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
东方某国的一座小城,菜市里已是人头攒动,人声喧哗。
到处都可以听到小贩们的叫卖声。
“香蕉,好吃不贵。白菜便宜了,快来买呀。”
菜市东边是一排肉摊,几个顾客正在摊前买肉。
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急匆匆地走到了肉摊前。
她叫孙嫂,是这附近餐馆的老板娘。
“我要五十斤剁好的碎肉,今天店里来了桩大生意,急着用,半小时后就要。”
听了她的话,几个肉贩都摇起了头。
今天小城里忽然停了电,所有的碎肉机都开不了。
他们之前剁好的肉早已经卖光,没有碎肉机,谁也不能在半小时之内剁好几十斤肉,而且这活十分辛苦,又赚不了多少钱。
谁也不愿找这个麻烦。
孙嫂的眼神黯淡下来,到处都停电,时间已快来不及了。
她辛辛苦苦到处借钱开了一个小餐馆,可是生意却一直不怎么景气,眼看就要到还债的时候了,忽然来了笔大生意,却眼看就要泡汤了。
今后的日子怎么过,想到这里,她的眼角几乎要流出泪来。
“来这里,我帮你弄。”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孙嫂和几个肉贩同时循声看去。
只见肉摊最角落的地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放下了手中的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少年看起来眉清目秀,不似寻常猪贩的三大五粗。
他叫杨晋,还是个学生,今天正好是周日放假,来帮他的叔叔暂时看下摊子。看到孙嫂难过的样子,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
“他只是个帮忙看摊子的学生而已,根本就不懂切肉。”一个肉贩冷笑。
听到这句话,孙嫂刚刚燃起的希望一下就熄灭了。
确实,几十斤肉,谁能一下就切好?何况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学生?
而且他眉清目秀,在那粗大的砧板前,显得极不相称的文弱,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切肉杀猪的人。
“哈。”一个肉贩忽然笑了起来指着杨晋面前的肉摊道:“你们快看。”
只见肉摊的砧板上摆着一个高脚杯,里面还装着一杯葡萄酒。
居然是和电影《国产007》里一样的马提尼。
这是杨晋最爱喝的,所以看摊时也不忘摆上一杯。
“是不是看了国产007,就以为自己是猪肉王子了?”一个肉贩挖苦道。
听了这句话,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又是一阵哄笑。
杨晋却好像没有听到他们的哄笑一样,他看着孙嫂问:“你要么,要我就真剁了。”
“你行吗,好了我才要,剁不好我可不要喔。”孙嫂有些将信将疑地道。
“没问题。”杨晋答得十分平静。
他从肉摊上取下了几块肉,放在了面前的秤上称了称,总共拿了五十斤。
这时,几个人都好奇地围了上来,大家都想看看他是怎么剁肉。
只见他把那些肉整整齐齐地放在砧板上,伸出手就去拿放在旁边的剁肉刀
他的指甲修剪得十分干净,手指修长而有力。
当他握住那把闪着寒气的刀时,自信得就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身上文弱之气一扫而空,眼睛散发出锐利而明亮的光芒,就像一把出了鞘的刀。
“当当当当”。
砧板上响起了一阵行云流水似的剁肉声,就像是一首优美的乐曲,在那乐声中,杨晋挥刀的动作潇洒自如,仿佛是在跳一支舞。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围观的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枯瘦老头眼睛里忽然闪着奇怪的光。
他似乎听出了这少年每剁在肉上的并不只是一刀。
每一道响声都是数千刀的融合,而且每一刀都顺着肉丝的纹理,筋肉和血脉交错聚结的地方都分解得自然天成,绝不多用一分力。
而那敲击声听起来居然就像是上古时的名曲《桑林》、《经首》。
老头的眼里泛出了惊异的神色,他喃喃自语:“视为止,行为迟。动刀甚微,哗然已解,提刀四顾,为之踌躇满志,这,这难道是传说中庖丁解牛的刀法!”
