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扇蝶梦- 第62部分

　　　　庄梦蝶在回忆过去的一切，朱墨锦则在通过眼前的一切观察陆风之。他对陆风之其人充满了好奇，置身于陆风之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朱墨锦觉得不管从那一方面来看，陆风之都像极了一个革命先驱。他甚至觉得自己在这里，和故去的陆风之产生了灵魂上的共鸣。



　　　　另一方面，朱墨锦又惊奇地发现，陆家和朱家竟然也有诸多想通的地方，比如那架秋千，几乎和朱家的一模一样，比如那几株桃树，在朱家乡下的庄园，也种着几株桃树。他觉得这一切是和一个女人有关，朱墨锦对庄梦蝶的母亲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庄梦蝶兜兜转转到了父亲的书房，她想推门进去，却发现门已经从外面锁上了。朱墨锦拿出一根细铁丝，轻易把门打开了。庄梦蝶有点吃惊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她现在可没心情对他这些伎俩多加询问。



　　　　庄梦蝶进了书房，发现里面的摆设依旧是从前父亲用的桌椅，只是陈列的方位、书架上的书籍已经全部换了。



　　　　庄梦蝶抚摸着那张父亲坐过的椅子，想起以前曾经无数次，父亲坐在这张椅子上办公，把她安排站在对面练习写字。她写着写着就去偷瞄父亲有没有看她，想趁机偷懒，却每次都被父亲发现。



　　　　“巧巧！”每次他都叫她一声以示提醒，眼睛却从未离开过自己手上的事情。那时候，她总觉得父亲的额头上有一颗隐形的眼睛。



　　　　庄梦蝶悲从中来，无声的流泪变成了啜泣不已。



　　　　朱墨锦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有人来了！”朱墨锦小声地说了一声。把庄梦蝶从悲伤中唤醒。



　　　　她拉着朱墨锦躲到书架后面，她知道那里有一个大柜子可以藏身。



　　　　打开柜子，里面虽然放着些杂物，所幸还能容纳两个人，只是，这姿势需要好好安排。



　　　　朱墨锦先躺到里面，然后伸手把庄梦蝶拉进去，她不得不躺在朱墨锦的怀里，柜子才能合上。



　　　　庄梦蝶是背对着朱墨锦的，她的头枕在朱墨锦的胳膊里，头发落在朱墨锦的嘴唇上，他刚好能闻到她身上的清香气息。他两只手横抱在庄梦蝶的腹部，刚好能感受到她略微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朱墨锦这段时间经历了两次以为永远见不到庄梦蝶的创伤，上次分别，他为没有好好抱过庄梦蝶遗憾不已，如今她竟然真的躺在了他怀里，他对缘分实在感激得要命。他下意识地把她搂得更紧了，嘴唇凑过去，隔着头发，吻了吻她。



　　　　庄梦蝶也觉得奇怪，怎么自己一点都不害怕。



　　　　仆人看到主人书房的门开着，就进来看看，没看到动静，东西也没被翻乱的痕迹，也就出去了。



　　　　从书房出来，已经快天亮了。



　　　　朱墨锦问庄梦蝶还有没有想要去的地方。



　　　　“祠堂，我想去祠堂看看。”庄梦蝶说道。



　　　　这时候，守岁的人已经散去，只有一两个仆人在外头收拾东西。



　　　　朱墨锦和庄梦蝶避开那两个人来到里头大堂内。



　　　　一进来，庄梦蝶就呆了，她忘了，这里已经不是陆家的祠堂，这里供奉的都是别人家的祖先了。那些牌位上的名字，没有一个是她熟悉的，她熟悉的名字，一个也没有。



　　　　从花园到书房到祠堂，只有这里最真真切切地让庄梦蝶感受到鹊巢鸠占，这里最直接最彻底地告诉她，这所房子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朱墨锦早知道她进来这里只会更受刺激，又找不到好的理由阻止她。见她一副被彻底抛弃的样子，他心里已经骂了自己一万遍了。如果不是自己当初一意孤行要把她和乔子璟撮合在一起，又怎么会有她今天这样的痛苦。如今，就算自己在她身边，也不能成为她感情上的依靠。这样的状况，让朱墨锦充满了挫败感。



　　　　“有没有什么地方是只有你父亲和你知道的，也许你可以去看看。”朱墨锦说，他想不出别的办法来让她好受一点了。



　　　　庄梦蝶想了想，倒真有一个地方，只有她和父亲知道。



　　　　庄梦蝶带着朱墨锦来到一处隐藏的阁楼上，原来这个阁楼从外面看以为是一堵墙，但是庄梦蝶知道墙是有机关可以推开的，进来后是一个小阁楼。



　　　　朱墨锦惊奇地发现，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外面的人不知道这里，这里却可以看到全世界。就在他们的眼前，已经出现了黎明的曙光。



