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了嘴巴。”
正在垂头丧气,忽然听到远处传来说话之声,他周遭青草高长,将他隐于其中,透过缝隙,只见一位俊俏少年被四个蒙古鞑子五花大绑,推在前面踉踉跄跄的走着,那少年大约十二岁年纪,与兰儿年龄相近,穿着整洁道袍,容貌俊美至极,竟是一位少年道士。
苍鹰只瞧了一眼,就知道这少年女扮男装,易容而行,只怕便是为了避过路上凶险,但她容貌太美,与兰儿各有千秋,这般打扮,反而显眼,准是因此被鞑子盯上,落入他们手中。这些鞑子卑鄙下·流,竟连这等年幼的女孩儿也不放过,苍鹰怒火炽烈,恨不得当即出手,将这些鞑子碎尸万段。
但此刻他中了奇毒,自顾不暇,如何能救人?当此境地,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浑然忘物,气沉丹田,奇穴大开,遍地黄金,臭气熏天,更不能稍动,便是有人要砍他的脑袋,他也只能引颈就戮,闭目待死。若是贸然救人,一旦难忍腹中之物,失手事小,丢脸事大,一世英名,只怕就此毁于一旦。
正在心急如焚的时候,只听那小道士说道:“诸位大爷,那宋朝逃兵就在前方,你们替我松绑吧,我一瘦弱少年,难道还能有什么花样?”
蒙古士兵哈哈大笑,说道:“不错,你这小兔子般的孩子,也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带我们找到逃犯,咱们非但不会为难你,更是大大有赏。”
苍鹰听的发愣,登时又想:“这孩子容貌这般美,可惜却是个下作汉奸。她出卖同胞,罪该万死,可恨啊可恨,若是我苍鹰重获自由,定然将她小脸刺花,这等女子,容貌越美,祸害越大。”
蒙古士兵替小道士解开绳索,那少女来到三棵树木交会之处,朝四周望了望,朝一处一指,喜道:“就在那儿了,快看,别让他逃了!”
四人同时朝那边望去,只见那边烟雾弥漫,草木繁锦,仔细瞧了半天,哪儿有半点人影?四人知道上当,朝那少女瞧来,只见她正气喘吁吁的跑着,但她步履迟缓,行动不便,似乎患有重病。
一个蒙古士兵怒吼一声,两三步追上,正要伸手捉她,可脚下被一块石头一绊,朝前摔下,那少女抽出匕首,候在那人脑袋前方,那人正好撞上,利刃入脑,当场毙命。
另三人见同伴丧身,怒不可遏,两人分从左右,绕开大树,扑向少女,谁知其中一人奔得匆忙,而一根树枝藏在隐秘处,他一头撞上树枝,仰天摔落,脑后恰好有一块石头,刺入他的后脑勺,也是立即气绝。
此事突然,另一追兵尚来不及反应,等他绕过大树,却发现少女已不在眼前,他绕树转了一圈,双眼迷离,竟没瞧见地上同伴尸体,又是脚底拌蒜,踉跄几下,却未摔倒,但那少女蓦然出现在他身后,匕首刺破他的胸膛,也将他杀了。
苍鹰目睹全程,见这少女聪慧异常,又似乎精通八卦阵法,以她病怏怏的身手,居然在顷刻间连杀三位强壮士兵,算计之精之准,连苍鹰也自忖难以办到。
剩余一人见状大惊,以为这少女身有妖法,厉声惨叫,顾不得报复,一扭头,刹那间远远跑开。那少女哈哈大笑,声音欢畅,可身子摇晃几下,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见到蒙古人尸体面目狰狞,心中害怕,慌忙爬开几步,坐倒在一棵树旁,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通红,似乎命在旦夕。
苍鹰见情势危急,倒也临危不惧,捡起落叶,快手快脚收拾一番,用水袋洗净双手,运功驱逐毒素,折腾了半盏茶的功夫,这才有气无力的站起身,走到那少女身边。
那少女万料不到周围还藏着人,惊呼一声,惨叫道:“这位大爷!求你饶了小道姓名,小道精通法术,能变出金银聚宝盆,助你财源滚滚,家门兴旺。。。。”
苍鹰说道:“别害怕,我是来救你的。”想要蹲下,谁知毒性刚除,身子虚弱,一个踉跄,坐在了小道士面前。
少女恢复镇定,打量苍鹰,见他是色目人模样,面貌刚毅,面相不似坏人,放心下来,鼻子闻闻,惊呼道:“你。。。你吃了林中的麻菌菇?你刚刚腹泻过啦?哈哈,哈哈,这菌菇模样如此古怪,你居然能吃得下去?”
