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把我扶起,但尼克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扯住,不然阿历克斯飞起一脚把床头柜踹翻的同时她也得被踹个大跟头。
我被他那一记摔得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偏巧床头柜倒下来,一只角堪堪在我脚边擦过,立时脚上皮开肉绽,鲜血横流。但显然这时候他根本就没了怜香惜玉之心,大步上前来再度把我拖起,恶狠狠把我按到墙边,随即从腰间掏出副冰冷的手铐,一端铐住我手腕,另一端往墙上一按。那端立刻就牢牢吸附在墙上,就好像从一开始它就长在那里似的,让我休想可以挣脱。
“大人,您不可以对她这样……”娜娜上来护住我,恳求他,“虽然她做错了点事情,但那是因为她暂时还没有了解来龙去脉,您瞧您已经把她弄伤了,如果上议院仔细调查起来,这会很不好说的!我求您……”
“给我闭嘴!”阿历克斯又一声怒吼,娜娜吓得全身一抖,但仍是双手把我抱住,惟恐他再对我下什么狠手。
虽然她这么做不全是为了我,但也让我好一阵感动,阿历克斯如此狂躁粗鲁的举动都没让我掉泪,此时眼泪却止不住就掉了下来,颤声说:“娜娜,你走开些,当心别伤了你自己!”
娜娜眼泪汪汪的,虽然不敢再说什么,却又把我抱紧了点。阿历克斯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盯着我,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从现在起,在伯爵府你不再是公主!没有人身自由,没有辩解权利,只有听从我的命令!你只是我的囚犯,休想再出这门口一步!”
说完他甩手怒冲冲大踏步出门,但才刚到外边起居室,就听托尼和尼克同时一声惊呼:“将军!”
“快,扶将军回卧室!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看看安德森医生到了没有!还有,拿纱布和止血药来!”托尼一迭连声吩咐着。
随着他的语声,门外杂乱的脚步声好一阵响。很快,纱布和药拿了来,却不是给他们的将军,而是拿到了我的卧室。
托尼带着一脸的抱歉进来,说:“先让娜娜给您略微包扎一下,等会儿安德森医生来了再让他给您仔细消消毒。”
“你们将军呢?他怎么了?”我哽咽着问他。
“好难熬的几天几夜!将军几乎都没合过眼……”托尼叹息着挥了挥手,有着一言难尽的感慨,但忽然听见外面报称安德森医生到,他赶忙收住话头出去。一会儿工夫,就见安德森出现在我门口。
“我的上帝啊!”他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真的天下大乱了吗?这、这是他干的?他怎么能这样对待伊莎贝拉!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重伤?……”
“麻烦你先去瞧瞧将军吧,从昨天开始他的胃就一直在疼,恐怕这会儿都已经受不住了!”托尼说。
“胃疼?”安德森更诧异了,“可我记得他的胃一直都十分健康!”
托尼又情不自禁地叹气:“连着几天没好好吃,要应对的事太多,休息时间却又太少,实在疲倦了将军就灌点烈酒保持头脑清醒,这样子就没病都能折腾出病来了!我的医生,麻烦你就快着点吧!”
……
第二十八章 指控
伤口很疼,但敌不过我心里的痛。我不知道这几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显然对阿历克斯来讲那是身体与心灵的双重折磨,而且那是我给他惹下祸端!我拭去了眼泪,对娜娜说:“我的伤不碍事,你去替我瞧瞧阿历克斯到底怎么样了吧!”
娜娜应了一声,给我草草包扎好就出去了。我扶着墙想起身,却发现双腿酸软,根本就站不起来,而且那手铐实在太短,让我只好紧贴着墙坐在地上。
那副手铐光滑薄巧,就仿佛天生就长在我手腕上似的,扣得严丝合缝,看材质应该是用金属打造,但却分量不重,要说它是硬塑料,看着却又并不像,而且坚不可摧。在与墙壁上那端连接之处,隐约有绿色微光闪烁,频率就和我心跳差不多,旁边有个细小的孔洞,看上去像是钥匙孔,其精细的程度令人咂舌。
我试着拉一拉它,纹丝不动,但却感觉手腕上一下紧了几分,那些闪烁的微光也一下子从绿色变成了黄色,再用点力,手腕上就更紧了,开始感觉皮肤火辣辣地疼痛,而且那黄色微光立刻就变成了红色,闪得也更加急促。
于是我不敢挣扎,怕再一用力它会把我手给夹断了,但过了一会儿,紧迫感却渐渐消除了,红光也渐渐变淡,直到重又恢复成绿色——看来这手铐还是件智能产品!
