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向都是。”大手一扬,揉乱了她头顶上柔顺的青丝。
“呸!”半真半假地白了他一眼,转头看了看龛上佛母,妖嬈一笑,“敢欺负我,当心我咬死你!”
离开寺院时,在停车场附近遇到一名席地休憩的喇嘛,可能是朝圣者。穿的破衣烂衫,脏兮兮的,带着护腕和护膝,看不出实际年龄,与金碧辉煌的皇家寺院拼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晋三虎放眼寻找停靠的轿车,莫莉饶有兴趣地凑上前去与喇嘛攀谈起来,得知对方是从藏地跋山涉水来汉地朝拜的,之前去了五台山,辗转又来到了北京。
不由想起唐僧,到达印度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一副风尘仆仆,讨吃烂鬼的样子吧?走了那么远的路,风餐露宿,怎么可能还是离开长安时那个白白净净的胖大和尚呢?多半与这位“长老”一样,也是一副脏兮兮,黑瘦黑瘦的邋遢样子。
远远地听见晋三虎的召唤,转头回应道,“哎——我要斋僧啊!”嘻嘻一笑,回身问师傅,“我什么都不懂,冒昧地问一句,能不能请您吃饭啊?这叫什么来着?布施?我看电视里那些善男信女都是这么干的。”
喇嘛并未推辞,露出一脸谦和而喜悦的笑容,抄着生涩的汉语应了下来,起身对着莫莉合十致谢。
晋三虎阔步迎了上来,扫了一眼仿佛乞丐似的矮小喇嘛郁闷地敛起眉心。心里暗暗埋怨莫莉,她还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啊!叫这位师傅上了车,一身的馊味儿,那车上还能待么?
无可奈何地白了神经兮兮的“害人精”一眼,不知道该说她什么才好。要不是她今天情绪不佳,说好了出来陪她散心,他说什么都不能答应她这无理要求!
嫌贫爱富 心里的蛇
身为一名居士,本应礼敬“三宝”。被视为三宝之一的僧人自然不能怠慢。然而,对着眼前这位喇嘛师傅,晋三虎还是忍不住起偏见,在他看来,对方就是个乞丐,与开坛**的高僧大德相距甚远。
一路上沉默不语,心里面别别扭扭的。暗暗埋怨莫莉,就算真打算信佛,也该找个像样的师傅,这算甚了?讨吃烂鬼的!
一想到带着这样一位“高人”出入酒店,就觉得颜面扫地。思来想去,还是去自己的地方吧。把人弄去精舍开个包间,等小丫头神经够了,再叫人把他送走。于是叫司机开出了五环,顺便打电话叫人安排斋饭。
接电话的是付美莲,据说胡梅最近几天一直都没露面。不免有些担心,怕对方想不开,再做出之前那样的傻事。扫了眼身边兴致勃勃的小丫头,郁闷地叹了口气,心里忍不住大骂:你个混蛋玩意儿!等送走了这块“宝”,咱得坐下来好好说哒说哒。。。。。。
窗外的景物似曾相识,莫莉恍然明白,这是去精舍的路。微微敛起眉心,压低嗓音抱怨道,“就近找个地方不就完了么?干嘛非去你那儿?还是又惦记起某些人了,我可不想见她!”
“她不在。”隐约闻到了一股酸溜溜的味儿,心里明白某些人又在吃醋。
莫莉沉默了几秒,郁闷地撇了撇嘴角,转向窗外小声嘟囔道,“下不为例。就此声明,这是我最后一次去那地方!”
“真讨厌!”脸色一沉,半真半假地抱怨,“有时候觉得你特没劲,就这么别别扭扭的。”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真小气!”
眉头一紧,正要开口争辩,坐在前方驾驶舱里的喇嘛师傅忽然开了口,“我感受到一条蛇在你心里面,然后就,冒了起来。”
呃。。。。。。
后座上的两人面面相觑,被这“神话”弄得一头雾水。
喇嘛的汉语实在不怎样,故意咬正字眼,说得很慢,“你遇到了障碍,这是你无量劫以来的冤亲债主作祟于你。蛇,生性多疑,敏感等等习气,它潜藏得很深很深,你很难觉察到。”
“呃。。。。。。”莫莉暗暗吞了口吐沫,觉得脊背阵阵发冷,侧目撇了晋某人一眼,强撑起一抹轻松的笑容,“这好恐怖,呵呵,。怎么觉得好像恐怖片呢?”
“无量劫以来的冤亲债主,就依附在我们的三脉五轮里,我们要发心救度他们,而我们一直都在忙着度外在的众生,把他们给忘了。你不度他们解脱,他们就制造种种违缘,不让你解脱。很多时候,不是外力的障碍,障碍你的是依附在身体里的那些冤亲债主,就好比那条蛇。”
莫莉大睁着眼睛怔了许久,怀疑对方是地球人么?不过,藏在身体里的那条“蛇”却实实在在地勾起了她的兴趣。魂游太虚,仿佛在自说自话,“把心放开?那它不就出来了么?”
