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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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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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叶掀开车窗布帘时,邢风刚刚行到山岗的一处断口,再不好前行,于是他只得勒缰立马,身形微换后,他也看见了掀帘而望的莫叶。莫叶不知此时邢风心中的想法,也看不大清楚现在他脸上的表情,只是看见他骑在马上没有动,片刻之后,他抬臂过眉,朝这边拱手一拜。



  莫叶很想朝他挥一挥手,然而她又是莫名的在犹豫,只一迟疑之间,马车忽然走上了弯路的向右一拐,邢风的身影也就此被甩到了车的后面,凭马车侧面的窗户是再难看见了。



  ……



  ……



  时近正午,县城东面的官道旁,一位蹲坐在大石上的阔袍长者挪了一下因为长久保持一个动作而变得有些僵硬的双腿。接着他平摊出一只手,看了看那映在地上的影子后,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随后他便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袖,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他,于是又站住了脚,然后侧身朝那声音来的方向看去,就看见官道的不远处快步跑来一位身形高瘦的老者。老者的着装颇有道风,然而他背上背着的两根用布袋套住的杆状物,却又让他显得多了分市井气。



  不过,这并不影响这位阔袍老者对那位道风老者的观感,两人相互走近后,皆是微笑着攒掌一拜,寒暄起来。



  这两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县城两大书院的院长。阔袍者身形微赘,面庞圆润,笑容里有憨态,正是礼正书院的院长。而那位后来赶来,身背双杆,步若流星,神光璀璨的老者则是山水书院的院长。…



  打过照面,略作寒暄之后,山水书院的院长就语气显得有些急促的说道:“愚兄听说木文老弟昨天在礼正书院向你辞行了,正准备来书院找贤弟你,没想到你竟不在,问了好几个人,我才找到这里。你没事到这里做什么?送行来了?”



  礼正院长闻言,眼中现出一股无奈之意,若有深意的说道:“木文已走,这世间就只有林杉了。”



  山水院长目露恍然神情,拂须缓缓说道:“昨天才辞行,今天就走,这未免也太匆忙了。”



  “他的脾性不就是这样么。”礼正院长随口说了一句不碍痛痒的话,语气微顿后,他望着山水院长说道:“听兄长话里的意思,是要找他有什么事么?”



  山水院长微笑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愚兄本来准备为他办一场践行筵席,算是话别我们十年来的交情,没想到他竟走得这么快。”



  礼正院长轻摇了一下头说道:“践行筵席就算了吧!兄长难道忘了,西风庄园的全鱼宴的用意了?更何况这次,他是一点时间也没有留下。刚才听我派去邢家村的书童回来告诉我,似乎是天没亮,他就驱车离开了。”



  “是这样……”山水院长的双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他在沉吟了一下后又说道:“他这次必然是回京了,那你守在这条路上,是不是也找他有事?”



  “今晨有人送了一封他写的信到书院交给我,只是这信中所托之事,现在于我来说,有些难办呐!所以我才想到,若能在这半道上碰到他,也好当面商讨一下这件事,以防误了他的什么事。”礼正院长说完,从怀中摸出一封信后递出。



  山水院长迟疑了一下后将信封接了过来,抽出信纸看了几眼后微笑着说道:“这种小事,能叫你怎么难为?”



  “兄长不知道,昨天林老弟晌午走后,傍晚时分,少学的原方也来辞行了。”礼正院长轻轻叹了口气后,继续说道:“我以前也对兄长你提起过这位学子的事,所以你应该知道这个叫原方的年轻人在书院一向一副没什么上进心的样子,其他夫子们对他也没寄予多少希望了,因而他要辞行,我没有理由强留啊!除非林老弟能早原方一步跟我说这事。”



  山水院长的目光回落在手里铺开的信纸上,目露若有所思的神情,缓缓开口道:“即便这信来得晚了些,可是他在你的书院授学这么多年了,与原方师学相处的日子也不短,贤弟以前就没有一点发现他很重视这个学子么?”



