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青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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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青橘-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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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丙腐女啧啧的摇晃手指,你们都太肤浅了,男男才是王道,就该让辰辰住到墨墨那套公寓。



  韩小曼双手交叉放在身前静静地排队。



  许娜百无聊赖地往兜里一掏,一卡通呢?她再翻翻牛仔裤口袋,除了扯出一张纸巾,影儿都没见,该不会落教室了吧?她拍拍白墨:“小墨,你能不能跟188借下一卡通?我的好像放教室了,回去肯定来不及。”



  他耸耸肩:“我的校园卡早丢了,一直用她的。”



  许娜怔住,前两周的篮球赛她和此女才刚撕逼,贴吧上那是出枪舌剑呐。



  那么近的距离,几个人之间说话韩小曼怎么可能没听到,她诧异地望着邹辰,她也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韩小曼委屈地咬着下唇,垂下的眼帘落下一层灰影:“不借。”



  “嗯?”



  “没什么。”



  甲乙丙丁的小眼神蓦地亮起来,异口同声地在心里念道,欲擒故纵!这招很好解的,不管对方说什么,全当成反话就对了。没什么,就是有什么,而且是大大的什么!只要好好哄一下,安抚性地关心一句,“你看起来好像不开心?”bingo,一切都将会风平浪静,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偏偏邹男神说的是这句:“别闹了。”



  人太多韩小曼不好发作,到她的时候,接好水把卡拍在饮水机上面,铁皮发出吭哧的闷响,许娜走神吓了一跳,韩小曼拧好盖子掉头就走。邹辰拉住她胳膊肘,后者挣了两下没挣开,右臂用力一甩,力道受阻,瓶子脱手,直飞向许娜。



  白墨下意识伸手一挡,没拧稳的盖子忽然脱离,滚烫的沸水即刻扑出,她懵了一下,火辣麻木的触感蔓延,随即而来是钻心的疼,下唇咬得发白,冷汗簌簌直冒。滚烫的水汽像烧红的烙铁,能悄无声息地顺走你一块皮。



  瞬息间的事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直到一声闷哼。



  海军蓝毛衣沾水晕成黑色,滴滴嗒嗒地落着水,裸露在空气中白嫩光洁的皮肤顿时宛若煮熟的螃蟹般鲜红,瓶子咕噜噜滚落在墙角。许娜眼睛红了,狠狠踢向墙角的水瓶,瓶子咕咚咕咚从楼梯滚落,洒满一地水汽,袅袅地盘旋白气,韩小曼似乎也吓傻了,柱子一样呆立原地。



  邹辰当机立断拉着白墨进了女厕,把她的手臂压在瓷盆里,水龙头拧开最大,哗哗冷水压着滚烫的衣服再次贴紧皮肤,灼热的触感让她吸了口气。



  水泡从手臂上冒起,长了蘑菇似的,噗噜噗噜往外冒。



  这样不行。



  “外套得脱了,你继续冲水。”



  邹辰绕到她身后,帮她把毛衣从下摆拉起来,左手无法动,动作明显迟缓,身高的优势还是让他很容易把白墨的左手从毛衣里拿出来,接着是头,还剩下正在冲水的右手。里间传来冲水声,不少女生从隔间出来的第一反应都是一愣,接着赶紧跑出去,邹辰目不斜视,拉宽袖口,小心翼翼顺着白墨的右手把毛衣取出来,即便只是轻微的触碰,白墨还是颤了下。



  “很疼?”



  “还好。”



  是真的还好,凉凉的冰水减轻了不少痛感,沸水接触手臂的一刻才叫疼,那一瞬间恨不得把手砍掉。



  许娜和韩小曼从外边挤进来。



  “小墨你怎么样?”



  白墨皱皱鼻子:“你先回去上课吧,顺便帮我请个假,看样子应该得去校医室。”



  “还上什么课啊,你都伤成这样了,走走,冲完水一起去校医室。”



  “下一节是地理,承妈已经盯上你好久了。”



  铃声应着她的话打响,韩小曼站在厕所门口没靠近,邹辰给白墨冲水的侧颜太专注,不少看热闹的人也堵在门口。



  好久,邹辰才注意到那道幽怨的视线,他轻声:“你先回去吧。”



  “你和我一起回去。”



  “我得去校医室。”



  邹辰连头都没抬,他似乎知道韩小曼在恼火什么,却又不想细究,剑眉锁成一个结,她平时不是这么不讲理的。白墨手背上透明的水泡又有点刺眼,生生钉住他的脚步。



  “我要你和我一起回去。”



