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人言语间,便是一派甜蜜,容不得旁人插手。
小柳儿哪儿受得了这刺激,她颤抖着扯了纱帘,似乎想出来,但又不知忌惮着什么,半天也没动弹。
月白轻蔑一笑道:“月白且去准备婚礼事宜,柳儿姑娘还是好生准备着挂牌吧,万一耽误了前程,不能给卢公子做妾,可不是让柳儿姑娘又心碎一次。”
说罢,又是轻蔑一笑,刚刚转身想走。
说时迟那时快,却见小柳儿“呼”地扯下纱帘,不管不顾似的冲了出来。
一身素白,双目含泪,小柳儿就这么冲到二人身前,小柳儿直直地看着卢惜归,神色复杂,开口有些哀婉道:“小柳儿侍奉月白姑娘时候,也常常陪在公子身边。公子对小柳儿,当真半点情分,都没有?”
说话时,月白皱起了眉头,小柳儿,还真有些不一样了。混迹欢场几年,月白眼光何等老辣,只从上到下扫了一眼,便看了出来。
小柳儿的腰细了一分,不盈一握也就罢了,腰线还稍稍调高了些,这么个子小小的一个人,竟也生出几分修长的感觉。尚未发育的胸部,却有了略微的起伏,颇有少女特有的青涩的含苞待放的姿态,令人遐想。五官似细细修过一般,顿时精致了起来。
再不是璞玉的模样,似已已被匠人精心打磨出来。
尤其是那双眼睛,似乎汪着一池碧水,水波潋滟,柔情万千。再加上,楚楚可怜的委屈姿态,当真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简直不能不去怜惜。
月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她抬头看了看卢惜归。
卢惜归眼见得是被小柳儿方才波光潋滟的眼神摄了一下心神,略微恍惚了一下,便回过了神来。他朝小柳儿拱拱手道:“姑娘美意,惜归心领。只是惜归已经打定主意,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再娶,只能辜负姑娘了。唯愿姑娘日后可得佳婿。”说罢微微颔首,牵了月白转身离开。
月白转身前看了一眼小柳儿,一笑而过罢了。
小柳儿听过卢惜归的话,便双目无神,继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闭了眼睛,昏了过去。
小柳儿出来时候,便已有怕事的小丫头去请戚妈妈过来,只是,月白二人已经穿过月亮门往外走了过去,同戚妈妈正好错开,这二人并不知道身后情况。
只有凌千夏隐约听到戚妈妈怒气冲天在斥责小柳儿,似乎她不该从屋里出来。走得远了,凌千夏也没听清。只觉得,只要有女人的地方,永远都有战争。她开始有点好奇后面的故事了。自己前一世眼见的是事业爱情双丰收,怎么能就突然就领便当了呢。
凌千夏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日升月落,时间过得飞快,没几日,便到了花魁赏前夜。
这一整天,戚妈妈就没开业,把姑娘们召集到在大厅,挨个验收了一遍,不管是新挂牌的还是参加过的,从歌舞到仪容,通通查过。姑娘们大气也不敢出,等着戚妈妈责骂或者点头。
这种验收,自然是各家最后一道程序,旖旎阁里除了月白,没人敢不去。
只是,今年除了月白,还少了一个人——今年新挂牌的压轴。戚妈妈没说谁压轴,一句话都没说。虽然按着先前的样子来说,这人是小柳儿无疑了,可戚妈妈没道理这时候不让她出来表明身份不是。
等到所有人都检查完毕,戚妈妈也没提压轴的事儿。嘱咐大家几句今天早点休息,明天不可丢三落四忘带东西,也就散了。
不爱管别人事情的姑娘便早早回了房,自己养精蓄锐去了。
不过当然,更多的姑娘倒是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着闲话,说戚妈妈这几天脸色特别差、说今年检查这么轻松,自己唱错一个调戚妈妈也没责骂、说戚妈妈是不是转了心性,今年居然这么早就结束了检查,还让大家休整、说不是小柳儿压轴么,那喜欢出风头的小妮子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出来显摆、说小柳儿似乎是看上自己先前主子的男人,还给人家拒绝了、说小柳儿已经这么没脸了,今年还会不会挂牌、说不会挂牌的话,这旖旎阁的压轴到底是谁。
八卦么,说了开心也就是了,谁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不过大家一起说着,倒也分外满足。一个个直说了个心满意足才回去休息。
这一夜,月白依旧睡得香甜。
