永不打扰,请你与我永不相关,请你和我形同陌路”。

  他从来没有这么被人嫌弃过,而这种被嫌弃的感觉,像吃了一条腌坏的鱼,让顾怀南觉得无比的难受。他的心像被揉烂了,然后又一点一点碾平。

我想要保护你,保护你坠毁的温暖星球1
  沈洛打电话给南澄的时候她累极正趴在办公桌上小眠,手机执着地一遍遍循环震动,终于将她唤醒。

  “喂……”南澄托着额头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在初醒的瞬间脆弱伤感,心里酸涩而绵软。她过了好几秒才想明白自己已经长大了,不再是梦里那个无枝可依、小心翼翼的少女了。

  “在睡觉吗?我刚下班,出来吃个夜宵吧。”

  电话里沈洛的语气是南澄所熟悉的,关切而温暖,让她觉得心里踏实。

  还记得大学的时候,沈洛曾无数次在自习室门口制造偶遇,也是这样状若随意地问:“一起吃个宵夜吗?”那时南澄总是假装没听到,可同寝室的女生却雀跃着答应:“你请客就去!”就这样,他将她身边的人统统收买,从“周边包围城市”,最后成功将南澄追到手。

  “嗯,好啊,在哪见?”南澄这才想起她还没吃晚饭,肚子空空的。

  “就你报社楼下吧,我现在过去。”

  南澄将正在修改的房产软文存档,然后关电脑、关灯,走出报社楼道时发现沈洛已经等在路灯下。昏黄的灯光将他头顶的发圈照得发亮,发质看起来柔软泛黄,身影像旧照片上的影响,有种模糊的柔软质感。

  “这么快?”

  沈洛把安全帽递给南澄,踟蹰着说:“其实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在这里有一会儿了……我怕你不接我电话。”

  “啊……”南澄后知后觉的想起酒店那件事。

  “我没保护好你。”沈洛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低沉。

  “其实不关你的事,事情是因我而起……”

  “但你当时就道歉了,是岳小姐不讲道理。我气自己没用,自己的女人被欺负了还得卑躬屈膝的……”沈洛沉默了一下,突然又道,“他们都有个好爹,我没有,所以要委屈你陪我吃苦。”

  南澄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吭声。她坐在他身后,却能想象的到此刻他紧皱的眉头和抿紧的嘴角,还有那郁郁不得志的眼神。

  夜风微凉,树影在昏暗的路灯下影影绰绰,头顶是翻滚的绿浪,发出树叶翻动的哗哗声,不时有竖着红色“空车”灯牌的出租车从身旁经过。不远处依着河岸而兴起的烧烤夜排档,在黑夜中串成了一条闪烁的珠链。

  沈洛停好电动车过来时很自然地拉住了南澄的手,带她走向最常去的那家烧烤摊。

  那顿烧烤吃得很安静,沈洛话不多,南澄本来就偏安静,在人声鼎沸的夜排档里,他们俩这一桌穿着整洁、吃相斯文又寂然无声,显得格外古怪。

  吃完宵夜沈洛仍是骑电动车送南澄回家,女生坐在后座,往事如夜风扑面而来。

  她想起以前还未在一起的时候和沈洛一起上完夜自修,明明两人住的宿舍区是两个相反的方向,离的极远,他固执的坚持日日都送她到宿舍楼下才回去。

  “女生一个人走夜路多不安全。”二十岁的沈洛把这视作理所当然的事,“就算你不是我喜欢的女生,我也会这么做的。”

  有一次他们离开自习室时已经晚了,沈洛送南澄回去后一路狂奔,还是没赶上门禁时间,一个人在网吧凑合了一夜,事后还不让同宿舍的人告诉南澄……

  每次想起过去,南澄都会发现,其实沈洛给过她无数温暖的回忆。大学时的沈洛是执着的,善良的,青涩的,真挚的,现在的他依然是这样,只是被生活和现实磨砺的多了几分戾气。

  “你刚刚是不是有点被我吓到了?”南澄的家到了,沈洛停下车转身问她。

  女生来不及回神,停顿了几秒才道,“没有,我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去你了。”因为觉得好像越来越不认识你,那样容易愤怒的你。

