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之夭夭的剑客,就属你最不服约束,你不会是特意来此处找我的吧。”
玄秦说道:“并非如此,我正欲离去。”
苍鹰不明所以,但心下涌起不安,竟然思绪澎湃,惊惧不定,什么话都答不上来。
少年又对苍鹰道:“这位兄弟,我姓常,叫常炎,字百草,你叫我常百草就行啦。你身边的这位玄秦兄弟是我的老朋友啦,他既然有事找我,定然要紧异常,嘿嘿,我当然会给他个面子。”
玄秦并不言语,神色冷漠,也不想多加辩驳。苍鹰拍着脑袋,浑浑噩噩,一时答不上话。
在这空旷之野,空中遍布星罗,四周黑暗如涛,淹没万物,苍鹰、玄秦、常炎三人分站三个方位,各自沉吟不语,仿佛三座恒古不变的神佛雕像。
常炎走到李若兰身边,在她手上轻轻一按,笑道:“好家伙,剑仙之体,玄秦,你从哪儿找来的女娃娃?”他年纪与兰儿相仿,但谈吐老气横秋,顷刻间竟能辨别出兰儿体内异状,这少年医术之精,见识之高,出乎人意料之外。
苍鹰陡然清醒,喜道:“常小兄弟,你可真是一位神医。这姑娘。。。。”
常炎点头道:“耗尽了本元,倒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他从骡背鞍中取出一颗红彤彤的丹药,交给苍鹰,说道:“苍鹰小哥,你那荼蘼山花不对症,先用我这药吧,这药叫“苍血珠”,服下之后,能生出六十年的深厚内力,但我留着无用,便给了这女孩儿吧。”
苍鹰大惊失色,以为这少年在吹牛,扯着嗓子嚎道:“六十年内力?你留着无用?你这。。。。这话可当真。。。。狗屁不通。”
常炎见苍鹰吓成这般模样,哈哈一笑,说道:“这药虽然乃当世罕见的灵丹,但若非这姑娘是剑仙之体,青蟒、赤蛇二穴敞开,万万不可服食。否则真气积于体内,无法散出,一时三刻便吐血而亡了。我炼成。。。。嘿嘿,我从祖上继承这药,知道凶险,所以并未服用,但我以性命担保,这药定有神效,能救这孩子性命。”
苍鹰满心猜疑,问道:“常兄弟,这药多少钱?”
常炎笑道:“分文不取,送给这位小姑娘啦。天生的剑仙之体可罕见的紧,若是就此丧命,岂不可惜之至?”他朝玄秦望了一眼,又道:“玄秦大哥,我这么做,你可还满意?”
玄秦道:“这姑娘与我无关,苍鹰将其送来。”
常炎面露困惑,佯作惊讶,喊道:“哎呦,那我可想错了!”他又笑了笑,朝两人挥手作别,骑着骡子,顺着河道走远了。
苍鹰双手发颤,盯着这珠子左瞧右瞧,举棋不定,问玄秦:“玄兄弟,这常小弟靠得住么?会不会故意作弄我们?这熊孩子调皮的很,瞧他嘴脸,定然满肚子鬼主意。。。。。”
玄秦忽然说道:“以他的身份,既然肯施药,定然药到病除,起死回生。但这药服下之后,只怕尚有隐患,此刻却难以预料。”
苍鹰万料不到他一下子说出这么多话来,吓得险些背过气去,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他吁吁喘气,拍着胸口,惊魂未定,说道:“他的身份,他的什么身份?”
玄秦说道:“不便说透,你也不必知道。”
苍鹰左右为难,但实在无法可想,扶着兰儿坐起,将那丹药送入她嘴中,运内劲助她咽下,心里默念:“兰儿小丫头,我苍鹰对你一片好心,绝无歹意。这药服下之后,是生是死,是病是愈,可全凭你的造化了。若是你就此一命呜呼,我苍鹰对不起你,但求你莫要怪罪。”
这般胡说八道了半天,将内力渗入兰儿气海试探,刹那间,只觉其中内力浩浩荡荡,无边无际,有如浩瀚海洋一般。他大喜过望,一拍大腿,叫道:“成了!成了!真是天大的好运气!这姑娘吉人天相,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玄秦又恢复先前那般死人模样,对此毫不激动,靠着山壁坐了下来,但也无意离去。
苍鹰生怕兰儿病情还有反复,在她身边守候了半天,见她神情平静,气息不乱,喜出望外之下,来回踱步许久,忽又觉这奴血山神秘诡谲,疑团难解,不由得思绪万千,暗想:“十六年前,那周行天也曾找到过荼蘼山花,莫非他也是从这女子身上抢夺的?其中竟或有什么香·艳典故么?”
想到此处,心痒难耐,又在玄秦肩上拍了拍,问道:“玄秦老兄,我苍鹰性子最是好奇,若是有疑团解不开,心里可难过的紧,你行行好,帮帮忙,告诉我那山间女妖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她身上怎能长出荼蘼山花来呢?”