  “作为一位师者,林杉可说是对书院里的每一位学子都很好,因而我也没有太在意这方面的事。”礼正院长沉吟了一下后又说道:“可即便我以前注意到了,那也不可能想象得到,林杉对原方的重视已经到达了这种程度。兄长啊,这可是他第一次写这种信托求于我。”



  山水院长收回了落在信笺上的目光,抬眼望着礼正院长说道:“托你暗作推手,助原方入书院直荐内审名册,这种走偏门的事,的确是他第一次做。”他说罢叹了口气,又道:“由此也可见,这位叫原方的学子是多么不识抬举,能把林老弟都逼到这个份上。想必林老弟平时也没少在他身上下功夫,可是他不领情,所以林老弟在正常的途径上也没辙了。”



  他环顾了一下官道旁空旷的四野,忽然一笑说道:“其实我现在非常想知道的一件事,就是如此年值青春却心如冷铁般的人,林老弟到底看重了他的什么?”…



  “别讲那些不可能知道的事了。”礼正院长摆了一下阔大的衣袖,有些烦闷的说道:“听兄长此言,我就愈发担心,错失了他的托付,会不会给他今后造成一些困扰?”



  山水院长闻言笑着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据我推断,贤弟的这种想法或许是多虑了。以林老弟的性子,若他必取,断然不可能将托付只是放在一张纸上。他行事素来讲求稳重,顾虑周全,若他真的这么重视这件事,又怎么会如此轻率行事,难道他就没考虑过变数?”



  礼正院长愕然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封信其实不过是林老弟走之前的最后一试?”



  山水院长一边将信笺折好装回信封中,一边思忖着说道:“大抵应是如此了,他在书院没有直接跟你说这事,直到要走时才以信相托,除了可能有难为之意外,或许真是因为他也在犹豫吧。”他说罢,将装还好的信递了回来。



  “若是这样,那我也只能凭天意了。”礼正院长感叹了一声,然后接过了山水院长递回的那封信,忽然笑道:“兄长在山水书院,每个月也就见他一两次,怎么就能把他的性子琢磨得这么详细呢?”



  山水院长爽朗的大笑一声后说道:“因为林老弟只是策算厉害,但他这个人的心性其实没那么复杂。”



  他说完这话,就解下肩上斜背的那两支用布包起来的杆状物,递了一支给礼正院长,然后笑着说道:“其实在知道你到这里来了的时候,我大约就猜到了你想做什么了。等人是很枯燥的事,所以我带了两根钓杆来。”



  他语气略停后又补充说道:“现在日头开始偏西,算一下时辰和脚程,估计他已经离开这片地域,再等也没什么意思。但我已经叫我的书童在这条路上守着了,算是尽点心意,如果还等不到,那也没办法了。”



  礼正院长在轻轻叹了口气后,也只能是点了点头,接过一杆,跟着山水院长向官道边两里地外隐约可见的狭长野塘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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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145)、让道
  (12点)



  事实上林杉让马安驾车在县城偏北方向的乌石岭绕了半圈,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躲着两院的院长,以及书院可能会来送行的热心学子。林杉拜托给礼正院长的事,他也的确是有些难以直面说出口来的。而书院若来了一批学子送行,他也疲于把那个离开的谎言再扩散几遍。



  编故事的言辞一旦量产,便是没有像说实话那样让人觉得轻松的。



  不过,由土地颜色而得名的乌石岭是串连在一起的群山,在地势上有连绵广阔的特点,但在其群山中并没有伟险的峰头。马车在绕了半边山岭后,就转入了一条横纵过山间的夹道,随后驶入县城通往邻郡的官道。而这点绕路造成的时间拖延,对于整个往京的行程来说,浪费的时间并不算多。



  在行过那段郡县之间相接的官道,进入座落于县城东北方向的杨郡后,再从杨郡向京都行进,可选择的路线就比那已在身后的县城要多多了。



  两院院长在县城官道会和时,林杉乘坐马车避开了那段路,已经是出了县城的地域范围。在中午时,马车已入了杨郡城中,补充了一些水粮,稍事休息后,马车便行上了杨郡连接东面业都的官道。



  业都曾是前周朝的帝都,周天子驻此城有近三百年,直到四十多年前,周天子才迁都至湖阳。后来周覆昭建,新帝并没有劳师动众的再迁都回到这座资重旧都。但是事实上,业都数百年在皇权积累下修造的建筑设施,远比新王都湖阳要精良完善。



  只说业都通向周围四郡的官道,就可称为全国官道之模范。前周朝开国君主深知道路的畅通对国家的重要性,所以在重工巩固业都城楼的同时,对城周四条贯彻邻边四郡的官道的修建,所派的工人也全是从修城楼的那队人里分出去的。



  这四条官道用了灌压铸路法,军工在内,民用其表。路表固成后,普通劳力用凿斧连挖十数次,路面也只会显露一个小坑。这宽敞的官道可使五辆马车并行,举国太平时不吝以供百姓使用,战时则用于运送军需和急行军旅。



  所以,当马安驾车行上这条王牌官道时,几乎是拿出了急行军的速度,往昔军旅生涯练出的技术在这一刻完全释放出来。而那匹血统来自军马中贵族的大飙风,在铁蹄撞上这条宽阔道路的路表时,那种反震回来的感觉似乎也触动了它压抑多年的脾性,随着马安的一扬鞭,便洒然放开了四蹄。



  坐在车内的莫叶感觉车体一晃,她掀开车窗布帘向外看了一眼,心下不禁微微觉得吃惊。从未见马安这么近乎疯狂的赶车的她有些担心,这么跑下去,等会儿车轮子会不会飞了出去?