“它常常出来,你一直没有注意过它。但是,不要怕,发心去面对你的障碍,放开你的心,做到‘内外一如’,诸佛菩萨会加持你的。”
“呵呵,诸佛菩萨能帮我除去它么?”长长呼出一口气,似乎总有个声音在耳边提醒自己,越神神叨叨就越不可信了,当个笑话听听算了。
“你要发心度它们解脱,而不是杀死它们。‘杀死’和‘除掉’是个很不好的念头,”五官皱巴在一起,扭头扫了一眼晋三虎,“就好像有个人特别讨厌,他一直坐在你的身边,你要杀死他吗?”
惊为神人 居功自傲
晋三虎懵懵懂懂,一时想不出这位喇嘛是在帮他呢,还是在骂他?是说他讨厌么?还是奉劝莫莉别跟他计较?
可他的确感觉到自己从前的“无明”。“杀死”、“除掉”确实不是什么高级的处理方法。莫老猫不是一般的讨厌,谁能料到他就生出个乖巧可人的女儿呢?
而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处理掉之后又后悔了。就像北京的老城墙,当时就觉得它是个阻碍,当人们懂得了它的价值的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而一直以来,他想事做事的方式都是直线条的,费劲解决了一个麻烦,结果又带来了下一个麻烦,总是这么颠来倒去的,麻烦事反倒像是越来越多了。。。。。。
来到精舍,喇嘛师傅对于精致的园子并无点评,这多少叫晋三虎有点失望。对方只是在中厅的佛龛前磕了几个长头,嘴里叨念着什么,随后便默默地跟随莫莉到提前预备好的包间里用饭了。
晋三虎中途开小差,同付美莲询问了一下关于胡梅的状况,耽搁了许久才进了包房。而此时,喇嘛师傅已经用完了斋饭,吃得很少,桌上的菜品基本上没怎么动,只有眼前的那碗面被吃得干干净净。
强打起精神,随便询问了一下饭菜是否可口,师傅来自什么地方,哪个寺院,以及他在新加坡皈依等等一些琐碎的事情。忍不住看了看表,盘算着什么时候把对方送走。
喇嘛听到他师傅的名号连连赞叹,一副顶礼膜拜的表情。听他聊起平日里修行的感悟与心得也是不住的点头。喝完了杯子里的水,端详了他许久,才抄着生涩的汉语问道,“如是的相续,如是的精进,你很快就会得到一些殊胜的感应。”
晋三虎长长叹了口气,揉着酸痛的眼睛苦笑道,“不瞒师傅说,一开始的时候还挺用功的,按照师傅的开示去做。每天按时念经打坐,这会儿有点懒惰,觉得心到就行了,不在乎那些个形式。”
对方点了点头,“是不是有一种感觉,心好像被什么挡住了,安定不下来,没有办法进去。最初喜悦的心,很快就又被炽盛的五毒包围,热情又回到了财、色、名、食、睡这些世间的利益上面。妄念越来越多,对别人不满的心,嗔心、特别是在做了一些善事之后,功高我慢心更加炽盛。同别人聊天的时候,傲慢如山王,总是显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你很喜欢这种感觉,陷入自己的‘我慢’当中,觉得自己已经拿到去往极乐世界的‘绿卡’了?”
晋三虎被对方问的哑口无言,心里莫名有些恐惧,这喇嘛说的跟实际情况一模一样,就好像看到了他的心里一样。虽然他不相信神通,可还是忍不住觉得对方有点道行,怀疑自己遇到了神人,突然变得恭敬起来,“您说的对,不否认,我确实挺享受那种感觉。”
喇嘛思量了几秒,谨慎地问道,“皈依的目的是什么?你个人为什么皈依?”
“希望佛菩萨能护佑我,将来能得善终,别下地狱,或者投生成畜生、饿鬼。”听起来似乎并不怎么高尚,却是据实回答。
喇嘛微微嘟起嘴唇,“这就像个小孩儿,他会说:‘你要是打我,我就告诉我妈妈。’妈妈在小孩心目中是伟大、极具权势者的典型,小孩若受到攻击,自然会去找妈妈——这一无敌、全知、全能的人物。孩子相信妈妈会保护他,其实妈妈也是唯一能救助他的人。皈依如母或如父者,的确是弄巧成拙;为了庇护而皈依的人根本没有实力、毫无真正的灵感,他们老是忙着评估谁的力量比较大、谁的力量比较小。如果我们小,那么比我们大的就能把我们毁灭。我们皈依是因我们不能小而无护。那么当你相对强大的时候,是不是也想过去主宰或者毁灭弱小的?”
