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秀想起当时场景,不住连声赞同,她问道:“苍鹰哥哥,这妖魔与九婴哥哥到底有什么关系?”
苍鹰苦笑道:“这我又何从得知?不过我可断言,二弟对我俩并无恶意,虽然他诡计多端,咱们也无需提防他。”
李书秀面露微笑,说道:“你们义兄义弟脑袋瓜里满是鬼主意,可算得上是天生一对,偏偏身后还拖着我这么一个傻瓜,真是家门不幸呢。”
苍鹰眼中满是迷茫之色,说道:“我脑子里全是鬼主意?阿秀妹妹,你可不能昧着良心说话。我这人是实心眼儿,待人诚挚,没心没肺,神智恍惚,胸无点墨,愚昧不化,粗鲁莽撞,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笨蛋。”
他语气诚惶诚恐,似乎他自个儿对此信以为真,李书秀哈哈大笑,伸手指在他脸上一点,笑道:“好没出息,这般埋汰自己,好开心么?你若是笨蛋,天下可就没有聪明人啦。”
苍鹰听她一说,登时大惊失色,喃喃说道:“痛哉,痛哉,余胸无城府,神清灵定,一片赤诚之心,可昭日月。可偏偏世人猜忌,将我视为狡诈奸猾之辈,这世上冤情,只怕无出其右者。”
李书秀抚摸着他的后背,轻笑道:“好啦,好啦,你是天下第一大笨蛋,目不识丁,呆头呆脑,这总行了吧。”
苍鹰长舒一口气,面露安宁笑容,似乎李书秀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赦免了他的弥天大罪。
十五 情思纷扰
日暮时分,阳光照耀在湖水上,颜色渐变,层云血红,山影幽暗,湖水金橙,而广袤草原则被染成了灰绿色,周遭一片宁静,却又显得如此鲜活。
李书秀沉浸在这夕阳美景中,一时之间,两人彼此并不交谈,但心中安宁,颇感惬意,就仿佛呆在温馨的家中一般。
苍鹰忽然道:“阿秀,左右无事,我便传你这‘传音入密’之法吧。”
李书秀一愣,立时来了兴致,喜道:“我正想问你呢,你怎么会这等高深功夫?我听师父说,若非身负五十载深厚内力,万万练不成这传音入密的神通,江湖上懂得传音入密之人寥寥无几,便连我师父都不会呢。”
苍鹰脑袋抬得高高的,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他大声道:“荒谬至极!你师父自己笨头笨脑,学不会这功夫,便以为全天下人都如他一般么?”
李书秀嗔道:“你说我师父坏话,我不睬你啦。”
苍鹰顿时改换嘴脸,谄笑道:“我这不也是笨蛋吗?我这笨蛋若说旁人愚笨,那人便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
李书秀格格一笑,说道:“你还是笨蛋呢,你这见风使舵的功夫,只怕世所罕见。”
苍鹰连声干笑,当下便将传音入密的法门传给了她。
传音之法乃是通过体内散出真气,振动远处旁人的耳膜,从而发出种种声音,修习者须得精通内力操纵之法,心念灵巧,神妙莫测,比起一味刚猛的劈空神掌、擒龙神爪之功更为艰深。一般而言,内力越深厚之人,操纵内力便越是得心应手,因而练成传音入密的,往往便是那些修为深湛的武林高人。
但苍鹰修习蛆蝇尸海剑,对体内真气了如指掌,使动起来更是炉火纯青,是以虽然内力不强,也能够将真力散发出去,传入旁人耳中。
苍鹰将自己琢磨出来的心法详细道出,他这法门与寻常传音入密之法截然不同,若非他懂得蛆蝇尸海剑的剑诀,又身负相应的精妙内力,便不能依法而为。
李书秀用心记忆,试演了几次,毫无成效,仅能令人耳中嗡嗡乱响。苍鹰见她垂首沉思,心下生出一股高高在上之感,朗声笑道:“阿秀,我这法门虽然不难,但若非天资聪颖之人,万万难以领悟。你莫要烦恼,只要你潜心钻研,苦练不缀,大约十年八年之后,大概便能小有所成。。。。”
话说了一半,李书秀蓦然抬头,小嘴微张,轻动几下,苍鹰听到她的声音从耳朵里冒了出来。
她说道:“你说的不错,似乎也不算太难。”
苍鹰瞠目结舌,错愕异常,呆呆的望着她,李书秀见他发傻,抿嘴一笑,又传音说道:“你现在的模样,果然像个大傻瓜。”
苍鹰“啊”地一声,跳了起来,连声问道:“你怎么学的这么快?我当年足足琢磨了六年,才。。。。才能慢慢发声,你到底练了什么功夫?”
李书秀静下心来,体会身上真气运行。片刻之后,她又笑道:“你不知道么?你让我练的那门‘九幽九天什么什么功’极为管用,你方才说的那些口诀,我顷刻间便摸到窍门啦。”
苍鹰神情困惑,问道:”我何时让你练的九幽九天什么什么功?我怎么不记得啦?”
