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里已经有人了,才会不羡其它花草。除此之外,什么都是虚的。王炽今年也才将满四十岁,他人还正值壮盛之年,怎么会不需要女人?萧婉婷禁不住愤恨且坚定地认为,只可能是他心底里的那个女人的影子在作怪!
可要怎样做,才能杀死一条住在一个人心里的魂呢?
(816)、能活到现在,你也不容易
…
燕家总会的马车稳稳行过南昭皇帝御批的通城专道,又缓缓行过西城直道,最后在距离云间客栈还有二十来丈远的一个三角路口停了下来。
对此,临时从城门卫那里调派的五名负责护送的卫兵有些疑惑,其中一人先轻声询问了一句,车内回应了一个虚弱到微渺的声音,然后就传出一阵如破败风箱强行被人推拉的咳嗽声。
那名问话的卫兵犹豫了一下,然后就将头贴近马车侧窗,正待开口,他的身形忽然定住,然后就一头栽进了车窗里,身形宛如一颗晒蔫了的大白菜挂在晾绳上。
“啊!”
“这是……”
其余四名卫兵和那赶车的马夫刚刚发现异常,只有两人来得及短促发声,顷刻间便有五枚铜钱穿透车帷,贯入了这五个卫兵的头颅。
四个卫兵原本站得笔挺的身姿轻轻一晃,就要软倒下去。这时,忽有一道黑影从车底板翻出,与此同时,一条麻绳挥出一个大环,如套马一般圈在那四个卫兵身上。绳环系着活套,用力一拉即刻收紧,将四个已经毙命的卫兵捆扎在一起。四具尸体并拢在一起,如一捆竖着摆放的柴禾,歪歪斜斜立着没有倒下。
黑影在四具尸体周围环步一圈,收了他们手中的兵刃,以免脱手撞地闹出的动静太大引来麻烦。
这影子当然不是什么鬼魅,只是此人穿着一身黑衣,身手矫捷使其虚影在夜幕下有了种诡异气质。
这个黑衣人,便是孙谨,他一手握着从卫兵那里收取的四柄军刀,另一只手就掀开了车帷。车中跳出两个年轻人,也都是一身黑衣。乌启南还是习惯微垂着眉眼,以掩去他眼瞳中天生异色。凌厉比起上车之前,脸色又苍白了些。但气息还算均匀,精神似乎也好了些。
“坐车的比赶车的还累,我赶时间啊!”乌启南擦了擦额头的汗,他心里其实并不像表面语气里这样轻松。刚才在通过城门检查时。只要有一丝疏失,他们三个人就算刺杀手段再完美,也不是千余守城卫兵的对手,瞬间就会被斩成肉泥。
乌启南这似乎是随口一言,却引起了身边人的注意。凌厉侧过脸,犹豫了一下,然后就问道:“小乌,我已经到城内,如果你有紧急任务在身,就先走吧!”
乌启南微微怔神。然后又正了正脸色,认真说道:“我刚才随口一说,你不要想太多,我身上是有别的任务,这个不瞒你。但要抽调三个时辰来帮你这一趟,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旁的孙谨适时接过话,说道:“我跟小乌差不多,所以你不用担心时间问题,先把人带出来,余下的事从长计议。时候不早了,假令牌应该挡不了多久。这几个城卫迟迟不归,也会引来疑兵。你们速去,我把这边的事情办妥,就去与你们会合。”
凌厉略微迟疑,然后就点头说道:“这次有劳了,我欠你们一次。”
“这是后话。”孙谨拍了拍凌厉的肩膀。像是鼓励,又像是催促,“去吧。”
乌启南已经从车厢底板下抽出两把黑伞,丢给凌厉一把,又冲孙谨点点头。然后就携了凌厉一起消失在夜色下的街头。
看着两个同伴走了,孙谨立即着手善后工作。他将六具尸体扔回车厢内,用车内的被褥裹严实了。车底板已经铺了油布,可以隔绝尸体溢出的血水渗落。搬运完尸体,他不敢稍有歇息,立即换上一套事先准备好的车夫服,最后又从车中搬出十来坛老酒,麻利地拍开封泥,掀坛子往地上泼洒。…
泼酒是为了冲淡地上的血迹,用酒气掩盖血腥味。虽然用填沙这种办法可以更完美的掩盖血迹,但这种办法颇为耗时,仅凭一双手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这项工作的。用酒泼这种办法虽然快,但在天亮之后,怕是会失效了,今夜没有下雨,仅凭十几坛酒,最多只能起到冲淡的作用。
但孙谨相信,凭他们同门三人齐力,要在两个时辰之内,从京都带走一名弱女子,只要不惊动官方力量,还是不难做到的。
最后留了半坛酒,浇了一些在自己身上,掩去刚才搬尸时沾上身的些许腥气,又灌了几口入喉,孙谨这才坐上车辕,扮起马夫,向云间客栈的反方向赶车缓慢前行。
————
与孙谨告辞后,不到一刻时间,凌厉就与乌启南一起来到了宋宅侧院。
没有哪家宅子会在侧面开门,宋宅也不例外。站在侧院的两人正分辨着是由正门入,还是选后门,乌启南就忽然“咦”了一声,然后轻声道:“小凌,你的直觉总是那么明准,这宅子里气味不对,已经有人动过了。”
“只是不知道正主还在不在。”凌厉沉吟着开口,“那女子昨天傍晚就已经回到内城,如果动手,应该不会拖延到此时还没有结果。这个目标比起以往宗门给的任务,实在过于复杂多变,不知这宅院里是否又生变故。”
乌启南沉默思索了片刻,轻声说道:“你准备怎么进去?”
