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就产生了这样的认知,原来短小的毛丫头是可以哭的这么惊涛骇浪的。
他挠挠脑袋,塞了自己的彩色铅笔给她,皱眉道:“别嚎了,我去给你抢回来吧。”然后捋起袖子出门打架去了。
谁知道这一英勇行径造成的不良后果就是——但凡以陌受了委屈,在别人面前时装的像个小坦克,一见他的面就冒眼泪。后来,见她掉眼泪他就捋起袖子往外冲,一来二去竟成了习惯。小朋友们奔走相告,别欺负安以陌,不然招来令狐遥就麻烦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你习惯于把情绪藏在背后,再也不愿在我面前落泪?
他不清楚这些分别的年月 里发生了什么,只偶然听顾钧青提过两句。似乎她曾有过喜欢的人,而那人却离她而去。她因此而伤心欲绝。
——狐狸,我想尽我所能,让她快乐。
顾钧青那日说话时认真的面孔,他仍记得。
可是现在,这个姑娘却因为你伤了心。
令狐遥一脚油门,踩在绿灯跳亮的一刹那。转了方向。
以陌那维持了许久的僵硬的姿势终于有了变化,看向他。“这是,去哪?”
“我家。”
他心里那些喧嚣膨胀到了极点,轰的一声过后,陷入沉寂。
“你现在的脸色,回去的话也会被那三个丫头扯住问东问西吧,今晚我要去办公室加班,你睡我那。”他眯起眼。
顾钧青,若你守不住那个诺言……
令狐遥的单身公寓布置得很舒适。
他从冰箱里搜罗出一盒哈根达斯递给她,笑:“只有香草味的,前天白骨来的时候放在我这里的。据他说,吃了它心情会好呐~”
以陌忍不住浅笑:“你以为我还是五六岁的小孩么,拿这个一骗就不哭了。”
“我倒是希望你还能在我面前像孩子一样哭……”他的话断在这里,几分萧瑟。“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帮你把丢掉的东西抢回来。”
“有些东西,丢掉了,找回来的时候,就不完整了。”原来笑容也是可以这么悲伤的。
令狐遥忍不住想要用手去摸摸她的脸颊,像小时候做过的那样。而最终,落在了她的额头上。“蘑菇,其实……”
“那个,遥……”以陌蜷起腿,用手捂着小腹,“能不能,帮我去楼下买点东西。我好像,来那个了……”
被打断的令狐遥略一怔,点点头,从她手中拿过那盒冰淇淋放在茶几上,然转身下楼。
以陌在洗手间里看了看裙子后面下摆上星点红色的痕迹,轻叹一口气。
大约是受了风,肚子隐约有些疼。
这痛感就像是此刻的情绪,纠结而又隐忍,一阵一阵的揪心。
关掉手机之后,他会找不到自己吧。
会焦急吗?又或者,根本无所谓?
令狐遥回来,递给她整整一大袋。脸上神色颇有些不自然。“我没买过这个,不知道你喜欢用哪种……”
脸色苍白的以陌憋着笑问:“所以你就一样买了一种回来么?”
“我跟她说,我是买来做市场调查的。”狐狸君面对困境依然面不改色。
“你以为人家会相信嘛……”
他嘿嘿一笑,眯着眼说:“大婶赠送了一包红糖,据说可以缓解肚子疼……我去煮。”
市场调查这种东西,当然没人会相信。只不过他当时面对欧巴桑店员的那句“小伙子很疼女朋友嘛”很皮厚的点了头而已,并且很利落的造谣“她喜欢换着牌子用”。
蘑菇知道了以后会吐血吧。他咧嘴。
“喝了之后洗洗睡吧。”他把一套睡衣放在她身旁。
以陌伸手去接,却又停在半空。
男式睡衣。
夜。
无处可去。
回忆如春草,复苏在彼岸。从细微末节处传来的,是什么,让人心颤。
“去睡吧。”令狐遥的手抚过她的发,轻柔温和。
以陌点点头,关上房门之前冲他微笑。“要是有个像你一样的哥哥就好了。”
男子动作一滞。似想说什么,最终眯起眼,展露出一个笑来。“所以嘛,你乖乖的照从前叫我遥哥哥多好……”
女孩抿嘴,关上门。
小客厅里,令狐遥立在原地,那盒冰淇淋在室温下逐渐融化,从固体变成黏稠的液体,却依旧有着诱人的香气。
“哥哥么……”他用小勺兜起那香甜的东西放进嘴巴里,望着窗外浓重的夜,喃喃自语,“果然是骗人的,吃了它心情也不会变好呐。”