李书秀说道:“就是在乃蛮皇宫之中,在那地下密室,你给我看那本秘籍,秘籍上记载着与‘蛆蝇尸海剑’相辅相成的内力心法。。。。。“她正想说下去,突然见到苍鹰脸色不对,心中大惊,暗想:可莫要刺激他心神,他当时被鬼魂附体,神志不清,什么都想不起来。说不定那飞蝇的鬼魂阴魂不散,趁他昏头昏脑,再次找上门来,那可就万事休矣。
苍鹰苦苦思索了好一会儿,毫无头绪,不由得唉声叹气。李书秀走到他身旁,将温香软玉般的身子贴在他背上,柔声道:“苍鹰哥哥,这种事想它做什么?往事越想越是心烦,不如统统忘却,活得开开心心,才是道理。”
苍鹰闻言大喜,拍手道:“不错!不错!便是要将往事全数忘了,这日子过得才算舒坦。”他猛然大吼,如同发痴一般蹦得老高,在原地翻了几个跟头,脑袋在地上狠狠撞了几下,又接连打了几个滚,这才仰天躺倒,脸上带着傻笑。
李书秀瞧得傻了眼,心道:“他这是怎么了?失心疯了么?”心中担忧,正想上前将他扶起,苍鹰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抽出长剑,说道:“阿秀,你学会了传音入密,我们再来练练剑法吧!”
李书秀一双俏目关切的望着他,颤声道:“大哥,你这模样。。。。。好生。。。。好生古怪,你可是累了?可得好好睡上一觉啦。”
苍鹰精力弥漫,咧嘴大笑,说道:“不累!不累!休提睡觉两字。你昨夜与那妖魔动手,险些被它杀死,若不好好磨练,只怕糟蹋了你这一身天赋。咱们比比剑法,保证你开心的一晚上睡不着觉。”
李书秀点了点头,长剑出鞘,遥指苍鹰,心想:索性与他切磋切磋,若将他击败,说不定他便就此消停呢。
苍鹰见状,面露喜色,大喝一声,长剑直刺而来,李书秀轻轻一挑,格开苍鹰招式,随即剑尖连点他周身要穴。
苍鹰剑法一变,长剑连绵,宛若山涧溪流一般,李书秀赞道:“好剑法!”使出蛆蝇尸海剑的心法,佐以师传招式,两人互不相让,你来我往,登时斗得难分难解。
斗了一百多招,李书秀精神抖擞,心中莫名喜悦,笑道:“大哥,你说的不错,我眼下可半点都不困啦!”
苍鹰神情凝重,喝道:“莫要调笑,打起精神,全力以赴!”
李书秀正色道:“是!大哥!”回身重劈,剑上内力浑厚,声势惊人,宛若山崩一般,这是她师传剑法的精髓所在,名叫“鹤飞空山”,非但凝力十足,而且隐含数十种变化,敌人若是招架,便会被内力所伤,若是闪避,立时便被迫入绝境。她一使出这招,不禁又惊又喜,只觉得身上内力比几天之前高出数倍,这一招更是随心所欲,威力大增。
苍鹰剑如水幕,从身前斩下,现出层层剑影,剑意不绝,竟将这一招巧妙化解。
李书秀心念一动,想道:这不是九婴哥哥的“九婴水火剑”么?
苍鹰喊道:“阿秀!你内力大进,是何道理?”手上不停,攻势滔滔不绝。
李书秀笑道:“还不是你教的好?你再无新招,只怕要败给我啦。”她应付自如,渐渐占据先机。
苍鹰一听这话,心中颇不乐意,招式再变,刹那间有如天雷地火,剑招刚猛无匹,一圈一转,已经将李书秀挡在三尺之外,随后吸了一口气,顷刻间刺出七剑,每一剑皆如同飞火流星,银光闪耀,势不可挡。
李书秀长啸一声,也是剑招如雨,两人长剑在空中碰撞不休,声如巨浪击岸,回荡在苍天之上,这一番运力相抗,两人只觉得手腕巨震,各自退开几步,在草地上站定,远远相望,李书秀面带微笑,颊若朝霞,苍鹰则眼神狂热,虎躯抖动不休。
李书秀内力比苍鹰深厚,真气也更为强劲,但苍鹰剑法境界超然,见招拆招,竟将她手上力道全数消解,甚至借以反震,乍一看来,两人这场比试居然平分秋色,难分高下。
李书秀笑道:“大哥,你这些招式是从九婴哥哥那儿学来的吗?”
苍鹰傲然道:“不错,我方才所用的全部招式,便是他的‘九婴水火剑’。”
李书秀赞道:“若是你手持双剑,我刚刚定然敌不过你。你俩可当真要好,他连这看家本领都传给你啦。”
苍鹰见她误解,神情骤变,慌忙道:“他可没教过我,乃是我妙悟神通,无师自学而成的。”他脸色惶急,急于澄清,深怕李书秀不知他这般过目不忘的本领。
李书秀心中佩服,但故意逗他,皱眉道:“你这可是偷学旁人独门绝学,犯了江湖大忌啦。就算学得再好,又有何用?”