  一字一顿,给邹辰足够的时间做出选择,错在她,却也是无意之错,心脏还是突突地跳,有些后怕。她只希望他能像平日一样安抚她两句,告诉她没关系。



  连白墨都听到出韩小曼声音里的颤抖和哽咽,在嘈杂声里突兀得可怜。



  “你把人家的手弄伤了,我得留下来处理,下节语文课就回去。”柔和却又坚定,不容置疑,韩小曼呆滞几秒跑了出去,离开的背影有些萧索,临走前轻飘飘地瞅了许娜一眼。



  许娜摸摸鼻子,明明小墨才是受害者,她怎么反倒有一种化身巫婆拆散人家小情侣的罪恶感?不,好像不是罪恶感,更多的好像是淡淡的兴奋,她一直不喜欢韩小曼,总觉得此女子太虚伪,太作。



  她很想挤进水槽旁看看白墨,无奈这副小身板无论怎么蹦跶,视线都越不过邹辰喜马拉雅的肩膀。



  “小墨,那我上去请假,待会儿去校医院陪你。”



  白墨关掉水龙头,伸手去拿她的毛衣。



  “你去追人吧。”



  邹辰几不可查地偏了偏身子,避开她的手,毛衣妥妥当当地挂在手臂上,“别动,如果你这几天还想顺利写作业的话就继续冲水。”



  白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在制造咱们俩独处的机会吗?”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邹辰挑眉。



  瓷盆上的角落里有一块肥皂,放置了很久,全是水泽,还裹着不知名的软塌塌的东西在上头。邹辰迟疑了会,拿过这块肥皂在水下冲洗,直到软塌塌的一层被完全冲掉,他才打出泡沫轻轻抹在白墨手臂上。



  白墨唯一不像男孩的地方就是手,纤细修长,骨节分明,加之她的皮肤又白,在太阳底下就像薄薄的瓷器。连邹辰自己都说不清他抹泡沫的动作怎么会如此小心,他对他那些朋友向来不拘小节,根本不会在意这种细节上的事。



  皮肤起着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手臂上蓬松的肥皂泡太光滑,传递到胸腔颤抖着,靠得太近,连彼此的呼吸都能触摸,一个拳头的距离实在太尴尬又太危险,连吸气都满是对方的二氧化碳浑浊的热量。



  她少许屏住呼吸,镜子里藏在发梢后通红冒烟的耳朵却出卖了她。



  医务室离教学楼挺远,在第一教学楼旁边的行政楼,得从二教旁边的圆廊穿过去。少了件毛衣,冷风便开始肆虐,钻进薄薄的衣衫,深刻的寒意像一支冷箭,从脊梁骨直穿胸膛,白墨不自觉的颤了颤。



  一件大衣披在她身上,带着暖暖的体温,邹辰只有一只手能活动,动作难免笨拙。指尖不经意接触到她后颈,冰凉入骨。



  白墨记得那双手也是僵硬通红的,刚想把大衣取下,手掌被握住。



  邹辰淡淡道:“感冒不在我的责任范围内。”
第十六章
  两个人刚好做伴了,一个左手手腕脱臼,一个右手手臂烫伤。



  医务室里满是消毒水的味儿,不太好闻,医生是个和蔼的老人,白墨坐在病床上,旁边是一个白盘子,上边装着透明瓶子的乙醇和黄瓶子的碘酒。



  医生查看伤处后打趣:“是不是抹肥皂了?这味道我离你手臂那么远都能闻到。”



  “嗯,”白墨应着,“冲冷水后打的肥皂。”



  “冲了多久的水?”



  “大概五分钟。”



  医生笑眯眯地从医务室中的水槽里接了一小盆水,放在高凳子上,将白墨的手浸入其中:“被烫伤后抹牙膏呀,凡士林,肥皂,发油都是土方法,热气受到这些东西的覆盖后,更容易往皮下组织深部扩散,造成更深一层的烫伤。”



  “学生娃娃常识不够啊。”



  白墨扬起嘴角附和,又瞧了瞧邹辰。



  邹辰假意咳嗽,若无其事地在医务室里四处走动。医生帮她把手上的肥皂洗掉,“泡水的时间不够,烫伤的时候要用冷水大面积冲洗。”



  白墨声音里含着笑意:“我知道了。”



  又有两个女生从门口进来,一个搀着另一个。



  校医叨叨絮絮:“是接水的时候不小心烫伤吧,这天虽然冷了点,学生娃娃都喜欢接热水取暖,一不小心就会出问题。天变冷的时候,发烧感冒是最多的,行了,先泡着吧,我去看看她们。”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沉默得有些尴尬。



  几秒后,两人异口同声:“你的手还好吗?”



  邹辰耸耸肩膀,轻轻抬了抬自己的手臂:“就这样咯,以前训练的时候也经常拉伤,刚好有理由请假。”



  他蹲下来,视线刚好在盆子上边一点:“你把手上的肥皂洗掉吧。”



  “你那时候怎么想着把手伸到我后面呢?”