  沈洛不知道南澄心底真正的担忧,他高兴起来,轻轻抱住南澄说:“原来你还会怕失去我……傻瓜,你永远不会失去我,除非你先放开了我。”

  南澄站直身体,双手下垂在身体两侧,任凭沈洛抱着她,心里却仍是觉得空落落的。

  第二天南澄醒得很早,她和“金碧迷城”市场部的陈总约了谈房产软文定稿的事。

  这是南澄第三次出现在这个办公室里,第一次拜访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那天她依约去见了“金碧迷城”生态别墅项目的市场部,陈经理全名陈伟,看起来很和善,四十左右的年纪,西装革履,腰腹微突,笑起来时鼻翼两侧有很深的法令纹。

  他坐在宽大的茶几后,边摆弄着茶具,慢条斯理的温壶、洗茶、烫杯,边询问南澄的毕业学校和工作苦乐。

  谈话过程中,南澄得知他在沪城至少有七处房产,不包括商铺,有一辆一百多万的宝马私车,不过平时是开公司的奥迪,妻子早逝,儿子在澳大利亚念大学预科。
她离开的时候陈伟与她握手,说:“软文你就看着办吧,我相信南记者的笔。”

  南澄没有因为他这么说而敷衍了事,反而放了更多心思,谁知第一次被打回,第二次被要求大改,第三次改了之后还不满意,又被推翻重来。

  汪主任也听闻了此事,问过南澄几次,态度一次比一次糟糕。

  今天她干坐着等了两个多小时,眼看着午饭时间要到了,终于忍不住站起身:“陈总……”

  “你看我,忙起来真是昏了头……我们这个楼盘正处在宣传推广的关键时期,乱七八糟的事情真是特别多,让你久等真是不好意思。”陈伟说话很客气,并不因对方是小记者而有所轻慢。

  “我不好意思才对,一次次打扰陈总。我昨晚又按您的要求改了下之前的软文,您看看……”

  南澄把稿子递过去,陈伟却并不看,只是一味望着他笑。他随手把稿子放在桌上,用手指轻敲着桌面。

  “南澄,你真是单纯的让我惊讶……你毕业多久了?”

  “……到今年七月份,快满两年了。”

我想要保护你,保护你坠毁的温暖星球2
  “两年也不算短了。”陈伟站起身,走到南澄身旁,半坐在办公桌上,侧着身体微微俯视她单纯的眼波,毫不掩饰眼底对她的欣赏,“南澄,你觉不觉得一次次的很辛苦?其实这是一件很容易解决的事,只要我点头,就算你写得语句不通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公司有很多文案类业务,报酬绝对不会低于你们报社的稿费。我还是很欣赏你的文笔的,你知道吗?”他越说,声音便越低,声音越低,身体便靠的越近,像是怕南澄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的已经迈过了正常社交的范围,南澄再愚钝,也知道他在暗示什么,她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不敢置信衣冠楚楚、年纪几乎可以做她父亲的陈伟竟然敢在办公室说这些话。

  “多谢陈总赏识……”

  南澄的话还未说完,门突然被人很没有礼貌地推开了。

  顾怀南西装笔挺的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犀利的眼神望定陈伟几秒钟,又落在他对面的南澄身上。

  类似的记忆在瞬间闪过南澄的脑海,这画面熟悉的好像似曾相识,只是记忆里穿着校服的男生满脸怒容,可眼前的顾怀南只是眼神冷到好像能将人封冻。

  陈伟直起身体退回到安全的距离,故作轻松地问:“怀南,你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他是顾氏集团的元老,虽然职位不高,但资历摆在那里,顾怀南算是他的后辈。

  “通知了,我怕错过好戏啊。”顾怀南语带讥讽。

  陈伟的办公室与外面的格子间区域用玻璃做隔断,虽然装了落地百叶窗,但没有拉严实,从外面经过的人稍加留意是能从外面看到里面的情景的。而他的动作虽然不出格,但是孤男寡女和关上的办公室门,仍能让人浮想联翩。

  何况,顾怀南并没有冤枉他。

  他没有再看陈伟一眼,而是直视着南澄的眼睛说:“你过来。”

  那是一句没有任何敬语修饰的命令,直白的像是长官命令士兵。

  南澄没有动,心里突然萌生一股怒气——她凭什么要听他的?凭什么要受这些人摆布?