苍鹰面红耳赤,大声道:“姑娘何出此言?在下不知你在说什么?”
少女嘻嘻笑道:“你别抵赖啦,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我小时候也曾吃过这菌菇的苦头,要不是我师父救我,我险些一命呜呼了呢。”
苍鹰放心下来,说道:“在下不慎中招,唉,真是越活越不像话了。此事暂且不提。。。。”
少女扑哧笑出声来,说道:“你果然吃了?还拉了肚子?哈哈哈,我刚刚与蒙古人厮杀的时候,你这笨蛋,一定躲在草丛里吓的屁滚尿流吧,哈哈哈哈!难怪我刚刚都不知道有你这等人物,果然是忍心静性,坐功。。。。精湛,哈哈,哈哈。”
苍鹰大怒欲狂,若非这少女病重年幼,早就与她拼命了。他攥紧拳头,伸出手指,恨恨说道:“我现下先不与你计较,看看你受了什么伤?”在她脉搏上轻轻一碰,那少女呜哇一声,又是一口鲜血,淋得苍鹰满脸都是。
少女歉然道:“抱歉,抱歉,这口脏血,唉,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但贫道乃清白之身,这处子之血,淋之鸿运当头,阁下当心存感激,莫要记恨。”
苍鹰怒道:“你这小小丫头,哪来这么多脏话?”想运内力查探她经脉情形,谁知稍稍一探,登时吓出一声冷汗来。他颤声道:“你的经脉。。。怎地。。。。怎地这般脆弱?”
少女叹道:“唉,真是时运不济,世道大乱,贫道天生经脉脆弱易碎,因而不能用力,否则经脉折断,轻则浑身瘫痪,重则驾鹤西游,真是老天捉弄,唉。。。。”
苍鹰见这少女如此豁达,心中敬佩,又想:“老子这些天是怎么了?接二连三碰上这等怪异体质,而且愈演愈烈,情形愈发严重。这少女先天体残,经脉纤弱成这幅模样,别说练武了,只怕活不过二十岁。但她的情形与兰儿截然不同,兰儿经脉如常,只不过真气耗竭,而这少女身体虚弱,稍有不当,便会死去。”
他见这少女可怜,心下怒火霎时烟消云散,柔声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听他相问,立时正色道:“贫道乃三尸山雪冰寒,不知这位。。。。咳咳。。。。英雄尊姓大名?”
苍鹰见她礼数周到,俨然名门正宗的气度,肃然起敬,说道:“在下苍鹰。。。。。”
雪冰寒一听,登时振奋起来,说道:“可是江湖人称九州苍鹰的苍少侠?我曾听人说起过阁下事迹,老虎山援送朝廷命官,于泰州与鞑子激战三天三夜,于西湖河畔放火烧鞑子战船,果然是侠义风范,铮铮好汉,雪冰寒今日有幸相见,真是不枉此生了,只是没料到阁下是一位色目人。”
苍鹰听她说起自己生平事迹,如数家珍一般,不禁惊讶万分,问道:“你。。。。你怎知道的?”
