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敢。”林杉抬手压了压胸口,很快又将手埋回棉被中,然后有些牵强的笑笑,慢慢说道:“御使监军符令,若这么突然让我拿了,会否拂乱军心啊?”
………(未完待续)
1096、奇怪的人
…
王炽闻言,隐然觉得御使监军之事算是定下了,一直绷着的脸色缓和了些,徐徐道:“你多虑了,我费心整治了十几年的军部,如果因为这点小事就起了风浪,未免太不堪。”
厉盖在一旁补充说道:“三弟,御使监军只有知情权,权能再大也不会干扰日常军务,谁对此多言,不免是在昭然心意。而且如果是你执掌此军符,我相信军中各主将是不会心生嫌隙的,因为你并不是擅长无端搬弄是非之人。”
林杉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过这话,他目光微垂,沉默了片刻,然后就推被起身,站定在王炽面前,攒指深深一揖:“领任,必不负君之所托!”
王炽微微躬身,伸出一手展开五指覆在林杉的手背上,握着他的手一齐站直身形,眼里有一丝异彩滑过:“这才是与我并肩共过生死的三弟林安远真正的脾性。”
说完这话,他又伸出另一只手,将站在身边的厉盖的手也握撞过来,三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王炽笑着说道:“趁我们兄弟三人还未垂暮卸甲,再并肩战一场吧!”
厉盖声音里透着激动地应道:“我期待已久了!”
林杉则是点点头,握住他二人的手又紧了紧。
……
南昭京都,西大门。
莫叶在人影憧憧、宽度有限的城门通道中逆行,为了避免误踩他人引发骚乱,她的每一步都踏得极为小心。
眼见自己离城门口的明亮越来越近,莫叶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些,心里压抑了许久的那个问题。再一次的从脑海里钢出来:如果三年前听师父的劝,不跟着来京都,会不会后来的事就可以避过?即便三年前自己来了这里,时隔三年还是会再出去,那自己来这里有什么意义?还无辜连累了师父,自己真是太蠢、太傻!
她思及于此,心绪渐生乱象。脚步自然慢了下来。直到不小心撞到身后跟着出城的百姓,她才回过神来。
她正要出自习惯地道歉,忽然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小叶。你是不是在想我?”
莫叶的心忽然一阵收紧,不用回头看,她已经凭那声音辨出,身后差点被她踩到脚的那个人。正是在城中如影随形禁锢了她两天一夜的那个年轻杀手。此人只用两天短暂时间,就把她认识的人全部骗得团团转。她岂能不对他芋深刻?!
好不容易在伍书的帮助下脱离此人的掌控,莫叶真的很畏惧再落入此人手中。她本能的又加快脚步,想离后面那人远些,却差点又踩到前面那人的脚后跟。抬目远顾。因为她之前的走神,本就与她走着间隔了一段距离的伍书,已经离得更远了。
就在这时。背后那年轻杀手的声音又传来:“我还没有胆大到,在这里就敢对你动手。”
听了这话。莫叶忽然又回过神来。对啊!这里可是帝京都城的甬道,就连师父都要忌惮一分,仅凭一个杀手,任他武功再高,也不是都城守卫军的对手。他若敢在此处作乱,岂非自找麻烦,并且这麻烦还将是会无穷无尽展开的麻烦。
莫叶很快又想起了三年前自己走过这条通城甬道时的一个记忆片段,忍不住要抬头往上看。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自己的头被人从后面伸来一掌拍了一下,出自本能反应,她又将头低了下来。与此同时,那个杀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要东张西望,我可不想无端被你拖累。”…
听了这话,莫叶心里隐隐一阵刺痛。
曾经,她最不想拖累的人因她遭受重创,至今生死不明;而现在,如果能成功的话,她真想利用一切外力,尽可能的“拖累”身后这个似乎怎么也甩不掉的杀手。
“不要想着玉石俱焚之计。”背后那杀手的声音忽然又传来,“领你出城的那个男人还没走出去。”
莫叶怔了怔,垂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的确,若是她想在这儿引起事端,必定会连累到伍书也被拘被查,而凭伍书至今半隐蔽的身份,是经不起这样折腾的。至于那个杀手,以那矫捷如脱兔的身手,在光线昏暗的城门甬道中,城卫能否捕捉到他,还存在极大的悬念。
现在的莫叶,还没有那么大的胆量去赌通城甬道里这个成败。她不知道那个杀手的武功到底厉害到何种程度,她也并不熟悉城卫的行动速度,在这样两边都是一片混沌的处境里,她没有信心去赌。
如果要赌,她只敢赌自己。在出了甬道的那一刻,是走在最前面,已经与自己拉开较远距离的伍书回援得快;还是身后这个杀手快人一步的发动袭击;又或者是,自己闪避得够快,争取拉开一小截时间差,以获得伍书的成功回援?