而凌千夏作为一介灵体,平日里睡的昏天黑地不知今夕何夕,这一晚,吓得浑身发颤,不敢动弹。
她看到,悄无声息漂浮在半空的黑色影子,姿态各异,滑行一般就到了人的跟前。那影子眼看着就贴上了月白额头。
凌千夏吓得牙齿都在抖,以灵体的敏感,她完全可以感觉到这黑色厚重的影子身上那强烈的贪婪和夺取的**。
仿佛只要贴上来,一口就会把人吞吃入腹,不带咀嚼。
凌千夏瑟缩在月白额头,只觉得吾命休矣。原来是这么领便当的,她想,不管怎么说,这便当领的也还好,至少没啥痛苦。
正想着,凌千夏却发现,那影子只是能贴近月白,却没有办法贴上来。它同月白一直隔着距离,仿佛月白身上有金钟罩护身一般。
那黑影见无法贴上,也就抽离了,朝着睡在外面的婢女靠了过去,趴在了她的身上,用脸的部位贴上了婢女的额头,凌千夏眼睁睁看着那小婢子本来安稳睡着,突然就开始皱眉,而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发生着改变。
小婢子原本垂髫年纪的稚嫩脸蛋,开始一点点成熟,稚嫩逐渐褪去,身形开始变修长,胸部开始丰润。逐渐,成熟起来。
凌千夏感觉自己仿佛在看纪录片,就像以前看着一朵花,从含苞到绽放。眼前这个小婢子就仿佛盛极了的花,花开到盛极,自然,就是衰败。
于是,小婢子瞬间青丝变白发,脸蛋开始爬上皱纹。
凌千夏,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凉。
待那小婢子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妪之时,那黑影心满意足地从小婢子身上爬下来,飘荡着,出了门。
凌千夏还没来及缓过神来,便看到了第二只黑影飘荡了进来,直接奔着月白过来,却也没能近月白的身,只好朝着房中另一个活人飘去,在发现那活人只是老妪之时,悻悻然离去。
然后是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第六只、第七只……
彻夜未曾断绝。
整个夜晚,凌千夏浑身冰凉,呆若木鸡。
若是,若是,这吸人生命力的黑影如此之多。
那,整个旖旎阁,还能剩下妙龄女子么?
她想都不敢想。
然而,天,终于还是亮了。
最初,只是一声惨叫,而后叫声,便连绵不绝了起来。
月白自然便被吵醒了。她起床时候耐不得嘈杂,自己屋里放的小婢子自然也是不敢高声说话。可现在屋里屋外,全是高声的惨叫,这叫她如何不恼火。
月白烦躁呵斥道:“吵什么吵!阎王爷赶着来收你魂了么!”
她闭着眼睛,半天没听到小婢子回话。于是不耐烦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坐在自己梳妆台前白发苍苍的女子,一时间纳闷且气愤,道:“你这老人家,为何大清早闯入别人房中照镜子?”
那老人家转过脸来,赫然是一个鹤发鸡皮的老人,苍老的只剩一把骨头,仿佛风一吹,就要被吹倒在地,驾鹤西去一般。
却听那老人沙哑着嗓子道:“小、小姐,我果然,如镜中这般,是个老妇么?”
月白,愣了。
第十一章;惊天的秘密【上】
(十一)
月白皱了眉,起了身,赤着脚便走到那老妪身前,俯下身来,认认真真打量着老妪的脸。
那老妪老泪纵横,神色惊惶。
二人正沉默着,却听到门被人突然撞开,却是戚妈妈。
戚妈妈一脸焦急惶恐,冲过来看到月白之后,脸上神情放松下来,似吃了定心丸一般。笑语嫣然对月白道:“我的好姑娘,昨晚睡得可好?再过会儿,我们就该出发啦。”
月白皱着眉道:“戚妈妈,你可认得这老妇?”说着,指着那老妪。
戚妈妈一皱眉,一脸无辜:“我哪里会晓得。好啦好啦,若是不相干的人,你赶出去便是。不碍事。我先去查查其他姑娘了,过一会儿你自己下楼就好。”说罢转身便走,不给月白留时间发问。
月白直起身子,倚着床柱,看了看泪流满面的老妪,再看了眼戚妈妈离开的方向,听着屋外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心里打起了鼓。
她咬了咬唇问道:“你,你果然是这几日来服侍我的小柔?”
那老妪含泪点头。
月白皱眉道:“听外面这声响,想来一夜苍老的人,不止你一个。”
那老妪继续点头。
月白皱眉道:“莫不是有妖物。”
那老妪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月白想了想,走过去开了门,果然有一些房门已开,白发苍苍的老妇随处可见,或坐或卧、或捶胸顿足、或嚎啕大哭。
倚红偎翠、美人如云的旖旎阁,何曾有过这等景象!