　　　　庄梦蝶略带得意地看着朱墨锦，“以前，父亲经常带我在这里看日出。”



　　　　“这的确是个很好的观景场所，比我那个扇店好多了。”朱墨锦说道。



　　　　庄梦蝶想起在朱墨锦扇店里，也有一个阁楼，第一次见面，朱墨锦在黑暗中打开窗户，呈现出一片夕阳湖景，也曾带给她片刻的惊喜。



　　　　她这才发现，朱墨锦和父亲倒是有很多相似之处。他们都给人若隐若现的神秘感，对于世人对他们的看法，没有半点在意，没有半句辩解，明明关心着别人，又生怕别人知道。她有点遗憾，自己实在太愚昧，所以不能走进他们的世界，对父亲是这样，朱墨锦也是这样。



　　　　在这样的惆怅中，她想到乔子璟。她有幸与他心心相惜，成为红颜知己，可惜最后竟是一场空……这是新年的第一个日出，可也是乔子璟新婚的第一个日出，他应该正在陪伴他的新娘子吧，以后的每一个日出，也是如此。



　　　　庄梦蝶闭上了眼睛，努力不去想乔子璟。



　　　　朱墨锦见庄梦蝶闭上了眼睛，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看了。他看清了她脸上的泪痕，和一夜未眠带来的疲惫，看得见她失去爱情的痛苦和顽强的坚持，看到了她对亲情和温暖的渴望和失去一切的无助，也看到了她对自己的隔阂。她曾经那么努力地想靠近自己，是自己无情地拒绝了她。如今，她对他，竟有种视而不见的漠然。这是报应，朱墨锦这样想。
第一百零二章　六根未净不能出家
　　　　“太阳出来了！”朱墨锦告诉闭着眼睛的庄梦蝶。



　　　　庄梦蝶睁开了眼睛，她看着兴起的太阳，渐渐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个笑容感染到朱墨锦，她会好起来的，他觉得。



　　　　两个人默默地看着太阳越升越高，朱墨锦在太阳中看到了希望。庄梦蝶却又渐渐沉下去，夜晚已经过去，新的一天开始了，她的痛苦也似乎要正式开始了。



　　　　“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朱墨锦小心地提醒庄梦蝶。



　　　　庄梦蝶皱着眉头，她叹了了口气，该面对的她还是要面对，逃也逃不过。



　　　　庄梦蝶转过身，准备回去，却刚好看到角落里有个箱子。



　　　　她走过去，蹲下来看着箱子，朱墨锦也蹲下来。



　　　　箱子没有上锁，朱墨锦轻易就打开了。



　　　　里面全是珠宝细软，翡翠镯子，碧玺戒指，白玉簪子，珍珠项链……朱墨锦也是见过绝世宝物的，可还是被这些珠宝的罕见成色惊得目瞪口呆。



　　　　“这一定是你父亲特意放在这里留给你的。”朱墨锦说道。



　　　　庄梦蝶一时也惊住了，她没想到父亲会在这里给自己留着东西。那么说他早就知道自己会出事，没有让她知道，一定是怕她担心。



　　　　在这个？无？错？小说　Ｍ。qulＥdu。　ＣＯＭ时候找到这些东西，朱墨锦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遗憾。他比谁都知道，乔占山和万家联姻，一定是为了万家的财力。他若知道庄梦蝶也是有着如此丰厚嫁妆的人，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费这么大周折，不惜牺牲自己儿子的感情，娶万家的小姐作儿媳。



　　　　另一方面，他侥幸地想着，有了这笔财富，庄梦蝶会不会得到一些安慰，她从创伤中会恢复得快一些。



　　　　只是，关于这笔财富，是不是就是传说中浅天交给陆风之的巨额财富，朱墨锦断定不是。虽然这些东西价值不菲，可是远没有到惊动朝廷的地步。这比钱，怎么看都像是陆风之为保女儿衣食无忧留给她的嫁妆。



　　　　庄梦蝶把箱子合上，准备起身走了。



　　　　“你不把它们带上吗？”朱墨锦吃惊地问。



　　　　庄梦蝶摇摇头，“带着它们也没有用，反而是个累赘。”



　　　　“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你还是带上吧。”朱墨锦说道。



　　　　庄梦蝶想了想，只怕以后也不会再来了，于是小心说道：“那，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先保管着。”



　　　　朱墨锦听出这话里好像是她不回落河城的意思：“怎么，你不跟我回去吗？”



　　　　“我，想再去一个地方。”庄梦蝶说道，她低着头，似乎为自己依旧选择逃避感到惭愧。



　　　　“什么地方？”朱墨锦问，庄梦蝶不回去，他失落得很。



　　　　“吟月庵。”庄梦蝶头低得更厉害了。



　　　　“你要出家？”朱墨锦口气里已经不只是失望，还有惊慌。



　　　　“没有，我哪有那样的慧根。”庄梦蝶说道：“我就是想在那里住一阵子，对不起，我现在真的不想回到落河。”庄梦蝶口气里带着哀求的味道。朱墨锦陪了她一夜，她没有好起来，她觉得很对不起朱墨锦，可是她是真的不能立刻回到落河城，一想到在那里，乔子璟已经和别人结婚，她就心如刀割。



