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那个手端禅杖往那女的腿上铲去。
和尚有点患得患失,害怕这一铲太用力,铲断女鬼的一只腿,会大伤女鬼的修为。这样一来,很可能使一只极品鬼变成一只上品鬼,说不定还会变成一只中品鬼。所以这一杖用的力道极轻,去势极慢,只要铲伤女鬼让它无法遁逃即可。眼瞧禅杖离女鬼的大腿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得手,他忍不住朝那女的看了一眼,心里甚至得意的开了句玩笑:“女施主,别挣扎了,你就从了老衲吧。”吐出嘴中含的珠子,只待击伤那女鬼的腿,用珠子收服。
那女的对满屋的和尚视而不见,不紧不慢掏出一张黄苯,朝空中一甩。这是和尚第二次见到这种纸,心里暗道:“这女鬼甩出的黄纸是什么东西,先是解了我的定射,现在又想干什么?”
那纸出手便燃,桔黄色的火焰向上舔卷,不时脱离火舌,在空中扭动一下妖冶的身躯消失的无影无踪。纸飘到天花板,也就烧成一团黑,焦脆的身躯与天花板一撞,分解成无数个黑色的灰烬,飘飘洒洒,下雨般落下。那些假的分身幻像,一碰到灰烬,身体亮了一亮。就像电压过高,灯丝熔断前的那种亮,稍显即逝,那些或拍或砍或削或砸的幻像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小来大吃一惊,一张黄苯竟破了他引以为豪的‘万象归一’大、法,想要加些法力,让那一铲去得快些,若能铲伤女鬼也算挽回一点面子,已经来不及了。那女的把匕首一甩,匕首扎在地板上的同时涨大得比一根顶梁柱还要粗壮,一头顶着天花板,一头抵往地板,把他与那女的隔开。
第十五章 ; ;端木亚楠 二
和尚那一杖铲在匕首上,双手又是一麻,像是铲中高压电线,打得禅杖脱手而飞,在空中翻了两个跟头,掉在身后。
如小来整个人一怔。他捉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那些鬼无论使什么样的法术,骨子里都带着一股阴冷之气,这就如同骡马屁股后烙的印记,终生摆脱不掉。这只鬼使出的法术却没有一丝阴冷之气,电击一般,让人麻软无力。
一个鬼的修为再高,也不可能把阴冷修的干干净净,和尚怀疑这不是鬼,又见那女的所用手法像是道家法门,心里明白遇到了同道中人,向后跳出一步,退出战局,道:“不打了!”又道:“你一点鬼气都没有,想必是同道中人,敢问是哪位师姐法驾在此。”
匕首后没有人说话,如柱的匕首从中间破开道口子,无数的小匕首蝗虫一样从里边蜂蛹而出,在天花板上集结。
如小来大惊,掏出香柄烧上一根黑香,盘膝坐在地上,诵念‘金刚咒’。他座下生出一朵莲花,开得极大,花瓣慢慢闭合,把他裹在里边。大匕首里再无小匕首钻出,数不清的匕首无头苍蝇似的冲来,打在花瓣上叮当作响。
和尚躲在里边,耳听响声由大雨转成中雨,又转成零星小雨,直到再也听不到,他才住口收法,从地上站起,对着正在变小的匕首道:“这位师姐,你我谁也伤不了谁,还是就此罢手吧。免得鱼蚌相争,鱼翁得利,让那只女鬼跑了,谁也得不到好处。如果贫僧所料不错,师姐来此也是为抓那只女鬼的吧。”
匕首缩成原来大小,却不见那女的。耳听背后传来一声轻佻的口哨声,和尚暗觉不妙,连忙回头,只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朝脑门飞来。他下意识把身子往下一低,脑袋上的帽子被那东西扯走,定睛一看,原来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是柄羽箭,扎着他的帽子钉在墙上,箭尾犹在那里抖个不停。
如小来这一下要不是躲得及时,脑袋非得给这一箭扎个透明窟窿不可,心里后怕,脑门子上出了一层冷汗,喝道:“你想要贫僧的命?”
