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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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3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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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阮洛质疑的地方,莫叶也已有了些察觉。今天燕钰作为后盾、陪衬,支持那姓易的年轻人来接亲,应该是排场很大的事,但他却没带来半车聘礼。且似乎也没有之前那绸缎商人胡寻接亲时的诚意,不见任何能摆在明面上的官方批文。



  难道接亲只是她和阮洛妄下地猜测?这个觉悟此时浮现于脑海中,实在令人惶恐。



  “燕钰的做事风格,是极少做亏本买卖的。”沉思片刻后的阮洛徐徐开口分析,“他每天那么忙碌,不像是能抽时间给一个寒门学子办亲事的人,除非……燕钰此番来意,在我看来,恐怕对那年轻人来说,是划出了一条有些残酷的道路。”



  莫叶微讶失声:“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我不想帮你,也正是考虑这一点。”阮洛叹了口气,“燕钰亲自来这一趟,怕是怀揣考验那个年轻人的心思居多。这样一来,如果我出面将那年轻人击败,便可能相当于在他未来的东主面前,削他面子。没准……这门亲事因此真的分了,燕家也会改变了收编那年轻人进入计算组的决定。”



  的确,这一行人此番到来,接亲的态势还不太明朗,没有聘礼、仪仗、官方批文,可能真只是一个未落实的幌子。



  经阮洛把他心里的疑虑展开来说,莫叶也已意识到此事当中蕴藏的某种可怕意义。可能毁掉那个年轻人的前程?还是可能毁掉谢涟漪下半生的幸福?站在这样的路口,迎战与避战都是两难。



  也许此事抉择的关键点,还在于谢涟漪自己。



  如果她与那姓易的年轻人真是心心相印,那么这场竞赛即便故意‘放水’,至少不会再伤到双方的利益。



  …
(539)、清寒客
  …



  渐渐在莫叶脑海里变得清晰的这个想法,其实就在刚才,阮洛即以此劝过她。 而直到她自己也明悟到这个问题,她才明白了,阮洛的顾虑之深,远比她思考的全面。



  莫叶脸上渐渐浮现惭色,看向阮洛,轻声说道:“就是不知道……五姨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这话已不难让阮洛听出,她的意念终于与他重合一处。



  阮洛对此只是微微一笑。他心中的想法,已然又快了她一步,但在他直言自己的想法之前,看见她此时脸上的小情绪变化,他忽然起了玩心,笑着道:“听人说,女人最擅长说反话,你觉得呢?”



  莫叶怔住了。



  反话?那么五姨拂袖而去,摔门避见其实是……



  但她又隐隐感觉,阮洛的话似乎有多重意思,只是不知道他这么说的动念是什么。



  阮洛难得开玩笑,水平着实不高,而莫叶心性太沉静,表现得也极不搭调,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竟都不说话了。



  这玩笑太冷!



  背倚门框放松了双肩,沉默也是在沉思的阮洛忽然长舒一口气,似乎是决定了一件大事,然后他缓缓开口道:“可能你即便不说那句话,我也必须出面了。”



  他的心意变动了,从避战改为迎战,但莫叶的心绪才刚刚归向他之前那避站的想法,闻言不禁诧异道:“你刚才不是说,如果你胜了那年轻人,可能会毁他前程么?”



  阮洛淡然笑了笑,笑意里少有的显现凉薄:“所以我之前也说了,燕钰给那年轻人划出的路,很残酷。”



  莫叶疑惑道:“我可以把你的想法跟几位姨母商量一下,再去五姨那儿求个准信。如果她刚才……真是在说反话,那叫石乙直接在赛事上放手不就成了?大家都落得一团和气。”



  “谢五姨那边,还是未定数。”阮洛犹豫着道,“听那年轻人刚才说的,赛事分三场,如果石乙能到第三场言败,此事或许能像你想的那样解决,如果不能,续场该如何?”



  莫叶沉思片刻后迟疑了一声:“三连败?”她刚说完这三个字,很快又是自顾自摇摇头。撇嘴道:“这也太没面子了。”



  阮洛微笑着道:“如果是两个人下棋,的确能有意的一败再败,但珠算比赛不行。算盘这东西摸久了。指法会成为习惯,如果故意撤手,在高手面前是很容易被看出来的。燕钰可能不是计算师中的绝顶高手,但他家计算组里不乏高手,他就是旁观。也能长不少眼力。”



  莫叶诧异失声道:“你的意思是说,这是一场必须以真本领来竞技的赛事?”