苍鹰听她口气,似乎不以为意,不由得大为沮丧,溘然长叹,将长剑抛在地上,垂头丧气,神情萧索。
李书秀嘻嘻一笑,走上前拉住他的手,轻轻摇晃,嘴唇贴在他的耳边,偏偏用传音入密的功夫说道:“你还说自己是笨蛋?你自创武功心法,又有这等一学就会的本事,若是你自幼遇上名师,眼下只怕已经天下无敌啦。”
苍鹰听她称赞,顷刻间心花怒放,大笑道:“天下无敌,如何敢当?不过以我苍鹰的本领,遇上武功再高之人,也未必会输给他。”
李书秀手指成勾,在他脸上轻轻一刮,笑道:“胡吹牛皮,大言不惭。大哥啊大哥,你脸皮之厚,才真正不输于世上任意一人。”
两人斗了半天,此刻互相调笑,皆深感身心愉悦,一时放松下来,又不免有些疲倦,索性躺倒在地,双手枕头,仰望天际,静静休憩。
苍鹰说道:“阿秀,不瞒你说,我这人脑子糊里糊涂,浑浑噩噩,时常弄不清楚自个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若有时我做事鲁莽过了头,你莫要客气,照我天灵盖就是一掌,多半就能把我打醒。”
李书秀侧过脑袋,凝视苍鹰,眼中眼波流动,宛若一泓清水,她脱口说道:“苍鹰哥哥,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唯有在你疯癫之时,你才是真正醒着呢。”
苍鹰心中大惊,赶紧闭上眼睛,用力呼吸,霎时竟无言以对。
十六 悼念随风逝
两人在湖边住了一晚,次日清晨,两人早早起来,再度赶路。
李书秀策马来到一座山头上,遥望远方一座巍峨青山,说道:“拉普的村子就在青山脚下,那儿靠近水源,青草肥沃,又十分隐秘,不易被蒙古人发觉。”
苍鹰见她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问道:“阿秀,你心中有何忧虑?”
李书秀想起拉普,心中悲戚纠葛,多日来沉积在心底的哀伤登时浮现。她眼眶一红,抽泣一声,说道:“我不知该如何告诉他们这等噩耗。咱们十二个人一同出去,如今只有我一人回来,哈萨克人最重感情,他们听闻此事,定会伤心欲绝。”
苍鹰却满脸困惑,说道:“人死则死矣,未尝不是一场解脱。想昔日我在战场上征战之时,若是有战友死去,咱们心头难过一阵儿,这事也就过去了。在我心中,其实对他们颇为羡慕,毕竟他们一死了之,不用再受这杀戮轮回之苦。”
李书秀叹了口气,哽咽道:“那是苍鹰哥哥你们性子坚毅,忍得下狠心。这下哈萨克人可与你们大不相同。”
她虽然心中踌躇,但却是同伴中唯一存活之人,肩上有义不容辞的担子,势必要传达死讯,忍受这肝肠寸断的情景。
她从地上捡起一些泥土,细细抹在脸上,涂得颇为均匀,随后又割断一撮秀发贴在唇上,她发丝天然卷曲,扮作胡子,果然毫无破绽。随即又支开苍鹰,换上先前的男装,这么一番打扮,她登时成了一位英姿勃勃的哈萨克族青年。
苍鹰笑道:“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易容的本事。”
李书秀微微一笑,愁容渐消,粗着喉咙说道:“在下李书秀,乃是草原的好儿郎,这位英雄气魄不凡,定是一位戎马一生的好汉!”
苍鹰惊呼道:“这位兄台果然目光了得,居然能看得出老子来历。老子见兄台你容貌俊俏,风流倜傥,莫非便是草原上声名远播的‘金枪不倒’李书秀么?”
李书秀脸上一红,啐道:“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再胡说,我便要赶你跑路啦。”
苍鹰嘿嘿一笑,知道在她面前可不能胡言乱语,当下闭上嘴巴,肃容静志,忽然宛若得道高僧一般。
两人骑马下山,来到青山左近,果然见到一座哈萨克族村落位于烟云青草之间,村外放牧着牛马,四周围着木栏,五十多座大毡帐篷排成一圈。有人在村口张望,见到李书秀,立时用哈萨克语高呼道:“你们是谁?”
李书秀喊道:“我是李书秀,我带来了那些远征勇士的消息!”
那放哨之人欢呼起来,过了片刻,村子里涌出来男男女女,见到两人缓缓走近,情形不妙,脸上都露出复杂的神情,一时场面冷寂,仅有少数人小声议论着。
三位中年壮汉当先冲出,来到李书秀身旁,其中一人尤为雄壮,他一把抱住她的肩膀,大声笑道:“李兄弟!哈哈!你们可算回来啦!”
此人正是拉普的父亲,也是村中勇士的头领,名叫贾尼贝,李书秀一见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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