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叔公俨然一副责备的语气。金氏赶紧为三爷开脱,“老三他知道呢,刚还上山去搂了一捆子柴回来。屋里炕现在都热得躺不下了。”
落落眼珠子转了转,越看这情形越觉得怪异。感觉上去太叔公倒不像是自家爷爷的长辈。反倒像是奶奶的长辈在问责一般。
不过他们也没让落落想太久,因为杨桂香喊着要摆饭了。
且不说这边太叔公来了三房吃饭,另一边正院也是摆了桌子要开饭。
过年家里吃得比平常要好一些,这几日田锦玉总觉得这饭吃得人发腻,因此今天特意央了娘亲给她单独做了一份稀粥。
蒋氏看着田锦玉清汤寡水的一碗,难免心疼,抬手就自盘子里夹了一只油光湛然的鸡腿放到她碗里,“看你这小脸儿。最近都瘦了!这大节下的,家里又不是没有东西,干啥还喝这清汤寡水的东西!”
转眼又冲着吕玉兰不满地嚷嚷,“老大媳妇!你这个当娘的也不关心着点儿!都好几个孩子的,”
蒋氏话还没说完,就被田春叶的一声惊叫打断了,“锦玉儿你咋吐了!这是咋了!咋坏肚子了哩!”
一扭身,就见田锦玉捂着嘴冲了出去,接着就听“哇哇”声不断。
蒋氏急了,搁了筷子起身就走。待看了田锦玉腊黄腊黄的脸色,心里就是一紧,“这是咋了!难道冲撞了哪路先人?春叶儿。赶紧给我拿碗清水并根筷子来!我来立个柱儿看到底冲撞了谁!”
蒋氏一边抚着田锦玉的背,一边思索着,难道是自家分家的举动惹来了先人的不满?
“立柱儿”是这里的土话,主要是人身体不好的时候用来占卜到底冲撞了哪路神仙先人的。做法就是拿一碗清水并一枝筷子,先默默在心里祷告一番,将可能冲撞到的人名念叨一番,再将把那枝筷子插进去。若是站住了,那就说明找对了人;反之则不对,要将上述仪式再进行一遍。直到找到对的那个人。或是烧香,或是祷告。总之是安抚亡灵的意思。
先不说这法子科不科学,且说蒋氏将那筷子立了快十遍八遍也没立住。心里烦躁了起来。不由将火气撒在了吕玉兰身上,“你到底咋当娘的!孩子都成这样了还不知道!我看秀玉儿的病也是你没看顾好才总也治不好的!”
她一生气,就喜欢“连坐”。
明明是锦玉生病,她却把秀玉的病也带了进来。还越想越觉得合理,“你看看,明明那时候我都看了日子,特意让老四去给她请了‘神药’回来!她明明都好了一点了!可是你看着看着就又不成了!连过年也没起得了身!”
“现在小的还没好!大的又被你看出了毛病!我们老田家真是倒了八辈子楣才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吕玉兰死死的捏着衣角,都快要哭了。孩子身上不好,最疼的就是她这个当娘的了!可是眼下婆婆的这一番话却是字字诛心!说到秀玉,吕玉兰越发的难过了起来,以前还好,最近也不知那孩子闹啥脾气,越发的内向起来,整天不说话也不吃喝,竟是一副自寻死路的样子!
看着田锦玉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蒋氏松了一口气,捏了捏孙女细瘦的腕子,心疼极了。
转眼见吕玉兰还呆呆的站在原地,她不由又是一阵火大,“你还杵在那里干啥?!孩子都瘦成这样儿了!刚刚又吐了一场啥也没吃!还不赶紧去把那鸡汤热热给我的锦玉儿端来!”
蒋氏不说“鸡汤”还好,一说出来,田锦玉就又是觉得一阵恶心想吐。忙摆了摆手,“奶,快别折腾了,我听了就想吐,不行,我又要吐了!”
“啥?!”
一听这话,吕玉兰心里突突地就觉得不妙,蒋氏也是,彼此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底看出了担忧。
***
祝大家周一愉快~来猜猜吕玉兰不妙啥内~嘿嘿(未完待续)
第73章 锦玉有了
“她怕是真的有了……”
蒋氏将田锦玉拉回房里坐好,细细的问了一番,越问心底越沉。
到最后将手重重的一按,一张脸皱成了一团。
吕玉兰也是愣了,“啥?!咋?咋会这样?!就那么一回啊,这,这咋办?”
田锦玉呆了,只觉得五雷轰顶,恍恍然半天没找着魂儿。
蒋氏一看情况不对,也顾不上心疼了,对准田锦玉的人中狠命一掐!
