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作为父母的心灵牵绊,苏涵和苏峥倒从没有认错过孩子,特别是苏涵,在别人说两个孩子长得好像的时候,他总觉得奇怪,认为自己的这两个孩子没有哪一点相似啊,怎么别人总是能够搞混淆呢。
抓周礼对于孩子是非常重要的,故而办得很隆重。
有苏家的长辈前来主持,在宽阔的大厅里,喜庆的大红绸布铺在地上,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苏涵甚至将自己喜欢的传奇话本也摆在绸布边上,苏峥看他的作为就在心里好笑。
时辰到了,两个孩子一起被放在绸布上,采采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转啊转,看到苏涵坐在一边,便咿咿呀呀叫两声往他那里爬,一路上绸布上的东西将她挡住了,她就把东西费力掀开,或者绕开,大家看得惊讶,苏峥问苏家长辈道,“孩子不拿东西可怎么办?”
“又放回去让她拿。”
采采爬到苏涵腿边,便扯着他的裤腿要抱抱。
苏涵笑着把孩子抱起来,高兴地道,“采采最喜欢我了。”
苏峥叹口气,又过去把孩子从苏涵手中接过来,复又放回绸布起 点去。
采采坐在那里,外面一件红色小袄子衬得一张小脸粉雕玉琢,愣愣然发现自己又被放地上了,四处望了望,又看到了苏涵,于是又往苏涵那里爬。
于是,在厅里的人无不觉得好笑。
菜菜是个很懒的小孩儿,被放在地上后就坐那里不动了,即使有人在旁边逗他让他往前爬两步,他也是一双大眼打量那人几眼,继续一动不动坐那里,在他姐姐爬了一圈又被抱回起 点时,他才打了个呵欠,朝苏峥伸了伸手,嘴里咿呀一声,表示要抱抱睡觉了。
在采采第三次被放到起 点时,苏涵就从椅子上起身,躲到苏峥身后去,李嬷嬷唤道,“瑶瑶,拿个东西,就到嬷嬷这里来。”
苏瑶四处找苏涵,看苏涵不在,根本不管旁人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菜菜愣头愣脑看他姐姐在哭,自己没有人抱,便爬到采采身边去,途经一本《诗经》,便被他一脚往后一踢,再经过皇帝拿来的帅印,被他一只肉掌扫到了一边去。
菜菜爬到姐姐身边,大家都说这两孩子多相亲相爱啊,还没有感叹完,就见菜菜拿手去推采采,采采没坐稳,就被推倒了,冬天孩子穿得多,两个小孩儿就是两个球,采采倒了之后就自己轻易爬不起来,哇哇哭得更厉害,大人还没来得及去把孩子抱起来,就见菜菜一下子扑上去,压在她的身上,拿手拍她。
采采哭着双腿乱蹬,菜菜被她一番无影腿绊翻在一边。
大人原来还在想刚才菜菜是想安慰采采,还是打采采来着,现在采采也不哭了,费力翻身起来爬向菜菜,拿手拍他,才知道这两个孩子原来是在打架。
菜菜身后一把镶着宝石的黝黑小木剑,他一摔,屁股就磕在上面,被磕痛了也不哭,脸皱起来,瘪起嘴巴。
两个一岁的孩子打架,一群大人看得目瞪口呆。
苏涵把采采抱在怀里,拿了一朵漂亮绸花给她玩,她拿在手里就扔了,拿胭脂盒给她,她也一把拍开,一个劲要往苏峥怀里的菜菜那里去,嘴里咿咿呀呀地叫,显然报仇没成功让她很不爽。
菜菜在苏峥怀里倒不计较了,打着呵欠要睡觉,也不看他姐姐。
于是,两个孩子什么东西都没抓,请来的礼官说这样说明两位小主子人中龙凤不是一般小孩儿可比……
说了一大堆,也没有什么意义。
苏涵抱着采采轻轻拍她屁股,“你们就不知道争点气,兄弟阋墙,让人看笑话了吧!”采采一双小手抓着他的衣领,嘴里咿咿呀呀也不知道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再过十来天就是皇长子的周岁生辰,苏涵带着两个小孩儿去参加,皇后娘娘面上开心无比,皇帝认的这位“义妹”大家都看得出来皇帝对她很上心,当然,更有眼色一些的人就知道皇帝比起想认她做妹妹,估计是更想将她收进后宫来的,无奈佳人已经成为他人妇,恨不相逢未嫁时。
皇后抱着皇长子,夸耀苏涵的两个孩子长得好,两个小玉人一样,苏涵当然又夸了一番皇长子回去。
也许是皇长子宋辰颂觉得两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娃娃居然长得一模一样,于是万分新奇,在皇后娘娘怀里就咿呀叫着伸手要去够抱在两个奶妈怀里的苏瑶与苏卓。
皇后娘娘觉得这是好事,就让侍女在殿中间放了厚羊毛毡,把三个孩子放在羊毛毡上,让他们自己玩,小孩子交流感情,以后好好相处。
苏涵还没来得及阻止,奶娘就因为皇后娘娘的吩咐把孩子放羊毛毡上了。
苏涵还以为采采菜菜两小孩儿放在一起又要打架,兄弟阋墙让外人看笑话那多不好。
