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他双手,最后刺破他的胸口,将他心脏挖了出来,唐游啊的一声,立时气绝。
妖魔将唐游的心脏取到脸旁,嘴巴蓦然张大,露出狰狞尖牙,一口将他的心脏吞了下去。余下清醒教众见状魂飞魄散,纷纷哀嚎着想要逃跑,妖魔朝前飘来,形如鬼魅,又宛如晨雾弥漫,刹那间挡在门口,随后发辫如游龙般四下挥动,眼前十多人瞬间被她绞死。
七敦躺在地上啊啊惨叫,惊恐的望着这可怖的妖魔,想要支撑着逃开,但却好像被点中穴道一般动弹不得。
这怪物没有理会他,发辫下探,挖出数个脏器,随口吃了,留下满地死尸鲜血,又飘然前往其余房间,瞧它模样,似乎杀气未消,意犹未尽,但令人不解的是,这妖魔为何不将七敦与其他无力相抗之人赶尽杀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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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书秀与九和郡主睡在走廊另一端卧房之内,两人被叶塞尼的惨呼惊醒,随后又听见众人大声呼喊、兵刃挥动之声,她轻声对九和说道:“你莫要踏出房门,我出去探探形势。”
九和吓了一跳,想起乃蛮皇宫中孤身一人的遭遇,如何敢再次落单?她连连摇头道:“李姐姐,我和你同去,我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李书秀安慰道:“这是自然,你若不怕,便跟着我吧。”两人推开房门,李书秀使出“蛆蝇尸海剑”的心法,细细体察周遭气息,只觉得这大房屋内寒意涌动,有一股骇人的杀意,令人不禁心惊胆颤。
她强抑恐惧,长剑横前,左右张望,步步惊心,行至叶塞尼房屋前头,只见一个通体紫色、形貌恐怖的妖魔忽然窜了出来。李书秀早有防备,反应神速,一招“月轮宫阙”,剑光点点,如月光洒落,那妖魔头颅上伸出数条长练,将李书秀剑招一一化解,又一根长练矫捷如蛇,直取她后心。
李书秀察觉到妖魔动向,霎时往前一躲,长剑连点,将那妖魔身前发辫挡开,正想要中宫直进,直捣黄龙,但这妖魔陡然加速,发辫一轮猛攻,李书秀抵挡不住,手腕一颤,长剑被这妖魔绞脱了手。她心中一凉,知道自己处境危险,正在惊惧间,谁知那妖魔却不再理她,随手将她长剑一拧,长剑顿时扭曲成一团废铁,仿佛一根银色麻花一般,它将长剑扔在地上,随即施然而去。
李书秀愣在原地,惊魂稍定,暗叹这妖魔力气极大,招式妙至巅毫,只怕不逊于绝顶的武学高手。九和郡主靠了上来,拉住李书秀的手,神色仓惶,连声道:“李姐姐,这妖魔没伤着你吧?”
李书秀摇了摇头,咬咬牙,又追了上去。
两人来到楼下,只见那些醉酒的裂戎帮众不少已然苏醒,大约四十多人围着妖魔激战正酣,但这妖魔面无表情,举止极为从容,发辫伸缩自如,攻守一体,每一次出手都能杀死一人。
李书秀从地上拾起一柄长剑,轻叱一声,又想上前迎战,忽然苍鹰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他拦住李书秀,说道:“阿秀,这妖魔不会伤你,你也不必自讨苦吃。”
李书秀忙道:“难道任凭这妖魔杀人么?”
苍鹰脸上笑容颇有深意,他贴近李书秀的脸,在她耳畔低语道:“你静下心来,用我传授你的心法,再试探试探这妖魔的气息?”
