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胖鸟唯恐天下不乱的绕著房梁边扑腾它的小短翅子边狂叫,好象过万圣节似的兴奋!
房梁上的灰纷纷被扑扇下来,满满落了一头一脸!
地下则是水花乱溅,莹玉盆的好处也是坏处。
这只盆是龙族的至宝,里面的水永远齐盆满,再舀再倒也是舀不干倒不尽。
所以小龙可劲儿造腾盆里还是有足够的水可以让他爲所欲爲!
平舟被长老请了去,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汉青跟小忧小璃去找草药,说是给小龙补身体。
它哪还需要补?
先天不足都这麽有劲儿折腾,要再後天补足了还不翻天了!
头上有鸟儿乱窜,脚下有小龙跃水。
这种育儿生活……
怎教热闹二字能述!
飞天到现在还是有些懵然,他居然会生下一枚蛋。
蛋中居然还孵出两个完全不同的小东西!
一只胖鸟……一条瘦龙。
他的孩子?
可是他一点儿真实感也没有!
何况……他不是株玉米稞,自花传粉就可以结出玉米穗。
这个……既然有了孩子,那,做出另一半重大贡献的……
应该是行云……
但怎麽看这只鸟,它也和孔雀扯不上关系!
不要说没有精巧的身躯,美丽翎羽,可以开屏的华丽长尾……
就这个胖劲儿,怎麽看也象只肉球……当然了,它还只有一层绒毛在身上……可就算长出长毛来,也只会长成一只企鹅或是鸵鸟吧……
再来说这条龙……
脾气烈得象匹劣马,不但满盆作反还咬人……
哎哟鹅滴个苍天……手指头痛得跟火灼似的!
这小东西的牙真叫厉害!
亏得是给他喂饭,就差点儿把手指头给他咬掉一截去!
那要是让它干点儿别的,还不要吃人啊!
怎麽它们一点儿不懂得兄友弟恭父慈子教?
太欠教养了!
谁的孩子啊是!
飞天怎麽也不能说服自己相信,这恶劣一只笨鸟一条丑八怪水蛇居然是他生的!
“真是……”想了半天没有想出什麽合适的词来形容它们!
看看铜漏,居然已经到了中午!
时间怎麽过得这麽快?都是怎麽过的?
好象起了床之後,先喂了鸟後喂了鱼……啊,不是,是喂了龙。
什麽也没干,怎麽就已经到中午了?
小龙的肚子被妙石髓胀得圆凸了一块,无论怎麽挣扎乱动重心都在那个下坠的圆鼓部位。
飞天有些担心伸手点点他那块圆球似的肚子。
软软的……
会不会是一下子灌太多了,它消化不良所以才难受的?
好象明吉把瓶子给他的时候,也没有说是一天三餐的吃还是一次吃完了……
不过看肚子胀成这样,有点怕人啊……
本来是细长的身子,中间突然鼓出一个乒乓球……
那只胖鸟扑扑翅子落在桌上,继续用它的淡红的尖尖的小嘴啄米。
这一只是不肯吃,那一只是吃不够。
飞天把桌上那些散了一桌的碎米和谷子拢一拢,以便让它吃起来方便……
小龙扑腾半天,终于算是停下来歇了口气儿。
伸手摸摸,心跳是挺有力沈稳的。
应该是没有什麽大碍。
这麽多的妙石髓灌下去,多少吸收一点,营养总是有了吧?
飞天长长松了口气,坐倒在床沿上。
他居然有了两个……孩子?
不如说是养了两只超级坏脾气的宠物啊!
软软的,香团雪堆的小婴儿,带著奶香味,包著尿布,呀呀哭泣,小手小脚都胖得堆出小肉窝窝,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可是现在……
飞天有点欲哭无泪。
这算什麽孩子?
小雏鸟吃得饱饱,嗉囊鼓鼓的,一步一步扭著挨到鹦鹉架子那里,偏著一颗鸟头左看右看了半天,不屑的越过架子继续走。
跳下桌子,在地上挪步。
飞天猜它不是飞累了就是吃得太撑了,要不然它不会放弃让他头痛的乐趣改用两条小细鸟腿走路。
跳上床前的矮几,再蹦到床头柜子上,然後一个极放松的姿势,两翅拍拍向下一跃,稳稳落在枕头上。
飞天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你看过正常的鸟躺倒睡觉麽?
不都是立著的!
这一只……
估计是真的吃撑到了……
胖胖的身体团著,腿脚显得更细。
这是行云的……
明明从前每次想到行云都会有的心痛,现在却变成了头痛!
怎麽会这样!
他怎麽……会生下……
这算怎麽一回事儿!
