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涵抬头看苏峥,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道,“哥哥,坐。”
苏峥勉强露出个微笑,在苏涵身边坐下了,看了看苏涵放在膝上的受伤的包起来的手,道,“暖暖,手还痛吗?”
苏涵听他问,脸上便露出了些微委屈的神色,“怎么不痛,很痛啊!”
苏峥一脸心痛,轻轻将他受伤的手托在自己手心里,好像苏涵的痛也痛在他的身上一样,一脸痛苦的表情,仔细看了看,因为包着纱布,根本看不到伤口到底是怎样的,“哥哥没用,你伤成了这样。”
苏涵用没受伤的手轻轻抚上苏峥的眉头,道,“这与哥哥又没有关系,哥哥不许说自己没用。”
苏峥用空着的手握住苏涵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幽深的目光里仿佛凝结着永世的深情与爱慕,试探着轻声问道,“暖暖,你原谅哥哥了吗?”
苏涵被苏峥的目光注视着,心跳如擂鼓,温暖的热流仿佛绕着全身筋脉流动,让他觉得一切都美好,但是,同时,又从心底渐渐升起忧伤与愁绪。
听到苏峥的问话,苏涵欲言又止,最后只好低下了头什么也不说。
苏峥看苏涵不答,只好转移话题,道,“这七月半虽然不名贵,不过,你闻闻这香味,这花很香,又很好养活……”
“谢谢你,哥哥……”苏涵轻声道。
“不要对我说谢。”苏峥心里难过地道,害怕把苏涵受伤的手伤到,便又轻轻放回他的膝上去,起身问苏涵道,“这花放哪里好?”
苏涵看了看房间,指了指书案前的矮凳,“放那里吧。”
苏峥把花搬过去放好,回头对苏涵道,“这花你两三天浇一次水就好了。”以前的茶花就是苏涵看顾地太过,每日浇花,花被涝死了。
苏涵点点头,“我不会把这株养死的。”
苏涵拿着刚才被皇帝放到一边的《庄子》要苏峥给他讲解,苏峥将书拿起来放回书案上去,道,“不是累了么,不要看这个了。”
“可没事做啊?”苏涵委屈道。
苏峥道,“来下棋吧!”
苏涵说好,便让丫鬟们搬了棋盘到围屏榻上的小桌上放好,苏峥让他不要起得太急,小心手,这才半牵半扶地让他在榻上坐好。
苏涵不满意地道,“我又不是残疾,只是手受了点伤而已。”
苏峥看着他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苏涵拿着黑子,让苏峥先下。
苏峥道,“京里的一种五子连珠要简单很多,我们来下这个吧。”
苏涵看着他笑道,“我不懂规则啊,哥哥你是要欺负我么?”
苏峥看他朝自己撒娇,心都颤起来了,好半天才压抑下激动,道,“规则很简单,讲一遍就明白了。”
当苏峥将规则讲了一遍,苏涵就笑着说,“这也太简单了吧,京里的人就知道偷懒耍滑。”
苏峥摇着头笑。
两人对第一盘,很快苏涵就输了。
苏涵蹙着眉头,把苏峥去撤子的手压住,道,“让我再看看你再收。”
两人第二盘很快又完了,这次是苏涵赢了,赢了的苏涵也不满意,蹙着眉头拿眼睛瞅苏峥,嗔怪道,“哥哥故意耍我是吧。你故意让我呢!”
苏峥说没有,是苏涵厉害。
苏涵不依,两人正说着,就听外面给太子请安的声音传来,苏峥刚站起身来,太子就进来了。
他看到苏峥也在,便笑了,道,“盛启你下午走那般急,便是来看涵儿来了。”
苏峥向他行了礼。
苏涵也从榻上起身来,问了一声“太子哥哥你来了。”
太子很高兴地过来看两人摆着的棋盘,道,“这不是五子连珠么?”
苏涵说是的,大哥正陪他玩这个打发时间。
太子笑笑,问苏涵手还疼么?