李书秀心念电转,连忙收摄心神,运功查探,发现这妖魔虽然下手残忍,气势汹汹,但隐约之间,它似乎散出千丝万缕的真气,黏在大堂所有人身上。
虽然大堂内杀声震天,但地上依旧有不少人闷头大睡,在这些人身上,妖魔散步的真气微弱。而在与它相斗之人身上,那些真气散发着不祥的杀念。
李书秀脸现惊恐之色,她低声道:“它杀的人,都是被二哥左眼凝视过的人。那些在地上睡着的人,是它故意放过的。”
苍鹰赞道:“阿秀果然心思缜密,细致入微。”说罢,他缓缓点头,眯起眼睛,袖手旁观,兴冲冲的望着眼前的屠戮。
裂戎帮众身子骨虽然虚弱,但练过明教正宗武学,身手尽皆不差,但在这妖魔手下却不堪一击。它攻势如风,刹那间又将些围攻之人尽数杀死。它慢悠悠的转了一圈,似乎心中迷茫,过了片刻,它猛然抬头,身影骤然晃动,朝李书秀冲了过来。
李书秀挥剑抵挡,妖魔数根发辫汇聚在一块儿,与她手中长剑相撞,李书秀只觉得长剑滚烫,一股炎热内力从长剑上传了过来,她见机极快,连忙运功化解,不料苍鹰一下子拉住她胳膊,抱着她躲到一旁,就在此时,李书秀又感到一股寒冰般的劲风刮面而过,击打在墙上,那面墙登时被它阴寒内力击垮。
妖魔也不追赶,只是站在九和郡主面前,巨大的阴影将郡主笼罩在内,九和郡主瑟瑟发抖,想要转身逃走,但腿脚酸软,无法挪动身子。
它的发辫纷纷举起,似乎意欲来袭,蓦地只听一声轻啸,妖魔眼前红光闪过,蓝影相随,九婴倏忽现身,与它发辫缠斗在一块儿。
两人招式快如雷霆,令人眼花缭乱,兵刃碰撞之声密密麻麻,有如连珠落盘。过了片刻,九婴闷哼一声,脸现痛苦之色,随后全力一剑斩落,那妖魔朝后飘去,撞开厚重石墙,九根发辫如同轮盘般转动起来,它仿佛生出翅膀一般,借此飞上了天,顷刻间消失在黑夜之中。
九和郡主眼中闪着泪光,抱住九婴,脸色惨白,低声哭泣。李书秀心中一惊,见到九婴胸口脖子处鲜血淋漓,竟被那妖魔重创,若是它下手再重些,九婴当场便会丧命。
九婴却放声大笑,他说道:“还好,还好,我保住了性命,阿珍姑娘也毫发无伤。这妖魔虽然厉害,但咱们的运气实在好的紧。”
九和郡主见他笑容灿烂,心中情动,既深感爱慕,又感激万分。她将身子靠在九婴身上,倾听他心跳之声,似乎如此一来,便能稍稍缓解他身上痛苦,而自己心里也感到平安喜乐。
十四 离别在即
李书秀眸光流转,望向那面被妖魔撞破的墙壁,透过破碎的大窟窿,但见屋外黑夜晦暗幽冥,若有一层紫色雾霭隔在半空。她想起妖魔的骇人身手,不禁神情恍惚,一时分不清自己是梦是醒。
她耳中忽然有一丝声音响起,那声音说道:“阿秀,我是苍鹰,我现下用传音入密的功夫与你说话,你莫要慌张。”
李书秀强作镇定,心下啧啧称奇,她想:我听师父说过,这“传音入密”的功夫极为深奥,若非内力强劲,又妙悟了神通,万万摸不到这门诀窍。苍鹰哥哥内力不深,怎会有这样的本事?”
苍鹰说道:“这妖魔多半是二弟召来的,我现下也想不通原委,但咱们既然与他结义,自然不该猜忌于他。也更不可引起他的疑虑之心,待会儿与他说话,你言语举止间,千万不可露陷。”
李书秀想:“还是苍鹰哥哥思虑周全,若不是他提醒我,我见到二哥,难免会露出惊恐的表情。”她微微扭头,冲苍鹰眨眨眼,示意自己心领神会。
九婴运功止住血流,勉强站起,九和郡主关切的问道:“九婴哥哥,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可要回房修养么?”
九婴捋捋她的秀发,柔声道:“这些小伤算得了什么?”
他闭目凝神片刻,匆忙下楼,伸手拍醒那些睡着的明教教徒,众人睁开眼,见着九婴的脸,不禁大声喊叫,忍不住喜极而泣。原来这些人也见到了妖魔,但那妖魔的声音似乎有催人入眠的功效,众人刚准备动手,便被这妖魔蛊惑入睡。
九婴面露哀痛之色,叹道:“只可惜叶塞尼长老与唐左使,还有这么多好兄弟,全数丧身这妖魔手下。我九婴在此起誓,若不将这怪物逮住,带到诸位死去兄弟坟前处死,我甘愿受明尊处罚,受神火焚烧而死!”