行云拍拍衣摆走得潇洒。
可是竟然给他留了这麽一个……纪念品!
飞天和平舟,象是两只候鸟,从遥远的地方来到隐龙,停下来,过日子,养育孩子。
渐渐熟悉起了这样的生活。
飞天已经可以一手捉著小鸟的翅子一边给它喂它极讨厌的青菜叶子,犹有闲情摆开家长的架子:“挑食!挑食容易营养不良你懂不懂?营养不良是多可怕的病你明白不明白?缺钙会骨质疏松长不高脱毛外加失眠,老了还容易腰酸背痛腿抽筋走路也没劲儿!告诉你,让你吃青菜还是好的,回来我给你弄几条毛毛虫当加餐!”
不知道是被捏得无力反抗还是小鸟儿真听懂了他在唠叨些什麽废话,倒是乖乖地把那些青菜叶子都咽了下去。
飞天这才满意地放手:“好,这才乖。我说,不许吃完就趴下,到梁上去遛遛翅子,有助消化有利你生长发育。有句话叫做饭後百步走能活九十九,饭後摩摩腹再走一百步。再说了,你现在是越来越胖了,再这样发展下去你连屋梁都飞不上去。喂,说你哪,不许躺下。快上去飞两圈听到没!”
平舟不在的时候,他一个人也完全能忙得来。先喂一个,打发了这个再喂另一个。小鸟爱飞就飞吧,反正梁上的灰已经让它扑扇的差不多了,再扑也扑不下什麽妖蛾子来。屋里能让它练尖喙功练铁爪功的东西也都练得差不多寿终正寝了。现在的枕头就不是棉花填的,是几屋毡卷起来了。你想啄?好呀,啄吧,啄破一层我再卷一层在上面,照睡。
想抓,好啊,这种粗麻料子床单子床账子本来就是经线纬线一团乱,你再抓也不过是更乱一点,破几个小洞大洞的谁看得出来啊。
飞天满面春风的打发了小鸟儿,伺候小龙。
可怜的小东西一睁眼看到飞天,就吓得把自己更紧的盘起来。
飞天笑得狰狞,拎著它的尾巴把它倒提起来:“小样儿的,又想和我玩绝食?我可告诉你,你要真敢,我这就找张砧板拿把菜刀。活鱼打鳞大家估计都是见过,活龙褪鳞可是西洋景儿……”
小龙浑身直哆嗦,在飞天嘿嘿的冷笑声中,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盘子,里面盛著异味扑鼻的妙石髓。
这东西味道是有点怪。
说酸不酸说臭不臭说苦不苦说辣不辣,反正吃到嘴里对味蕾的刺激只有一个体现——呕吐。
小龙委屈的吸鼻子,飞天把它放在盘子边上。
它身子一缩一缩的,几只小爪子无力的支撑著身体,头探到盘子边上,龙嘴伸下去,慢慢的,困难的吞咽那怪味儿的午餐。
小鸟本来也是很郁卒的,半睁不睁的眼睛,在梁上走来走去。它只要一停下,飞天空著的那只手就摸起一只长了敲房梁:“还没走到七十步,谁叫你停下了?你想变成胖子啊?那你将来出去可不要说你是我儿子啊!我怕丢人!你以爲你是漂亮美女将来能当杨贵妃?快走听到没!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千金不换苗条杆儿有钱难买老来瘦……”
这些语无伦次似是而非的道理,倒不一定真的能说服小鸟儿继续它不情不愿地散步。
可是飞天象是苍蝇一样盘旋不去的声音真叫吃不消。
还有那根杆子,敲得房梁乒乒乓乓乱响。
这样子它还能停下来享受一会儿甯静才叫怪呢!
不过小龙那难受的表现多少让它安慰了些。
飞天得意洋洋看著小鸟继续它无奈的饭後散步,小龙困难的进食他不喜欢的口味的午餐粥。
不错不错!
熟能生巧果然是千古名言!
谁说男人不会带孩子?
看他带这麽一对双胞胎不是带得蛮好麽?有模有样儿有条有理儿。
慕原那天来帮忙,居然被小鸟折腾得受不了几乎要动粗!
飞天赶紧抢下鸟儿子来,对著慕原一通大骂。
打孩子是不对滴,打孩子是错误滴!