  空气像凝固了般,世界静默,色彩消退,只剩下顾怀南越来越不耐烦的冰冷眼神,像黑夜里暴怒的兽。

  南澄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拿起包起身告辞:“这个工作稍后我会转给其他同事处理,不好意思,再见。”她真是受够了。

  经过顾怀南身边时他拽住了她的手腕,在她耳边充满嘲讽和鄙薄意味地轻声说:“你永远学不会反抗是不是?还是……这原本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南澄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在一瞬间达到最高点,她瞪着顾怀南几乎要在他完美的皮肤上瞪出一个洞来,然后用力挣开他的束缚,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

  直到电梯门缓缓关闭,她才抬起手背,飞快擦去眼角的湿意。

  以前的顾怀南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顾怀南从来不会用这种恶毒的想法来揣测南澄,相反他总是害怕她被人骗、被欺负,被伤害。

  七年前,雷同的地点,相似的场景和人物,性质更加恶劣的事件,同样是以顾怀南的出现而结束,但带给南澄的绝不是今天受辱的委屈。

  那一场心有余悸的噩梦,唯有顾怀南是其中最温暖的颜色。

  在那件事之前,数学老师王成宇是少女南澄所遇到过的对她释放最大善意的长辈,就连她的爸爸南宇,都未曾对她显露过那么多别样的关注和关心。甚至在他的鼓励下,南澄的数学成绩从后段班一路上升到前十名。

  王成宇一度在南澄心里是无比信赖的长辈,黑暗中的光影,温暖无上的神祇,直到——他露出男人最丑恶的一面,将喷着热气的嘴唇靠近她的脖子和脸颊。

  那天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南澄背着书包放学回家。秋天已经过了一半,校园的林荫道上落满了姜黄色的落叶,薄而脆,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碎裂声。女生低头看到自己的鞋带散了,便蹲在路边系散开的鞋带,脚边一片有着清晰脉络的红色叶子,美的像首小诗。

  “南澄干嘛呢?”

  南澄抬头,发现教数学的王老师站在她面前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鞋带散了……王老师还没下班吗?”虽然很敬重和仰慕王成宇,但南澄还是会不自觉地露出拘谨的神情,她手里紧握那片红色的落叶,直立的侧影显得略微僵硬。

  “下午学校开了个会,还剩很多作业没有批改,下个星期还有全省优秀老师的公开课……对了,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帮我批改作业?”王成宇说,“那么我就有时间备课了。”

  “可以啊,王老师。”南澄害羞地笑了笑,因为能帮助到自己喜欢的老师而感觉高兴。

  她跟着王成宇走进数学组的教师办公室,坐在一个空位置上,对照着一本满分的作业本开始批改作业。

  别班的老师进进出出,互相告别,最后整座校园都逐渐安静下来,只有屋檐上的鸟儿在孤独的鸣叫。

  办公室里一直没有开灯,直到王成宇站在南澄的面前,身体遮挡住从窗口透过来的微弱的光,她才抬起头,揉揉酸疼的眼睛。

  “啊,天好黑了……还有几本就可以批改完了。”南澄对王成宇露出有着些许示好意味的笑容。

  “过来休息会儿吧。”王成宇走到南澄身边,拉住她的手腕走到窗下的沙发上坐下。

  “……王老师?”南澄虽然觉得怪异,但到这时她还没多想,只是偷偷挣扎了几下,发现挣不脱。

  她还在在意王成宇握住她手腕这件事的时候,下一秒,王成宇已经将她推倒在了沙发上。

  “你真可爱……南澄,你闻起来很香。”王成宇轻易就控制住十七岁的南澄瘦弱稚嫩的身体,压低的声线微微的发哑。

  “王……老师?”在短暂的空白之后,南澄开始慌乱起来,推搡着王成宇的肩膀和脸,可是挣脱不开,“我要回家了,王老师……”女生带着哭腔,声音脆弱的像是风里破碎的纸片。

  那片原本放在办公桌上的红色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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