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被火烧得面目全非的外地人说出一个如此熟悉的名字,让他不由自主想了很多。
在刚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老农不由得将眼前之人和记忆中那个徐长青联系到了一起,但随后又认为不可能。因为如果按照记忆中那人的岁数计算的,活到现今至少已经八九十岁了,而眼前这人虽然因为烧伤,而无法从面貌上看出其年纪,但听他的声音最多只有二三十岁,一点也不苍老,绝对不可能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
见到老农似乎陷入到了回忆之中,徐长青也没有出声打扰,而是安静的坐在一旁等着对方自己恢复。他已经猜出老农过去肯定见过自己,只不过就如同雄鹰不可能看得清地下的蚂蚁一样,他也同样没有花心思留意或者记忆自己身边任何一个路人,所以他也不清楚这老农是什么情况下认识自己的,只能隐约猜测可能和陈家有关系。
“呵呵!人一老了就很喜欢回忆过去,让客人枯坐在这里实在失礼。”过了一小会儿,老农从恍惚状态下恢复过来,尴尬的笑了两声,缓解了一下周围的气氛,然后又直爽的说道:“听说徐同志以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说不定我们还认识。”
“或许吧!”徐长青含糊了一下,转头看了看桃花山方向,说道:“我还记得当年那一片桃花盛景,原曾想过来看看,只是……可惜了!”
“是呀!可惜了!”或许是被徐长青的情绪感染了,老农也忍不住将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只是随后又意识到这样说不合适,便立刻补充道:“只不过,桃花美景再怎么好看,也填不饱肚子,现在改成田地了,每年粮食足够村里人一日两餐吃饱,这比起当年旧社会的时候可是要好多了。”
“以人为本行的是国之正道。”徐长青似乎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恼怒之情,而是冷静下来思考问题,在老农谈及桃花山的改造后,也赞同的点点头,随后他又问道:“有件事我还想要向老人家你打听一下,我记得桃花山上还有一株长势极为神异的大桃树,据说这株大桃树似乎是此山所有桃树的母钟,不知道当年那株大桃树……”
“那株大桃树已经送到京城了,具体种在哪里就不太清楚了。”老农没有多想就直接回答道:“当时有人说这么大一棵桃树就这样砍了实在可惜,后来正好是建国十周年,是所有就有人提议将这东西作为我们乡送给国家的礼物。这件事上报给了市里,上面好像也很重视,还专门派了一支军队和一些搞植物的知识分子来协助移植这株桃树。”
“移植京城了?”徐长青微微愣了一下,很快脸上就露出了一丝欣慰的表情,心中隐隐猜到当时大桃树应该已经意识到了灾劫降临,继续留在桃花山只会被人道之力毁掉,倒不如舍弃这里所有的一切,得到一线生机。否则的话,村名在砍伐大桃树的时候,即便有人道之力压制,已经和此地灵脉融为一体的大桃树要是拼死反抗,恐怕也会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灵脉毫发无伤。
“莫非其中有什么联系?”徐长青的多疑性子让他想到自己在听到有关陈撄宁的事情后,临时改变南下的决定,而是北上,现在北上的理由又多了一个,这让他不由自主的觉得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或者被什么无形之力操控等等。
在提到了那棵大桃树后,老农便像是有心事一般眉头微微皱起,颇显疑惑的偷偷看了面露沉思之色的徐长青一眼,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徐长青虽然在想事情,但也能够察觉到老农的情绪和动作,但他没有多事,主动询问,而是转而问了一个自己想要知道的另外一件事,道:“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想要问一下老人家,以前住在这里的陈家现在去哪里了?”(未完待续……)
第二卷下 第一千零十七章 ; ;桃花鬼魅(上)
听到徐长青的询问,老农的脸色很快变得有些难看,也多了一点尴尬和羞愧。虽然现在政府给陈家定下的成分是欺压百姓的地主恶霸,但他们家数代都是陈家的下人,自然很清楚陈家对待下人、雇农和长工等普通百姓的态度绝对不像外面宣传的那样坏到头顶流脓、脚下生疮的地步。只是在那样一个非黑即白的时期,如果不随大流的话,那么对于他这种平头百姓就只有被世道大流拍得粉身碎骨一个结局。
