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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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3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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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扫视着手中展开的地图,相爷的那条命令在高潜脑海里快速掠过。



  高潜不了解要绘制一张地图,需要耗费多少心力脑力,他只知道要严格遵守临行前相爷交托给他的命令。尽管他很快也感觉到,这张地图细致得近乎这片土地上到处都是绘图者的眼睛,他也不认为自己在需要毁掉这张地图时,会为之惋惜。



  相爷的命令重逾一切!



  片刻后,高潜将地图折好收回,他心中已经对接下来要走的路线方位有了清晰概念。



  此时后头两辆马车的防雨事项都已完备,雨似乎还稍稍下大了一些,高潜取出挂于车内壁的斗笠戴于头上,接着扬动手中鞭子,一行三车重新启行。



  官道预料之外的坑洼不平,天上又忽起阵雨,给车行速度造成不少影响。高潜估摸着自己这一行人无法在预定时间到达宏都,便从地图上寻了个中途落脚处。



  在宏都官道上继续行出半个时辰,高潜领头,带马车拐入了靠右手边的一个岔道,准备在宏都东南角相邻的土坨镇宿夜。



  。
(455)、军方的足迹?
  调转方向行上通向土坨镇的岔道后,高潜觉得很奇怪,因为路面又变得平坦了很多。



  严格算起来,这条岔道也属于官道行列,但区别在于是官道的辅道。辅道通行率没有主官道频繁,因而官方检修的概率也被精简,但相比起来,此时辅道的质量却比主道优良许多。



  路变得好走了,高潜心里对岑迟的担忧,得以稍微放下了些,也就能分出心力思考别的问题。



  思及岑迟刚才简略说的那几个字,高潜心里本来在刚才就要与岑迟讨论的那个疑惑自然又冒了出来。



  宏都官道与京都官道对接贯通,是两城相连的主要路径,难道那道路上的点点坑洼,真如岑迟推测的那般,是白芦泊驯马场迁移后造成的结果?



  可如果真是这样,驯马场往年回归北大营,都是直线向北,那条路都已经走熟了,如果绕宏都借路,北归的路径就会像一根张满力的弓弦,但地面上被路径相连的两个地点却不会像弓骨那样缩近,这一绕不知要多消耗多少时间和人力。



  只看地上留出的痕迹,这一趟过去的马匹数量定然不少,何苦折腾?



  尽管高潜对这个设想心存颇多质疑,但琢磨到最后,他认为此事与自己的行程没有什么太大关联,便没有再在这件事上多费头脑。



  土坨镇名副其实,镇子的地理环境较为平坦,没有山峦,树木也稀疏。但实地细致看来,又并非是绝对的一片坦途,因为在土坨镇地界周边,入眼最多的便是一个一个土丘,宛如一锅微微沸腾的面糊。表面鼓起一个个没有破开的气泡。



  如果这些土丘再小一点,那外来人陡然一眼看向土坨镇,怕会以为自己是进了什么坟地里了。不过,自然造物者的手段之奇特,阅历稍广一些的人都能理解。天大地大,何故有的地方山高穿云、切河成瀑?皆是天地自然的循环力造就。



  而土坨镇本地的居民早已经见惯了这些,并不以为意。镇上居民除了合众人之力,掘移了几个土丘,整出一片平地,建成属于小镇自己的集贸地。其它地方便多是挨着土丘开垦的农田。因为土丘总会遮蔽一些阳光,影响农产,所以这些农田分布的很凌乱。



  土坨镇占的地形原本近似一个圆。因为两端通路,渐渐的挨着路又发展出一些铺面,聚集一些做小生意的人,圆形小镇渐渐拉长成一只瓠子。但很明显的是,镇子向北的方向没有向南的方向宽阔。也许是因为南下的人比北上经过的人要略少一些的缘故。



  长瓠子形状的小镇两端恰好各有一家客栈,这算是对南北两个路口的旅客进行截留了吧?高潜没有想太多,他是不担心在这地界上会遇到什么强人的。再者,这儿离京都并不远,也不大可能出现那种恶劣民风吧?



