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的恨意或许难以持久，但它会成为一根刺扎进我的心中，久久不能拔去。我懦弱，但并不是对所有的人；我优柔寡断，但不代表我没有自我。
这笔仇，我不会忘的。
绝不。
Chapter 10 灭却师
流魂街六十七区。
容颜绝艳的少女安静的坐在花海之中，淡粉色的樱花如雪般飘落，让少女血红色的奇异服装少了几分妖艳，多了几分秀丽。
坐在少女身边的，是一位三十岁上下的棕色短发的儒雅男子，然柔和的气息也无法掩饰他眼中那令人心颤的凌厉。此时他动作优雅的施展着高超的茶道技术，双腕一起一落都高贵标准到足以让贵族汗颜。
朽木青豁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色。
“……兴致看来不错，”他淡淡道，步伐高贵地走进不大但高雅的小院，“看来是我多做担心了。”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属于虚的味道……青豁眼中流光一闪即逝——若非自己天生对虚的灵压极其敏感，以及自身强大的力量，只怕真的看不出来……隐藏的，实在太好……
“呵呵，”玖凛接过蓝染递上的茶水，轻笑道，“静灵庭不是已经戒严了吗？你怎么来了。”
青豁冷哼一声：“你觉得四大家族之首的称呼是白叫的？”他走到她的身边跪坐在青色的布毯上，高傲的冷冷道，“中央四十六室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归朽木家管辖，戒严的原因我一清二楚——就算是正大光明得出来，又有谁能阻止我？”
“哈哈哈哈——不愧是有史以来最叛逆的朽木家主！”玖凛大笑几声，突然寒声道，“如此叛逆又位高权重的你，却无法阻止中央四十六室对舒辙所做的一切！”
气息有一瞬间的紊乱，一旁的蓝染暗自戒备，表面上仍是维持着温和的微笑，递上香气四溢的花茶。
但很快的，青豁再次恢复平静，回以寒声：“朽木家还有另一个掌权者银领，而四十六室，只有三分之一是朽木家的天下。”
玖凛报之冷笑，半响又叹息一声道：“抱歉青豁，是我迁怒罢了——当我从山本身上得知中央四十六室想要对舒辙做的一切，真的，真的差点就想让芷淳去杀了他们！！……算了，多说无益。”
女孩将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太好，明明已近暴怒，却依旧能安静的坐在这里与他谈笑风生，即使是方才有一瞬间的暴露，也很快的恢复“正常”。
青豁知道玖凛并不是防备他，她和他一样，已将“自控”二字变成了自己的本能，习惯将一切都隐藏在自己想要展露的假象之下……明明在心疼，可他无法安慰她——与她相同的自己，早已失去了安慰人的能力。
他早已失去自由，即使有一天能像玖凛这般随心所欲，只怕也会像她这样习惯了束手束脚。
习惯已成本能，而本能早就刻入灵魂。
“他们要借高舒辙的擅自始解之罪逼你找出灵王所在，”青豁道：“否则便要处以极刑。”
“极刑？哼……”玖凛冷笑一声，“真是好大的罪啊！不过我倒想看看，最终的结果，山本是心疼他的徒弟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效忠四十六室！”
青豁眼眸中流光一闪而逝，漫不经心地饮下一口茶，多少有些惊异于蓝染顶级的茶道功夫：“高舒辙……为什么如此害怕地狱蝶？”想起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大男子竟然如此恐惧那纤弱的蝴蝶，饶是朽木青豁也不禁好奇，“不，据家臣来报，他应该怕的是毛毛虫。”
黑暗的画面瞬间印入脑海，鼻腔中似乎还残留着当时让人作呕的腥气，玖凛一把握紧手中的茶杯，随后又故作镇定的放下它：“你最好永远不要知道它……那是舒辙唯一的禁忌，便是小诺也不知道——触犯到的话，真的会死哦。”
青豁略一挑眉：“我也会？”
“当年知道那件事的，除了我和芷淳之外的人全部都被舒辙亲手杀了——哪怕你是静灵庭最强的死神，也敌不过真正疯狂的舒辙——这绝非危言耸听。”玖凛的笑容意味不明，莫名诡异，“每个人的心底都有着或大或小的黑暗禁区，容不得冒犯。舒辙现在的确很快乐，因为他很会将痛苦掩埋——但是，却不代表不存在。”
“……我明白了。”青豁冷艳的脸上勾起难得的笑容，虽然极淡，但确确实实是存在的，“七日后的‘猎杀’行动所有队长级人物都必须参加，玖凛，你要来吗？”
“我又不是死神，没有必要去杀不想杀的人。”玖凛冷哼一声，“但在‘适当’的时候，我会出现的。”
