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协由此而生,这正是滑向腐朽和败落的开始。”他在大理石地板上走动着,指着议员们手里的文件,“我们在众神面前以高贵的姿态谈论正义、自由与信仰,可是这份法案却在自欺欺人。亚平宁还在克里特驻军的铁踏下呻吟,我们如何向公众解释移民的合法性?”
理事们交头接耳,有人站出来发言,这是费莉罗学院的教授:“移民这一概念可以追溯到三千年前的大迁徙时代,斯提克斯河流域的克里特人与阿刻容河流域的亚特兰蒂斯人分别南下、北上,形成广泛的杂居,很好的解决了空间和资源的问题。种族延续和人的生存权力超越包括国家在内的任何政治概念,从这一点上说移民法案是文明世界的标志。”掌声,“亚特兰蒂斯人统一大陆之后的数百年间与克里特民族争相开发海外殖民地,使得统一战争漫延到欧洲,从而遗忘了‘移民’的说法,殖民的概念却得到了加强,深入人心。现在,经过千年的演进,文明不断完善,移民,是我们面对已经作为一个国家而存在的克里特的,无可避免的外交选择。我们对希腊如此,对埃及如此,为什么对克里特不能呢?”再一次的掌声。
“因为人性!我们不愿在自由贸易的时代、在司法独立的时代把统一战争这场古老的噩梦作下去,但克里特人不这么想!数千年来,卡隆的幽灵从未离开斯提克斯河!”
“只要克里特肯撤兵,肯撕亚平宁条约,那就什么都不必说了。”理事们把所有的掌声都送给这位教授。
“看来移民法案还不能解决问题。”菲利门像海鸥一样展翅远去,卡俄斯扶着拦杆,他手里拿着一份报告。海风像个不懂事的孩子淘气地弄得纸页哗啦响,只要卡俄斯稍一松手,它就会被抢走,抛玩之后随处乱丢。
“跟他们谈判的时候我不该太认真。”乌拉诺斯把报纸团在手里,“现在,国内的局势非常危险。柏加省在本土投入了上百万大军,留守的只有二十万人,一旦克里特入侵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得前功尽弃,你们这些人都得钉十字架……当然了,你不怕,可结果不能是那样。”风从远方吹来泥土的气息,乌拉诺斯迎风望去,“不论共和国的梦想是什么,现在,我们必须得到一个完整的亚特兰蒂斯。”他转过脸来面对卡俄斯,“我关心的不是移民法案,也不是亚平宁条约,关键不在一纸文书上。”他似乎自言自语,“现在,我们去维纳斯,去解决问题的关键。”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章、1—10节
1
维纳斯在战火中变成焦土,浓烟呛得人们不停地咳嗽,残废的战士被木板车拉着经过街道,模糊的血肉与钢铁搅在一起——或是铠甲或是刀箭。呻吟、嚎啕,痛苦的声音与燃烧的残骸在一起,就像地狱。
在维纳斯城中,皇帝的行宫重兵围守。这里不一样,这里有丝绒、香料、黄金、玛瑙、美食、甘酒和女人,也许描述苍白无力,那么只需问一个问题——你见识过权力如何满足欲望么?
“克里特人很好地应付了那个乌拉诺斯,这个天生的叛徒!”皇帝在宝座上宣布形势将如何发展,“等火烧屁股的时候看他们顾哪头儿!”皇帝站起来,举杯,“我的将军,我无敌的安泰俄斯!我们去消灭那些贵族,再解决软弱的卡俄斯。”
“陛下。”将军不想干这杯酒,“我们不能完全寄希望于克里特人,贵族与我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只是他们现在还不明白。多一个盟友总强于多一个敌人,我们应该把南方交给贵族,那本来就是他们的属国,告诉他们,卡俄斯带来的不只是议会,不久,他们将与我们一样,必须捍卫权力和尊严。”
皇帝正要一饮而尽,现在,他需要迟疑:“我们与贵族走到一起?亲爱的将军,他们恨不能杀了我。”
“此一时彼一时。”战争的内容不仅仅是撕杀,“在卡俄斯到来之前,我们得抢先与南方贵族会面。”
皇帝开始犹豫,不久,他轻松处置:“好吧,你可以去试试。”
将军放下酒杯:“我马上去办。”他干净利索地转身,大步离去,部将和侍卫一路跟随。
2
波塞多尼亚的城墙,在最近数十年内久经战火,无数次修筑,高大厚实,犹如山脉环绕帝都。
柏加军团已经攻打一周了。
“用重武器。”柏修斯望向守军,“想办法击毁城墙,让军队开进去。”
安泰俄斯挂双手指合十在一起,凑近嘴唇,“冥王谷会成为柏修斯的噩梦。普罗米修斯被冥河天险挡在北岸无计可施,而柏修斯将在冥王谷和波塞多尼亚之间遭受重大损失。”
“将军料事如神。”
“并非如此。战争跟下棋不一样,完全不一样,那更像是写小说。”他似在自言自语,“你以为作品是你的,其实作品本身更明白她自己是什么,当作品展现在你笔下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所有那些你努力体现自己的地方都是败笔。在整个过程中,你要做的仅仅是认识作品本身。”他注视着将领们,“你们如何看待这场战争?”