老农之所以会面露羞愧之色,并不是因为他随了大流,而是因为砸陈家祖祠的时候,为了证明他的觉悟,他是第一个动手,而在陈家祖祠之中还有一部分因为忠心而陪祀的仆人,这里面就有他的曾祖,而其曾祖的牌位则是他亲手砸的。这件事虽然过去多年了,但一直都是他的心病,所幸的是因为种种原因,土生土长的陈家冲人已经不多了,现在的人对陈家也只一个恶霸地主的印象,没有人知道过去,他的心病也一直都隐藏起来,既没有被揭开,也没有消失。
现在徐长青突然问及陈家,虽然对方可能只是好奇陈家的下落,但听入老农的耳中,却不由得感觉像是在扇他耳光,让他顿感难堪。
“陈家人早在解放前就已经全都搬走了,听说去了美帝那边,这里的老宅之;无;错;小说 m。quledU。留下了一些仆人看管房屋。”老农压下心中的异样,让自己显得很平淡,说道:“在解放后。政府没收了陈家的老宅和田地。把陈家老宅差不多全拆了。所有的砖木全都用来修水库了,现在这片安置知青的土坯房就是建在陈家老宅的地基上。”
“潮起潮落,人生变化,想当年陈家是何等的兴旺,今日也破败如斯,就连祖宅也保不住,现在想想感到有些可悲!可叹!”徐长青稍微感慨了一下,不等老农做出反应。便忽然转移话题,道:“对了!徐某游走华夏各地,每到一个地方都习惯盖一个当地政府的公章,以证明自己到过那里,留作纪念,不知道现在桃花乡要找谁,才能盖这个公章呢?”
老农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找戚主任就可以了,他是革委会主任,公章都在他那里。”
“多谢老人家了!如果让我自己去找,可能找几天都找不到正确的人。”徐长青道了声谢。然后作了个打哈欠的手势,看上去似乎有些累了。
见此情形。老农也感到不应该再待下去,于是站起身,道:“徐同志路上也累了,先休息一下好了,老汉我就不打扰了,晚上记得去公社食堂吃饭。”
说完,便提起烟袋锅子,走出了房门,沿着有些泥泞的屋前土路,朝乡政府的方向走去。在他身后,徐长青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的身影,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跟着便关上了房门。
老农在走出了一百多米,快要走出为下乡知青建的土坯房区域时,才猛然的听下了脚步,脸上浮现出了怪异的表情,转过头去看向了徐长青现居的房舍,嘴巴微微张开,显得有些惊讶。也难怪他会突然出现如此表情,因为当他快要走出这片土坯房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来此的目的是为了探听一下这个怪人的底细。可他没想到去到那里之后,有关怪人的事情除了一个名字以外,就再也没有探听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反倒是自己这边,嘴巴像是没把门一样,别人问什么,就说什么,老实顺从得不像话,就像是被迷了心智一样。
“迷了心智?”老农口中嘀咕着心中所想,眼中忽然露出了浓厚的骇然之色,感觉到这和以前家中老人说的鬼迷信似乎有些类似。如果是几个月之前,他即便遇到了类似的事情也不会往这些神神鬼鬼方面想,毕竟现在整个华夏都在扫鬼神、除迷信,他这样的老人也自然受到了影响,但最近一段日子发生在乡里面的事情,让他一遇到类似诡异的事情就不由自主的往这方面想。再加上徐长青这个名字给他带来的回忆,使得他忍不住将自己记忆中那个近乎传说的身影重合到了一起。
想到这里,老农离开的脚步又快了几分,直到看不见徐长青所住的那个土坯房才稍微放慢了一点,只是他在路上又似乎想到了其他的事情,脸色有些阴沉,脚步也变得不时的走走停停,看上去像是想要回过头去找徐长青。只是最终他还是没有再回头,而是强忍着心中的冲动,迈开大步往前走,连一些村民跟他打招呼,都像是视而不见一般没有理会,让不少村民都疑窦丛生,很多也将老农的举动和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联系到了一起,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只是他们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埋着头做自己手中的事情,似乎这样就能将那些发生过的事情忘掉一般。
老农在回到了村公所后,便立刻朝革委会主任办公室走去,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发现之前还打开的门现在紧闭起来了。
“村长,找薛主任吗?”从旁边经过的民兵队长出言说道:“薛主任刚才从我那里调了几个民兵和几把枪,上山去了,说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故意制造事端,动摇革命根基。”