凌厉深吸了一口气,嗓音渐渐下沉:“我从正门直接进去。小乌,你在暗处,伺机而动。”
乌启南立即表示不解:“这样做太危险了。”
凌厉平静地解释:“宋宅不仅大,而且暗藏玄机,宗门对此早有调查,如果不是三年前出了个事故,宋宅本该是座官邸,类同统领府那种卫所。对此,前几天我也混进去查探了一番,如果贸然潜入,会遇到的阻碍也许比直接进去还要多。而如果我在明,你在暗,互相为指引配合,倘若假身份可以通过第一重阻碍,直接找到目标,之后带她出来就容易得多了。”
乌启南微讶道:“这宅子有这么厉害?”
“据密报,这个宅子是那个姓林的男人亲笔构画,与统领府相似度有六成。”凌厉快得不留痕迹地挑了挑唇角,慢慢又道:“这次的任务疑点颇多。如果不是宗主特使传令,我恐怕早就放弃任务,直接回宗门讨问究竟了。”
“修城墙那位?”乌启南嘶嘶倒吸一口凉气,见凌厉点了点头。他再次看向森然一片的宋宅,眼中不禁浮现一丝恐惧,轻声又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怕了。”
“你开什么玩笑。”凌厉心知乌启南言怕只是他一惯的行事风格,每每大事在前,总会捏点轻松的话题,作为起事前情绪的一个缓冲,这并不表示他真就怕了。尽管如此,凌厉还是随手给了乌启南肩头一拳,轻笑道:“就算现在叫你去闯皇宫捞人。你也未见得会怕。”
“嗨,看来这个玩笑是有点用旧了。不过,你知道我会全力辅助你就行。”乌启南说话间,神情渐渐认真起来。他从衣袖里掏出一块令牌,放到凌厉的手心。然后又扳起他的大拇指,按在令牌上的一个位置。做完这些,他又说道:“刚才在马车中时间有限,我只刻到六分像。这在白天肯定是混不过去的,但在晚上,你捂紧这个没刻好的位置,大约可行。”…
话语微顿。乌启南又轻叹一声,说道:“如果没有混过去,这可不能怪我手艺不精,只怪他们注定福薄,不能多活半个时辰。”
凌厉注意到乌启南在递令牌过来时,那只手的手指上有多处血痕。还来不及包扎,显然就是刚才在马车中赶时间刻章,刻刀失手所致。他心中一动,脸上浮现一丝愧疚,要知道乌启南平时对自己的双手极为爱惜。这是暗器高手平时必须慎重保养的肢体部位。
然而此时时间紧迫,应当以正务为主,所以凌厉并没有表露什么感激的话,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新的玩笑还不错。”
乌启南撇了一下嘴角:“借小孙常说的那话,要得你的一句夸奖,真比直接去杀人还难。”
凌厉动了动嘴唇,终是没有再说什么。与乌启南对了一下眼色,他便先行一步,朝宋宅正面大门走去。
站在门口,凌厉侧过脸,最后与匿身于院墙阴影里的乌启南对视一眼,然后就伸手去拍大门上的兽头环。
很快,门内就响起了脚步声,凭凌厉的耳力,能判断出门的背面至少已经聚拢了四个人。寻常人家的宅户,深更半夜哪需要这么多人守门,这显然不符常理。不过,凌厉早已有心理准备,知道这宅子的内里很可能是龙潭虎穴,他既然决定闯了,就没有临阵忌惮的理。
“半夜三更的,谁在外头敲门啊,还让不让人休息啦?”门内传来一个掺着些睡意的声音,带着颇为不耐烦的调儿。人在凌晨是睡得最踏实的,即便自控力再强悍的人,熬到凌晨这个时段也会感觉到一丝疲倦。门房家丁的倦怠与不耐,倒属正常。
只是在这门房家丁开声之前,那四个人的脚步声揭示了某种刻意为之。
“一个门房罢了,废话太多。”凌厉极其精简地吐出两个字,然后就一脚踹向大门。
宋宅不比寻常民宅,实际建造材料都异常结实,只是外表刷的漆色寻常,给人一种普通宅所的视觉感受。凌厉早些天已经混进去查探过,又凭借着宗门的资料对这个宅子进行过精细推敲,他对宋宅的看法早已不似常人那样简单。