这个问题困扰着很多人。
“会谈期间我方军队有权进驻维纳斯。”使者带来特里童的信。
“谁说的,皇帝?”奥利安望着海岸线,到处都是柏加人的旗帜,“我真不明白你们干嘛要为卡俄斯卖命。”
使者颓然坐在椅子里:“众神啊,我说了多少遍了,是国会决定开战,卡俄斯阁下是在执行国会的命令。”
“有什么不同吗?反正是要打倒皇帝,然后卡俄斯成为统治者。”
“天哪,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是卡俄斯在为政府工作,柏加人不是为了卡俄斯打仗,是为柏加人自己。”
“我不跟你瞎耽误工夫,滚!”奥利安撕碎了特里童的信,“快滚!”
使者穿过沙滩回到旗舰上:“守将被老皇帝灵魂附体了,他撕了您的信。”
特里童放下望远镜:“准备足够的油,今晚我们在沙滩上烧烤。”
3
“你的皇帝呢?”格瑞斯坐下的时候椅子“咚”地一声,然后不停地吱吱咯咯,“为什么他不来,怕我杀了他?哈哈哈哈哼哼哼哼。”
“皇帝正在准备三方会谈。”安泰俄斯找到了好借口。
“是啊,研究研究怎么样把我们锁在一间屋子里然后烧个尽光。”
“那是老皇帝的主意,他安排了那一切,皇帝根本不知道,当时他还在等你们来参加他的庆典。看到*院起火他跟你们一样震惊。”
“在神殿听遗嘱的时候他骂了我。”
“那是因为你骂了他,还有萨图恩,皇帝只是想保护自己。你们以为皇帝想杀了你们,皇帝以为你们想杀了他。这一切都是因为老皇帝的安排。”
“好主意,把责任推给尸体,死无对证。”
“这是事实。”安泰俄斯把他对皇帝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很快你就会发现,卡俄斯所做的与阿特拉斯大帝一样,你应该记得,那时,我们所有的一切都被拿走了。历史正在重演,不同的是我们。我们的意志在分裂,力量在瓦解,最终,你将和我们一样必须为权力和尊严而战,可那时你已经孤立无援。在你惨死之后,你为之自豪的人生和雄震天下的英名只能招致人们的唾骂。”安泰俄斯靠近格瑞斯,低沉地声音在劝告:“再次合作是唯一的出路。”
“屁话。”格瑞斯笑道,“就算卡俄斯要削我的王位,皇帝呢?他不仅想削王位,还想削我的脑袋!”
“也许你寄希望于乌拉诺斯,不论他对你承诺过什么,都是谎言。他不过是卡俄斯的傀儡,你看得见,正是他在指挥柏加人对本土进行彻底的军事控制,他充份利用我们之间的矛盾坐收渔利。”
“那叫因势利导。你看得见,我们是不可能真正走到一起的,因为信任和依靠才是联盟的基础。”
一个士兵慌慌张张闯进来,一路小跑去咬安泰俄斯的耳朵,这位元帅“轰”地一下子弹开椅子站起来。
“怎么”格瑞斯在看笑话,“火烧屁股了?”
“你把我骗到这儿来!另一边儿与特里童勾结,攻打维纳斯!”
“你说什么呀,我是不是听错了呀,是你上杆子来找我的,我骗你?”
“你会后悔的。”安泰俄斯叹气摇头大步离开。格瑞斯朝他的背影大笑:“我等着你!”
4
卡俄斯看得见,海天之间,维纳斯港在波涛中升起。
“看看是谁在迎接我们!”乌拉诺斯很兴奋,“格瑞斯!”他站在船头大声呼喊。
港内号角声起,乐团奏响迎宾曲,船队在这安全的气氛中列成方阵,进港靠岸。
“我的战神!”乌拉诺斯像是把卡俄斯忘掉了一样,大步走向格瑞斯,上前抱住他,“太棒了,维纳斯是你的了!我就知道,安泰俄斯不是你的对手。”
“多亏特里童帮忙,我知道那是你的主意。噢,乌拉诺斯,我要感谢你的太多,是你*院救了我们。”
“能在朋友需要的时候出现是众神的恩惠。”他把胖战神引向卡俄斯。“来吧,猜猜这位是谁。”
格瑞斯在这位须眉霜雪的老人面前张口结舌,好一会儿,懵懂地行礼:“殿下。”他摇晃着硕大的脑袋,“我差点认不出您了。”
“应该称卡俄斯为阁下。”乌拉诺斯纠正他,“如果会谈成功,你会成为新的地方执政官。”
“皇帝呢?”