“什么?上山了,”老农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一拍大腿,着急道:“不是告诉过他不要蛮干吗?他怎么……”话还没说完,他便停了下来,转而朝民兵队长说道:“小张,你立刻再派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带着几把枪,上山去,支援一下薛主任。”说着,顿了顿又道:“把二伢子那条黑狗也带上,说不定有用。”
“老村长,你该不会认为……这事可沾不得,要是被那些小子知道你沾这玩意,指不定会闹出……”民兵队长虽然不是桃花乡土生土长的乡民,但也住在这里十几年了,早就已经将桃花乡当作了自己的家乡,对这个在那几年自然灾害时依然可以带着村人吃饱肚子的老村长格外敬重,自然不希望他出事。
虽然如民兵队长所想的那样老农让带上黑狗的意思是为了最近山上发生的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但这些事情知道是知道,可不能说出来,老农自然不会承认对方的猜想,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说道:“你瞎想什么?我是那种迷信的人吗?我让你带着那条黑狗是因为那条狗是条好猎犬,要是出现了什么野兽,也能够提前发现,在山里面,晚上最怕的就是野兽,要是没有一条狗带在身边,可能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民兵队长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也没有与之争辩,便随口回应了一下,表示自己等会儿会亲自带着枪,牵着狗,上山去。
在民兵队长离开后,老农像是在想事情,在办公室门口站了一会儿,最终似乎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咬了咬牙,转身快步走出了村公所,朝村里西北边矿渣山走去。
原本村西北这片地方是一块荒地,不知怎么搞的,除了荒草以外,无论什么植物的种子种下去都活不了,所以这片地区也就成了村里堆放垃圾的地方,后来在大炼钢铁的时候,有不少废矿渣没有地方送,也被堆到了这里,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一个小山丘,因为这个地标格外醒目,所以周边一带区域也以此为名。
这片地带不适合人居住,村里原本也没有人会居住在这里,只是后来因为种种运动,一些人因为出身、从业等等问题被打成了要改造的不良分子,所以村里革委会就在这片地方建了一些非常简陋的草棚给那些不良分子住。也因为这个原因,村里没有什么人愿意过来,住在这里的人也很少进村,即便是粮食,也大多都是自己开垦周边一些荒山,造了几片梯田自给自足,几乎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老农到了矿渣山边缘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往里走了进去。
虽然在矿渣山一带居住苦是苦了点,但至少不像村里那样闹腾,三天一造饭,两天一运动,总之就是往死里折腾。最开始被送到这里改造的人还有些不适应,但住久了以后,觉得还是不错,只是食物紧缺了一点,经常吃不饱肚子,可在这里人情味很足,彼此因为同病相怜,所以也会相互照顾。最主要的是住在这里没有病痛之灾,因为即便有人生病了,九姑婆也会在附近山上找一些草药,用一些古怪的方法,将人很快治好,而且她所熬制的药汤,给这里小孩喝了,不但能够充饥,还能够健体。
九姑婆到底叫什么已经没有人知道了,所有矿渣山居住的人只知道她是第一个被安置在这片草棚区里的改造分子,至于原因,几乎不需要多想就能很清楚,无非就是宣扬迷信思想等等。九姑婆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桃花乡人,她是在解放之后,周边几个小村子合并到桃花乡后迁移过来的,一直以来她都是村里的巫医,因为活人无数,原本还很受村里人尊敬。只可惜上面一股破迷信的风刮下来,一夜之间她也被从云端刮到了地面上,因为其年岁太大,加上毕竟也的确救过不少村里人,所以批斗之类的事情也没有落到她的头上,最终将其安置在了废渣山附近。(未完待续……)
第二卷下 第一千零十七章 ; ;桃花鬼魅(中)
在解放后,老农陈贵新就已经是村长了,之后周边几个村子并入桃花乡他也参与过,对九姑婆并不陌生,甚至因为他孙子的病,他还接触过九姑婆,在他看来九姑婆是那种有着真本事的人,不是外面宣传的那些利用迷信骗钱的骗子。
在山上出事的时候,老农就想过来找九姑婆帮忙,只可惜他也只敢想想,不敢有所动作,甚至连说出来都不行,否则的话,恐怕那个薛主任绝对会直接把他从村长的位置上撸下去。
只是现在的情况有些不一样了,这里的事情已经越闹越大,影响到了村里面的人心,而且似乎还隐隐有传到县城里去的迹象。昨天薛主任被专门叫到韶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