  虚晃一下手中马鞭,在土坨镇南头客栈伙计疑惑着的目光中行过。高潜带着一行三车,住入了镇子北头那家客栈。



  高潜心里所想的,只是因为住在镇子北头。明天方便出发。



  尽管他在进入镇子口时,不见市面有多少路人,但他不敢保证说,明早再出发时,镇子上会不会恰好碰上赶早集。如果挑在那个时候赶车穿过集市。想想还不如今晚就准备好。



  因为下雨的缘故,天色似乎也比平时暗得早了些。无事可做,便只能多放一些心思在准备事宜上。…



  可能镇北客栈的生意不太好,客栈里很是清冷,没有别的客人不说,连充人数的伙计都很匮乏,整座客栈里就两个跑堂的。



  不过,或许也是因为生意清冷的原因,忽然见这么一大主顾放弃了南面就近的客栈入住,偏选了自己这家,镇北客栈的掌柜脸上堆满笑容,竟有些许是发自真情,令高潜看了也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马车就停在客栈后的草棚下,小镇僻陋,客栈放马的棚子外连一圈院墙都没设,看似不太安全,但高潜仍是不太在意。



  小镇居民人数就那么多,偏安一隅生活安宁,混杂得了多少贼类?至多搞些小偷小摸,有的小地方民心团结,若存在这类小贼,在自家村子里就办了,贼寇反而不喜欢在这类地方作案,他们比较喜欢去混居着富贾又人心比较冷漠的大都城,这也是贼之逻辑。



  倘若真不幸被偷,高潜拿着丞相给的信鉴,可以取用西陲所有最低至县级钱庄的银子,绝不会因为被盗而陷入困境。



  安置好草棚下的车马,又留了一个车夫在马车里,高潜取出放在车里的短刀,走回客栈,矗在岑迟宿住的客房门口,便不动了。



  一个客栈伙计行过他面前,他只是目色微动。那伙计瞧见他像老人拄杖一样按在身侧的那把刀,虽然刀锋有刀鞘包裹,但那伙计还是禁不住眼皮一跳。



  客栈伙计朝高潜堆出一个笑脸,高潜脸上则没什么神情变化,那伙计很识趣,没有开口多说什么就走开了。



  过了片刻,还是刚才路过高潜跟前的那个伙计,他回来了,手里还搬着把椅子。



  轻轻将椅子放在高潜身旁,那伙计犹豫了一下,终于轻声开口说道:“客官,你坐下歇歇吧。”



  “谢谢。”



  高潜终于对这位客栈伙计开口,很礼貌,但语气中没有太多感**彩。



  客栈伙计见状也只能是笑了笑,不再说什么,默然离开,并且心里还打定一个主意,轻易是不会再‘路过’这处房门口了。



  高潜扫了一眼脚边的椅子,丝毫没有挪步。



  客栈里今夜除了他们这一行几人,便没有别的客人了,所以高潜这样矗在门口,并不会妨碍任何人。客栈掌柜的识得出从马车里走出的那个年轻人脸带病容,所以对于他的仆从彻夜守候的行为,也不会过于感觉意外。



  夜至亥时,客栈掌柜的心存记挂,来问高潜需不需要夜宵。在被高潜婉言谢绝后,客栈掌柜的便招呼了两个伙计,关好大门打烊,很快他们也各自安歇去了。



  在布满小坑的宏都官道上颠了将近一个时辰,那同行的郎中在厚实软和的床上平躺下身,心神放松舒缓后,很快就睡着了,同屋的车夫随后也鼻息均匀起来。



  站在岑迟门口的高潜睁着眼,目色如定,但眼里丝毫没有睡意。可是他亦感觉背后隔着一道木门的屋内,岑迟似乎也还没睡。



  从离开相府开始,坐在马车中的岑迟就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虚弱状态,到了夜间无法睡实,也属正常。至于他那不太平顺的呼吸节奏,很可能是中毒的原因所影响。



  想到事情的这一重,高潜再次感觉到寻药之事的紧迫,但他很快又将这份浮动着的心绪压抑下去。多年随侍在相爷身边,让他的神经脉络也受了些许影响,时常隐隐告诫自己,越是在紧迫之时,所有行动越是要尽可能脱离个人情绪浮动的不良挟持。…



  可就在这时,背后屋内忽然传出一声异响,又让他心绪浮动起来。



  异响的开始,声音并不大,但随后,屋内忽然迸出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高潜终于按捺不住,准备推门而入,但在他手掌按上门板时,他又迟疑了。



  “先生,发生了什么事?”隔着房门,高潜问询了一声,又屈指在门上扣了几下。



  过了一小会儿,屋内才传出岑迟的回声:“我没事,是高潜么?”



  高潜闻声收了眼中迟疑神情,这才推门进屋。



  岑迟的房间里没有点灯,屋外走廊顶上挂着油灯,灯光从门口映入屋里,高潜借着这点光,首先看到的是地上滚落的两只茶杯。



  他的目光前移,接着又看到窗旁的桌子上,搁着一套茶杯的托盘移到桌子边沿,腾空了一半,看起来也是岌岌可危了。而那青花桌布也歪斜到一旁,皱到一起,露出半边桌面。



  随后,高潜才注意到趴在窗台上,侧身向他看来的岑迟。



  屋内一应事物映入眼中,高潜脑海里很快就有了一个概念,大致情况就是岑迟下床后扶着墙往窗台走,在这个过程中不慎拽到桌布一角,将桌上的茶杯掀到了地上……只是他半夜里为何要往窗边走?