这时,杨晋停住了刀,凝然四顾,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那神情和解牛的庖丁倒真是十分相似。
他放下了刀,顺手拿起那杯马提尼,一口就喝了进去。
他喝酒的方式很特别,用两个指头捻起杯子,一口就是一杯,一杯就是一口。
“好了,五百元拿去。”杨晋放下杯子道。
孙嫂低头看了看砧板,只见上面的肉剁得细细碎碎,简直比绞肉机里绞出来的还要好。
她不由一阵欣喜,急忙拿出钱来付给杨晋。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杨晋。”
“你多大了,有女朋友了吗,我有个女儿……”
“孙嫂啊,你是剁肉还是找女婿来了?”一个肉贩不怀好意地叫了起来。
杨晋看了看胖胖的孙嫂,心想,要是她女儿也是这个模样的话……
他马上吓得摇了摇头:“我还在读书呢。”
他把钱装了起来,又坐回了椅子上,拿起了手里的书。
“小伙子,你这么有天分,还是做杀猪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吧,还读什么书?”刚才说他绝对剁不出来的肉贩觉得很没面子,不忿地道。
“书香社会,全民阅读,杀猪的自然也该读书。”杨晋淡淡地回了一句,他又翻起了手中的书。
这句话倒让那肉贩一时无言以对。
孙嫂顾不上再理会这里,她还要忙着去做生意,便赶紧提着肉走了。
旁边看热闹的人看见好戏收锣,便纷纷散去了。
只有那个枯瘦的老头还在好奇地打量着杨晋。
他注意到杨晋看的并不是什么课本,而是地地道道的小说。
杨晋正在看的书是《名侦探柯南》,他旁边还放着古龙的《多情剑客无情剑》,国外的科幻小说《007大战外星人》,还居然有一本《漫画庄子》。
那老头忽然道:“年轻人,你很喜欢看书?”
“不错。”杨晋漫不经心地答道。
“你的刀法不错,是谁教你的?”
“我父亲是个厨师,教过我一点,其他的是我看《庄子》领悟到的,觉得可以把那种技法用在这里。”杨晋答道,他的眼睛依然没有从书上移开。
老头道:“哦,看起来你倒是块读书的材料,你是a市一中的学生吧。”
“是的。”杨晋忽然奇怪起来:“你怎么知道?”
“你的衣服上不是戴着校徽?”老头指着他的胸前道。
“哦。”杨晋醒悟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老头叹了口气:“这两天你还是请假吧,不要上学了。”
“为什么?”杨晋纳闷了。
“我算出你最近会有灾祸降临。”老头说得一本正经。
“不可能。”杨晋笑了:“我从来就不信这一套。”
老头指着不远处道:“不信?你看那边。”
杨晋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有一个缩头缩脑的人,正拿着手机对着他鬼鬼祟祟地拍着什么。
那人看见杨晋在看他,连忙一阵风地跑了。
“这是怎么回事?”杨晋问。
老头冷笑道:“也许你明天就知道了。”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肉摊。
杨晋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似乎并没有听懂他说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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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无字天书
第二天一早,杨晋便背着书包去上学了。
那老头的话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a市一中是当地一所名校,为了进这所学校,他的父母可是花了不少力气。
他刚来到校门口不远的地方,忽然听到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站住。”
这声音十分熟悉。
杨晋回头向后看去,只见一张兰博基尼停在他的身后,车旁边还站着几个人。
那声音是从一个帅气但有些阴沉的少年嘴里发出来的。
他旁边站着三四个长头发的青年,还有一个披着一头长发,长得十分清秀的女孩子。
杨晋不觉皱起眉头。
那个少年是他的同班同学,不久前才留级转来的,叫刘奎,他是a市霸者集团大老板的儿子,一个纨绔子弟,旁边那三个是跟着他的小弟。
那个少女是a市一中的校花,他的同班同学孙婷婷,全校男生的梦中情人,自己十分倾慕的对象,还曾经偷偷写过情书给她。
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和这几个人站在一起。
“看,咱们的猪肉王子来了。”刘奎阴阳怪气地道。
旁边的那几个人发出了一阵笑声。
“发生了什么事?”杨晋有些摸不着头脑。
“昨天你在菜市剁肉,有人用手机拍下来到处传,现在大家都知道你这个猪肉王子了。”
“无聊。”杨晋白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别走啊。”刘奎手一挥,那几个小混混便挡住了杨晋的路。
他们的动静闹得不小,不少上学的学生也围过来看热闹。
看见人来的多了,刘奎不仅不害怕,反而更加得意起来。
他爹是霸者集团的老总,这个学校最大的赞助商,所以谁也不放在眼里。
他对着围观的学生道:“这小子你们都看到了吗?昨天视频里的猪肉王子呀,大英雄,活雷锋,看过没有?”
