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被迫雨喊声叫醒,死命摇晃脑袋,缓缓站起,迷迷糊糊喊道:“迫雨?”
迫雨立即回头,瞪视着苍鹰,目呲欲裂,咬牙说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轻衫师姐呢?常海师兄呢?啊!云和!云和怎么了?”
他指着苍鹰面前那具少女尸体,身子抖动不停,作势想要抢夺,可又不敢上前。
苍鹰脑中乱作一团,以往的事,有些想的起来,有些又模模糊糊,那些撕咬他的蚂蚁,似乎在此刻又突然忙活起来,在他脑海中钻来钻去,痛的他几欲寻死。
他想:“乌鸦。。。。乌鸦醒来过了吗?该死,我真是没用!我何时才能把他永远囚禁?”
迫雨厉声道:“是你杀了姐姐吗?”
苍鹰记起当时情景,说道:“不是我,是常海师兄他们做的,轻衫师姐也。。。。我想要救她,却被常海师兄拦住了。”
迫雨追问:“师姐呢?”
苍鹰蓦然觉得身后有人,他一回头,恰好见到轻衫凝聚成冰的尸首,他吓了一跳,赶忙跑开,将轻衫暴露在了迫雨眼前。
迫雨立时露出凄然欲绝的神情,哐啷一声,他长剑落地,扑通一声,他跪倒在轻衫面前。伸出颤抖的手,将那僵硬酷寒的尸体揽入怀中。
他无声哭泣了起来。
苍鹰见状,心下惨然,加上脑袋剧痛,便悄悄朝庙外走去。但迫雨突然大喊道:“苍鹰!是你做的吗?是你杀了轻衫师姐吗?”
苍鹰迷茫说道:“也许。。。。是我。”
迫雨将嘴角咬出血来,喊道:“我。。。。我杀了你,为轻衫师姐报仇!”
苍鹰凄然说道:“你报不了仇的,迫雨,就算你胜得了我,你也决计赢不了飞蝇。古往今来,能胜过他的人,极为罕有。”
迫雨根本不懂苍鹰在胡说些什么,但他也不想弄明白,仇恨与复仇的念头充满着他的心,唯有如此,他才不至于被撕心裂肺的绝望压垮。
他抱着轻衫走了几步,被她体内的寒气侵袭了身子,他伤心过度,竟忘了运功抵御,眼前一黑,就这样抱着心爱的女人昏了过去。
苍鹰在神庙中坐了很久很久,他试图忘记一些东西,也试图想起来一些东西,但思绪愈发紊乱,渐渐地,连过往十一年中所有的记忆,都变得支离破碎,难以拼凑齐全了。
他想:“我该走了,逃走,逃得远远的,离开这座被诅咒的城。”
随后,他当了逃兵,在扬州城陷落之前,他卑怯无耻的抛下他所有的朋友与战友,绕开蒙古人的包围,不知去了何方。
他听说李庭芝无奈之下,从扬州城撤离,想要与流亡宋帝汇合,但在他离开扬州城的当夜,守城将领,投降了蒙古人。李庭芝被追兵赶上,被蒙古人俘虏,不久之后,他被押赴刑场,与姜才一道慨然赴死。
在接下来的几年内,他四处漂泊,寻找宋朝军旅,协助他们抵抗元军,终于在某一天里,他来到了大漠,在这儿,他遇上了一位女扮男装的女孩儿。
她说她叫李书秀。
苍鹰隐隐意识到,他过往的命运与孽缘,也许在此刻,终于又追上了他的步伐。
。。。。。。。。
耳畔传来车轮滚动声,碾压着路边石子,卡卡作响。
苍鹰睁开眼,见到面前的李书秀,她仰着俏脸,正担忧的望着苍鹰。
她问道:“大哥,你睡了很久呢。我看你脸色不对劲,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
苍鹰打了个哈欠,笑道:“你大哥会做噩梦?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李书秀笑了笑,说道:“大话精。”不再理他,而是眼望着窗外,望着无垠的草原,深深沉迷在这美丽景色之中。
————
第三卷完
一 江城子·:重金难得意中人
马车驶过草原,轮轴轧过路面,格格发声,马蹄没入草丛,得得作响。又望向车窗之外,但见蔚蓝长空,万里无云,草原如海,随风飘摇,景致雄壮秀丽,当真令人心旷神怡,恨不得下车纵马驰骋。
九婴望着安曼,用哈萨克语柔声道:“安曼姑娘,你好些了么?”这姑娘身上经络天生诡异,居然能吸收天地真气,化入自身内力之中,此刻体内内劲不凡,但却时时有走火入魔之厄,九婴心中担忧,不时关切相问。
安曼皱眉道:“好些啦,你们这些汉人,怎地如此婆婆妈妈?隔三差五的问,从早上到现在,都问了十七遍啦!”