苏涵答,“小伤而已,不疼了。谢谢太子哥哥关心。”
太子道,“手好好养着,我以后还想听你弹琴呢。”
苏涵答好。
太子让人将东西拿进来,一个内监拿了一个盒子进来,放在桌上后,太子就自己将盒子打开了,从里面拿出一个鸡蛋大小的琉璃球来,那球的底盘雕着双龙出海,甚是好看精致,太子道,“这是我还小时父皇赏赐于我的,今日拿来给你留着玩吧。”
苏涵赶紧道谢。
之后,便是太子和苏涵下起五子连珠来,苏峥站在苏涵身边,生怕他下棋太专心一时忘了自己手上是有伤,而把手不小心在哪里磕碰到了。
开始几次都是太子赢,苏涵下了几次后,渐渐摸索出了门道,慢慢地每局两人时间下得越来越长,苏涵下得太专注,一时不查,就用左手去托腮,手还没有抬起来,便被苏峥把手抓住了,苏涵愣了一下,也不介意,然后继续下棋,倒是太子看了两人的动作几眼。
晚膳的时候,太子和苏峥都留了下来。
太子离开的时候,让苏峥陪着自己一起走,苏峥本还想和苏涵说几句话,也只好咽回了肚子里。只让苏涵好好养伤,不要劳累了。
离开了锦斓殿,太子笑着对苏峥道,“平时见你不爱说话,没想到对着苏涵倒挺唠叨。”
苏峥心里有些发窘,面上倒保持了波澜不惊,回答道,“微臣就这么一个弟弟,也只对着他唠叨些罢了。”
太子笑了一下,看了看苏峥脸色,没有再说这方面的问题。
他相信苏峥是知道京里的传言的,苏涵可没有流着他们苏家的血啊。
第十五章 冠礼前
第十五章 冠礼前柒
苏峥的冠礼在八月初,是苏家族里的长辈主持,皇帝送了礼,太子亲自前往观礼恭贺,算是对苏峥的极度恩宠。
这个选嗣子选上来继承苏家忠国公爵的年轻人,让人们羡慕之余也无比佩服。
苏峥相貌堂堂,清俊潇洒,又没有纨绔子弟的轻浮作风,为人老成而稳妥,让长辈很放心。
其实,因为苏家的教育方式,苏家倒很少出纨绔子弟。
苏家的人无论在哪里做官,都要将孩子送回苏家老家东曜书院里读书,东曜书院是天朝第一严格而门槛高的书院,无论你如何位尊,夫子都照样打你板子,每月都有文试武试,若是学习不踏实,试验不过,便要降到低一等的书斋里读书,那是特别丢面子的事情,苏家历经几百年不倒,便是与这种严格选拔的教育制度有关。
在苏家一众出色的后生里面,苏峥也算里面的佼佼者,无论忠义仁孝,相貌学识,为人处世,都让人没有挑剔之处。
苏家忠国公爵位是只袭三世,到苏峥这一代,若他没有为国立功,这爵位就要撤掉,不能福及子孙。
因此,苏峥身上有太多的无论是苏家人或者是别人的目光。
幸得,到此时,苏峥都不负天下人所望。
别人都道公主慧眼,找的嗣子并没有让苏家蒙羞。柒
八月初,苏涵受伤的手已经差不多全好了,早拆了纱布,手上被瓷片刺出的口子长好留下粉红色疤痕,只有在被抚摸的时候才能感觉到那里比别的地方要脆弱,只是,手被包得太久了,解开纱布,太医告诉他手可以随意拿东西了,苏涵倒有些不习惯,还总是单手拿东西,好像那只左手依然处于受伤中一样。
苏涵说他要去参加苏峥的冠礼,皇帝说到时候人多,苏涵身子还没好全,经不得风,不去也罢。
苏涵一脸委屈,咬着牙不说话,看了皇帝半晌,皇帝依然不松口,苏涵眼中已经盈了一层水光,黑黑幽幽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皇帝拿他没有办法,伸手摸了摸他柔顺的头发。
苏涵以为皇帝会放软态度,那双眼睛里的水意越发浓了,一眨不眨地委屈地把皇帝望着。
皇帝却道,“乖,不去。”
苏涵把嘴巴撅了起来,可怜兮兮,“我就只这么一个哥哥,他的冠礼怎么能够不参加。现下母亲也不在了,就只我和哥哥两个相依为命。”
想到苏峥前几日来才告诉他,他的冠礼折了日子在八月初六举办。
苏涵听说便有些生气,定是早就折好了日子的,怎么都要到日子了才来告诉他,苏涵气闷,当时就把苏峥推出门去了,苏涵那时手上有伤,苏峥生怕伤了苏涵的手,苏涵假意推他,他哪敢不走,到门口央求苏涵问他可否去参加,苏涵当时气不过,随口就说不去。
说完就后悔,想出口解释,便又红了眼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
苏峥看苏涵气红了眼,更不敢再惹他气,解释的话说了几句,苏涵也不听。宫里人的耳朵本就最灵,苏峥不想让人看了两人笑话去,深深看了苏涵一眼,只好走了。
只因家里无父无母,虽有族中长辈来主持冠礼,但也稍显忙碌,又因冠礼之后便要继承忠国公的爵位,一应事务应酬更忙,入宫时间有限制,于是,想要入宫向苏涵解释说明便总不得时间。
柒
苏涵也是,苏峥走了,便坐在屋里咬牙生自己的闷气,哥哥进宫来看他一次本就不容易,做什么偏偏就因这么点事情发脾气,还说了那样的话。
不过,也气苏峥什么事情都是最后才告诉他。
两人没有住在一起,他一边想两人最好不要在一起,一边又想念人想念得紧,更兼担心苏峥行了冠礼继承了爵位之后,皇帝就要赐婚了,心痛如刀绞,又只能憋在心里,又急又难过,一场秋雨过,树叶黄了开始落叶了,天气也凉下来,苏涵一不注意便染了风寒病在了床上,所幸并不是什么大病,太医来瞧了,开了方子,吃了药好了一些,不过,还是歪在床上。
他这样大半月前割了手,此时又染风寒病倒,即使在皇帝面前扮委屈皇帝也不让他出宫去走一遭,生怕他又出了什么问题。
皇帝听苏涵说他只和苏峥相依为命,一边心里憋闷难过,一边又有些气恼。
“朕不是在这里,怎么,比不得你那哥哥了?你就和他相依为命?”