“呵呵……玖凛，你表现得太高调了……”他的手慢慢覆上她柔嫩的面颊，冷笑的感受到身边淡淡的杀气，略带薄茧的指腹磨搓着她的眉眼，气息难得温柔，“不过，这样也好……”他笑的神秘，“这样也好……”
一个，诡异的下午。
临别之际，玖凛对他说：“青豁，我期待着你夺得朽木家的全部政权，甚至是……”
没有说完的话语被拂过的风所打乱，但在场的三人无不是心如明镜般透彻，又怎么会不明白？
中央四十六室。
对于灭却师的猎杀令，浮竹十四郎是第一个反对的人，但那无法挑刺的猎杀原因以及四十六室的无上权威，即使身为资历极深的队长，也同样无可奈何。
“青豁，你说说话啊！”不顾老友京乐春水的劝阻，身体淳弱的浮竹大声道，“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就要杀死全部的灭却师？我们死神不是为了保护人类吗？！”
“那么还要怎样的原因呢，浮竹队长？”青豁的声音冷冽如坚冰，“只这个理由，就必须除掉所有的灭却师。”
浮竹浑身一震，颓然退后一步，终于不再多言。
整个队长中最具权威的山本元柳齋重国和朽木青豁都表示同意，那么这件事就必定是铁板钉钉，不容反驳。
灭却师的箭不能净化灵魂，被他射中的灵魂只会飞灰烟灭——作为死神，我们必须除掉所有灭却师。
最终的结果，毫无疑问是所有队长级别以上的死神都必须参加，不允许有任何意义。
会议散后，青豁最后一个离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果不其然，就在浮竹和京乐离开的下一瞬，山本开口了：“朽木队长，请你稍等一下。”
他向前几步走到青豁面前，像一个真正垂垂老矣的长者一般缓缓道：“你对这次的‘猎杀’真的没有任何意义吗？”
不知情的人谁又想得到，这位看似命不久已老人，拥有着无上的权威及力量。
“最强的火系斩魄刀‘流刃若火’”，从来都不是一个随口说说的笑话。
“‘为了捍卫各自不同的理念与认同而作出的必要杀戮，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完美体现。但死神一定是正确的一方，因为死神做出一切的根本原因是为了保护人类的灵魂。’”青豁重复着玖凛说的话，周身寒意更甚，“但只有真正的掌权者及聪明人才明白，这不过是一种政权的争夺。”
明明面无表情，语调却是十足的讥讽，“尸魂界，只需要一个静灵庭，也只需要死神这一种职业。”
“是啊，只有真正的掌权这及聪明人才明白啊……”似乎没有听出青豁话中的讽刺，山本缓缓道，“春水是真正的聪明人，所以他什么也没有多说，而十四郎就不行。”
青豁不语。
“这孩子太高洁，太正直，若非力量强大天资卓绝，老夫绝不会选择他做徒弟，也不会力推身体病弱的他担任队长之职。”山本话中有话，“可是呢，老夫欣赏的两个徒弟中，老夫还是最喜欢十四郎。或许正是因为他这几百年来不曾弯折也不算太倔强的精神，才让他在这队长之位上安全过了这么多年。”
老者神色平静，睁开的细长双眼却满含深意：“在权力的半巅峰还能拥有这样的品质，的确让人不忍伤害他吧？你说是吗，朽木队长？”
“我明白你的意思。”青豁冷冷道，“京乐春水深谙为人处世之道，有他看着浮竹足矣……我会注意的。”
“呵呵呵呵呵……”山本轻笑几声，“你回去吧，朽木家主。”
青豁眼睑半垂，瞬步离去。
冷笑，在唇角一闪即逝。
的确，浮竹的确是这静灵庭难得的亮色，但是……
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血腥，溅满大地。
刚刚出现在现世的玖凛被芷淳环抱在怀中，无形的结界挡住的不光是令人作呕的腥气，还有所有生物的目光。
队长级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在灭却师中的强者渐渐被杀死，灵魂甚至无法到达尸魂界就被完全消灭。剩下的只是些老弱妇孺，等待的命运也只能是魂飞魄散。
斩草除根，不留半分隐患。
玖凛冷笑着等待着一切的完结，青豁、浮竹、京乐以及十番队队长凤凰寺一心同在这片区域厮杀着，当最后一位灵压强大的男子倒下，这片沾满了强健灭却师男女的土地上只留下无力的人们刺耳的尖叫。
青豁神色自始至终从未改变，冰轮丸解除始解，甚至收回刀鞘，他冰冷残酷的毫不在意面对的只是一些无力的花甲老人及幼小的甚至牙牙学语的婴孩，伸出的手指修长莹白，指腹略有薄茧，本应是令人赏心悦目的优雅，此时却像索命的恶鬼，生的异常可怖：
“破道の三十三，苍火……”