月白正震惊着,却见戚妈妈带着一个窈窕的姑娘款款走来,那姑娘还蒙了面纱。
戚妈妈满脸堆笑道:“我的好姑娘,为何还不换衣梳洗?”
月白嫣然一笑:“戚妈妈说的是,只是,月白找不到自己房中的婢子,无从梳洗打扮。”
戚妈妈一噎,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个。
穿衣梳洗这种事情,月白还真没自己做过。以前在家自然有婢女,后来到了这旖旎阁,也是当做花魁培养的,哪里会自己做这种事情。就连拧毛巾都怕伤着她的手。
月白笑盈盈看着戚妈妈道:“这楼里,可还有谁的婢女稍有闲暇,月白还要借用一下。
在目及之处全是哭喊的鹤发鸡皮的老妪的走廊里,站着三个仍是满头青丝的女子,这事情,本身就很诡异。
月白就这么笑盈盈看着戚妈妈,戚妈妈脸上僵硬了一下,而后堆起笑道:“今日可是个大日子,来,老身亲自服侍月白姑娘穿衣梳洗打扮。”说罢,拉着月白就进了屋。
月白被**拉着坐在梳妆台前,也没推辞,点点头道:“有劳戚妈妈。”
戚妈妈皮笑肉不笑地敷衍了过去,生着手,给月白打扮妥当,领着月白出来了。月白看的清清楚楚,戚妈妈出来时候,狠狠剜了那蒙纱女子一眼。
戚妈妈领着二人往门口走去,并不理会周围哀嚎着的老妇人。
一路走到门口,轿夫已经等待多时了。
月白看了看,三台花轿,一台不多一台不少。月白好奇道:“戚妈妈,今年花魁赏,旖旎阁,莫不是只上两个人?”
戚妈妈看了看月白道:“人么,总是在精不在多。走吧。”说罢掀了轿帏,先坐了上去。
月白笑了笑,上了第二个轿子。
一直不言不语的姑娘,盖着薄薄的头纱,也上了轿。
月白坐在轿子上,脸色阴沉,心里只觉得不对劲。
此事,自然是有妖物作祟,只是,会是谁下的手呢?月白暗自想着,戚妈妈对那些老妇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半点诧异都没有,自然,是提前知道的。可是,她为什么要断自己财路?这哪一个姑娘,不是她辛苦栽培出来的摇钱树?何况,若真是戚妈妈做的,自己做的事情,哪里会不记得,又怎么会大清早那样惊慌失措跑来看看自己是否安好。而且,那个蒙着面纱的,到底是谁?
月白还在想着,轿夫已经停了。
三人下轿,却发现自己身在护城河河畔。
要说这十年大赏,确实也是个极隆重的事情。且不说这花魁赏的布置,便是这前排的预留座位,都被人炒到七千两银子一位,依然是有价无市。
莫说文人骚客,便是当朝高官,无不以拿到邀请函为荣。
这三人抵达时候,便看到沿着城墙高高的搭起来一个极宽敞的临时舞榭,四面垂了纱帐不说,沿着外面,凌空吊了一圈宫灯,想必便是晚上,也能照个清清楚楚。
月白感慨道:“这次真是大手笔,城墙上都能搭了个台子出来,也不知道上面怎么同意的。”
这时便听到一声轻笑道:“你这妮子,越发的嘴上没把门的了,这舌根也是你能乱嚼的?”
月白听罢就笑了,转头道;“绯色姐姐,好容易见一面,你就这么排揎我。这些日子没见你,那老和尚,可曾为难你?”
绯色笑道:“了然大师慈悲为怀,怎么会为难于我的。”说罢转身同戚妈妈打招呼:“绯色问戚妈妈好,多日不见,戚妈妈气色又红润了几分,想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戚妈妈最近定然是好事盈门。”
戚妈妈干笑一声:“借绯色姑娘吉言。”说罢便扯了月白同那蒙面女子,转身朝楼梯走去。
绯色看着远去的三人背影,皱了眉头。
待到各家**领了各自的姑娘在厅上聚齐,一屋子莺莺燕燕里,这旖旎阁,实在有些扎眼。旁边哪家不是满满当当二十来个人,唯独这旖旎阁,连着**带姑娘,拢共就孤零零的三个人。旁的姑娘要站后面站上几圈,旖旎阁这边还空出来几个位置。
别说一屋子姑娘都在看着旖旎阁窃窃私语,便是司仪拿着单子满头大汗过来的时候,看到旖旎阁都愣了一愣,没顾上擦汗,便怯生生问了一句:“戚姐姐,您家姑娘,是还在梳妆室没出来么?”
戚妈妈老神在在道:“已经到齐了。”
司仪更恍惚了些:“两、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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