她这才一嗓子嚎出声来,“我只是吃坏了肚子!肯定是!奶!我们去请大夫看!一定是你看错了……”
吕玉兰慌慌张张的半分主意也无,起身就要冲出去,却被蒋氏厉声喝住,“给我站住!”
“不能请大夫!”蒋氏沉了脸,“我不能贸贸然的就请大夫!万一是真的有了呢?”
田锦玉稳了稳心神,“要不,我扮成落儿的样子?”
这话一出口她就悔了,因为她想到了那天那黑衣人的话。她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引起那人的愤怒。
“不成!”
幸好,蒋氏还没糊涂到这地步,她一口就否了田锦玉的馊主意,“最好是找个不认识咱老田家,也不认识柳家任何一个人的大夫来看!不过觉得锦玉儿十有**是真有了!”
“啊!那我们去县里,”田锦玉灵光一闪,“我们去县里看!”
“嗯,这倒成!”蒋氏点点头,“把秀玉儿也带上,我们四个一起去,找个不认识的大夫……”
这里大房一家急得火上房张罗着要去县里,那边落落一家却已经开始切种准备春耕了。
虽说现在准备春耕有些早。但是考虑到落落正月十五之后就要去镇上上工。
三房本就人少,这样一来人手就又少了一个。所以三爷决定提前把地给翻种了,反正正月里家里也没啥事情。
三爷一早就带着落落爹娘还有六郎去了地里。小八是个闲不住的,自也跟了过去。落落同金氏两人则在负责家里做饭。
时尽中午。落落看天色差不多了。灶里的饭也烧得要好了,就解了围裙同金氏打了一声招呼,“奶,我去叫爷他们回来吃饭了。您帮看着点灶里的火。”
金氏颤巍巍的应了声,落落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出得门来,落落就见正院门口停了一辆牛车,秀玉儿咳嗽着,被人扶出来。
蒋氏一边招呼着。“秀玉儿啊,奶今天请了神,说是今儿咱要往东南方向走,一定能遇到一个大夫,可以治好你的病!”
被外面的寒风一激,秀玉咳得几乎都要背过气去。
落落有些看不下去,也不知道大奶咋想的,今天正呼呼地刮着西北风,最是寒凉。秀玉儿本就是桃花痨,这样吹法不病才怪呢。
但是看归看。她也不准备打算去说。因为她说了别人不一定会当她是好心。
当即她一扭身,眼不见为净!
出了田家大院,往西就是河滩那一块地。按理说那么大一块地。绝没有这一小会子就翻好的道理。可是看着空空如野的地头,以及明显翻松的土块,落落愣了。
那没在这里就一定是在小竹山的那块地了,可是那边她没怎么去过。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站在岔道口,她一时犯了难。
“落落!”
正纠结间,突然身后传来了一声惊喜的叫声,是明玉。
落落转身,看着这个只比自己大了几个月的堂姐。在原主记忆里还算她和善。但是现在的落落对于大房的一切都是敬而远之,因此倒对她不是很了解。
似是看出了落落眼底的疏离。明玉叹了一声,也不上前。客气地问道,“你这是要去叫三叔爷他们吃饭么?他们往小竹山那边去了。”
落落笑了笑,“哦,谢谢。”
场面到这里僵了下来,良久明玉低低一叹,期艾道,“落儿,对,对不起。”
“对不起?你做了啥?”落落眉眼一挑,有些好奇这个堂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明玉白晳的脸蓦地涨得通红,“不,我没做啥,我,我只是觉得我们这个房头实在是做了太多对不起你们的事情……”
落落仔细瞅着眼前的人,看她的神情倒像是真心因为觉得自家的那事情太过不厚道一般。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呵,二堂姐,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就给我指指咋去小竹山吧,自上回那一次,好多事情都记不真了,方才站这里竟不知道咋走哩!”
她说得轻松自然,然而落在明玉耳里,却又是一阵心疼。
“落儿,真是对不住,可是他们都是长辈,我也没法……”
落落一怔,看了看身旁的女子,她对自己倒是真心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田埂上,都没有说话。
明玉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以前没有退婚那一回事儿的时候,落落哪回见了自己不是亲热无比。
现在两人竟是半句话也没了么?
明玉惆怅了,半晌没话找话道,“今儿倒是奇怪哩!锦玉儿不知冲撞哪个先人,一吃东西就吐!”
“就这还不消停,还要跟着秀玉儿上县里去玩!”
听到这里,落落心中一动,“吐?”