莫叶脑中诸多头绪在快速交替,耗神过甚,未免疏忽了肢体行动。她向前走的脚步不知不觉又慢了下来,直到脚下又踩到“一块”有些柔软的疙瘩,她才突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又踩到身后那个杀手的脚背了。
“寻常人走路,都是容易踩到前面人的脚,你却是逆常理而行。这么短的一段路,你已经踩了我两次。”背后如影随形的杀手似乎笑了两声,“小叶,我忽然又发现了一个你很有趣的地方。”
莫叶听着他对自己使用的那个称谓,心里顿时一阵嫌恶。每当他称她为小叶时,便让她想起,他冒充了她未婚夫的那件事。为此,这个家伙竟然还伪造了师父的笔迹,还骗过了那么多人,莫叶对此最为厌憎。
抑制不住的厌恶令她忽然心生一丝恶念,忽然加快了些脚步的往前走,等到身后那个人的步履节奏跟了上来,她便又突然一慢。脚后跟重重踩下!
背后似乎传来了一声冷哼。
却不是莫叶预料中的那种吃痛闷哼。
那家伙,居然躲过去了?!
莫叶沉默着皱了皱眉,紧咬着下嘴唇不做声,心里有些事败后的羞耻感,但更多的是愤怒。她真想凭那一脚,将那杀手踩成瘸腿,哪怕只能让他瘸十二个时辰也好。用一天一夜逃离这座城。莫叶自信自己还是能做到的。
但在踩空的那一刹那,她又必须承认现实,就凭这点女儿态毕露的小伎俩。就想扳倒一个刺杀经验丰富、神经极为敏感的杀手?这简直就是一时的做梦般的奢望。
一时的轻松美梦被现实打碎,莫叶虽然有些气恼,但她绷紧的神经又清清楚楚的在时刻提醒着她,此时不是赌气的时候。立即再想办法!
好不容易脱离了此人的掌控,莫叶绝不甘心再次落入他手中。
然而就在莫叶再次鼓起勇气。想要伺机而动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身侧有轻风掠过,似乎是有人从旁边挤到了前面。她定睛细看,心里不禁一阵猛跳……
正是那个杀手!
他蹿到了她的前面。并且还侧脸向后盯了她一眼。…
……
莫叶走的这处穿城甬道属于普通百姓专行道,不如商车专道那里宽敞。因为城防工事的需要,四面城墙都只有一个能跑马的主门过道。附加的两个城门则设为徒步过道,宽度大约够两个人并肩行走。
一般情况下。行走在这条较为狭窄的通道里的人,绝不会为了抢数息时间,而在通道内推搡别人、挤来挤去。万一挤出矛盾,吵闹起来,城卫很快就会察觉,下城检查,那便是为了一点小事而误了所有人的时间,是会被所有赶路进出城的人一片咒骂的。
但这个紧跟在莫叶身后的年轻杀手,却能仗着身手矫捷,在空间有限的穿城通道里鱼跃浅水,来去游刃有余。并且他能如此轻松的蹿到莫叶前头,莫叶自己也有些责任,因为她的脚步慢了下来,身前自然空了一段位置,让那年轻人钻了队伍里的空子。
年轻的杀手快速回头看了莫叶一眼后,很快又转过头继续看向前方,与此同时,他温平如水的声音轻悠传来:“你也有娇稚的时候,真叫人觉得新奇。”
年轻杀手的撩拨话语里,隐隐然带着一种自信。他自信莫叶逃不出他的掌控,所以才敢这么轻松的逗弄他的任务目标。莫叶也感受到了他在说话间这种若有若无的气质,因而每多听他说一句话,她心里就多一份焦躁。
在压抑的怒火中,她忽然想到这家伙刚刚说过的一句话,立即反唇相讥:“你这么积极的蹦到我前面,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被我踩上几脚吗?”
年轻杀手语气悠闲地道:“为何不是我积极的向你学习,以争取到把你刚才那几脚回赠给你的机会?”
静默了片刻后,莫叶的声音才幽幽传来:“怎么会,你走路可比我快多了。”
年轻杀手闻言微怔,旋即就意识到一丝不对劲,瞳光滑动,霍然回头,背后那道略显单薄的身影果然消失不见!