此时,他这一脚虽然没有把门闩踹断,但却在大门上留下了一个微微凹陷进去的脚印。这是他在不借用工具的前提下,能给大门造成的最大损害,实则他期待的结果已经得到了。门后四人看着这个脚印,皆是心头大惊。
那个最先开声的门房家丁已经被这门上传来的轰隆一声给吓得倒跌在地,哆嗦了几下,才佝着身爬了起来。他没敢再直起腰,下意识就往那四个身怀武艺的护院家丁背后躲。但他还没退后几步,就被四个家丁中的一人给拎到前头,虽然没有谁说话,让他开门的意思却已了然。
从大门背面看,光洁的漆面有个位置集中出现了裂痕。门后的四个护院家丁怎会不知道这扇门的材质,能一脚把门踹成这个样子,可见来者武功实力之强悍。正如门外之人所言,此时再废话什么,都没有实际意义。是敌是友,不如开门见真章。
但是外面敌友未明,谁上前开门,谁可能就得当场毙命。何况这门房家丁还是个不会武功的主儿。后头那四个身携利器的护院家丁本就是准备把他当探路石丢出去的,接下来会不会被这来势未明的高手像踢门那样踹裂全身,真的是估摸不准的事情。…
这门房的裤子已经湿了,哆嗦着一边伸手去拉门闩,一边颤声说道:“我只是个管门的,门外的好汉,您手下留情啊。”
门闩拔出,随着两扇大门缓缓的左右打开。在门轴摩擦发出的沉闷声响中,距离凌厉有十来步远的乌启南就身形微微一缩,如夜猫般蹿上了院墙。以侧宅院墙为入口,先一步匿进了宋宅春末渐深的草木丛中。
如乌启南这样窃入宅所,凌厉也可以轻松做到,但他选择了一条更难一些的进宅途径,因为他需要尽可能的缩短这次行动的时间。为了快。而冒些险,这是他在一番利弊权衡后做出的决定,必然也是做了些准备手段的。
大门开启的前一刻,门后的四个护院家丁当然也没呆站着等,而是在仓促间商定一个配合手段。两人分别散开在左右的灌木丛中,再留两人守候。
门开至一半,眼见着站在石阶正中间的那个黑衣黑裤黑伞的年轻人。等在大门后的两个护院家丁皆是微怔。触着那人的目光,这二人又没来由的感觉身上有些泛寒,仿佛有把冰冷利剑已经刺到了眼前。
宋宅大门还未完全敞开,门外那个黑衣年轻人就直接跨了进来,仿佛这宅子他早已来过数百回那般自然。门内两个护院家丁见状,着地双脚虽然没有挪动半寸。但两个人的身形却隐隐有后退的意思。
————
城北安康路,丞相府。
在大门口,目送载着岑迟的马车走远后,丞相史靖与他的三儿子便也转身一同回府内去了。
园子里已经处处可见新绿,但那些清新嫩绿的叶子映入史靖眼中。却仿佛被他沉静的目光渲染出枯冬之色。
缀步于父亲身边的史信,也没有心情去观赏路边的那些新绿,不过他是因为心中还留着些刚才与岑迟告别时,说的那些彼此珍重的话所带的淡淡离愁别绪。
对于岑迟这个府中客卿,史信有时也拿不准自己对他是利用多一些,还是真有友人之谊。
父亲的告诫提示,时时响于耳旁,心念至此,史信目光稍偏,他虽然没有看清父亲眼中的神色,但能清楚觉察到他脸上的深沉,这使得史信顿时也冷静下来。
快进客厅时,史靖忽然感叹了一声:“本月,京中生病的人物似乎不少,有点本事的医师都有事缠身了。”
史信闻言后沉思了一下,在步入厅中后,轻声说道:“如果严医正不是家里遭贼,或许……”
“偷东西能偷到他家去的,也是个人物。”史靖扬了一下手,打断了儿子的话语,他暗自屏了口气,又道:“别的不偷,专扒他的药箱,这贼还得是个不小的人物。”
厅中侍立的仆人见史老爷招手,连忙躬身应声,快步出厅准备茶水去了。
而听父亲把话说到这一步,史信目色一滞,转瞬间又流露出讶异神情:“难道说……”
到了这时,他仍是难以置信,严广身为严家资格最厚重的长者、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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