看来这东西从此要和我紧密相连了!我贴着墙仰天一叹。“没有人身自由,没有辩解的权利!”看来这回我真的伤他不轻,以至于令他愤怒到如此程度!
有仆人端了早点来,我毫无胃口,只喝了几口牛奶就把杯子放下了。侧耳倾听,从隔壁他的卧室里似乎传来几声痛苦的呻吟,让我的心又是一阵疼痛,伸长了脖子,好不容易才盼到娜娜过来,跟在她身后的是托尼。
“怎么样了?”我焦急地问。
娜娜摇摇头:“安德森医生正在给大人诊断,瞧大人的脸色很不好,恐怕这一回躺倒,短时间内无法完全康复!”
“问题是我们的将军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康复的时间!”托尼摇了摇头,看着我时脸色可不大好看。
“究竟他——这几天都出了什么事?怎么就一直没见你们回来?”我眼巴巴望着托尼问,“事情很严重吗?”
托尼在我身前蹲下来,抹了把脸又长吁了口气才说:“我的公主!这回您可算给将军惹了个天大的麻烦——非常要命的麻烦!”
“到底怎么了?”我的心都快给折磨得碎了,“求你快点告诉我吧!”
“有人给上议院提出申诉,指控将军蓄意隐瞒事实真相,阴谋制造事端,还有觊觎王权——更重的罪名是谋杀!试图谋杀王位继承人!”
我的天!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说:“可是他们都有确凿的证据吗?就凭我跟玛丽安娜说的那些话……”
“就是因为那些话!”托尼说,“有那些话难道还不够让上议院重视此事?我们的伊莎贝拉公主殿下可是王位的继承人,她的任何一见事情都不是小事!因此上议院一早就召开紧急会议,要求将军立刻去到议会给出合理解释,而且一连几天的会议,都不准他和任何人有任何联系,我们也没法离开将军身边半步,就连乔纳森将军,因为上议院传召的当时正和我们将军在一起,也差点被要求避嫌而得不到出席会议的资格!”
来势汹汹啊!我问:“那阿历克斯又是如何应对这些突如其来的恶意指控的呢?”
“将军在会上激烈辩驳,据理力争,结果是,上议院宣布因为相关资料未能收集齐全,导致现在还无法作出最后的正确裁决,所以暂时休会一天,然后他们才准许将军回家来休息。”
“激烈辩驳,据理力争!”我在心里默默把这两句话念了一遍。这时托尼说来只寥寥两句,但我可以想见当时的情景肯定危急万分,阿历克斯突然之间身陷险境,面对的是何等艰难的境地,能保持头脑冷静已属不易,还能够激烈辩驳据理力争,更是勇气与智慧的体现了!
我叹息一声,悬着心又问:“以你的看法,上议院最终会怎么裁决?”
托尼说:“上议院目前正在责成相关部门尽快拿出确实无误的证据来,也许很快您也会被传去议会,在这种情况下您的任何一句实话都可以成为最关键的证词,有您一句话,上议院用不着等其他证据就可以对将军作出最后裁决!”
看他的目光,总是对我有着几分不满之色,我内心只感觉无比愧疚,不由就低下头来,说:“那么我全盘否认我说过的那些话,这样可以吗?”
托尼轻轻摇头:“事实明摆着,您说实话远比说谎简单得多!想要证明您还是我们原来的公主殿下,只靠您的几句谎言是远远不够的!”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仓促之间好像没有办法可想!”托尼说,“因为皇家医学院已经给您作了细致的检查,您不开口也行,上议院会以他们的研究结果作为不可质疑的最终权威结论,他们认为您是公主殿下,您就不是也是,他们认为您不是,您就是也不是了!”
一番话把我绕得头有点发晕,我问:“他们的检测仪对于灵魂附体之类的事也能检测出来的吗?”
托尼说:“您的到来应该会使公主殿下的身体发生某些变化,最初或许并没有被检查出来,但现在可说不定了——即便是最微小的变化,都逃不过那些权威专家们的精密检测仪!”
神灵啊!真就连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吗?就该阿历克斯这么下地狱了,已写下的历史就不能被更改了吗?
我深深地为自己的鲁莽行为而懊悔,问:“如果阿历克斯被判决有罪,那会如何量刑呢?”
“恐怕量刑会很重!”托尼说,“蓄意隐瞒您这件事的真相,还可以有些辩驳的理由,最要命的是谋杀罪名,下毒的事情就出在我们家里,这一点对将军很不利!而显然这是有人蓄意想嫁祸,能把您毒死了当然一举两得——说实在话,您没出事可真是运气好到了极点!要知道,就在您第一天入住的晚上,将军就已发现府里有奸细,您房间里拿出来的水杯,经化验含有剧毒,这一点已确凿无疑!”