九婴连忙致歉,神色有些惶恐,李书秀忙道:“安曼,二哥是关心你呢。”
安曼朝李书秀眨了眨眼,笑道:“他瘦弱的要命,长得像姑娘,不像汉子,你让他多多关心关心自己吧。”李书秀数次救她性命,先将她从师父王辉手中夺出,又助她引导真气归入丹田,安曼原先虽对她略有怨气,此刻也已烟消云散,两人同在哈萨克族中长大,言语投机,性子相近,言谈之中,甚至有几分亲密。
九婴嘿嘿笑了几声,丝毫不以为忤。苍鹰本在车外骑马,一听安曼所言,忍不住嚷道:“二弟武功高强,你们哈萨克人中无人能敌,你单凭样貌,便能瞧出英雄狗熊了么?”
如苍鹰这般年纪的男人,见到安曼这等人间丽色,讨好尚且不及,如何会出言不逊?可苍鹰偏偏毫不买账。他手臂曾为安曼划伤,虽然并不记恨,但总是有些敌意,话中毫不客气。安曼何时受过这等对待?登时不悦,叫道:“若是他真有本事,为何坐在马车之中?他胆子这般小,骑不了马么?”
苍鹰笑道:“世上多得是骑马的懦夫,也多得是坐车的英雄,姑娘单凭车马偏好,便说我二弟的不是,我这做大哥的,自然要替他打抱不平了。”
安曼一听,又要吵闹,九婴急忙喊道:“我知道啦,我这就出去骑马!”嗖地一声,他从马车上跳下,在马车檐上一搭,瞬时腾空而起,飞过三丈远,落在自己的坐骑之上。安曼见他轻功如此神妙,立时心服口服,与李书秀一道叫好。她拍手道:“这位哥哥武功这么高,我可不敢说你是懦夫啦!”
九婴拱手道:“过奖,过奖。”
冯叶华策马过来,说道:“教主,前方就是荼明山,安曼姑娘的族人便驻扎在内么?”
但见前方高山耸立,山道崎岖,烟雾玲珑,缥缈无人,山石碧蓝,青草碧绿,真乃神仙洞府般的景色。九婴问道:“安曼姑娘,到了么?”
安曼说:“就在这啦,这里是阿里布的村子,咱们两村的人常常一起牧马,多谢你们送我回来。你们来村里坐坐吧,拉姆长老知道你们救了我,肯定会感激你们的。”
李书秀急忙道:“安曼,我不是和你说过吗?你体内有怪病,若是不跟我们学习功夫,迟早有一天全身动弹不得,咱们回到村中,你和拉姆长老与贾尼贝叔叔说一声,咱们带着你一起走吧。”
安曼梳理秀发,悠然道:“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去外面走走,看看这草原之外,还有什么样的地方,可村里全是养育我的亲人,你也知道我是村里的巫女,若不得他们答应,我怎能一走了之?况且真主也不答应我与汉族的男人呆在一块儿吧。”
苍鹰朝山谷中眺望,他目光何等锐利,一眼瞧去,便见到在山谷间,烟云下,似有人骑马来回巡视,他喜道:“是贾尼贝!”大吼一声,快马朝那边跑去。
李书秀喊道:“苍鹰哥哥,别和贾尼贝叔叔再打起来啦!”
苍鹰答道:“你放一百个心吧,我保准不打他的脸!”
李书秀气得直跺脚,也跳出马车,骑上一匹马,喊道:“你给我慢点!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安曼也道:“我也去,他们见我失踪,肯定急的快疯了!”
三人冲出队伍,跑向贾尼贝,贾尼贝也远远望见他们,率领一队人马赶了过来。等来到近处,安曼挥手笑道:“贾尼贝叔叔,我回来啦!”
贾尼贝怒道:“你这臭丫头,怎么也不和咱们说一声,自己和这些汉人跑出去游玩?真主知道了,定然会责罚于你!”他目光望向远处,见有大批人马正在赶来,心声警觉,呼喊一声,说道:“让他们给我停下!”
九婴见架势不对,立时挥手停下车队,他纵马向前,用哈萨克语说道:“贾尼贝勇士,我叫九婴,你的大名传遍了整个草原,即使我这个汉人也知道你的能耐。”
贾尼贝为人直率,一听九婴如此盛赞,登时心花怒放,咧嘴大笑,说道:“你说的没错,漂亮的男孩儿,你说的半点不错,来吧,我这就引你们回村,你们都是客人,一个都不许落下。”
苍鹰与李书秀看傻了眼,苍鹰传音说:“怎地如此简单?我当初可是和他死缠烂打,足足一百个回合,这才打出来的交情。”
李书秀没好气的的答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呀,没头没脑的惹事打架。”
当下贾尼贝引众人回村,余人对此也毫无异言。来到村中,见众人已经搭起如海洋般的帐篷,两个部族合在一块儿,村民数量在千人之上,这是一块山中盆地,所在极为隐秘,各处青草繁茂,树木高耸,流水涓涓,这些哈萨克人倒是找了个好地方。
贾尼贝将九婴等数十人请入大帐篷,命女子端上美酒羊肉,招待的热情周到,九婴拜谢道:“贾尼贝勇士,草原上的大英雄,你们哈萨克人如此好客,真是名不虚传,但这又让我怎么过意的去?作为感谢,我带来了黄金一千两,玉镯十件,宝石三十枚,还望你莫要嫌弃。”
众哈萨克人一听,顿时惊呼起来,他们生活清闲,从来未见过如此多的钱财,此时一听,心下狂喜。贾尼贝大喜过望,怎想得到这好事儿来的太诡异?当下连连点头,嚷道:“九婴兄弟,你太客气啦。咱们哈萨克人,最重朋友,从此以后,你来到咱们营帐之中,咱们就当你是哈萨克的兄弟,是真主的子民。”
苍鹰暗暗好笑,心想:“这些哈萨克人生性豪爽好客,但也有个坏处,也不知虚伪推脱,收起财宝来毫不推辞。这下二弟可要心痛了吧。”朝九婴望去,见他神色如常,哪里有半点心痛的模样?又想:“二弟这城府可真没的说,送了这么一大笔钱,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正在暗暗思索,只听安曼问道:“贾尼贝叔叔,拉姆爷爷怎么样了?”