雪冰寒洋洋得意,说道:“贫道虽然武功不到家,但自诩于天下英雄之事无所不窥。与师父行于途中,但闻只言片语,不管真假,定然牢记在心,永世不忘。”
十六 命何存
苍鹰本担心雪冰寒害怕,谁知与她聊了一会儿,见她心情开朗豁达,谈笑如常,不由得对这少女异常敬重。他说道:“你别担心啦,我定要救你。”沉吟许久,知道她体内经脉进不得真气,否则撑破经脉,立时便有性命之忧,即便苍鹰内力再深厚十倍,也无法相救。
雪冰寒见苍鹰忧虑,柔声道:“苍鹰兄,生死有命,莫要为我劳神啦。我雪冰寒临死之前,能够救得一位南宋义士,也不枉了。”
苍鹰听她说的慷慨,心下感动,问道:“什么南宋义士?那些鞑子就是要捉那人吗?”
雪冰寒点头道:“我和师父本在山路便摆摊算命时,一位逃犯打扮的人跑了过来向我们问路,那人神色匆忙,满脸血污,我师父见他可怜,便送他一套衣衫,又给了他一些银两。他感激我们,告诉我们真实姓名,原来他叫越渐离,乃是前朝一位大官,正要赶去会见一位重要人物,谁知在半路上被鞑子抓了。”
苍鹰大叫一声,问道:“越渐离越大人?他。。。。他。。。。”此人乃是南宋末一位兵部尚书,匆匆上任,不多时政权覆灭,他逃了出来,费劲千辛万苦找到皇室遗孤赵盛,让苍鹰与李麟洪护送他前往金帐汗国,这越渐离本也要赶去相见,谁知却与雪冰寒遇上了,想来是在半路中被鞑子逮住,这才耽搁了。
他想到此处,忙问:“那后来呢?”
雪冰寒呼出几口气,说道:“他走后又过了一个多时辰,这些鞑子追了过来,将我和师父逮住,逼问越先生的下落,我见这些鞑子心狠手辣,想起这儿的山谷中地形险要,便打算将他们骗到这儿杀了。于是对他们说道:‘蒙古官爷,贫道见到一位模样狼狈的汉人过来问路,要去那边的秋巧林,贫道熟知那边地形,不如由贫道替诸位指路如何?’这些鞑子笨得很,被我三言两语骗住了,放了我师父,将我押到这儿,结果。。。嘿嘿。。。。全躺在地上啦。”
苍鹰听她说的轻描淡写,但却知道她体内经脉闭塞,气息不畅,身子能够动弹,已经颇令人惊诧了。这少女只怕时时得忍受极大痛苦,却能够巧施计谋,将这些鞑子杀死,她心中意志,真令人又惊又敬。
他说道:“雪姑娘,我也不来瞒你,你此刻状况,说是九死一生,也非言过其实,我要救你,需得透过你体内奇穴,将不同经脉处的穴位相连。”
雪冰寒奇道:“你是说要打通一条隐络?”
苍鹰大吃一惊,大声道:“你小小年纪,怎么会知道隐络?”人体气息,若要在不同经脉之间流动,要么循规蹈矩的沿着经脉走入丹田,再由丹田前往另一条经脉,或者通过奇经八脉流动,虽然快捷,但却凶险,而雪冰寒经脉易断,不走经脉,那唯有走隐络了。
隐络乃不同经脉间存在的密道小径,隐而不显,绝难察觉,比奇经八脉更加难测,例如若要从手太阳经的天宗穴前往手少阴的青灵穴,觅得隐络,便可快速抵达。只不过这隐络纤细,气息流动不畅,搬运起来极不方便,因而便有武学宗师,创制易筋经之类的奇功,旨在挪动经脉,将隐络练成气脉,以求经脉四通八达。
雪冰寒苦笑道:“贫道久病成医,原也打算走隐络的法子,但内息太过微弱,犹如无源之水,如何成事?”