没想到两孩子并没有因为被放到一起就打起来,宋辰颂虽然比苏瑶苏卓年纪小,但却比这两个小孩儿长得大不少,胖嘟嘟的,有些虎头虎脑的感觉,不过,看他长得像皇后,估计长大了也该是个雍容大气的男子汉。
采采菜菜穿着也一样,头上戴着同样的兔子耳朵的雪白狐狸毛帽子,他俩动一下,帽子上的耳朵也跟着动,宋辰颂不知是被那不断晃的兔子耳朵吸引,还是被采采菜菜吸引,就爬过去抓菜菜的脸,菜菜就是不动则已一动惊人的类型,开始坐在那里玩手里的布老虎对宋辰颂不理不睬,当宋辰颂再爬进一点,他就扔了布老虎抓住了他的袖子,毫无防备的宋辰颂被他一把攘着坐倒在羊毛毡上,因为没有摔痛,宋辰颂也没有哭。
但旁边很多双眼睛看着呢,不少人都是一惊,即使是不知事的小孩儿,伤了皇长子那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够被免罪的,很大可能还会连累家长。
苏涵向皇后告了罪,赶紧让奶娘去把孩子抱开,没想到皇后娘娘却道,“没什么,让孩子自己玩。”
苏涵也无法,只能希望两个小家伙可别惹麻烦。
苏涵才一眨眼的功夫,被攘坐在羊毛毡上的宋辰颂就爬起来了,长得壮的宋辰颂已经可以走路了,他飞快地两步跑到菜菜身边去就拿手要摸他的脸,菜菜被他摸了也不叫,用爪子拍他,在一边玩的采采看到这边情况,手里的布玩具就被她扔了,爬过来一把扯住宋辰颂的腿,宋辰颂被一拉,“嘭”一声摔倒在羊毛毡上。
估计被摔痛了,“哇”一声开始大叫起来。
另外两个肇事者小家伙根本不以为意,采采还爬过去要用那小小的肉拳继续打宋辰颂,殿里除了侍女奶妈嬷嬷们,还有几位地位比较高的妃子,看到此情景,都露出吃惊的神情。
还有一位娘娘笑说小孩子什么也不懂,这种事情不能算是冒犯。
苏涵也是一惊,这两个小家伙没想到兄弟阋于墙,倒是知道要一致对外。那位说话的娘娘表面劝解,话里的意思却深,苏涵心里非常不舒服。
宋辰颂被抱到了皇后娘娘的怀里,皇后娘娘一脸心痛地轻轻拍着儿子的背柔声哄着让他不要哭。
苏涵准备去把自己孩子也抱回来,正是这时,外面就有太监唱道,“皇上驾到。”
大家都行了礼。
苏涵因为进宫来,自然不能为所欲为穿男装,便穿了一身带着牡丹图案的粉色襦裙,盘着宫廷里时新的发髻,还簪了一朵小的粉色牡丹绸花,轻灵里又带着艳丽风情,宋元瑾看到他,便觉得其他人都无法入眼,欲言又止想扶苏涵起身让他不要多礼,在众人注视下,也只得一句“免礼”,坐到上位皇后的旁边去了。
一岁的宋辰颂不会因为皇帝来了就不哭了,反而哭得更大声。
宋元瑾看了看皇后怀里的孩子,问道,“辰颂为何啼哭不止?”
皇后欲言又止,就有一边的妃子道,“皇后娘娘刚才让苏大人家的小姐公子与大皇子在一起玩,小孩子哪里明白尊卑礼仪,苏大人家两个孩子将大皇子打了几巴掌,大皇子受痛就哭起来了……”
皇帝待忠国公的夫人不一般,大家都看得出来,一众妃子自然都对苏涵心有罅隙。出现这种情况,为苏涵说话的人不会有,添油加醋倒还差不多。都想看看这种情况下皇帝会如何处理。
宋元瑾问了这个情况就有些后悔,目光看向苏涵,苏涵一脸歉疚羞愧,手里还抱着采采,有些无措的样子,宋元瑾一看这个情况就明白事情原委,心疼苏涵被一群女人欺负。
苏涵低下头避开了宋元瑾的目光,下跪道,“皇上,娘娘,苏瑶和苏卓实在太小了,什么事情都还不明白,刚才无意伤了大皇子殿下,还请恕罪。”
宋元瑾看苏涵这副姿态,只想过去将他扶起来,却碍于后宫情势,根本无法做出亲近体贴一点的姿态。在皇后开口之前,他说道,“苏夫人请起,孩子们的玩闹而已,他们如此小,能够懂得什么,也算不上冒犯。”
皇帝这么说,一脸温柔之态,大家一边想着果真这两人不清不楚,一边也只能在心里暗骂苏涵狐狸精,却也没有半点别的办法。
皇子周岁生辰宴没完,苏涵就抱着孩子回府去了,半路上有太监拦住他,说有人找他叙话,却又没有说明。
这样不清不楚,有可能是皇帝传召,也有可能是谁暗中寻衅,苏涵心高气傲惯了,刚才又受了气,自然就不予理睬,让奶妈抱着孩子,回府去了。
那来传召的太监目瞪口呆,却拿他没有半点办法。
第二天傍晚,苏涵正和下人吩咐事情,就又有贵客登门。
苏涵看到是宋元瑾来,心里就一阵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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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涵亲自给宋元瑾奉茶,道,“瑾哥哥忙里偷闲到这里来是为何事?”