看落落感兴趣,明玉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凑近来神秘兮兮地道,“你不知道早上大奶一早就立柱儿找是冲撞了哪个先人哩!只是不知道她啥时候又请了神,以往请神她都要提前准备的,这回竟连准备都不用就能请到了,奶真是厉害!”
明玉一脸的敬佩,但是听在落落耳里却不是那一回事了。
当初田锦玉**的事情并没有让大房二房的小辈儿们知道,落落也不是原主那个啥也不懂的小姑娘,前世的生理课早就教会了她相关的知识。
她默默地在心里算了算日子,心情说不出的感觉。似是幸灾乐祸,又似是后怕……
见落落沉默。明玉以为她不想谈锦玉的事情,忙笑着岔开了话题,“喏。前面就是三叔爷了,咦。谭大伯他们咋也在?你们请他们帮忙了么?”
“啊?不知道啊,昨儿商量的时候没听说啊……”
嘴上这样说着,她心底却是有些发虚。昨天爷爷分派任务的时候,她正在心里盘算着铺子开张的事儿,难免会漏了一些事儿。
一数地里人头,果然多了两个。落落一拍脑袋,“完了!”
明玉吓了一跳,赶紧连呸了数声。“这大正月的可不好说这些,赶紧呸呸呸……”
落落却顾不上这些了,央了明玉,“二姐,你赶紧回去帮我跟奶说一声,多了两个人,这饭准备得可有些不够,只好多加点子菜了!”
看着落落手慌脚乱的样子,明玉觉得好笑,倒感觉像是回到了以前。“今儿有几个人下地你都不知道么?”
“我,我跑神了,我去叫他们后面慢慢走。你,”
说到这里落落突然想起来奶奶的腿脚不甚方便,索性一跺脚,“算了,还是二姐你帮我叫他们慢慢走,我前头赶紧回去再加菜去!”
说完,也不管明玉答不答应,就火烧屁股一溜烟儿地跑了。
且不说这里落落手慌脚乱的跑回去再洗菜加菜,且说这边地里。
谭大伯父子两个是村子里唯一的木匠。手艺好,又只有父子两个。日子倒也过得滋润。
两人还买了头牛,专趁着农忙的时候帮村人翻地来挣两个零用。
以往田家年年都是要请他们父子来帮忙翻地的。可是今年三房单独分了出来,地就没有以往的多,三爷本打算靠人力翻出来就成了。
却没想到早上干到一半的时候被出来放牛的谭大伯看到了,他二话不说,着谭林回家取了爬犁等物挽了裤腿就下了地。拦都拦不住。
不过有了这头牛,三房翻地速度瞬间就加快了很多。不过小半个早上,就把河滩地那边给翻完了。
三爷干活干得痛快,一时竟忘了要人回家吩咐加菜。
而三房其他人不知为啥,竟也都忘了。是以搞得落落这会儿手忙脚乱的在灶里忙活。
谭大伯挥着鞭子赶牛走在后面,时不时的吆喝一声,前面谭林牵着牛慢慢走。
小八在一旁看得新奇,只顾着跟谭林套近乎,“谭大哥你累不?要不要喝水?那牛累不?”
那小脸上满满的全是想牵牛的渴望,看得谭林心底暗笑,却也不戳破。直把小八急得上蹿下跳,一会儿跑回去跟自家大哥叨咕,“谭大哥他咋不累呢?要是我早就累了!”
六郎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你要累了就早些回家去吧!”
越发的把小八急得上蹿下跳的,“你,你,你,大哥你咋这笨哩!”
“哈哈哈……”
明玉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忍俊不禁地笑,“哈哈,小八你太好玩了!三叔爷,落落叫吃饭哩!这地里收拾收拾该回了!”
一听“吃饭”俩字儿,三爷愣了,猛地一对掌,“坏了!文俭家的!你赶紧家去,加菜加菜!”
明玉一乐,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三叔爷的反应跟落儿可是如出一辄。
“没事哩,四婶儿,落儿早看见了,这会子想来菜都已经下锅在炒了,不着急。”
明玉笑眯眯地拉住了火急火燎的杨桂香,“刚她已经跑回去了,所以才叫我来叫你们呢。”
谭林同谭大伯对视一眼,嘴唇嚅了嚅,“爹,要不咱回去自己个儿……”
话没说完,就被三爷一眼瞪回去了:“你这说得啥话儿!咋能不吃饭呢!那以后三爷爷我还好意思请你们帮工了不?”
谭大伯也是狠狠瞪了一眼自家儿子,“咋不吃!肯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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