和平不暴力的方针,一样可以办好事情嘛。
想当年大话西游里的唐秃子,一张皮嘴说得N人自寻短见。
飞天歪头想了想唐秃子的名人名言。
都粉经典啊。
可是……
有句话不大对劲啊。
唐秃子一席话说得小牛妖上吊自尽,那话大大有名。
“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
要是活学活用套到这里,就是鸟是鸟他妈生的龙是龙他妈生的……
这个,那个,啥啥的……
有点不大对头。
鸟也是他生的,龙也是他生的。
这话要是一说,他岂不是不能再叫飞天而可以改名叫鸟他龙他……
飞天一边苦恼著唐秃子颇有道理但是挪到他这里就有点逻辑混乱的话,一边不忘了敲敲食盆警告小龙快点吃粥,一边擡手,竿子捣著房梁,提醒小鸟继续减肥消食散步运动。
有人敲门的声音飞天头也不用回,直接说了句:“进来。”
会敲门的只有明吉,平舟也好慕原也好,都是从来不敲门的。
可是听到脚步声有异,飞天持著竿子回过头来,居然是慕原,身後还跟著两个人。
还奇怪他为什麽想起来敲门了呢,原来是带同外人来,多少还要保留面子。
慕原咳嗽一声,飞天顺著他的目光看看自己的手,长长一根竿子拿在手里,梁上还有一只胖鸟走来走去,看起来著实有虐鸟的嫌疑。飞天讪讪笑著放下竿子,慕原才说:“我有羽族的朋友来,你可以跟他们请问下怎麽照料……你儿子。”
慕原那一下停顿飞天当然知道原委。原来他满口就是胖鸟长胖鸟短不避忌,现在当著後面两个羽族人的面再鸟啊鸟的喊,恐怕是不大方便。
他身後的人走上前来一步,笑著拱拱手:“好久不见,飞天。”
飞天看著他那个熟悉的鹰勾鼻,脱口而出:“成子?”
虽然已经过了两百年那样悠长的岁月,飞天还是对这个人……咳,或者说是对这个鼻子,印象深刻的不得了。
有点尴尬,飞天看看梁上一副委屈状的鸟儿子,好象虐待儿童被抓了个现行。
况且……成子摆明是正经羽族人,小鸟的出身来历只怕他一眼就看了出来。
飞天觉得真的很难堪,心里暗暗咬牙慕原带人来之前竟然不先打个招呼,好歹让他收拾下门面,再做副父慈鸟孝的表面文章出来啊。
成子的目光向上移,定定看著那只小鸟,半晌无言。
胖鸟拍拍肥短的小翅从梁上飞下来,落在飞天的肩膀上。
“这是……”成子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像是激动,又像是忍笑,还像是不知所措,与身边那个陌生人对视了一眼:“飞天,它叫什麽名字?”
“呃?”飞天噎了一下,然後轻快地说:“丹丹,名叫丹丹。”一秒钟内飞天就决定了两个孩子叫什麽名字。
蛋生拆开来用,老大叫丹丹,小的叫生生。
多好听,又方便。
成子一笑:“挺好听的,也挺上口。大名还没取麽?出壳多少天了?都吃了些什麽?”
飞天愣了一下,掰著手指头想了想:“出壳已经……四个月零七天,大名还没取……吃的什麽,嗯,太多了,记不清。”
成子皱了皱眉:“四个月零七天?”他表情有些,不,不是有些,是非常疑惑:“它怎麽长这麽大个头儿?”
不知道是不是飞天眼花,成子身边那个面目陌生的家伙好象不动声色在底下踢了成子一脚。
不过这个问题真是问得好问得妙,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
谁知道这只……嗯,谁知道小丹丹为什麽长这麽大个儿?
飞天可不知道,平舟也不知道。
小生生自己当然更不可能知道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它自己知道但是说不出来罢了。
成子凑近来看丹丹的小模样。
丹丹不知道是不是见了亲人同族,特别摆出一副挺肚凹腰的架式来,小脑袋扬得高高的,成子左看右看,突然冒出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来:“一样欠扁。”
飞天看看他,成子笑得若无其事:“我抱抱它?可以不?”
飞天还没说话,成子背後那同来的人又快得让人看不清的踢了成子一脚。
不知道这一脚力道是不是比前一脚又大了些,成子呲了一下牙,站直了说:“差点忘了介绍。这是我们同族,这次一起和我来隐龙这里暂住的。他叫……”顿了一下,成子转头问了个极荒唐的问题:“你叫什麽来著?”
飞天和慕原互看了一眼,大感奇怪。
这叫什麽事儿,一路来的同族,竟然不知道叫什麽?
那人面目中庸让人看了也记不住的相貌,狠狠剜了慕原一眼,自己开口说:“我叫流。”
飞天哦了一声,说道:“一路辛苦,我真是过意不去。”
成子笑嘻嘻地道:“你不用过意不去,这个家伙天生骨头轻在家待不住,非得上赶著把自己累得七死八活折腾得不上不下才开心……哎哟!”
飞天已经不用看,也知道这个古怪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