  高潜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吹亮,点着了桌上的油灯,又捡起跌落地上的茶杯,放回桌上托盘里,这才走近岑迟,同时问询道:“先生有事,为何不叫我来帮忙呢?”



  “我没什么事。”见高潜是要来扶自己,岑迟摇了摇头,直接拒绝了。



  缓了口气,岑迟以目光指了指窗外,又说道:“本来就没什么睡意,躺下了也是一直干睁着眼。刚才忽然发现窗外的夜空有些奇怪,便忍不住起身看看,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动不如以往灵活了。”



  听他这么一番说明,高潜旋即也朝窗外看去。他习武多年,内息精纯,使得视听感觉比寻常人更敏锐,一眼就看出了窗对面天边的异样。



  窗外雨已停,但天空的云层似乎比白天密集多了。有岑迟的提示在前,高潜对那抹异样又加了几分注目力,就见无月无星的深沉夜色里,天边有一块地方是明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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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瓠,hu,四声,瓠子是一种蔬菜,长形,口感有点像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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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6)、改扮成青衣小厮
  初时看见那点光,高潜只觉得有些眼熟。 他曾受命于丞相史靖,做过一些在夜间侦查的事,经脑海里搜索一番后,他很快便得出了一个设想:那似乎是什么群体在露营。



  高潜又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入住这家客栈时,对周围方位的观察与掌握,他在改行岔道进土坨镇之前就在质疑的那个问题,渐渐又浮现于脑海里。



  但高潜没有将这份想法说与岑迟,尽管最先因这个设想而质疑的人正是岑迟。



  高潜很快就收回了远远投出窗外的目光,侧头看向岑迟,温言说道:“夜已深了,先生还是早些歇息吧。”



  岑迟看样子是不太想躺回床上去的,但他看此时情形,似乎也没有什么事可以拿来打发时间了,便只能依了高潜的劝言,躺回床上。



  高潜关好窗户,就要出屋。注意到门口外摆着一把椅子的岑迟又忽然叫住他,劝道:“明天还要赶路,你也早点歇息吧,不用守着我了。”



  高潜本意是要守在门外一夜,闻言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岑迟又劝道:“白天要面对的事,远比寂夜繁多,你晚上不休息怎么行?说实话,我们这一行向西,路上很多事都得你判断拿主意。我现在就是感觉浑身有些麻木,躺着不动并不会有什么问题,倒是你不能为了些许细节疏忽大局。”



  高潜踌躇起来,岑迟则并没有再多劝什么。



  过了片刻后,之前犹豫不决的高潜算是自己劝服了自己,神情一缓,对岑迟说道:“我的房间挨在隔壁,先生如果有需求,只管喊一声。我晚上不会睡得太沉。”



  岑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高潜吹灭桌上的油灯,出屋去了。



  待房门关上,躺在床上的岑迟便坐起身来,目光盯向那已经关上的窗户。



  他陷入思索当中,在近乎不存在一丝光线的房间里,他脸上的神情模糊了,一动不动的坐在床头,他只像一尊石塑。



  ……



  一夜安睡无梦,醒来时莫叶只觉得这一晚上过去。近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耳畔隐约还有那晴雨时钟最后一次叩击声掠过,莫叶歪头看了一眼窗户,隔着一层白色窗纸。外头的天好像还没亮开。莫叶的生活起居一直很规律,从习惯上来推想,以往她自然醒来时,即便略早一些,天色也不该这么阴沉才对。



  “难道是时钟坏掉了?”



  心揣这个刚刚睡醒时用还不太清晰的头脑得出的质疑。莫叶披衣下床,推开了窗户,就见天色阴沉,并非因为时辰过早,而是天上乌云密布,昨日晴朗的天空。只过一夜工夫就变化了。



  除了小时候有些怕打雷天,莫叶从不会有伤春悲秋的感怀,这或许是因为她受了师父的影响。她不仅对天气的骤然变化没有多少想法,倒还稍稍会看一些云像。



  云堆沉厚,怕是要下雨了。莫叶不再在屋里耽搁,推门出屋,准备快些去洗漱。如果等到大雨倾覆而下。室外的一切活动都将变得充满麻烦。



  她推门出屋后照例来到白桃的房间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唤道:“白桃姐姐……”



  连唤几声都不见有人应,莫叶心里觉得奇怪,这几天与白桃相邻居住在同一个院子里,每天早上白桃几乎都是与自己同时起床,怎么今天她会睡得这么沉?



  踌躇了一下,莫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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