玄秦沉思片刻,似乎觉得与其对此人不理不睬,还是早些打发他为妙,当下说道:“她乃血虎主人,名叫‘血姜’,她为了练长寿之功,每二十年,需得沐浴神兽血虎之血,十天之后,再服下灵兽的本元内丹,潜心修习化解。若是成功,可再延她二十年青春。这林间野兽受日月精华,体内精华凝聚,往往在几十年内能化出灵兽本元,而那血虎乃林中山神,万兽皆听命于它,不可抗拒,血姜便以此捕获灵兽,延续自身寿命。”
苍鹰听得目瞪口呆,万料不到玄秦口齿伶俐至斯,莫名心惊之下,又问道:“这女子所练的功夫如此神奇?那荼蘼山花。。。。。”
玄秦又道:“她所练的功夫,叫做‘夺血炼化功’,乃是昔日西域炼金术的无上功法,由一位神通盖世的奇人所创。练法极端繁复,而且忌讳极多,但却真能获得不死之躯。练成之后,内力深厚,青春永驻,若是遇上无法应对的强敌,肚脐之处盛开鲜花,散发香气,能够摄魂夺魄,令人臣服。那朵鲜花便是荼蘼山花了。”
苍鹰恍然大悟,心想:“原来周行天也曾和这女人大打出手,以他的功夫,收拾这女人,自然绰绰有余,可为何这女子居然能活到现在?莫非她真有不死之躯么?”他苦思冥想,不得其解,若要解开往事谜团,恐怕唯有去问这血姜女了。
十三 万里雪如银
苍鹰见玄秦变得健谈起来,大感有趣,使出一招“打蛇随棍上”,厚着脸皮,又问道:“玄秦老兄,那你来到这鬼地方,又是为了什么?”
玄秦道:“随处走走。”不知怎地,忽又惜字如金起来。
苍鹰奇道:“你随处游逛,能跑到这般妖孽横生之地?那常炎小弟,又为何来此?”
玄秦道:“我与他不熟。”此人虽语气冷漠,不露情绪,但说了上句没下句,显然已颇不耐烦。
苍鹰又问:“那先前在半山腰遇上的灵花,又与那血姜女有何关联?”
玄秦道:“并无关联,相安无事罢了。”
苍鹰见他一问三不知,心中有气,又有心打架,暗想:“玄秦的功夫诡异的很,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竟能一招破了我的剑法。这等对手,当真难得,若不与他分出个胜负,只怕我今后睡不好觉。”心中计较已定,长剑出鞘,佯怒道:“好你个玄秦,我苍鹰给尽你面子,你却消遣老子。老子今天非得将你刺成大花脸不可!”话音未落,一剑刺落,剑刃急震,剑上真气缠绕,虚实难辨。
也不见玄秦动手,苍鹰咦了一声,只觉背上四处穴道同时一麻,刹那间浑身麻木,无法稍动,随即耳边传来石子落地之声,苍鹰大骇,心思一转,瞬间明白过来,这玄秦算准苍鹰出手时机,投出石子,撞中石壁,弹回来击中苍鹰身上穴道。此人功夫诡异,机变百出,认穴奇准,真是防不胜防,苍鹰原本于自身机智极为自傲,谁知与此人相较,竟成了笨手笨脚的莽汉。
玄秦道:“若再纠缠,将你扔下山去。”
苍鹰愤愤说道:“有种正大光明打过,使这种卑鄙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
玄秦不去理他,依然泥塑般坐着。
苍鹰见他不动,凄惨叫唤道:“你点中了我的肩井穴,曲垣穴?这两处穴道是我练功命门所在,你这可真要了我的命啦!”嘴里拼命嘟囔,运蛆蝇尸海剑心法,顷刻间解开穴道,攥紧长剑,剑光一闪,斩向玄秦腿部。
玄秦端坐在地,身影微微一晃,苍鹰一剑落空,定睛一看,发觉自己竟斩中残影,心中震惊万分,蓦然长剑一紧,又见玄秦坐在原地,双手指夹住苍鹰长剑,哪里曾挪动过地方?紧接着,苍鹰手中一轻,长剑远远飞出,摔入草丛之中。
苍鹰骇然想:“这玄秦的功夫有如鬼魅,不知与那血姜女孰高孰低?”他出剑之时,虽然手下留情,但在玄秦手下却连一招都走不了。仔细回想,觉得这玄秦内力并非奇高,出手并非极快,但招式妖异奇诡,竟是苍鹰剑法的克星。
玄秦道:“别打了。”
苍鹰怒道:“什么别打了?你又没死,我也没躺下,如此罢手,怎能令我服气?”
玄秦道:“他们醒来了。”
苍鹰喜道:“什么?醒了?”急忙俯身查看,见到李听雨、吴陵与李若兰接连转醒,李听雨呆坐在地上,发愣许久,突然哭泣道:“谢章兄弟,顾武兄弟,我李听雨无能,害你们惨死在妖怪手上,竟死无葬身之地!我如何有脸苟活在这世上?”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朝自己脑袋上砸落。
苍鹰飞起一脚,将石头踢飞,骂道:“你快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说死就死?你若死了,又有谁来照顾兰儿?”