  若是位置颠倒,白墨绝无可能这么做,她很自私,骨子里满是缺陷——焦虑,自我中心,懒惰,抑郁,该有的都有,凑成一桌满汉全席。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挡住水瓶也是一时的恻隐之心,或许连这丁点恻隐之心都不存在,她仅仅想要一个朋友死心塌地的对自己。



  邹辰分明把她当男生,分明没有好感,这样的情况下还要伸出手,这种下意识的举动让她觉得心慌。事件的发生超出了预料,失控的感觉。



  “别说把我当女生,不然你不可能和我斗牛。”



  “别说本能,你的本能不可能去救一个自己讨厌的男生。”



  白墨盯着他,咄咄逼人乃至于盛气凌人,忐忑,似打翻了餐桌上的酱汁,弄得一片狼藉,在等待宣判,胸腔中什么东西乱撞,她想听到什么?



  邹辰似笑非笑:“那么激动干嘛,不是你拽着我把我扯下去的吗?”



  医务室开窗通着风,他起身走到窗边把窗掩上,寒风被隔绝在外边。



  白墨这时候才感觉到身体逐渐回温,笑着答:“也是,我拽着你呢。”



  “我在想,如果你不害怕的话是不会拽着我的。”



  坚强,叛逆,死要面子的一个人,如果不是害怕,是不会求助的,那么想着,就自然而然地伸手了。真要说出个所以然来,连他自己也琢磨不出,下意识地举动后,手腕已经折了。很轻很柔的一句话,像树桠尖儿刚刚长出的嫩叶,被风一吹就落了。



  草地上的枯叶打着卷儿,突然,手机震动,打破旖旎,站在窗边温和的人又罩上一层冷漠。她接通手机,许娜在那头说,已经请好假了,问他们是不是还在校医室?她过来接人。



  邹辰无所谓地坐到对面的床上:“总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吧?况且,我还欠你一次。”



  “帖子不是你发的。”肯定的语气。



  “你以为我闲的没事做吗?”



  “之前为什么承认?”



  邹辰岔开话题:“刚刚,小曼不是故意的,她一个女孩子,你别放在心上。”



  白墨道:“她对我有敌意,上次的事,我觉得你心里也有谱。”



  邹辰避重就轻:“你确实不怎么讨人喜欢。”



  “为什么会讨厌我呢?”兜转了许久,终于问出口。



  “我什么说过讨厌你?”



  白墨思忖了一会儿:“之前的友谊赛和后来的逃课,我总觉得你那时候很不爽。”



  沉默良久,久到身上丝丝凉意浸入皮肤。白墨以为邹辰不会回答了,接着,听到他说:“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用钱来侮辱人,不管那个人有多大的罪。”



  白墨错愕,饶是她在脑海里想过千百种理由,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不是叫他耗子,不是几次弄脏了他的衣服,不是法式长吻,仅仅是那一次将钱塞进程爽口袋。



  白磊给她塑造的世界观中,钱的用途有很多,她从未觉得钱是万能的,却也潜移默化地产生一种没有钱不能的思维方式。到蓝书的咖啡吧里打工,一方面是因为陈芬,一方面是因为白磊,把钱塞进程爽口袋完全是愤怒至极下意识的做法。



  “抱歉。”



  鼻尖扑满的是消毒水的气息,有些腥。



  “不用跟我道歉,你又没有对我做过什么。”



  “当时,可能有些情绪化。”



  邹辰淡然:“你让我想起了我爸妈,这种感觉不太舒服。两人都很忙,印象中我根本没见过他们多少次,每次回家都是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打扫卫生的茹姨在,房子又大,一点人气都没有。”



  邹辰漾起的嘴角裹挟着浓浓自嘲,别人都只看到了富丽堂皇的宅子,却看不到边边角角被蚜虫蛀食的空壳。



  或许是压抑在心里太久,郁结发霉,像一床熬过腊月寒冬的棉被,总要拿出来晒一晒太阳;或许是时间刚好,消毒水的味道刺激鼻咽黏膜,让他不得不说些什么缓解这种不适;又或许是白墨环抱双膝微倾着脑袋的姿势太像一个合格的倾听者,让邹辰一下就放下了戒备。



  刺猬收起满身的尖刺,缓缓倾诉的话似乎开了闸,一点点流出。



  “你理解这种感受吗,只会用成绩衡量优秀,用钱财来衡量成就,仿佛没有这两样东西你什么都不是,我小时候最讨厌的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没等白墨回答,邹辰继续道:“啊,你就是XX的孩子。”



  好强,骄傲,那一点作为,一点成绩在其他人眼里什么都不算,唯一的噱头,XX的孩子。



  她怎么会不理解邹辰的感受?渗进了骨髓的滋味。



  白墨抿唇:“自尊被践踏的滋味。”



  邹辰心平气和:“就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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