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情殇- 第51部分

　　　　随着他的笑声，松林中又走出四个黑衣人。这四人身负长剑，身形虽枯瘦如柴，步伐却出奇的沉稳。

　　　　四人并肩走到黄昌身后默然站立，竟使得与之遥遥相对的姜善峰，感到一阵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

　　　　高亮看到这四人出来，面色一滞，神情顿时黯淡下来：“帮主竟然让贴身的古灵四剑随你前来，看来竟是真的相信你了。”

　　　　黄昌闻言愈发得意道：“你这个一门心思干死事的东西，帮主也早看你不顺眼了。要不为何将这等危险的差事派给你来做？黄泉路上再想个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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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釜底抽薪
　　　　高亮低头不语，表情沮丧之至，根本不顾渐渐逼近的古灵四剑。姜善峰在旁边听得真切，明白这又是一场小人陷害的闹剧，他立即想到此刻正是拉拢高亮的绝好机会。

　　　　主意打定，他大步走过来，挡在高亮身前沉声道：“有老夫在此，你们杀得了高大侠吗？”

　　　　“你是何人？”黄昌不耐烦地摆摆手，“盐帮私事，你丐帮莫要强出头！”

　　　　“高大侠已答应加入丐帮，这事老夫管定了！”姜善峰捻须哈哈大笑。

　　　　高亮闻言一愣，正要开口辩解，黄昌已怒道：“你果然做了叛徒，亏得帮主英明，没有念及旧情！”

　　　　高亮急的连连摆手，姜善峰却不给他争辩的机会，长啸一声，双拳之上泛起点点金光。

　　　　果然，黄昌看到金光脸色大变，再也顾不得高亮，急声道：“金鼎神功！你是姜善峰？古灵四剑，此人武功极高，快结起四象剑阵！”

　　　　话音未落，忽然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扭头看去时，只见一群丐帮弟子冲进院门，迅速散开，将姜善峰二人护在身后。

　　　　姜善峰见援兵赶至，又是一声长笑：“班门弄斧，现在就让你们见识下我丐帮的打狗大阵！众弟子听令，布阵。”

　　　　原来这些身着淡黄色衣服的丐帮弟子，均隶属执法堂，不但都是久经战阵的精英，而且还精通打狗阵法。

　　　　随着姜善峰一声令下，数十名执法堂弟子齐声长喝。几十个人整齐划一，手中竹棒轻轻点击身前地面，“啪啪”声不绝于耳。

　　　　黄昌久闻打狗阵威力无穷，这时见丐帮弟子已结好阵型，脸色一变再变。

　　　　他没想到今日不但遇到丐帮长老，还被精通打狗阵法的丐帮执法堂弟子堵个正着。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再想杀掉高亮已经不可能了。他虽然眼高于顶，还没蠢到自认天下无敌。

　　　　他心中暗叫流年不利，正盘算如何脱身，那古灵四剑却已冲了过去。姜善峰站在阵眼叫道：“来得好，‘棒打恶犬’！”

　　　　执法弟子齐声高喝，当先一排弟子竹棒迎头砸下，随后一排弟子将竹棒自前者空隙间刺出，第三排弟子则矮身自下而上斜挑。三排弟子一击则退，后面再出三排循环出击，每一次出击均攻击阵前上中下三路。

　　　　古灵四剑未等冲入阵中，便觉眼前棍影铺天盖地而来，四人自知不敌，惊呼着飞身急退，但仍有一人退的慢了半分，被四五只竹棒打得闷哼不已。

　　　　姜善峰在阵中看得真切，忙高声叫道：“逼狗入巷！”

　　　　执法弟子人随令动。前排弟子攻势不减，后排左右分出两队弟子穿插包抄，封住那受伤剑士退路。那剑士暗叫不好，慌乱中身上又挨了几棍。

　　　　打狗阵法百年来经丐帮前辈不断改进，早已冠绝天下。虽今日阵眼中只姜善峰一个高手压阵，却已不是这几个古灵剑客能抵抗的。其余三剑客见同伴受困，又想闯阵救人，被黄昌连声喝止。

　　　　要知这古灵四剑乃刘志真花费无数心血培养而成，今日被黄昌借来，如果全折在这里，那黄昌也就不用再在盐帮混了，况且，黄昌心中另有打算。

　　　　如果古灵四剑因高亮之事受创，高亮这叛徒的罪名便可坐实。就算他日高亮亲见刘志真，刘志真也绝不会再容他。

　　　　黄昌想到这里，叫道：“情况不妙，我们先撤。丐帮惧我盐帮威名，也断不敢伤了灵心的性命！”

　　　　这古灵四剑名叫灵天、灵心、灵火和灵魂，四人情同手足、亲若兄弟，其余三人见灵心受困还想再拼力相救，无奈来此之前刘志真曾亲口吩咐一定要以黄昌马首是瞻。

　　　　三人不敢违背帮主命令，只得随着黄昌飞身上了高墙。就在几人正要远遁之时，忽听阵中传来一声惨叫，众人回身望去，只见灵心已被丐帮弟子乱棍打倒，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四灵老大灵天悲呼一声，却被黄昌扯住胳膊跃出云松院，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今日之仇，我盐帮定会加倍奉还！”冷风吹过，黄昌的怒吼声从松林中远远传来。