苍鹰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小鬼头,说话这般老成,放心吧,你遇上我苍鹰,真是天大的好运气。”他伸手在雪冰寒百汇穴上轻触,先缓解她的痛楚,随后在她的天狼奇穴上注入内力,不走经脉,钻入隐络,抵达她的气海,随后又在其余五处穴道中运气,引导她微弱内力蜿蜒前行,令她能够行动如常。虽然道理看似简单,可若非他蛆蝇尸海剑感知如神,单是探寻隐络之法,便往往令无数内家高手束手无策。
如此忙碌了一个时辰,雪冰寒只觉神清气爽,体内剧痛缓解,她欢呼一声,跳了起来,蹦蹦跑跑,笑得合不拢嘴。她喜道:“我好啦!哈哈,我。。。。不疼了,一点儿都不疼了。”
苍鹰兀自不放心,说道:“雪姑娘,你刚刚有所起色,最好小心行动,莫要动作过大,否则隐络崩坏,真气四处乱窜,那可真回天乏术了。”
雪冰寒连连点头,笑了两声,突然间抽泣起来,泪如雨下,竟哭的撕心裂肺。苍鹰吓了一跳,忙问:“你哭什么?病情恶化了么?哪儿不舒服了?”
她想要向苍鹰下跪,苍鹰忙伸手扶住,雪冰寒哭道:“苍鹰大哥,我雪冰寒这番死里逃生,两世为人,这条命可全是苍鹰大哥所赐,我雪冰寒先前言语无礼,冒犯了大哥,还请大哥狠狠责罚。”
雪冰寒自懂事以来,一直被病魔纠缠,时时可能被阎王爷领走,虽然强颜欢笑,但心中怎能不怕?此时虽然身有隐患,但气力恢复,仿佛重获新生,大喜之下,情绪决堤,以往深藏心中的恐惧悲伤之情,再也抑制不住,一股脑的哭了出来,对苍鹰感激之情,难以用语言形容。
苍鹰见她哭的凄惨,自也激动莫名,颤声道:“可怜的孩子,你受了那么多的苦,一直强自忍耐,你这等意志,普天之下,谁能比得上你?我苍鹰无能,只能稍尽绵薄之力,如何称得上有恩?又如何敢责罚于你?”言语发抖,一时竟也哽咽住了。
雪冰寒哭了许久,好容易平静下来,站起身说道:“苍鹰哥,你若有空,我领你去瞧瞧师父,他虽然不过是个二流的算命先生,但身边藏着美酒,他见到你,定要好好请你喝上一杯。”
苍鹰笑骂道:“你这孩子,怎么背地里说自己师父?真是没规矩。”见她如此调皮,想起自己昔日与巍山的感情,两者依稀相似,不免又生出哀伤之情。
雪冰寒拉住他的手,说道:“苍鹰哥,别耽搁啦,你们俩喝酒,我也好混口酒喝。”说着吞咽口水,一脸馋样,苍鹰微微一笑,任由她领路。此时雪冰寒气力大增,虽然仍比同龄人虚弱,但已经行动如常,不觉疼痛,走得比原先快得多了。
两人走出树林,大约穿过三里路,忽然同时闻到一股浓烈酒香飘了过来。雪冰寒奇道:“师父的算命功夫今非昔比,竟能未卜先知,预先开酒迎客?”说着快步冲了过去。
苍鹰眉头一皱,登时察觉到那酒香之中,混有一股血腥气味儿,他急忙喊道:“冰寒,小心!”
雪冰寒瞪大眼睛,望着眼前景象,只见一瘦弱老者倒在血泊之中,肠子拖出身子,死得惨不忍睹,他身边书籍酒瓶摔了一地,酒与血混在一块儿,景象凄凉残忍。她大喊道:“师父,师父!”声音中已有了哭腔。
苍鹰一跃而起,将雪冰寒抱了起来,单刀出鞘,挡开数枚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