“青豁，住手！”突然挡在面前的双鱼理阻止了青豁想要炸毁眼前一切的鬼道，浮竹十四郎常年苍白的脸上因愤怒变得极为红润，不知何时已经散落的银发被北风吹的四散翻飞，“他们只是些无力的幼儿老者！这里有的人甚至连灵力都没有！你不能这么做！”
青豁神色冰冷：“让开。”
“这恐怕不行哦，朽木队长……”京乐笑着用持刀的手拉拉帽檐，花天狂骨在一片惨淡的白日下寒光闪烁，“人嘛，还是不要做得太绝不是？”
“你们谁有能力保证他们的后代不会有灵力，你们谁有能保证这些老人不会将自己的恨延续到下一代？”青豁冷冷的道，气势越发冷冽，“让开，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浮竹当然明白这些道理，凤凰寺和京乐更明白——可即使理智能了解，情感却无法退步。
这是作为“他们”这个个体，所留下的名为“良知”的最后东西。哪怕是浮竹，也会在潜意识中不希望自己完全属于静灵庭。
“……”青豁的身体突然放松，便连灵压也收敛起来。那些终于可以喘上气的老者们用憎恨的目光盯着他们，让放松对青豁警惕的三人忍不住转过头。
“浮竹，拦住他！”凤凰寺一心心中突然一惊，大喝出声，然已来不及，浮竹还未做出阻止，青豁闻名静灵庭的瞬步就已来到那些灭却师的残族面前，未解放的长刀横空挥舞，手起刀落，鲜血喷涌，喷涌的强大灵压让血污无法渐到自己身上半星，明明手刃老弱数人，墨玉般的眼底却依旧是那永远也化不开的冰寒，残酷的没有任何感情，也让由远处赶来的众正副队长们，又一次真正见识到了属于最强死神的冰冷无情。
六番队的队长朽木青豁没有心，他那颗空虚的心容不下任何人，包括他的家人。
这是静灵庭所有人的认知。
玖凛在结界中轻轻叹息，看着那些死不瞑目的双眼，心理异常的不是滋味。
“嗨……”长呼出一口气，玖凛揉揉太阳穴，淡然道，“开始吧，芷淳。”
对不起了浮竹十四郎，我会补偿你的。
芷淳安静的点点头，伸起的修长手指比起青豁的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分淡然。青色的灵子线无声无息的在地底游走，缓缓地，潜入了一具尚带温热的、拥有灵力的男子身体中。
浮竹等人黯然的听着总队长的结言，另外几位正副队长的神情也不大精神自然——身为死神的他们最大的使命就是保护人类，而今亲手手刃了大量人类的他们实在无法淡笑着来面对这样的结果。
不会可笑的说什么后不后悔，中央四十六室的命令即是一切，他们无法违反；更不论这世上哪来的后悔药让他们吃？即便是有，只怕也是吃了一定会后悔的药。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所有人都因这次“猎杀”事件颇为颓然，突然传来的灵力波动绕是山本也一时未查。灵子形成的箭矢刹那间穿透了浮竹的胸膛，从下至上，从后向前，站在他对面的凤凰寺一心清晰地看到本应是蓝白色的灵子箭，此时却透着熟悉的、诡异的绿色幽光……
“十四郎！”京乐大吼一声，刚解除始解的花天狂骨骤然横划！本应在方才已经死去的灭却师脖颈上鲜血如注喷洒，染红了身前浮竹雪白的队长羽织。
“呵呵……呵……呵……呵……”破碎的喉咙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死不瞑目的男子此时终于闭上了眼睛。
“十四郎！”“浮竹！”“浮竹队长！”
浮竹为人谦和温润，静灵庭内死神对他的印象从无不加，更不论是这些朝夕相处的队长。那只明显有毒的箭矢让一个原本病弱的人的生命迅速流逝，流出的血液是灰黑色的金属色泽。
没有人注意到十番队队长凤凰寺一心瞬间苍白如鬼的脸色，青豁神情淡然的看着四番队队长卯之花烈卍解斩魄刀也无法治愈的伤势，突然道：“我有办法。”
所有人瞬间将目光看向他。
玖凛淡笑着与芷淳沉入地底，返回尸魂界。
一切，尚在进行中。
Chapter 11 交易
剧痛过后，是无穷无尽的黑暗。我在这黑暗的世界徘徊着，好像波涛汹涌的大海中形单影只的小船，随时都有被彻底摧毁的危险。
身体痛得如同火烧，意识却格外清晰，眼前是黑色的天地，但我的嗅觉依旧有用，浓郁的樱花幽香传入鼻腔，夹杂着淡淡的梅花的冷冽味。
难得苦中作乐的笑了笑，樱花与梅花，是根本不可能在同一时节绽放的花朵，难道真的是伤得太重，连嗅觉也出了问题吗？
……只怕这一次，又给老师和春水添麻烦了吧……
意识忽然逐渐混沌，却并非将要死亡的沉重感，而是仿若新生一般的清明，因为大病初愈而疲惫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