不必深思即可知道,她定是学了他向前挤的那招,只是她改变了行动的方向,闪避到后面去了。
是通道里人太拥挤却空间有限,不尽相同的各种呼吸节奏、微有差异的脚步速度干扰了他的判断,只是一瞬间失察,即叫她将闪避的机会抓住。
年轻人挑了挑唇角,忖道:此人学习能力很强。
事实也的确如这杀手所料。莫叶眼见这缠人的家伙堵在自己前面,脑中思绪飞转,大致已确定,他可并非只是为了想还她那两脚就这么做。挡在行走于最前面的伍书与她中间,是切断了她求援的来处,他想将她稳稳掌控的目的明显更大一些。
意识到局势发生了于自己极为不利的变换,她心焦之时,意识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设想:他能进,她为什么不能退?以快抵快她拼不过,或许倒可以试试以慢抵快!
离通城甬道的尽头已经没有多远了,出了这座城,被缚或者逃脱。也许她只有两个选择。但在离开这条光线晦暗的穿墙通道之前,也许她还有一个信心度更大一些的选择——如果她能成功抓住这点间隙中的机会。
丝毫不舍得再将时间消耗在犹豫情绪里,即便这步挣扎棋末了仍是会走成废棋,这不妨碍她在领受失败之前拼力一试。
此时通城道里往城门口行走的人群,因为通道宽度的限制,自然排成了还算整齐的长队。为防止踩脚闹矛盾,这队人彼此间前后又自然间隔了一到二步的距离。京都在十多年前改朝易帜后。新君推废了那座前朝皇帝命工匠草草速成的围城。重新建造了一道极为坚固、且充分嵌合军防策略的城墙,而百姓们进出城的方式,也因此与原来有了改变。十多年这么过来。大家也都习惯了,因而在走过这条通道时,自自然然就保持了某种秩序。…
如果一个人占据的空间,是一步距离。那么此时通道中虚与实是一三五格局。但这种格局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在缓缓前移。大家都遵守某种自然而定的秩序。其实也是对整个队伍的一种保护,因为其中若有某人突然停下来,便极有可能影响到全队人的通行。在这样庞大人群的一致需求下,不会有人轻易想要挑战这种秩序而去插队。
但这种由人力支持的秩序。终究不是绝然死物,如果有人非得插队的话,也不是做不到。如果个人身手足够敏捷。在整队人一三五的行走格局里,可以穿插的空隙还是很大的。
何况。那年轻杀手突然蹿到了前面,他原来占据的位置就自然留空了,这间隙就更大了。
不过,莫叶没有直接占领那杀手之前所在的空位,而是略使缓移之策。如果直接占他让出来的位置,那她只是相当于与他互换,除了前后之别,她依然在他掌控范围之内。
莫叶是在那杀手蹿到前面来时,故意的放慢脚步,积压距离,然后又瞬间加快脚步,释放距离。通道内光线有限,所以如果队伍里忽然空出一段距离,后头的人跟进过来,反应会有些迟钝。莫叶从故意放慢脚步挤压距离时开始,就在频率极高地扭头往后看,凝起全部精神在眼力上,拿捏人队里因为步速紊乱而扭乱了的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将一息时间化作十等份的等待着,瞄准机会,莫叶忽然从人队里闪出身形,她就如在桥墩下激流里瞬时横舵的一叶扁舟,贴在了通道一侧的墙壁上。
他人还都在依序踩着稳定的步速前行,莫叶却在通道中停了下来。顺水行舟忽然搁浅,虽然只相当是原地踏步,但如果换一个参照物,莫叶就是在倒退。
时间仿佛在莫叶停住脚步的那一刻,忽然又加快了流逝速度。被行走着的常常人队挤兑在中间的那个年轻杀手,只是两息时间的疏忽,他与莫叶之间的距离就拉开了三步。
与此同时,莫叶真正想要抓住的那个空间,也随着队伍的前移,出现在自己面前。莫叶毫不迟疑地站了进去,此时她与那杀手之间,堵上了五个人,那深邃却仿佛嵌着两片幽冥色的目光,已经无法向她直接投来。
莫叶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又向前面那个已经看不见的人影挑了挑嘴角。
莫叶苦练的《乾照经》是这世上内家功之集大成经典。内家功夫不如外家功夫那样速成,需要从小在骨骼肌理还在成长的年纪,就开始每天不断地练习,尽管如此,外表看上去进步也极为缓慢。然而内家功夫是在寸寸磨练体格、渐渐增强人体呼吸环节、血行环节等方面的同时,获得全身各经络同步增强从而回馈力量。
故而在拥有同等外练招式的两个人身上,如果其中一人还兼备稳固的内家功夫,也许他一套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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