  “如果燕钰没有亲自来,或许可不必做到这么严格。”对于莫叶的猜想,阮洛轻轻点头,随后又道:“还有,燕家有些规矩。你可能并不了解。像这样的竞技,涉及到珠算,燕家还搬出那么多的账簿作为竞赛资料。所以参赛败者,是没有资格再战的,只能出局换人。”



  “如果石乙败,则必须换人顶替,而如果是那姓易的败。他似乎就没有机会了。”莫叶斟酌着开口,“这也就意味着。他若想取胜,必须是三连胜。”



  联想到之前阮洛说过的话,莫叶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喃喃道:“进则生,退则死,果真残酷。”



  两人在雅间里的悄声讨论刚刚到了这一步,门口忽然传来爽朗一声笑,笑的人明显心情大好,却将雅间里的两人吓了一大跳。…



  一道青影立于雅间门口,与阮洛离得极近,旁侧的莫叶见状顿时怔住,阮洛也是微微愣神,旋即脸上慢慢展现一丝微笑:“燕大哥,好久不见。”



  冠嵌珍贵青玉,衣着沉稳团锦的燕钰不知是何时上了楼,他直接走到阮洛所在的雅间门口,显然是早在楼下厅中时,就觉察到了楼上雅间里有熟人。



  燕钰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当他亲眼看见已经完全脱去男孩模样,身形拔至与他相近高度的阮洛,听到那已经变得厚重了些,但依稀还能捕捉到孩童时熟悉感觉的嗓音,燕钰也是微微凝神。



  隔了片刻,他才展开微笑,抬手按在阮洛一边的肩膀上,稍微沉了沉力,略有动容地道:“没想到在楼上的人真是你,距离上次一别,已差不多过去了九年,阮弟的变化,不可谓不大,成器了。”



  分别了九年,再重逢时,这两人见面的第一番交流,语气称谓上都十分礼敬融洽。



  在旁人眼里,这可能正是半壁归合的温情画面,但此景落入莫叶眼中,知道这两人九年前那段交集真相的她只觉得燕钰的话,隐约含有一层别的意味。



  但她同时又觉得,自己没有半点理由干预这两人,一时间只觉得颇为焦虑,她跟阮洛还没有商量好对策,燕钰忽然就上来了,难道他的听觉已经灵敏到了如此恐怖的程度?



  莫叶的思维一时间走入了一个误区,如果她平心静气想一想,刚才她在楼上,面对楼下发生的事,会很自然的想到请阮洛帮忙,那么身处楼下事端中的石乙,难道就不会这么考虑么?



  石乙也是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如果自己一时不慎,把五姨“输”了出去,那可怎么办?



  阮洛在京商行内‘金算盘’的名号,老早就摆出来了,近三年里他频繁活跃于京商之间,他的这个名号得以传得更广泛。石乙在学成返京后不久,也听闻了阮洛的这个名号。今天楼中迎事,阮洛正好又在楼里,石乙第一时间想到请他帮忙,也属正常。



  只是心急一时的石乙想法与莫叶很接近,倒也忽略了燕家那边很可能存在的别样用意。



  直至此时,燕钰与阮洛碰面,石乙也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倒是很意外于,原来眼前这位陆商豪杰与雅间里的京商俊杰,竟是老早就认识!



  他禁不住在心里感叹一声:同行,就是别有一种缘分啊!



  故友重逢,旁的人自然会变成背景,但这种思想惯性在燕钰这儿却能控制得很好。第一番交流即算是见面寒暄,接下来他开口已是将话转入在场之事:“阮弟,你如果不嫌烦,一同来看看如何?今天是我的一位朋友求妻的日子,多一个人,也多一份热闹。”



  阮洛没有犹豫,微微一笑,道:“这个纳缘节目倒是别致,一定是燕大哥亲手筹办,即便你不喊我,小弟肯定也是要硬凑进来瞧个尽兴的。”



  燕钰舒容一笑,作出一个手势:“那请吧。”



  燕钰与阮洛并肩走在前头,在他们身后,莫叶凑近石乙身边,已经意识到燕钰会上楼来直接找到阮洛的原因,她盯了石乙一眼,压抑着声音道:“你怎么把燕钰带上来了?”



  石乙眼中浮现一丝讶异,见她抑着声说话,似乎在忌惮着什么,他便也压低声说道:“出了什么事么?”…



  莫叶不知道该怎么向石乙解释她刚才与阮洛正在商量的事,忽然叹了口气,摇摇头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石乙不太喜欢这种听人说话只说到一半的感觉,但见莫叶脸上神情忌虑颇重,这令他又感觉到自己好像刚刚做了什么错事,不禁也是疑惑着朝已经下楼去的那两个人看了一眼,喃喃道:“看刚才那情形,他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



  不待他落下这句话的最后一个音节,他忽然又自己推翻了自己的说法,眉头一挑,看向莫叶,小声问道:“好像不对啊,你们在楼上可以看见楼下的情景,如果他们是好朋友,阮洛怎么迟迟不下楼来主动一见?”