众人连声劝他,有人说道:“这妖魔可以飞天遁地,神通广大,厉害至极,只怕纵使有千军万马也敌不过它。教主想念死去兄弟,那是教主义气深重,但即便捉不住它,也绝不是教主的过错。”
活下来的众人原本就对九婴敬服万分,此刻劫后余生,又听说是九婴将这妖魔击退,更是对他敬若神明。
众教徒正在七嘴八舌的议论时,楼上响起蹒跚脚步声,只见冯叶华扶着七敦慢慢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后面跟着七八位精神萎靡的教众。七敦垂泪道:“关先生醉酒之时,曾经说起过着害人的妖魔,恐怕是咱们贪恋财富女色,明尊见罪,所以派出使者来惩罚咱们。唉,只可惜咱们没听教主之言。”
先前大伙儿齐聚一堂,饮酒庆功的时候,九婴曾劝众人戒掉女色,眼前这些幸存之人都不曾出言反对,此时想起方才场景,无不大呼侥幸,对九婴的感激之情又更深了一层。对叶塞尼等人之死,心底便认定他们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九婴安慰一番,朗声道:“七右使,这妖魔既然来过一次,说不定下次来回来杀人。我看这山寨咱们不能再待下去了。不如令众兄弟整理行装,先去乌里雅城附近找个住处待着。”乌里雅城乃是元朝西域大城,占地广阔,人来人往,蒙古人也不加约束,那城中空屋却是极多,此时裂戎帮众人身怀无数金银,可以买块现成的大宅,供众人容身。
七敦凛然遵命,指挥众人忙活起来,随后他对九婴说道:“教主,叶塞尼长老传你教主之位时,并未将教主信物交给你,眼下他已然身亡,我从他尸身上找到那东西,便代他给你吧。”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小小玉盘,通体赤红,正中雕刻着一只朱雀。
苍鹰心中一动,觉得这玉盘与九婴在碎骨帮发现的事物十分相似。
九婴面露哀悼神情,长叹一声,伸手接过,说道:“我刚刚当上教主,就遇上这等不幸之事,也是我一生为厄运纠缠,若无高人指点迷津,只怕诸事不顺,累了咱们明教的前途。叶塞尼长老贤能多智,可惜此刻身死,教中许多隐秘要事,只怕也随他而去了。比如眼前这信物有何用处,我半点不知,毫无头绪。”说罢连连摇头,神情黯然,顷刻间竟有些丧气。
七敦忙道:“教主,我追随叶塞尼长老多年,他知道的秘密,我心中也清楚,你若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信物叫做四兽轮回玉,共有四件,你手上的玉盘是其中之一。它乃是数百年前,咱们明教进入中土时的初代教主传下。只要手持一块玉盘,等到月明之时,将玉盘以特定方位对准月亮,便能照出昔日明教总坛的方位。”
九婴一听之下,大喜过望,拿着这玉盘反复打量,问道:“这么说,只要手持玉盘,便能找到咱们明教总坛的旧址了?”
七敦答道:“不错。”
九婴笑道:“七右使,你真是我的诸葛亮啊,若不是你在这里,我便是拿了这玉盘,也不知它有何用处。”
七敦得他称赞,心里自也高兴,见他再无疑问,向他告退,指使教众搬家去了。
九婴对苍鹰、李书秀与九和郡主说道:“大哥,三妹,阿珍,我们要去乌里雅城了,你随我们一起来吧。”
苍鹰露出惋惜之色,拉住李书秀肩膀,叹道:“兄弟如此诚邀,我若身无要事,定然一口答应你。可我与三妹还有些要紧事要办,这样吧,你们先去乌里雅城,六天之后,等我们大事一了,立即来与你们相会。”
九婴凝视二人,见两人神情自然,并无伪饰心虚之色,放下心来,只道他们不知自己隐秘,暗想:我还担心什么事都瞒不过大哥呢,不过我这妖瞳之事太过诡异,世上只怕无人猜得透。他不知此事,原也在情理之中。
他转头对九和郡主说道:“阿珍,你随我一起去乌里雅吧,我将你送回你家人身边。”
九和郡主如何肯与他分别?见他邀请,忙不迭答应下来,抱住九婴手臂,笑靥如花,喜不自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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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二人与裂戎帮道别,骑着马儿从山寨中驰出,李书秀辨别自己村落方向,带着苍鹰沿着草原奔跑半天,经过数群牛羊,来到一处宁静的湖水旁。李书秀翻身下马,说道:“苍鹰哥哥,咱们在这儿歇歇马。”
苍鹰点点头,走到她身边,默默的望着湖水,自从两人离开裂戎帮山寨以来,苍鹰神色凝重,沉默寡言,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李书秀问道:“大哥,你在想什么?”
苍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说道:“九婴!”
其实李书秀也一直回思着昨晚之事,那妖魔如此厉害,又被九婴驱使,他身怀异术,高深莫测。在她心底,对九婴这位神秘的义兄,自然深感畏惧。
她说道:“我也在想着二哥的事。”
苍鹰摇头道:“那妖魔便是九婴。”
李书秀奇道:“那妖魔便是二哥?”
苍鹰苦笑道:“九婴乃是古时九首的大妖怪,它的每一个脑袋都能够吐火吐水,为害深重,天下百姓苦不堪言。随后天降神人后羿,手持弓箭,将九婴的九个脑袋一一射死,总算为天下除了大害。我所谓的九婴,便是指这妖魔。”
李书秀恍然大悟,说道:“没错,那妖魔脑袋上有九条长鞭似的兵刃,威力奇大,灵活无比。”
苍鹰道:“我虽不曾见过那古代的妖魔,但二弟既然改名为九婴,自然有他的道理。只怕他这名号,便是从这妖魔身上得来。那妖魔虽然模样可怕,但它却并非纯是怪物,只怕颇通人性。”
李书秀点头道:“是了,我与它相斗之时,它将我长剑夺下,本可致我于死地,却偏偏手下留情。它并非胡乱杀人,而是受二哥左眼指使。”
苍鹰点头道:“还不止如此,它脑袋上那些兵刃上附有精妙内力,时而炎热焦灼,时而寒冷彻骨,这便是二弟所练的炎火凝冰功。”
李书秀想起当时场景,不住连声赞同,她问道:“苍鹰哥哥,这妖魔与九婴哥哥到底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