　　　　朱墨锦见她这样，心疼还来不及，怎么忍心责备，“我明白的，我送你去吟月庵，你就在那里住着，什么时候想回去了，我再去接你。”



　　　　两个人照样从暗道走出来，朱墨锦驾着马车把庄梦蝶送到了揽月山下。



　　　　庄梦蝶要自己上山，朱墨锦坚持把她送上山。



　　　　快到吟月庵的时候，庄梦蝶停住了脚：“就送到这儿吧。”



　　　　朱墨锦点点头，“你上去吧。”



　　　　庄梦蝶点点头，她感激地看着朱墨锦，想对他说句谢谢，可是又觉得这样显得很多余，终于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走了。



　　　　在晨曦中，朱墨锦看着她瘦弱的身影消失在山径后面，他知道她会好起来了，这个吟月庵，这座揽月峰，曾经他们相遇的地方，也是她母亲安葬的地方，这个钟灵毓秀的地方，一定会给她力量，让她站起来，回复从前的光彩。



　　　　朱墨锦静静地站了好久才离开。



　　　　给庄梦蝶开门的是一个小尼姑。



　　　　“施主，请进吧。”小尼姑说道。



　　　　“我找静怡师太。”庄梦蝶说道。



　　　　“我帮你请她去。”小尼姑说道。



　　　　不一会儿，庄梦蝶就看到静怡师太了。她和以前一样，安静，祥和，岁月好像在她这里静止了一样。庄梦蝶觉得很愧疚，这些年过去，她没有变得更好，反倒变成了一个初历沧桑的伤心者。



　　　　“师太，你还记得我吗？”庄梦蝶问道。



　　　　静怡师太只微微看了她一眼，谈谈地说道：“都是匆匆过客，有什么记得不记得的。”



　　　　庄梦蝶羞愧地低下了头，她觉得自己的到来打扰到了师太的清心静养。可是除了这里，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



　　　　“对不起，我打扰您了，我马上走。”庄梦蝶鞠了一个躬，然后就转身离去。



　　　　“既然来了，就住下吧。”师太说道。



　　　　庄梦蝶顿时很高兴，“师太怎么知道我要住下来？”



　　　　“一般的香客不会来得这样早，被一个男子送上山，总不会是来出家的。眼睛肿成这样，定是遇到伤心事了，想借这块清静之地疗伤吧。”师太说。



　　　　庄梦蝶惭愧地低下头，“师太就这么认定我不会出家吗？”



　　　　“只是遇到一点伤心事，不要以为红尘这么容易看破。”



　　　　……



　　　　从静州回来后，朱墨锦着手寻找陆家和朱家关联的答案。



　　　　庄梦蝶的母亲在吟月庵出过家，据朱墨锦所知，那座吟月庵是朱家祖上建的，后来虽为官用，但毕竟一般人不会去那儿出家。他思来想去，又想到庄梦蝶在朱家时曾被人当成鬼，而他母亲又对她那样忌讳，会不会……



　　　　朱墨锦找到齐嬷嬷。



　　　　“嬷嬷，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来我们家的那位姑娘？”朱墨锦问。



　　　　“哪位姑娘？”齐嬷嬷问。



　　　　“你给她换过衣裳，还梳过辫子的姑娘。”朱墨锦说。



　　　　“记得啊，庄姑娘嘛。”齐嬷嬷说。



　　　　“她，是不是长得很像一个人？”朱墨锦问。



　　　　齐嬷嬷吃惊地看着朱墨锦，然后避开他的眼光，她不想说，一来是老爷不让说，二来是她觉得朱墨锦知道这些事也没好处。



　　　　“好嬷嬷，你就告诉我吧。”朱墨锦央求道。



　　　　“你这孩子，告诉你什么呀，我什么也不知道。”齐嬷嬷说道。



　　　　朱墨锦更加确定齐嬷嬷一定知道些什么。



　　　　“好嬷嬷，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会让别人知道的，也绝不说是您告诉我的。”



　　　　朱墨锦立刻开启死缠烂打模式，齐嬷嬷被他缠不过，只好将叶冬歌的事情全部告诉他。



　　　　等齐嬷嬷说到叶冬歌在吟月庵出家，后来被一位姓陆的公子带回家，朱墨锦终于恍然大悟，原来陆家和朱家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难怪庄梦蝶住在朱家那天，他总感觉怪怪的，他父亲怪怪的，他母亲也怪怪的。



　　　　他想着自己和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