手机响了起来。是Alex。
少年急切而慌张的声音。“狐狸,安以陌失踪了,顾钧青简直要把这座城翻过来了。”他有些内疚的叹道,“我去查看了别墅门口的监控录像,似乎带走她的是苏远歌。青已经去找他了,我估计如果他们碰面的话会发生什么冲突……”
“我知道了。不用担心。”令狐遥简单回应,看了卧室门一眼,披上衣服出门。
已是夜深,千悦娱乐的总裁会客室欧式水晶灯光华璀璨。
偌大的会客室里只坐着两人。
倚靠在黑色皮椅上的男子大约四十五岁左右,虽然服华雍容,却显得有些苍老,尤其是顾钧青坐在他对面的时候。
“顾总这么晚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千悦娱乐的董事长杜云泽对这个不速之客显得很有礼。千悦在实力上完全比不上不落炎阳,但杜云泽其人却是极有心机的商人,产业涉猎很广,甚至包括煤炭和重工。他一手捧红了苏远歌,并培养了很多实力派艺人。最近甚至还有一些原本签在炎阳旗下的艺人被挖角。
各类周刊杂志上都猜测着杜云泽是否有心拉开两公司争夺战。更有好事者爆料苏远歌曾认其做干爹,有心要与顾家为敌。
这种街市传闻更加深了两者间的紧张气氛。
此刻坐在杜云泽对面的顾钧青只略略一笑,道:“杜先生,顾某今天到访是为私事。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休息。”
“上了年纪之后,休息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呐。”他似是叹息,又像是嘲讽,让人看不清真意。
他既不接话茬,顾钧青只好挑破:“我想请杜先生帮我找个人。”
“哦?”他貌似讶然,“找人这等事,该报给警察才对……”
“顾某以为,杜先生必然不希望自己干儿子的星途毁在这个风华正茂的年纪。”顾钧青语意森冷。
男子冷笑道:“你若要毁,他断不会有今天的成就。何必等到现在才动手?”
他勾唇淡笑,那笑里藏了七分凌厉:“这是顾某家事,无需先生费心。只不过,今晚苏远歌不出现,他就会成为下一个韩杰。”
杜云泽蹙眉。他看出这个以手段老辣著称的年轻男子不是在开玩笑。
韩杰是星球旗下的演员,正值当红的时候难免骄躁。因为和顾靖寒发生了小碰撞而口不择言的骂了一句“有病啊,找死么”,被顾钧青不计代价的通过各种见光或不见光的手段封杀,最终被雪藏。听说后来患上抑郁症,几番自杀未遂,送去深度治疗。
“到底出了什么事?”杜云泽压下心中的愤懑问。
“他离开今晚酒会的时候,带走了我的未婚妻。”
54。误会×情变
顾钧青此话一出,杜云泽不由眉心一跳。
这小子,搞什么名堂!他心里暗骂一句。
明明说过要远离顾家的一切,却偏偏在这种时候干出这种抽风的事情。
他拨了内线,说了几句。不一会,一身便装的南希出现在会客室里。
“远歌人呢?”杜云泽问。
“他……说是要散散心,大约九点左右就联系不到了。”南希低着头。
“我记得我嘱咐过你,要盯紧他。这小子惹的麻烦还少么?你这个助理是怎么当的!”杜恼怒的质问。
“对不起……”南希垂头站着,声音细小的道歉。
“你去把他给我找来,不然,明天的饭回家吃。”最后通牒。
南希委屈的红了眼眶,正要出门,却差点跟人撞在一起。
门外站着的两个人,一个是杜云泽的秘书,一个是扎着一截小辫子的男人。南希抬头,看见他右耳上闪烁的耳钉。
“你没事吧,小姐。”他彬彬有礼的微笑,语调平和却又带着点细微的鼻音。
南希点点头,才发现自己挡在了门口,于是急忙侧身相让。
那人随着秘书一起走进去。她才喘口气,眨眨眼。
没天理,这男人长的未免太漂亮了。
比苏远歌还要妖孽呐……
顾钧青看见他的出现有些意外。
而令狐遥的目光则一直凝视着面前这个因为焦虑显得疲惫的男人。他不动声色的站了片刻,垂下眼眸,微弯嘴角。
脑海里。
金色夕阳余晖斑驳。
那个趴在自己背上哭累了的小丫头脑袋一点一点的在他肩窝上蹭着。不时用挂在他脖颈上的小胖手揉揉眼睛。
——狐狸遥,我的眼睛好像真的红了,怎么办?