“过去是这样想,现在希望能尽我所能去帮助他们。”
“这听起来似乎是个不错的开始。可你的障碍还在那里,你还是没有真正去面对它。。。。。。”眨巴着眼睛,若有所思地望着他,“我们虔诚顶礼,五体投地,这表示归顺。同时在心理上敞开,把自己视同最低者,以承认自己品性粗野,而完全放下。我们一旦把自己视同最低者,就不再怕失去什么了。”微微提起嘴角,“你的恐惧还在,可能还更严重了。。。。。。”
(明日启程去甘南拉卜楞寺朝圣,据实际情况,不定时更新,节后恢复正常,敬请亲们见谅。)
自在歪理 榆木脑袋
一席长谈之后,晋三虎恭敬起身同莫莉一起将喇嘛师傅送出了大门。一边往外走一边询问师傅的住处。对方仰头看了看天色,合十辞行,没等司机发动轿车便摇着破旧的转经轮徒步踏上了归途。
晋三虎打算乘车追上去,却被陪在一旁的小丫头拦住了去路,转身眺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满心感慨地奉劝道,“算了,随他去吧。心无挂碍,来去自如,咱什么时候才能活得这么潇洒啊?”
微微一愣,释然停下了脚步,“呵呵,我觉得我这二年还行哇。好多事儿都想开了,能放下的也都放下了。”叹了口气,扬手摸着头顶,“以前不行,得了一场病,人才活明白了。”
“呵呵,你呀——”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没听师傅说么?你的障碍还在那儿,根本就没放下!”
“什么障碍?”他知道自己有心病,却又不太明白那位喇嘛师傅所说的障碍究竟指的是什么。
莫莉拉回了飘向远方的视线,眨巴着眼睛笑道,“我就听明白一句,‘一旦把自己视同最低者,就不再怕失去什么了’。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反正这话对我挺有启发的。总之一句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晋三虎眉心赫然一紧,郁闷地撇了撇嘴,“这哪儿跟哪儿啊?”无可奈何地白了她一眼,“你呀你呀,可见心术就不正,悟出来的也是歪理!”
“看看看,又开始享受指点别人的飘然感觉了不是?”嗤嗤一笑,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傅真乃神人也,一眼就把你的本性看透了!”
“呵,我说错了么?瞧你那话说的。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不是赖皮么,你就学了个这?”
“我的意思你没明白。”抬眼注视着那张自以为是的脸,“我的意思是说,光脚的比穿鞋的自在。”
“呵,一地玻璃渣子,自在个屁!叫我看,还是穿着鞋比较舒服。”
微微挑起下颌,故作高深地转动着脖子,“你睡觉也穿着鞋呀?万一睡着了,不怕你的鞋丢了么?我闭上眼睛一觉到天亮,你能么?”扬手狠拍他的胸脯,小脸赫然一沉,“好好看着你的鞋吧!”
先他一步跨进了门槛,仰望晴空,长长抻了个懒腰。心里暗暗发笑:生活的荆棘随时会扎破穷人的脚;财主因为拥有一双鞋子而免受皮肉之苦,却又因为这双鞋子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荣华富贵就是这双“鞋子”,它唯一的用处就是能叫人身少一些痛苦,多一些庇护。
财主守着万贯家财终日里疑心焦虑,患得患失,**是解脱了,却要日复一日地承受精神上的痛苦。
这就是他的病根,所以他抑郁了。师傅说得明明白白,可惜那是颗榆木脑袋,一点都不上道。。。。。。
晋三虎隐约有些感触,紧跟一步进了门,余光扫过落了一地的海棠果心里有些惋惜,“这地势自打开业生意还挺红火,可我自己倒很少来了。”
“是么?”停下脚步,转身打量着他,心里面酸溜溜的,怀疑对方是为了讨好她才这么说的。
“嗯。”点了点头,仿佛在自言自语,“说不上哪儿不对劲儿,反正不是我想象的那种感觉。我是真不为挣钱,这会儿是真挣上钱了。。。。。。”
忙里偷闲 国矿私有
纸鸢归穹际,帘卷海棠红。
莫莉提笔在案头的报纸上随手写下两行字,回头扫了眼靠在沙发上发愣的男人,起身望向窗外,“走,下楼——跟我去拯救你那些海棠。给我找把剪子,最好再弄架梯子。”
晋三虎颓然一声叹息,力不足而心有余,“算了哇。两块钱一斤的东西,费那劲儿做甚了。”
“有些东西不是钱能买得到的。”走向他,用力将人从沙发上拽了起来,“快走,快走,别磨磨唧唧的!你这人就这样,啥都用钱换算,然后觉得啥都没意思。没别的病,就是钱太多了!想想一袋咸盐一毛八的时候吧,遇上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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