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捏住肩膀,指甲陷入肌肤,觉得心痛得厉害,痛得几乎让她发疯,她拼了命喘息,试图麻痹自己的感情,但尝试许久,这痛楚却不见丝毫缓解。
赵盛忽然站了起来,跑到一座沙丘之上,遥遥望着远方。
李书秀听见马蹄声由远而近,朝他们奔了过来。她拖着疲惫之躯,随着赵盛走到沙丘上,愣愣望着疾驰而来的骑士。其中一人喊道:“前面是什么人?”
赵盛不答,而是静静等待,等他们来到近处,他大声喊道:“朕乃大宋天子,刚刚脱离险境,前来此处,与接应之人碰面。”
那三人高声惊呼,跃下马来,快步跑到赵盛身前,也不问话,纳头便拜,李书秀见这三人穿着边塞服饰,长巾裹身,上下束着劲装,形貌皆甚是利落。
其中一位老者喊道:“微臣接驾来迟,罪该万死,幸得大宋先祖庇佑,陛下洪福齐天,总算。。。总算平安抵达了。”
赵盛眼眶微红,但他立即咬紧牙关,忍住泪水,说道:“若非朕身边的侍卫忠肝义胆,义薄云天,朕怎能与诸位爱卿碰面?”他取出玉佩,伸手递给老者,那老者恭敬接过,稍稍一看,立即还给赵盛,又接连磕头敬拜。
那老者名叫黄天吉,乃是宋朝将领出身,身后两人也是大宋军官,他们三人自报姓名,朝李书秀望了一眼,不由得暗暗惊讶。黄天吉客客气气的说:”这位女侠定然是护送陛下来此的功臣,来来来,咱们一同前往翰难城,微臣在那边颇有势力,正要摆开宴席,为诸位接风洗尘,也为祭拜那些一路誓死效忠的英雄侠士。”
李书秀摇了摇头,轻声婉拒,黄天吉竭力相劝,忽然听到近处一座沙丘之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众人转身望去,见到又有三个人影朝他们跑来。
借着月光,李书秀认出那三人正是李麟洪、章斧山与周瀚海,此刻健步如飞,精神抖擞,似乎并无大碍,看来他们三人陷入昏迷之后,也为那流沙所救,被送到大漠之中。这流沙不知有何奥妙,既能将荒漠中尸体运至山谷,又能将荒谷之人送来此处。
三人来到沙丘上,一齐拜倒在赵盛面前,李麟洪大声哭泣道:“陛下,陛下,臣真是不中用,险些累的陛下。。。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呀。你可知微臣先前听见陛下呼喊,心中有多么高兴。”
赵盛见他平安,心下狂喜,差点儿又哭出声来,好不容易遮掩过去,正想安慰几句,却听章斧山慌慌张张的说道:“草民有眼无珠,竟不知陛下身份,一路多有怠慢,还望陛下赎罪。”
周瀚海也恳切说道:“若非李将军吐露真相,咱们至今依旧浑浑噩噩,不知所以,当真糊涂至极。此刻既知陛下龙身,我二人自然誓死效忠,护送陛下平安。”
逍遥宫虽然是江湖邪教,一向不服朝廷管束,但此刻江山沦陷,异族横行,全天下所有南人汉人都对前朝念念不忘,若有机会,自当不遗余力的尽忠。此刻他们两人既然知道赵盛乃是天子,心中激动,委实不再李麟洪之下。
黄天吉有些犹豫,朝赵盛望了一眼,赵盛说道:“这位李将军劳苦功高,一路伴我至此,对我有如亲人一般。而这两位侠士武功绝顶,当世罕见,有他们二人相助,咱们此行定然一路顺风。”
这话一说出口,黄天吉对他们三人立时变得极为亲热,朝他们问寒问暖,关怀备至。
赵盛又恋恋不舍的望着李书秀,李书秀微微一笑,在他耳边说道:“我照顾九和郡主离去,你们莫要管我啦。”
赵盛明白过来,苦笑道:“既然如此,李姐姐,咱们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李书秀当即与众人道别,众人此番同甘共苦,共度劫难,彼此之间皆有亲近之意,但李书秀独行之意甚是坚决,众人诚邀许久,见她不为所动,只能策马扬鞭,离开此处,朝大漠远方驰去。
等众人身影消失之后,李书秀走下沙丘。她先前将九和郡主藏在一堆巨石之下,余人果然没有发觉。
她抱起九和郡主,辨明方向,运起“蛆蝇尸海剑”的功法,朝哈萨克族村庄方向奔行而去。
————
她此刻内力颇为深厚,兼之这内功神效非凡,她奔跑许久,驱走身体疲倦,越奔越是迅速,她微感欣喜,竟一时忘却了心中的悲苦。
突然,她在身侧一座山坡上瞧见了一位女子,那女子穿着一身绿色长衫,身后一轮明月大的惊人,黑夜之中,她身形曼妙,衣袂飘飘,逍遥挥洒,令人心生憧憬之情。
李书秀不禁朝她赶去。
等来到山坡之下,她瞧清楚那女子的脸,不由得大惊失色,她见到这女子绿发绿眼,样貌艳丽绝俗,浑身宛若水雾缭绕,朦朦胧胧,眼神勾魂夺魄,竟是一位绝色佳人。
那女子朝她一笑,说道:“你使得是‘蛆蝇尸海剑’么?”