——有什么好怎么办的,嫁不出去的话,我只好为民除害收下你呐。
少年清朗的声音,带着宠溺的微笑,仿佛依旧在眼前。
他再度抬眼,迎上顾钧青眸中探询的目光,沉吟片刻,说:“以陌,在我那儿。”
当他看见那个蜷缩在角落的姑娘抬起头看着自己的一刹那。
心猛地沉下去,再也没有浮上来的力气。
她眼里的无助、哀伤、不知所措就这样□ 裸的呈现在他眼前。她却依旧扬起一个笑脸,装作无所谓的调侃:“你来接我啦……”
这个让人心疼的丫头,在离开他的岁月里,已经变成如此动人的模样。
如果不告诉他就好了。
那些小后悔,浮在心里,没有根。
只不过,看见他焦虑的表情,听见这句话之后片刻怔忪却又立即夺门而出的神色,因为不知事由而一直悬着的心似乎有所安定。
令狐遥叹口气。
顾钧青,我将最大的信任给予你,只希望,你不负我。
令狐遥开车回家,却看见奥迪R8停在楼下。顾钧青靠在车边,燃着一支烟。
“为什么不上去?”狐狸从兜里也摸出一根烟,点上。
“她睡了。”回答的很简洁。
“她醒着。”反驳的也很简洁。
“没钥匙。”
“你从会客室出来前我塞在你手上了。”
“我忘了你住几楼。”
“你来过无数次,每次都准确无误的找到我家。”
“你究竟为什么要刨根问底?”顾钧青终于忍无可忍。
“我只是,没见过禽兽的矜持。”狐狸眯着眼耸肩。
“我没自信能敲开门。”他沉默一会,说,“我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但是似乎这原因与我有关。”
“别看我,她没告诉我。”
“你是在哪找到她的?”
“你公司楼下的地下停车场里。”
顾钧青皱了眉,好似想起什么般长抒一口气。
“有眉目了?”狐狸问。
“嗯。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
“我不管是为什么,只不过。”令狐遥狠吸一口,把烟头摁灭丢在垃圾桶里,“倘若下次再让我遇到类似的事情,我会一拳揍飞你。”片刻,他补充,“因为她是我妹妹。”
沉默片刻。
他答:“不会有下次。”
酒红色的沃尔沃缓慢的向前驶去。后视镜里顾钧青的身影越来越远,在转弯处彻底消失。
果然,不告诉他就好了呐……
让他焦虑到踢爆了千悦娱乐的场子,掘地三尺挖出苏远歌,然后展开一场禽兽大战野兽的血腥恐怖暴力片……
啊啊~果然我还是太善良呐~
狐狸挑着眉看了看手表。凌晨三点。
明明是不需要加班的轻松日子,却被这两个家伙折腾到睡意全无的无家可归。眼角扫过流云庭园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他打个哈欠下车。
完全不按门铃,伸出爪子把门拍的啪啪作响。
睡眼惺忪的周婶打开门,看见一只妖孽样眯着眼的家伙抖抖肩膀,笑的极其无耻。
“啊~外面好冷呐,顾钧青抢了我的窝,我只好到这儿来过冬了。”忽而换上可怜巴巴的表情,“和蔼可亲的周婶给我做碗夜宵填填肚子吧~”
周婶面无表情的啪一声关上门。
被拒之门外的狐狸君叹口气,望天。“看来,装可怜这一招不适用嘛。”继而从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一把钥匙。
“要想吃饱穿暖还是要依靠智慧呐,抢钥匙这一招果然很保险~”
说罢,用钥匙开门。
可是,插进去却转不动……
于是,在厨房煮夜宵的周婶听见再次传来的拍门嚎叫声,笑弯了腰。
智慧这种东西,通常和年纪成正比。
世界上,还有反锁这一招呐。
无眠的时候,夜似乎就过的特别漫长。
以陌时而定定的看着天花板,时而闭着眼翻来覆去,最后忍不住坐起身。
出墙的是顾钧青这个死禽兽。
又不是我。
我为毛要这么纠结。
当时如果上前去挺起胸膛质问清楚,就不会在这样的夜里如此悲摧的失眠。
我喜欢着那个同样喜欢我的男子。这中间,不能夹杂任何其他的人。
如果他做不到,那么,至少要让我从容的先说“再见”才对。
想到这里。她鼓起包子脸,摸到手机,按下开机键。
刚一开机,就跳出许多短信来。她可怜的手机卡了屏,半天才缓过来。
居然有将近六十个未接来电提示,分别来自棺材、白月光、Alex,其他禽兽以及寝室三个妞。
顾钧青的最多,大约占了一半。
然后是短信。以陌一条条的看过去,逐渐湿了眼眶。
忽然消失的确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那些通过一段段文字传来的关心和焦急让她觉得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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