不少学生不由点了点头,他们从手机里确实看到了杨晋的精彩表演。
“可是,婷婷她妈说她有一个女儿,问这位猪肉王子有没有女朋友喔。”刘奎邪恶地笑了起来。
“哇。”许多学生看着杨晋,一脸羡慕的神色。
杨晋这才明白,昨天那个买肉的孙嫂,居然就是婷婷的妈。
想不到她女儿居然就是孙婷婷,他有些后悔当时没有点头答应了。
“可是你们知道这位猪肉王子是什么人吗?”刘奎问。
“不知道,是什么人?”一个学生插话问道。
“他爹是我们霸者集团旗下酒店掌勺的大厨,他妈是酒店宾馆的服务工。”刘奎挖苦地道。
“那婷婷嫁过去,不是不愁没有好菜吃了?”一个小混混故意道。
“好菜?喝西北风!”刘奎看着杨晋笑了起来。“小子,知道不?婷婷她妈昨天那桩生意都是我故意照顾的,她还蒙在鼓里呢。”
孙婷婷走上前来,她拿出了一张纸向周围的同学展示着。
“杨晋,你别缠着我了,自己也不看看自己有什么出息,一点不知道害羞。”
杨晋的脸刷地红了,这是他以前写给孙婷婷的情书。
孙婷婷之前和他处得比较好,所以他才偷偷写情书向她表白,但后来从刘奎插班留级到这里,一切就发生了变化。
他有些明白这是为什么了。这刘奎今天在这里堵住自己,一定是生气昨天婷婷妈跟自己说的那些话,拿自己来发泄。
“别这样说。”刘奎不阴不阳地道:“他有这么好的手艺,将来可以继承他爹当我们霸业集团的厨子,不过,他的老板得是我了。”
这时,一个小混混走上前来,肆无忌惮地拍着杨晋的脸。
“你真笨,女孩子要的是钱和车,你一个土包子写什么情书,拿去擦屁股好了。”
周围的学生看着杨晋,发出一阵哄笑,杨晋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孙婷婷鄙夷地看了杨晋一眼,转身离去,周围的同学也散开了。
刘奎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上前凑到杨晋的耳朵边:“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这几天,婷婷没回家,都是和我在宾馆里开的房。”
杨晋感觉自己的血一下冲到了头上……
看着杨晋的表情,刘奎得意地笑了:“她已经是我的人了,而且还有了我的孩子。”
杨晋扭头想走,他心里的女神形象在这一瞬间彻底崩塌了。
“别走。”刘奎道:“有件事还要你这个活雷锋帮忙呢。”
“你那么大的少爷还有什么事要我帮忙?”杨晋咬着牙。
“等她被发现有了孩子的时候,你得去认这是你做的。”
“凭什么?”杨晋有些愤怒。
“我堂堂霸者集团的大少爷,当然要娶名门淑女,某大公司经理的千金小姐。婷婷么,你那么喜欢她,我玩腻了会让给你的。”刘奎不紧不慢地道。
这家伙果然是个出名的纨绔和浪子。
“白日做梦!”杨晋心里很清楚,不要说婷婷已经和这个畜生有了孩子自己不能接受,只要这事情认下来,自己会被开除学籍,一辈子彻底毁掉。
“只要你认了这件事,我会安排你去我爸爸的酒店上班,你不是肉剁得好么,表现好可以当餐饮部的经理,即使你将来进了大学,也不一定能混到这个位置。”
杨晋只是冷哼了一声。
看到杨晋不就范,刘奎使出了杀手锏。
“你别忘了,你爸你妈都是我们霸者集团的小职员,要是你不答应,到时开除了他们,只怕你连学费都交不起,全家喝西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