宋元瑾看苏涵语气恭敬但神情丝毫不热络,显然还在为前一天皇宫里的事生气。
苏涵一身白色绣着墨梅的衣裳,一头乌黑长发只简单地挽着,衣服头发男女莫辨,人也男女莫辨,只一种美摄魂夺魄地让人神魂颠倒,为之痴迷。
京里只因他很少的几次出门,大家都对这种男女莫辨的美颠倒了,甚至不少人穿起这种无法分辨性别的素色的衣衫,还有不少女子学着他只简单挽发,头上不再有原来那么多发饰,他喜欢用檀木簪子挽发,京城里便一时之间檀木簪子供不应求。
宋元瑾望着苏涵,看他漆黑的眸子露出冷淡的神情心便紧了,在苏涵转身的时候,伸手拉住了苏涵的手。
苏涵一惊,脸上现出愕然神情。
房间里还有另两位丫鬟,苏涵要把手从宋元瑾的手里抽出来,宋元瑾却不放。
“你们先退下。”宋元瑾对房里那两位想出声的丫鬟道。
帝王的威严在他没有穿着龙袍的时候依然威慑力十足,房里的两位丫鬟虽明知不能此时离开,却依然迟疑了,望向苏涵。
“阿黎,小茗,你们先出去。”苏涵说道。
宋元瑾看苏涵让人退出去了,心里欢喜,握着苏涵的手握得更紧,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期盼地望着他,“涵儿,昨日让你受委屈了。我今日特地来向你道歉。”
苏涵脸色冷漠,将目光望向了另一边,“昨日的事我根本没有在意,那是理所当然的。不过,瑾哥哥,你这样待我不妥,就是你对我另眼相待,所以我昨天才受那样的对待。你分明明白这个道理,为何还要这样让我去做众矢之的。”
“所以我昨日宣你,你根本不予理会是么?”宋元瑾问道。
苏涵一脸讶然,“我不知道是你宣我,还以为是哪位看我不顺眼的娘娘想给我点苦头吃呢?”
苏涵的话里讥讽味十足,眼里是沉沉的怒气。
宋元瑾笑了笑,握着苏涵的手轻轻抚摸而过,“涵儿,你是在气我么?”
苏涵被他握着手,背脊一阵发冷,淡漠道,“瑾哥哥你说呢。难道我不应该生气。”
苏涵冷着的脸冷若冰霜,傲然的神色让眼睛深邃若秋水深潭,宋元瑾不自觉被蛊惑,伸手想抚摸苏涵的脸,苏涵惊得往后一退,宋元瑾的手伸在半空,又无奈地收了回去。
“瑾哥哥,你放开我。你明知道你这样的心思是错的,你也已经成全了我和苏峥,再说,我都已经是苏瑶苏卓的母亲了,你这样做让你和我都煎熬,你又是何必。”苏涵的话语坚定有力,目光锐利。
宋元瑾眼里闪过痛苦与不舍,“涵儿,若是你愿意,苏峥根本不用在意……”
苏涵被宋元瑾惊得心里一紧,赶紧打断他,“瑾哥哥,你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吗?我是不可能离开苏峥的。你原来明明想通了,现在怎么又要钻牛角尖,将最美好的感觉保持在心底不要去破坏不才是最美好的吗?你这样逼你自己,逼我,逼苏峥又有什么意思。苏峥难道不是你的重臣吗,他每日为了你的江山为了朝廷事务忙得连陪陪我陪陪苏瑶苏卓的时间都没有了,你就真对他毫无体恤之情!”
苏涵一番话说得心情激动,突然跪在宋元瑾面前,目光甚至凄厉起来,“瑾哥哥,我不想和哥哥再到处逃了,那样的日子一点都不好过,你明明有那么多妃子,又何必执著于我,我只有哥哥一个人,还有两个孩子,甚至苏瑶的身体还和我当初一样身中蛊毒,要有健康的生活况且不能,你知道我心里多难过吗,你为何总要如此来逼我,你就不想看我开心一些吗?”
宋元瑾被苏涵突然凄楚又绝望的话语弄得心乱如麻,心也跟着痛起来,伸手要将苏涵扶起来,苏涵却根本不为所动,他只好跟着半跪在了地上,将苏涵覆在怀里,“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知道,我知道我让你受了苦让你难过了。”
苏涵眼含泪水,“大夫说苏瑶体内的毒再过不久就要发作了,我知道发作的时候有多难过,她才一岁,还这么小,可我没有一点办法帮她,都是我的错,是我把我身上的蛊毒传给她了。瑾哥哥,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