李书秀觉得呼吸艰难,脑中一片迷糊,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默默点了点头。
女子叹道:“那传授你武艺的人,当真令人捉摸不透。”
李书秀苦涩的说道:“他已经死了。”
女子摇摇头,说道:“他总是闹不清楚,哪儿会那么容易死呢?咱们山海门的人,一个个都是怪人。但他在这些怪人之中,也算得上是一个异类。”
她伸出纤纤细手,在地上抚摸良久,她身前十丈远的沙地突然发出巨响,沙尘翻开,一道清澈泉水喷涌而出,泉水之中托着一个身影,那身影在空中翻滚几圈,徐徐落在李书秀身旁。
李书秀心中异常纠结,又喜又悲,因为她发觉这被泉水带出来的人,正是苍鹰。
女子在苍鹰身上拍了几下,叹道:“好在他被埋在地下不远之处,否则要弄他出来,可得颇费些波折。好啦,他已经恢复如常了,不久之后便能醒来,但不知道回魂之后,脑子还清不清楚。”
李书秀犹豫着问道:“他先前被鬼魂附体,行事残忍,此刻。。。此刻那鬼魂已经被驱走了吗?”
女子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她点头道:“没错,鬼魂,鬼魂,他是这么说的吗?他确实是被鬼魂附体过啦,你放心吧,他此刻干干净净,不会干出那些吓人的事来啦。”
李书秀放心下来,朝女子凝视片刻,忽然问道:“在下李书秀,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那女子随口说道:“你可以叫我阿青,将来若有机缘,我们还会再见的。眼下我把这捣蛋鬼留给你啦,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罢她嫣然一笑,挥手道别,轻轻一跃,竟然凌空而去,转眼消失在目力所及的尽头。
李书秀默念着阿青的名字,觉得自己发了癫,又或者误入仙境之中。她望着那轮圆月,颓然坐倒,久久未能站起。
(第一卷完)
由于作者工作繁忙,只能满足一本作品的按时更新,本书将从2015-2-9至2015-4-9暂停更新两个月,希望大伙儿谅解。
一 御街行·;尘沙尽处天苍色
夜间大漠起风,漫天尘沙不知从何处而来,李书秀身处其中,无数黄沙击打在脸上,肌肤刺痛,几乎睁不开双眼。
她将九和郡主抱在怀里,将脸贴着沙地,摸索着去寻找苍鹰,可四周狂风呼啸,砂舞如魔,她全然辨不清方位,如何能找得到苍鹰所在?
正焦急间,忽然感到一双手将她连同九和郡主一同抱起,声音透过风声传入她耳中,那人喊道:“咱们到那儿去避避风头!”
李书秀微微一愣,惊觉来人正是苍鹰,她喜道:“苍鹰哥哥,你醒过来啦?”
苍鹰一边狂奔,一边答道:“刚刚转醒,就碰上这鬼天气,当真背运。”可其实他们运气当真不差,左近沙丘之下有一座形状奇特的黄岩,如同一柄斜斜长出的雄伟石花,恰好能挡住咆哮而来的尘沙。
苍鹰将双姝放在地上,用袖袍在她们脸上衣衫上拍打一番,拂去沾上的沙子,见此地颇为安全,不由的长声舒了一口气。
李书秀望着苍鹰,脑中想起拉普惨死时的景象,依旧有些畏惧于他,但随即又想:苍鹰哥哥不过是中了邪罢了,非但声音变化,连容貌也截然不同,拉普哥哥之死如何能算到他头上?他如此热忱忠厚之人,又怎会做出这般残忍之事?
可虽然如此劝慰自个儿,心下依旧悲戚难抑,暗想:若不是我自告奋勇的追随拉普他们出来,只怕也不会遇上苍鹰哥哥。他们的坐骑不快,如何能追着他进入那山谷?这么一看,岂不是我害了他们性命?
她胡思乱想,心里反倒越来越难过,却听苍鹰慌忙问道:“咱们怎么会跑到这儿来?小盛呢?其他人呢?咱们已经不在那山谷之中了么?”