李听雨垂泪道:“兰儿身患重病,反正难活,我先走一步,替她在阴间打点,也算对她有个交代。。。”
苍鹰心头火起,大声道:“你脑子摔坏了么?这般寻死,与那些乡间愚妇又有何分别?况且咱们已经找到了仙丹,兰儿的病已经治愈了。”
李听雨啊地叫了一声,急忙握住兰儿肩膀,问道:“兰儿,你觉得如何?”
李若兰说道:“爹爹,我心口暖暖的,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说罢摊开手掌,怀中那只蓝色幼鸟扑腾翅膀,飞上半空。李若兰嘻嘻娇笑,手指一动,空中又现出数只彩色夜枭,围着那蓝色夜枭转来转去,蓝色夜枭欢叫几声,越飞越有精神。
李听雨欣喜若狂,握住李若兰的手,哭喊道:“谢章兄,顾武兄,兰儿痊愈了!真的痊愈了!多谢你们,多谢你们啦。”
吴陵说道:“李先生,人死不能复生,谢章与顾武受你大恩,早有以死相报之心,他们得知兰儿大病得愈,在天之灵也定然宽慰。”
李听雨擦擦眼泪,露出苦笑,又向苍鹰与玄秦询问之前情由,苍鹰将自己与那血姜女死斗,玄秦现身救人,常炎慷慨赠药之事全都说了。李听雨与吴陵听得舌挢不下,大声惊叹,只觉身在梦中。
苍鹰说道:“李先生,我苍鹰与朋友还有约定,不能再陪你们啦,此番一别,不知何时有缘再见。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下次若再见面,苍鹰我定然陪诸位举杯痛饮,开怀叙旧。”
李若兰说道:“苍鹰哥哥,再见啦,兰儿我这辈子都会记得你的恩情。”
苍鹰笑道:“兰儿姑娘,下次碰上你,说不定你已经练成了天下无敌的神功,到时咱们若不得不打架,你可要手下留情啊。”
李若兰咯咯直笑,说道:“那可难说,我会变出一只老鹰,追着你屁股直咬。”苍鹰仰天大笑,说道:“到时自要领教。”
李听雨与吴陵又是一番千恩万谢,苍鹰说了一堆客套话,抬头望着玄秦,问道:“玄老兄,你要去哪儿?要不咱们同行?”他捉摸不透玄秦功夫,心里恨得痒痒的,想在路上继续与他斗法。
玄秦道:“李先生,在下粗通武艺,不知在下可否投入李先生麾下?”
此人陡然说出一大通话来,苍鹰顿时觉得晕头转向,以为自己中了邪,他定了定神,心想:“这阴沉石头想为李老兄效力,这是为何?可是有什么阴谋?”
李听雨大喜过望,忙道:“玄秦兄弟如此身手,我李某求之不得,怎敢不从?只不知先生为何如此看重李某?”
玄秦说道:“李先生仁义过人,你的女儿心地仁善,而这位老先生也是忠肝义胆之人,诸位正是值得投效之人,玄秦不才,愿为李先生抛洒热血,建功立业。”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义正辞严,令人不得不信服,苍鹰却不知此人在想些什么,心头疑虑顿起,但他心知此人对李听雨与李若兰并无恶意,当下也并不过问。又与众人惜别一番,辨明方位,展开轻功,朝原路返回。
走了一段路,见到草原上有一群野马飞奔,苍鹰纵身一跃,骑上一匹马,运功与那马儿纠缠一番,终于将其降服,骑着它跑了一段路,找到一个牧民村落,掏金子买了马鞍缰绳,又要了柄砍刀带在腰间,向牧民问路,策马向嘉什奔去。
如此马不停蹄的赶了三、四天的路,他依旧易容成色目人样貌,一路并无波折,那野马虽然耐力极佳,但却有些体力不济,苍鹰的蛆蝇尸海剑心法神妙异常,以此替马儿按摩肌肉,缓解疲劳,居然颇有神效,以至于那马儿欢呼雀跃,精神振奋,只需稍稍休息一会儿,便嘶吼着要上路飞奔。
穿过嘉什镇,路上村落渐渐密集起来,行不多时,便会在山脚下,云烟间,湖水畔遇上人家,而周遭山峰重重叠叠,穿破云层,竟难以一窥全貌,令人不禁敬畏莫名。苍鹰向当地住民问路,知道此地已是昆仑山脉一端,但这昆仑山脉绵延万里,山峰无数,即便那些爬惯了山的山客,也叫不全这些山的名头。若要前往卡拉什,需得绕个大圈子,多走千里路程。
苍鹰心想:“我与三妹约定十天,但今天才不过耽搁了四天上下,时间充裕,不必焦急,索性便在山中游逛一番,说不定能找到一条捷径,赶上他们。”他主意已定,便将马儿送给一位好心山民,自己徒步入山,也是他艺高人胆大,对自己深具信心,一路上辨别山道小径,野兽踪迹,谨慎的寻山逐云。
这般在山谷中潜行,翻山越岭,爬过一座又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