  她这个想法显然有些多虑,马车一直以这种速度前行了近半个时辰,也没见车轮子有什么异状。只是马活一年,大约相当于人长三岁,这么算来自家这马已经步入中年之末,当真老了,再加上这些年一直未有机会这么跑,耐力和步法都有退步,在这么突然的狂奔了约一个时辰后,终于是慢了下来。



  马安对于自己伺养的马当然是知道根底的,所以他在痛快了一回后,见马步慢了下来,也没有再急着加鞭,就任它这么慢些走。然而这种自然而然的步伐变缓只是相对于刚才的急行而言,若以平时的速度作为参照,马车现在的前行速度依旧是快于平时许多的。…



  兵贵神速,前周君主在主持修建这些由帝都发出的官道时,主旨里是藏了这四个字的。详细来说,就是怎样能让行军速度达到最快以增强军队的机动性,以及怎样能在同一时间、同一路线上通过最大的军需物资,前周君主就怎么让下属工兵去修路。



  而以这种主旨修成的道路,在国势太平时,却于无意之中为商旅谋得了最大的福利。



  前周在四十多年前迁都湖阳后,旧帝都业都的商贸性质愈发明显。改朝换代后,昭国新君主对商旅这一百姓中的组成部分并不排斥,反而相当照顾。现在挨着东海的新帝都湖阳几乎快要成为昭国最大的进出口都会,就是最明显的证明。



  而业都作为汇集全国内陆商旅的最大都会,虽然现在它已不再是京都所在,但皇帝对其建制也还是十分照顾的。四邻官道依旧免费供百姓过路使用,对商旅则根据车马数量收取一定的入城过城银钱。



  其实商人经商,有时候跟战事行军是有一些共通之处,那就是讲求速度,以凭机会赚取异地差价。这几条官道有保证车辆快速行驶的质量,再加上昭国因为它的特别身份而隔一段距离就加设的守道兵士,使这条道路在安全问题上也有了较高的保障,大多数外地行去京都的商旅,都愿意以业都为中转点,那点过路费根本算不得什么。



  所以,当马车的行驶速度渐渐缓慢下来后,莫叶凭窗望向外面,就看见刚才那被快速甩到后面的一行商队慢慢的赶了上来。以马安的赶车速度,比起平时已是快了不少,而那支队伍庞大的商旅车队居然能够赶上这速度,并有慢慢超前的架势,这么看来就有些骇人了。



  轰隆的马蹄声和车轮飞转碾地之声如闷雷般袭近,刚才在自家马车超车的时候,斜靠在书堆上的林杉也匆匆看过一眼,所以现在他已在心中料到,是那支商队赶上来了。但对此他没有叫马安再提速超车,而是叫马安将马车靠近路边一些,速度也再放慢一些。



  如此一来,那支商队超车的速度就更快了。



  可尽管如此,当整支载货马车队伍完全超到了前方,拢共也花去了两盏茶功夫。而望着随风扬起的马车门帘外、那被商队车马激起的漫天尘土,莫叶也瞬时明白了林杉让道的原因。若刚才与之并驾齐驱,不知道要挨着吃多少灰呢。莫叶由此在心中又不免感叹,有时候适时的退让,对大家也都好啊。



  莫叶所想到的这一点,当马安看见前方那片还未散尽的灰土云时,只迟了一步的也想到了。但是他只是想到了与莫叶相同的事之表形,在感悟这一块儿却是与莫叶截然不同的。



  因而马安在将车行速度又放慢了几分后,回头朝车内的林杉抱怨道:“我们刚才就应该超到前面去,何必像现在这样跟在别人的车队后面吃灰?”



  林杉挪了一下身子挨近马车门旁,靠在门侧掀开门帘半边,望着前方远去的车队,微笑着对马安说道:“昨夜云多,我想今天可能会有雨。正午时天气还好,这会儿果然阴沉下来了,所以还是让别人商队先行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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