李书秀仔细瞧着他神情,见他眼神茫然,脸色惨白,饶是在深夜大风之中,依旧汗流浃背,惶急之情,绝非作伪。她双目低垂,黯然叹道:“小盛他。。。他遇上了迎接他的臣子,已经安然离去。李大哥、周瀚海与章斧山也随着他一道出关啦。他们去了翰难城,等这风沙止住,你也可以跟去。”
苍鹰身子发颤,手指抓住头发,喊道:“我脑子。。。脑子完全糊涂啦,咱们先前在那石壁之前,你让我去敲机关。可随后我睁开眼,却已经到了此处,这。。。。这。。。。”
李书秀见他这副魂不附体的模样,心生同情,柔声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算啦。好在最后大伙儿还算平安,没有全数葬身在那山谷之中。”此话说出口,心底又是一阵绞痛。
苍鹰出神的靠着岩石,抬起脑袋,深陷沉思,宛若化作石像般一动不动。李书秀深怕他再度中邪,连忙握住他的手,将内力缓缓输入他体内,助他平复情绪,谁知如此转移心神,过了许久,她自己心情反倒好了不少。
她平静下来,细细探查苍鹰内息运行,只觉他内力虽然不强,但温煦如春,光明正大,浩浩荡荡,毫无一丝寒意,更没半分邪气,自然而然的便运转周天,令人颇感舒适。她想:这便是纯阳内力么?李大哥说他这内力唯有童子之身才能练。我也是处子之身,不知这女子体内又有什么名堂?莫非被唤作纯阴内力么?
她于男女之事懵懵懂懂,颇感神秘,这番恣意妄想,双颊羞红,忍不住扭过头去,但两人紧握的手却一直没有放开。
他们就这么坐了一晚,等到天明时,风沙渐渐平息,她朝外望望天色,说道:“咱们走吧,得快些赶回村落。苍鹰大哥,你去翰难城么?”
苍鹰脑袋猛然一抖,回过神来,说道:“翰难城?我为何要去翰难城?咱们不是说好了么?从今往后,我苍鹰随伺左右,做牛做马,竭力照顾小姐,以报答李将军恩情。”
李书秀想起两人在那晚说起的话,垂下脑袋,低声道:“苍鹰大哥,你可莫要说这样的话,我如何担待的起?我自个儿能照顾好自己,你还是赶紧去追你的皇上吧。”
苍鹰颇为执拗,情急起来,抱住九和郡主,撒腿跑了出去,李书秀吃了一惊,连忙追了上去,嚷道:“你发疯了么?为何抢走九和郡主?”
苍鹰喊道:“你若不答应让我陪伴,我便以这蒙古郡主为质!”他语气狂乱,当真有些歇斯底里。
李书秀又好气又好笑,喊道:“好吧,我答应你啦!不过只许送我到哈萨克村庄,随后咱们分道扬镳,互不干涉!”
苍鹰怒道:“要跟着便得跟到死为止!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当我苍鹰是口是心非的小人么?罢罢罢,你欲置我于不义,我唯有不择手段,好好折磨这蒙古郡主啦!”
李书秀情急起来,提起一口真气,想要追上苍鹰,但虽然她内力大进,远胜往昔,但不知为何,却总离苍鹰差了一丈距离,她喊道:“你别乱来!你要如何折磨她?”
苍鹰喊道:“我要吐她一脸鼻涕唾沫,把她抹成大花脸!”
李书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气息停顿,脚下拌蒜,哎呦一声滑倒在地,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却听到九和郡主尖叫道:“不要!不要!李姐姐,你快些答应这疯子吧!”原来她早已转醒,只不过弄不明白形势,是以一直不敢出声。
苍鹰回身将她扶起,李书秀埋怨道:“你看你把我害得?好啦,我拿你没办法,你要跟着便跟着吧,只不过咱们有言在先,咱们同行之时,你可得规规矩矩的,一不许胡言乱语,二不许动手动脚,三不得惹是生非,四不可为非作歹,若是违背一条,咱们就此别过。”
苍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全身伏地,诚挚喊道:“李姑娘说什么,我便做什么。若我苍鹰有半点违逆之处,让我利仞穿心,天打雷劈,永世受尽折磨!”
李书秀自幼生长于大漠草地之间,自然从未见过旁人发这等狠誓,心中既惶恐又感动,捂住嘴巴,默然无语。
九和郡主嘻嘻笑道:“好一个情深似海的誓言啊,李姐姐,恭喜恭喜,祝你们有情人。。。。嘿嘿嘿。”她神神秘秘,欲言又止,娇美的脸上满是戏弄之色。
李书秀羞道:“你胡说什么?他这人脑子不太灵光,随口乱说,我可半点都不当真。”
三人闹腾半天,此刻已经冲出了三里地,但这大漠依旧浩浩茫茫,一望无垠。李书秀对大漠不熟,不知该如何寻找方位,心中忐忑不安,说道:“咱们可得找到草原,方能找到村落所在,但我现在连东南西北都辨不清楚啦。”
九和郡主发愁起来,说道:“这大漠无比广大,各处景象大同小异,若是不明方位,咱们就算走一辈子都走不出去呀。”
苍鹰高声大笑,神情极为得意,他说道:“在下自幼行军,在这大漠之中迷路乃是家常便饭,久病成医,自然而然便生出了找路的本事,别说是区区荒漠,便是惊涛骇浪之中,在下也自有办法绝境求生。两位小姐,这便随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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