苏涵听皇帝这样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过,这却更让他伤心,眼泪开始往下掉,泪珠子如断线的珍珠,晶莹剔透,一粒粒从苍白细腻的脸颊上滑过,眼眶泛起红来,好不可怜。
太子正巧过来探望苏涵,听宫人报皇帝在和苏涵说话,在门外问了安。柒
皇帝心怜苏涵,想要准了他出宫观礼这事,但是又不想总是纵容苏涵,苏涵这小子太能讨他喜欢又能看他面色心思,若一味纵容,那么,对苏涵的底线会被这孩子压得更低,以后定然无不应答了。
皇帝拿了手巾给苏涵揩眼泪,苏涵靠坐在床上垂着眼睛无声掉眼泪,紧抿着唇,一声不吭,显然委屈伤心到了十分。
皇帝在心里叹口气,正想说话,就听到门外太子的问安声,皇帝便道,“元瑾,进来吧!”
太子进屋,便见到靠在床头兀自掉泪的病美人,皇帝面无表情坐在床边椅子上,拿了手巾正擦了苏涵脸颊上的泪水。只是,那手巾刚擦了脸颊,泪水又掉了下来。
太子惊讶道,“父皇,涵儿这是怎么了,哭什么啊?可是受了谁欺负?”
苏涵只低着头,太子来了,才抬了一下头,看了太子一眼,张嘴说话又哽咽住了。
皇帝叹道,“这伤寒还没好全,他又要去参加苏峥的冠礼,也不想着自己的身子骨,就知道逞强。”
苏涵委屈至极的表情,含泪把太子望了两眼,一副求救的样子。
太子只被他那双勾魂的眼看得一瞬间迷失了进去,一向沉稳干练心思不外露的他此时也露了破绽,皇帝看了看他,又看苏涵,对苏涵道,“向元瑾求救也没用,养病要紧。”
太子听皇帝这么一说,刚才生怕皇帝看出端倪而吊起来的心才放下来,脸上带上笑容,道,“父皇,正好儿臣要去观礼。柒要不,就让儿臣带着涵儿一起去吧,定然不让他劳累伤风。你看他伤心,对身子不是更加不好,还不如让他去了,一高兴身子说不定也就好多了。”
皇帝其实哪里舍得让苏涵伤心,此时有了太子这个台阶,便勉强答应下来,“那去也可以……”
苏涵听皇帝答应,原来还在哭,此时就绽放了一丝笑容,一切喜怒哀乐的表情全都丰富地展现在脸上,让人看着觉得单纯又美好。
皇帝叹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发,道,“不过,朕有要求。”
苏涵已经喜不自胜了,握了皇帝的手,“什么要求?”
“元瑾回来的时候,你就得回来,不准和别人玩闹,以免伤了身子。”
苏涵连连点头,手揽上皇帝脖子,倾着身子就在皇帝脸颊上亲了一口,笑道,“行啊,很简单嘛。”
皇帝笑着也在他脸颊上亲了那么一下,揽着他的身子把他放到床上去,声音又复变得严厉起来,“病情重了,朕再来和你算帐。”
苏涵摇头保证,“才不会。”又道,“我以前都没有见过行冠礼的,这次哥哥行冠礼当然要好好观礼。”
皇帝笑起来,又捏了捏苏涵的细腻莹润的尖下巴,道,“以后你的冠礼朕会为你办得隆重大气,到时候,你自己行过一次,便终身不忘了。”
苏涵笑,漂亮的眼睛弯弯的,就像是人间最美的那泓泉。
苏涵亲吻皇帝脸颊这种行为太子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不过,此时看到心里还是起了些疙瘩,看苏涵笑意盈盈,那苍白的脸颊上也有了些血色,一时间像是月光初霁,满室光辉。
皇帝走了,苏涵向太子道,“谢谢太子哥哥,你可帮了大忙。”
宋元瑾笑笑,说只是说一句话而已,那是因为父皇本身就已经有意让他去了,所以才一说,父皇便答应,让他好好谢父皇才是。
宋元瑾心思太深,苏涵心里其实挺忌惮他,听他这般说,便笑着说太子哥哥也要谢,道等自己的手彻底好了弹琴给他听,让他到时候不要嫌弃。
宋元瑾笑说可不敢嫌弃,洗耳恭听清音。柒
又闲话了一阵,太子才走了。
临走说了来接苏涵一起去参加冠礼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冬至了,白天最短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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