那女的也不搭话,一张弓拉的浑圆,三根手指夹着两枝羽箭,松开一指,又是一只羽箭飞来,钉住和尚的衣袖往后飞。
如小来被一股大力拉得不由自主往后退,使了个‘千斤咒’想把身体停下来,羽箭的力道似乎在万斤之上。他的脚陷入地板三寸,仍是无法抗拒羽箭的拉力,在地上留下两道深沟,如同犁耙在田地里留下的深沟一样。整个人被钉在墙上,像个钟摆一样来回晃荡,模样极其滑稽可笑。
如小来暗怪自己粗心大意,一时不小心,竟在小阴沟里翻了船,让一个不懂法术的冷锋看在眼里,还不知在心里如何小瞧他,想起不久前还在冷锋面前把自己吹得跟个什么似的,现在却成了这般模样,脸上一红,伸手去拽那跟羽箭。他才把手刚刚抬起,又是一只羽箭飞来,把那只手的衣袖也钉在墙上。
冷锋从地上一跃而起,鼓掌叫好。他还从来没看过这么精彩的打斗,见那女的轻描淡写就把和尚像件衣服挂在墙上,替他出了一口胸中的恶心,正要损和尚两句再把那女的狠狠吹捧一番,忽然看到那女的不知什么时候从箭葫里又掏出一枝羽箭,拉满了弓,朝他瞄来,心里暗道:“这女的怎么好坏不分?到底跟谁是一伙的!”连忙绽放出一个他自己都很满意的微笑,道:“咱们两个是一伙的,这个秃驴刚才把我定在床上,你也见了。”
那女的迟疑了一下,慢慢松了弦,把箭收到箭葫,弓插到背后,朝墙上的如小来走去。走到匕首旁,她停了一下,那只匕首像活物一样晃了两下,扎在地板里的身体松动之后,从地上腾起,绕着那女的盘旋两圈,落在腰带的匕套里。
如小来人挂在墙上架子却不倒,朗声道:“贫僧乃大林寺第三十九代掌门,法号如小来,敢问师姐如何称呼。”
那女的不答,反问道:“你在这个藏污纳垢之所埋伏我,所谓何事?”
“刚才一场误会,咱两家是大水吹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
“误会?你让我误会误会你?”那女的走到如小来掉的那颗珠子前停下脚步,俯下身捡起来对着灯光照了照,脸上诧异的道:“里边已有九只上品鬼?”又从宽腰袋上的盒子里掏出一颗珠子,把两颗珠子凑到一起比较起来。
和尚瞧了一眼,见那只珠子里只装了一只下品鬼,忍不住笑了一声。
那女的眉头一皱,道:“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笑我的珠子里只有一只鬼。”
“贫僧绝没有笑师姐的意思!”如小来道,“大家都有一样的珠子,足以证明大家都是同道中人,还请师姐放了贫僧。”
“有珠子就能证明是同道中人?”那女的摇摇头,“我师父说,地藏烂装好人,珠子不分好坏的随便乱发,倒有一多半发到坏人手中了。一颗珠子,怎能证明你是好人?”
“贫僧乃大林寺三十九代掌门,地上的褡裢里有贫僧的度牒,你若不信打开来看看。”
“有度牒是和尚就是好人?师父说和尚没有一个好人。”
那女的这一句话正好说到冷锋心坎上,使得他大有遇到知音之感,再次叫好道:“这位姑娘说的不错,和尚是没有一个好东西。”心里对这个少女起了好感,见那女的朝他看来,连忙抱以一个微笑。没成想那女的挖了他一眼,道:“你也不是好东西,我救了你,你竟敢偷袭我。”
“我……”冷锋想要解释他是想拉她一把躲过禅杖的攻击而不是偷袭的。谁知那女的连正眼也不看他,回头去看如小来了,简直目中无人!心里暗道:“以为自己是谁啊,懒得跟你解释。”
那女的道:“这颗珠子归我了!”
和尚从来没想过珠子这种宝物还有抢的,以为自己听错了,道:“你说什么?”
“你偷袭我,这颗珠子我没收了。”那女的道,摇了摇头又道:“不好!师父说乱拿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珠子我不能要。”
和尚紧张的脸色稍稍放松,道了声:“阿弥陀佛!”暗想:“这女的蛮不讲理,她师父倒是个懂理的人。”
那女的低头在卧室里走来走去,柳眉紧皱,也不知在想什么事情,突然抬头道:“对了。”和尚后背猛然一凉,有种不好的预感,道:“什么对了。”
那女的道:“我自说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看了下房间的环境,接着道:“鬼东西把这里搞的污烟障气,还是原来的模样好。”掏出一张黄苯,双手一搓,那黄苯竟被她搓成两把金粉。她喊了句:“基本还原法!”把金粉抛洒出去。金粉一落地,地板就变了颜色,由原来的油光锃亮,变得破败不堪。那些金粉像是吞噬一切的军蚁,所到之处,所有的东西都跟地板一样,变得破败不堪。
书柜里的书落满灰尘,犄角旮旯到处结着珠丝。书桌上摆的那本‘基督山恩仇录’,像是被无数人无数次的翻阅过,页面黄黑,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大床的一角已经塌落,歪歪斜斜躺在房子中间,上边除了冷锋新买的铺盖干干净净外,床垫子沤成一个大洞,里边蟑螂臭虫横行。落地大窗,碎了一大块玻璃,窗帘上的挂钩脱落,脏兮兮的帘布有一多半垂在地上。
外边的风不小,顺着破了的窗户倒灌进来,十分的凉爽。
“这才像样。”那女的满意的点了点头,在破窗户上边贴了张黄苯,风马上止了,好像那个破洞已被堵上。她又掏出来四张黄苯,冲冷锋道:“嗨。”
冷锋装作没听到,把头探出窗户,外边的风仍然很大,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天且不亮呢,楼下空空荡荡,如果贾茹现在在楼下出现,他一定大喊大叫,给贾茹报警,让贾茹逃跑。可惜,贾茹不在。
那女的推了推冷锋的肩膀,道:“喂,叫你呢,没听到?”