“还是皇帝,”乌拉诺斯看一眼卡俄斯“我们只要——司法独立。特里童一定向你介绍过。”
“我在特洛伊学院念过书。”战神粗声粗气一脸童趣,“我见识过你们的‘高等教育’,我是‘文明’人。”
“你的军队进城了?”乌拉诺斯搂住这胖子宽厚的肩膀,“我建议你兵围阿帕图,有机会就占领那儿,然后北上到克罗托去,到安泰俄斯的背后去,与特里童夹住他。如果皇帝又玩火烧*院的把戏,那你就与特里童夹击安泰俄斯,那种情况下,他们决不会与你硬拼,也不能向东到海里去逃命,那就一定会通过阿帕图西窜到阿刻容去求援,在那儿埋伏好,嗯?”
“万一阿刻容河北岸二十万大军撤防来援怎么办。”
“不可能,柏加人的海上力量会进入阿刻容河,帮助伍尔凯北上。不论会谈是否成功,从亚特兰蒂斯南海岸经过维纳斯直到克罗托全部都在你手中了——柏加军团是不可能长驻本土的。”
胖子大笑,叫囔着:“今晚我请客!”
骑兵开道,战车护卫。大队人马在宫殿前停下,这里原是皇家的行宫的一部分,是维纳斯属国国王为阿特拉斯建造的。大家长席盛宴,歌舞升平,灯火辉煌,格瑞斯高声笑骂,豪饮狂食。
5
高山,巨大是一种力量,它挡住天宇的光芒,使黑夜永恒。飞禽在山体上筑巢,它们的翅膀遮天蔽日;走兽无处栖身,它们只能像壁虎一样上下爬行。空气中不仅是植物和泥土的味道,那里面混杂着奇怪的内容。
先锋推近到谷口,上万人互相之间默契配合,阵形随地势变化。
高天上降下污物,击打在将军的铠甲上“咚”地一声。
“鸟屎,千虫谷的见面礼。”奥德修斯随手揪下一把树叶把来擦,不敢抬头仰望,“呵,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鸟。”
“因为有足够多的虫子。”
众人相视大笑。笑声飘散在山体中,人们听到的依然是大自然的呼吸。
箭,从山谷的寂静中飞来,就像毒蚊、飞蝗,有人被蜇了,在惨叫中倒地。
“候!”遭到暗算的那些人最后的声音提醒了指挥官们,大家放出口令,盾牌覆盖大地。冷箭越来越密,如果每一枝箭滋生变化成一只蝗虫,那么飞蝗能把群鸟吃掉、把山林啃光,不剩一株植物,不留任何活物。它们如沙暴升起、毒蜂扑来,嗡嗡作响,盾在撞击、叮刺之下颤抖。箭钉在盾上的声音响成一片,好像铁块在狂摇的铜瓮里飞转,刺耳的尖鸣。
轰响过后,整齐、沉重的脚步在山谷中回荡,就像鼓声。他们从山体的阴影下走出来,盾牌映射着所有可能得到的光线,一片,亮晶晶的。那光亮后面是无数张狰狞的脸,这些怪物尖声长吼,就在这长吼声中,他们狂奔而来。
“那是土语,意思是说要杀光我们。”
“看得出来。投枪!”
犹如闪电,刺穿、毁灭盾的抵挡,一排又一排的怪物倒下去,就像潮水被岩石击退,后浪再向前。
凭着身体的力量,盾与盾相撞,砍杀在盾牌的空隙中开始。人的怒吼与怪叫惊动万物,飞禽升空,树木摇撼。
6
神殿在山峰上,犹如天上的星辰,仰视间顿觉遥远。这里就是天空,行走于长廊上会发现已经步履天际,云在脚下翻滚,群鸟在膝下展翅。阳光渲染了廊柱,铺洒在地板上,直到大厅。
现在,这地方还能让皇帝找到君临天下的感觉。毕竟,这倒霉蛋儿刚刚登上皇位就天下大乱了。
“陛下。”皇帝抬起头来,看看谁在说话,就像在课堂上偷睡被老师叫醒的孩子,“陛下。”乌拉诺斯见他注意自己了,“我想你已经知道国会关于武力解决本土问题的决定吧。”皇帝不说话,“尽管如此卡俄斯执政官仍在为这次会谈不遗余力,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听我说,当共和制建政,你还是皇帝,人们见到你还会行礼,波塞多尼亚乃至全世界凡是泰坦皇家名下的财产和你名下的财产都还是你的,包括皇宫和园林。在政治上,你仍然有发言权,对国会具有影响力。”
“用不着在我面前天马行空!上百万大军挥师本土难道是为了保护我的皇位?还不是要爬到我头上来。”
“亚特兰蒂斯起源于联邦制,皇帝的前身就是联邦理事长,属国制度就是联邦制的延续,阿特拉斯大帝时代,皇帝的权力就已经由司法机构来认定了,人们思路越来越清晰。”
“全是谎言!一旦我相信你的话我就会被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