  见已经走下楼去的阮洛与燕钰一同回头看了一眼,有催背后落得老远的俩人也快些下去的意思,莫叶连忙一拉石乙,加快脚步往楼下走。在前头那两人折回目光时,莫叶才悄声对石乙快语说道:“有些小过结,一言难尽。”



  石乙闻言面色微沉,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想到刚才那两人重逢时的场景,心里则是忍不住暗暗讽了一句:商人,果然擅长隐藏。



  行至楼下,众人简言介绍了一番彼此的身份名头,莫叶得知那衣装有些清寒的年轻人单名一个文字,而令她觉得惊讶的是,之前她在楼上与阮洛的那一番商议,居然就在眼前实现了一部分。



  除了年龄上的差距,麻衣年轻人易文的经历与阮洛很是接近,他也是昭国人,热衷于算经之学、珠算技法,受燕家援助与栽培,在小梁国第一商学院求学三年艺成,又在燕家提供的工作环境里磨练了一年,才着手兑现当初与燕钰定下的契约。



  契约的大致内容,也被阮洛猜得差不多了,如果易文连胜三番,他将进入燕家驻于小梁国的总商会,成为燕商传奇计算组组员。



  除此之外,燕钰这次来给易文撑场,也是摆出筹码的,如果易文能连胜三番,燕家会一次性拿出计算组组员十年酬劳,作为易文娶妻的聘礼。



  …
(540)、改规矩
  …



  开局的前篇解说至最后,才提及规则问题。 待燕钰缓言说完,作为代表东风楼一方出面迎赛的石乙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峻处。



  他不禁朝莫叶那边看了一眼,却见她只是微垂着眼眸,不知道她正作何感想。



  本想着这后头来的一波人跟前头绸缎商胡寻那一路人一样,只是为了玩出点气氛,没想到他们把章程定得那么细致,恐怕是来真的。



  但……他们若是动了真功夫,意义何在呢?太过较真的话,此事或许真会伤了双方和气,孰轻孰重……难道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接亲么?



  石乙收回投向莫叶的目光,他也微微垂下眼帘,脑中已是一片疑惑。



  他本来有些抱着玩心对待此事,现在心神也渐渐收敛严谨起来。他一方面不想马虎于五姨的事,另一方面也不想在自己还未展开经商抱负之前,就跟陆商之冠的燕家结下什么心结。



  怎么办才好呢?



  正当石乙有些犯难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一只沉稳的手按住,微愣侧目,就见是阮洛含笑看过来,温言说道:“小乙,等会儿身处赛事之中时,你必须全力以赴。你的对手是来自梁国最高商学院的学子,经过燕家栽培,是一位高手。高手切磋,个人情绪即必须全部排除在外,这不论是让自己全力发挥,还是尊重对手,都是你必须掌握好的参赛心态。”



  石乙闻言心下稍安。阮洛所说的心态之道,他很是认同。另外,既然与燕家早有小过结的阮洛都出面了,他神态平和的表现,既是他的本心所指,或许也意味着一种已握稳在手的自信。无论是对事态的分析。还是对胜负的把握,也许阮洛心里已有定数。



  即便此事终逢败绩,连阮洛这样已在京商行内泡了三年的人都拿不稳,那他这个才刚出学府的半吊子学生又能拿出什么办法呢?



  暗自琢磨了一下,石乙很快放下心中的诸多繁琐杂念,看向阮洛,认真说道:“小乙牢记了。”



  在阮洛跟石乙说话的时候,站在燕家一路人里的易文注意到了阮洛说的话,待他二人说完了话,易文已经缓步走了过来。冲阮洛揖手道:“在下受燕家恩助,得以进入梁国学习,在学院里早就听闻了学长大名。此刻在眼前得见,实在不胜荣幸。”



  阮洛揖手还礼道:“学弟过谦了。阮某早年间有幸进梁国最高商学院学习,也是沾了燕家的福气,只可惜阮某福薄,还未学成。就因为身体抱恙,被迫离学。如今学院的算经要义肯定比几年前要精进许多,阮某所学已然不及学弟了。”



  “不敢当。”易文微微一笑,“梁国商学院对于学生的赛考成绩和名次,向来都是持参考态度的,同样的经义教授下来。不同的学生能掌握的高深程度也会存在差距。只说燕家计算组里的那些前辈们,他们大多都是商学院十七届学生,比在下早了二十多年结业。但他们理账的功夫,在下未必能胜过。”



  阮洛淡然笑着说道:“经验也是学问,前辈们比你多攒了二十余年的经验,他们即便凭此胜你,实也是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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