冷锋本就恐高,被人在背后推了一下,腿脚发软差点瘫坐在地上,离开窗户数步,揪起的心仍没放下,道:“我不叫嗨,也不叫喂。”
“你不说你的名字,我怎么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冷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端木亚楠!”那女的又把手中的纸往前递了递,道:“喂,拿着这四张纸,去把其它屋子的窗户与大门都贴上。”
冷锋十分厌恶端木亚楠指使人的架势,弯下腰去研究那张少了一条腿的大床,心中纳闷他在这样的床上是怎么睡着的。端木亚楠还从来没有被人晾过,就连师父也没有,手捏着四张纸脸色发青,踢了冷锋一脚,道:“你在干什么?”
“我在看这辆车少了个轮子还会不会跑?”
“你想唬我?我不知道这是床?”
“知道你还问?”冷锋站起身,拍了拍手,朝门外走去。
端木亚楠脸色更青,拦道,“我叫你听到没有?”
“你叫我了吗?你叫的是‘喂’又不是我,我叫冷锋。”
端木亚楠气得嘴角抖动,半天说不出话来。她自小就漂亮得让人惊艳,是师父的掌上明珠,师兄弟们宠爱的对象。说出一句话来,别说那些师兄弟们屁颠屁颠的唯命是从,比领了圣旨还要听话,就是师父也从没反对过。在她有生之年,还没有一个人敢不把她放在眼里,敢这样跟她说话,当即就想发作,强忍了两下,才算忍住没有发作,扬了扬手中的四张纸,道:“我叫你去把其它屋子的窗户与大门贴上,听到没有?”
“听到了,但我不能去!”
“为什么?”
“因为我的手有个习惯,它要听到‘请’字才会帮别人干活。”
“你……”端木亚楠指着冷锋不知该说些什么,反正那个‘请’字无论如何说不出来,等了半天,恶狠狠抛出一句话来,“总有一天,你会犯到我的手上,那时你便知道我的厉害。”拿着四张黄苯走出门,亲自去贴了。如小来见这是个机会,‘嘘’了一声,道:“冷施主,你那右手力大无比,帮我把羽箭拔出来。”
“你连续定了我两次,两次!”冷锋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笑道,“我不趁机报复你也就是了,你还想让我帮你?”
“贫僧那不是为了救你吗?喂,你去哪?”
冷锋不答,匆匆往外走去。和尚被钉在墙上,端木亚楠不明就里,这是一个机会,正好趁此机会出去,在B栋楼前,或者在日出康城外边等贾茹,警告她不千万不要回来。走到客厅,端木亚楠正好在大门上贴完黄纸,两个人迎面而过,端木亚楠道:“去哪?”
“让你管!”冷锋朝前走了一步,又往后退了两步,头向后仰,看着端木亚楠,嬉皮笑脸道:“要不这样,你做我女朋友吧。成我女朋友之后,我保证你问什么我说什么,还保证你让我往东绝不往西?”
“下流!”
端木亚楠气鼓鼓进屋而去。冷锋要的正是这个结果,环顾左右,再无人拦着不让出去,回头冲卧室的方向摆了摆手,暗道一声:“拜拜了,你勒。”伸手打开大门,轻轻的,不发出一点声音,慢慢的,蹑手蹑脚走出去。他松了一口气,直起腰,转过身准备进电梯,眼前的一切让他目瞪口呆。
他竟站在客厅里,那张铺着虎皮的茶几旁。
冷锋明明走出大门,可转过身时却站在客厅里,左边是电视,右边是沙发,大门就在不远处,上边粘着一张黄纸。“见鬼了?”他又轻轻打开大门,蹑手蹑脚的出去,转过身一看,还是站在客厅里。他第三次打开大门,这次不再蹑手蹑脚,直接跑出去,仍是回到了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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