贾尼贝叹道:“拉姆他半睡半醒,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问他你的下落,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唉,拉姆老啦,真主说不定正在召唤他了。安曼,你这胡闹的丫头,你怎么自己偷偷溜出去了?”
李书秀在哈萨克人当中生活了好几年,对拉姆颇有尊敬之情,听他如此,心中担忧,知道此事全是由自己师傅引起,又不免极为愧疚。
安曼辩解道:“我哪敢?我是被蒙古人捉走的。”当下把被王辉捉走的事说了出来,她心思单纯爽直,把此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连险些被王辉侮·辱之事也毫不隐瞒。
哈萨克众人听得怒火攻心,当即破口大骂,贾尼贝知道弘吉剌的名字,当年弘吉剌闯下大祸,在村中无人不知。他一拍桌子,骂道:“这逃跑的懦夫弘吉剌,居然做出这样肮脏的事,真主定会罚他堕入地狱,永远受苦。”
安曼指着李书秀说:“这位李妹妹又救了我一次,若不是她,我的清·白恐怕就保不住了。”又绘声绘色的描述了李书秀打败王辉的事迹。
哈萨克人最敬重英雄,李书秀几次三番做出英勇壮举,早已传遍村落,此刻安曼一提此事,立时引起哈萨克人一番叫好,苍鹰见状,混在当中起哄,喊道:“阿秀,好样的!草原的好姑娘!蒙古鞑子见着阿秀,吓得哭爹喊娘,就像见到了鬼!”
哈萨克人听他喊得雄壮,虽不知是什么意思,但也学样喊道:“蒙古鞑子见到阿秀,吓得哭爹喊娘,就像见到了鬼!”
李书秀羞红了脸,心想:“谁是鬼了!这苍鹰,真是口不择言!”心下忿恨,朝苍鹰怒瞪一眼,苍鹰登时吓得闭口不言。
九婴说道:“诸位哈萨克朋友,我们这次来,乃是为了安曼。”
贾尼贝奇道:“为了安曼?”
九婴用哈萨克语说:“安曼体内天生异样,若不跟随我们修炼功夫,恐怕。。。。恐怕会患上重病。而蒙古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想要将安曼抓住,利用她这奇异体质作恶。”
贾尼贝与哈萨克众人面面相觑,阿里布村庄的长老阿兰说道:“你是说,你想要留下来,教安曼武功?”
九婴摇头道:“很遗憾,我不能留下,而是想带着安曼一道上路,在外面闯荡闯荡,我会传她内功心法,助她引导体内真气,化为她自身内力。这样她不仅能活下来,还能练成极厉害的武艺。”
哈萨克瞬间大声议论起来,苍鹰见他们神情激动,扯着嗓子大喊,似乎义愤填膺,知道他们定然不同意。
贾尼贝道:“你是说,你想娶安曼为妻?随后带她走?”
九婴大惊失色,急道:“不,不,我。。。我怎么会有这般想法?我并不娶安曼,但我会好好待她的。”
贾尼贝脸色一沉,道:“你不想娶她,就想把她拐走?你简直是个无赖!把你的那些黄金拿回去!让你的人赶紧滚出我们的帐篷!我们村子,不欢迎你这样的混蛋懦夫!”
二 欲求情
贾尼贝话音刚落,周遭的哈萨克人有些就变了脸色。那阿里布的阿兰老头咳嗽一声,说道:“贾尼贝,你脾气太大啦,对咱们的客人要和善一些。”
苍鹰一见,便知道他舍不得那一大笔钱财,看来九婴这招“钱驱鬼差”的妙招效果惊人。九婴见状,登时露出敬重之色,说道:“贾尼贝勇士果然视钱财如粪土,我以往听别人这么说,心里还不信,谁知今日亲眼得见,果然如此。既然贾尼贝勇士这么说了。。。。”
贾尼贝脾气虽大,但也不想惹起众亲友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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