“所以他第二天就让我搬到这间卧室来了!”
“是,紧挨在将军旁边,总以为这样能更安全些。”托尼说,“将军也就此事暗中调查过,但并没有太大收获,您可以想像这是为什么!总是会有些人经不住利益诱惑而做些违背道德良心的事,平时他们就在府里,一举一动没有丝毫异常,不到事发的时候又有谁能想到那个人居然会是他?”
“就比如说——老简斯?”我问,“前一天晚上我会在小厨房遇见他,那就并非偶发事件了?”
“将军有足够的警觉,但因为事发突然,他人在外面,根本来不及回来处理这事,他就接到了上议院的传召,等到府里人接到这个消息,老简斯已经被他们灭了口,不管那事真是他做的,或者他只是知道一些真相,那对我们来说都已经没有用了!”托尼说到这里又摇了摇头,“可惜!老简斯在我们这里已经做了这么多年了,人们一直认为他是个和气善良的人,却没想到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来,将军平时待他又不薄!”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嘛!在这之前,我又岂会认为表面凶神恶煞似的阿历克斯其实并非奸邪!
“但就算您没被毒死,因受惊吓而导致判断失误,也正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为了寻找合适的机会把将军扳倒,他们时刻都盯着我们这边的一举一动,在您身上发生的事,我们了解,他们未必不了解,只不过就是没有证据而已!”
而我就让他们非常轻松就如愿以偿了!以前大哥一直说我做事不经大脑,我一直都不愿承认,但现在看来不承认是不行的了!
托尼接着说:“现在将军的这个案子已经惊动了国王陛下亲自过问!尽管上议院还没有对外界公布,但负面影响已经不可避免。这分明都是针对将军的阴谋,虽然幕后黑手没有露面,但我们都心知肚明那会是谁!”
“那为什么就不对上议院明白地说出这个人是谁?”我说,“为什么不让他站出来当堂对质,而是容忍他躲在暗处窃笑?”
“很遗憾,我们同样缺少足够的证据!”托尼一句话就把我说得泄了气。
证据,证据!人家现在把所有脏水都泼到了阿历克斯头上,他们手里的证据居然还是我给提供的!我不由苦笑,我都够得上天字第一号大蠢蛋了,是不是?
托尼也苦笑,说:“但说起来这其实并不能全怪您!将军脾气实在不够好,要早跟您心平气和地把什么都说明白了,也就没这么多横生的枝节了!您可以理解将军现在的心情,是吗?那些人藐视他的权威,公然在伯爵府为所欲为,已经让将军倍感耻辱与愤怒,一旦上议院有不利于将军的判决下来,他的一生也许就从此彻底毁掉,包括他的家族……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我倒是可以想象的——也根本就用不着想象,《史记》上白纸黑字写得那么清楚!
托尼长长地叹气,顿了一会儿才接下去说:“而对您的裁决也会一样!”
“对我的裁决?”我的心猛跳了两下,史书上伊莎贝拉的死亡是既定的事实,难道我得跟着她一起死吗?
不过,在正常时空里我已经遭遇了车祸,横竖一个死,为什么又让我在出了车祸后灵魂飘到这里来再死呢?就为了让我过一把当公主的瘾?我可没向谁祈求过这个的,是哪路神灵这么多此一举的嘛?
托尼说:“如果医学院的签定结果表明您确实已经不再是伊莎贝拉公主,那么,上议院最有可能的判决是把您关进位于公主岭的,皇家陵园旁边的监狱里,而且会是终身监禁!对纳蒂亚斯的王族不适用死刑,这是一条古老的法规,因此所有获重罪的王族都会被关押在那个地方——那是个绝对恐怖的地方,一个大山洞,阴冷,潮湿,黑暗,里面还盘桓着毒蛇,毒蜘蛛,每一个被关押在里面的人都会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他的叙述令我不寒而栗,就仿佛已身处那个恐怖山洞,有什么东西正在我背上爬,软软的,冰凉而濡湿的……这还不如让我痛快死了干脆!
“但是,我知道刚才将军说的都是气话!”托尼又说,“他只是想借机发泄一下愤怒的情绪,事实上在上议院将军为了替您辩护殚精竭虑,他一边忍受着您带给他的意外屈辱,还有阿贝特公爵大人私下里对他的指责,一边还得尽全力维护您的声誉,保证您的安全,虽然公爵大人以及乔纳森将军等人极力斡旋,但结局难料,为此将军吃不好睡不着,焦躁万分!……”
我忍不住流泪,说:“我真该死,是吗?”
托尼叹息一声,说:“所以我的公主!不管将来会如何,现在请您别因为将军曾经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