　　　　高亮听到黄昌的怒吼，也是惊得浑身一抖。

　　　　丐帮结起打狗大阵困死灵心，将事情做得如此之绝，这样一来，真的是断了他返回盐帮的退路。

　　　　可事到如今已无法挽回，他只能连连顿足叹道：“姜长老，你们打得兴起，却坏了兄弟我的大事啊！”

　　　　其实期间的因果关系，姜善峰又怎会看不透。他暗中下令击毙灵心，也正是要高亮再无法分心旁顾，只能一心一意投靠丐帮。

　　　　果然，他听到高亮失声长叹，连忙假装恍然大悟道：“哎呀，兄弟怎么不早些提醒。打狗阵一旦发动很难控制精准，这可如何是好？”

　　　　高亮不明内中实情，见姜善峰如此讲，也不好再埋怨。他想到以后前途渺茫，不由抱头叹息不已。

　　　　黄昌等人逃遁，姜善峰将打狗大阵撤去。待众执法弟子退走后，姜善峰轻轻拍着高亮的肩膀道：“高兄弟不要焦虑，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盐帮如此对你，你何必再执意盲从？”

　　　　“我……”高亮抬头看了姜善峰一眼，又重新把脸埋进双膝之间，苦恼的说道，“我八岁流落江湖，十三岁加入盐帮，如今三十有三。整整二十年啊，二十年的耿耿忠心，竟然敌不过一张嘴，我不甘心啊！”

　　　　“高兄弟，你何不考虑一下加入丐帮？张帮主为人……”姜善峰想再添把火，高亮蹲在地上却只是摇头流泪。

　　　　夜色如墨，满园松柏在风中发出阵阵涛声。

　　　　良久之后，高亮忽然猛地站起身来，大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叫道：“罢了，我即便回去也已不容于盐帮，那便随了张帮主，干上几件大事让天下人看看！”

　　　　“好！”姜善峰大喜过望，双手抱住他的肩膀道，“老夫早等你这话了，走，咱们再痛饮几杯！”

　　　　“好，兄弟听大哥的！”高亮重重一点头，随着姜善峰向小筑走去。

　　　　临进门时，他回头冲灵心的尸体狠狠啐了口吐沫，心中骂道：“刘志真，你们就等着吧！有朝一日，老子定会让你们后悔！”

　　　　云松院经盐帮高手一番惊扰，戒备更加严密。姜善峰暗中又抽调人手，加紧搜查是否真如高亮所说另有人潜入丐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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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酒醉闹事
　　　　月隐星消，日出东方。

　　　　晴空万里，骄阳似火。

　　　　第二日一大早，聚义寨除了留下少数人值守外，其余所有弟子皆着盛装，由秦大力带领着赶往苍云岭祭奠台。

　　　　丐帮一年一度的祭奠大典在今日就要举行了，翠青山通往苍云岭的所有山路两旁早已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站满了丐帮弟子。

　　　　弟子们迎风而立，每人身旁插着一面锦旗，指示前来观礼的各路豪杰前往祭奠台。山路之上执事弟子往来不绝，在山上山下传递着消息。

　　　　苍云岭下的各个路口，都有执事弟子手捧素带，见到宾客便上前行礼奉上。

　　　　宾客知道其中含义，均自觉取过系在腰间，以示对丐帮先辈英烈的尊敬。

　　　　李仲飞也取过一条素带系好，随着秦大力等人来到祭奠台。

　　　　这时祭奠台周围广场上人山人海，东西两侧木棚中已坐满了观礼的宾客。

　　　　秦大力对李仲飞说道：“按规定丐帮弟子在祭奠台南面场地集合，观礼的宾客都安置在东西两边木棚中，你也去那里观礼吧。”

　　　　李仲飞点点头，目光扫视四周，正看到姜善峰和一个胖脸汉子在一处木棚前说笑。

　　　　他认出那人正是盐帮的高亮，忙挤过去打招呼道：“高英雄，咱们又见面了。”

　　　　高亮见到李仲飞也是哈哈大笑，说道：“昨夜没能与你畅饮，还真是遗憾啊。”

　　　　姜善峰在旁边笑道：“仲飞，高英雄如今已加入丐帮了。”

　　　　“真的么？”李仲飞闻言大喜，抱拳道，“真是恭喜丐帮又添一得力干将啊！”

　　　　姜善峰正要将昨夜云松院发生之事说于李仲飞听，忽然一名执事弟子跑过来，凑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他的脸色瞬时变得凝重起来，丢下李仲飞、高亮二人，随着执事弟子匆匆走了。

　　　　李仲飞有些好奇，想跟过去看看，却被高亮一把拉住。高亮拉着他的胳膊叫道：“姜长老是司礼长老，今天除了帮主就要数他最忙了，咱们两个大闲人就不要去打搅人家了。”

　　　　李仲飞挠挠头不再言语，姜善峰刚才掠过眼中的一丝惊诧和怒意，却久久缠绕在他心里，他有些担心丐帮又出了什么纰漏。

　　　　他猜测的没错，那个执事弟子来报，说的是淮北分舵弟子在英雄冢内园闹事。

　　　　姜善峰虽然来丐帮时日尚短，但也知道英雄冢内园所埋的，全是当年采石矶一役中死难的前辈英烈。

　　　　这英雄冢在所有丐帮弟子心中犹若圣地，今日又是祭奠大典，竟然有人前去闹事，怎能不让他又惊又怒。

　　　　他跟着执事弟子奔向祭奠台北侧山坳里的英雄冢，直到远离了人群才又问道：“到底为何？你详细与我说来。”

　　　　那执事弟子抹了把汗说道：“淮北分舵弟子醉酒闹事，高呼要进入封锁的内园祭拜，与执法弟子起了冲突。五名执法弟子被打伤，还砸坏了内园大门，而且……被不少宾客看到了。”

　　　　“什么？他们竟然如此混账！”姜善峰闻言勃然大怒，“帮主可知此事？”

　　　　“帮主已经赶过去了，”执事弟子面色焦急，“就是帮主让属下来请长老您的。”

　　　　姜善峰明白此事非同小可，忙朝英雄冢飞奔而去。

　　　　眼下祭奠大典就要开始，在这个当口却出了这种大事，一旦处理不好，丐帮恐怕从此成为整个江湖的笑话。

　　　　他思索着对策，脚下不停，片刻已进入墓园。远远看到许多丐帮弟子围在内园门口，内园大门倒在一旁，十几个五花大绑的丐帮帮众跌坐在墙角下，远处还有不少宾客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姜善峰没看见张新，急忙跑过去叫道：“帮主可在？”

　　　　众弟子见是姜善峰来了，纷纷让开条路。人群中，一脸铁青的张新看见他过来，沉声道：“事情你已了解了？”

　　　　“禀帮主，”姜善峰喘了口气道，“属下在祭奠台接待宾客，听到弟子……”

　　　　“闲话少说，”张新显然早已怒极，他挥手打断姜善峰的话，“淮北分舵舵主彭梧沙聚众闹事，打伤数名执法弟子。依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姜善峰忙回道：“帮主，司长老掌管帮中执法，不如……”

　　　　“司长老一会就到，”张新皱了皱眉，“现在是祭奠大典时期，这期间出了事情也属你管辖，你先说说你的看法。”

　　　　“依属下看……”姜善峰看了一眼仍赖在地上撒酒疯的彭梧沙，想了想道，“眼下祭奠大典为重，此事不宜声张。不如将他们暂时押回总舵石牢，等祭奠大典过后再作商议。”

　　　　张新一指远处围观的宾客怒道：“这事能瞒得住吗？让那么多江湖朋友看见了，让我们丐帮的脸以后往哪儿搁！”

　　　　“帮主切莫着急，”姜善峰又劝道，“帮中弟子祭奠前辈英灵也是想看望故人，虽有过错想必江湖朋友也能理解。”

　　　　“唉，姜长老，你不知道，”张新看了眼狼狈不堪的彭梧沙等人，叹道，“当年他也是条汉子，在金军阵中几进几出，立过汗马功劳。采石矶之战后却变得消沉颓废，终日不离酒色。这次更是凭义气办事，竟然硬闯英雄冢祭奠故人，简直视帮规法典如无物！”

　　　　这时，忽然人群一阵骚动，一个独腿老人拄着拐杖挤进来高声叫道：“老夫厚颜，恳请帮主开恩！”

　　　　他说着颤颤巍巍的就要跪下，张新赶忙上前扶住他，叹道：“司长老，我知道你与彭舵主乃生死之交，但……”

　　　　这个独腿老人便是执法长老司友青，和彭梧沙一样是在采石矶血战幸存下来的少数人之一，当年二人并肩战斗，早已情同手足。

　　　　今日他得知彭梧沙违反帮规，着急之下顾不得残疾之身，就要行大礼求情。

　　　　他不等张新说完，挣扎着还要下跪，老泪纵横地说道：“帮主，彭舵主和老夫一样，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没有功劳总有苦劳，还请帮主念在他为丐帮出生入死的情分上，法外开恩啊。”

　　　　张新搀扶着他默然无语，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显然心中十分为难。

　　　　姜善峰在一旁劝道：“几进几出金军阵中，倒也是条汉子，帮主大可交给司长老酌情处理。吉时眼看马上到了，咱们还是快快赶往祭奠台，别误了大典。”

　　　　司友青的情面张新不得不顾及，他叹了口气道，“罢了，暂时将彭梧沙等人关起来，等祭奠大典一过再行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