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我分明将武器递给你,是你不讲道义使了阴招……”
“若要这么说,那倾欢便是连武器都不拿便胜了将军,这说出去未免……”
“胡说!”冰爵完全气炸了,长戟一挥,厉声喝道,“废话少说!速去取兵刃!今天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劈成几块!”
“冰爵将军,不知能否也容袭月劈上一块呢?”袭月的恢复力也一样惊人,这会儿又已经眯着蛊惑人心的金茶色眼眸一步三摇顾盼生姿巧笑嫣然的来了。
“呵呵,太子殿下。”魔神大人你这是真要绝我啊,所有的仇人都凑成一堆了。
“倾欢大人怎么挂在窗框上呢?”袭月笑得妩媚,偏偏叫人脊背上冷气阵阵,“袭月今日要入宫拜谒魔君陛下,所以顺路过来感谢大人昨日的救命之恩呢。”
“呵呵,不必如此客气,太子殿下首次出使十地意义非凡,我等自然应该克尽保护之职。至于挂窗框嘛,这样更方便吸纳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笑吧,你们就笑吧,挂在窗户上的样子确实傻逼,可总比下来之后让冰爵一刀劈了我强吧。
“倾欢大人如此风趣,待袭月处理完正事必定要与大人秉烛言欢畅谈天下,告辞了。”袭月倒也没再纠缠,带着那些仙族官员押着巫祈径直出了院子朝魔君的佘罗宫去了。如此重要的会谈,魔将军自然要在侧保护,冰爵也不敢再与我纠缠,只是用杀气纵横的眼光谋杀了我一次,然后满怀怒气的离去。我伸长脖子,正看见麻衣呆在院子外面等候着,正想和她打招呼,她已经扭头跟着袭月离开了。嗨!这倒是有趣了,麻衣明明是冰爵的奉剑童子,怎么会跟着袭月忙前忙后?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真是JQ澎湃啊!
“大人,陛下说上殿议事之后便要见您,快下来准备吧!”又是仆事们含泪的招呼声。唉,这年头的服务行业都不好混啊。
看看我的仇人甲乙丙丁,真是哭笑不得,其实背仇和背债差不多。虱多不痒,债多不愁。
……
仙魔两族久无交往,这一次的拜访便显得有些突兀,加上袭月昨日在佘罗遇刺,于是便先入了大殿,做些官方台面上的文章。我大清早被仇人们一顿折腾,坐在等到召见的休息室里阵阵犯困,憋了半晌终于忍无可忍,站起来出去透气。
后面的小院里种满了魔界特有的噩梦玫瑰,阵阵厚重的浓香染透了空气,甜腻得像一场旖旎的春梦。转过了廊角,正好看到三四名仙族押送官坐在廊边看守着巫祈。我愣了一愣,本想绕开,可脚步却不听使唤的朝那边走了过去。
“倾欢大人。”仙族比魔族更讲究礼仪和等级尊卑,见我到来,自然个个起身行礼。
“哦,不用如此客气。我就是闲逛到此,你们不用理我。”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我手忙脚乱的回着礼,不禁有些尴尬。扫了一眼囚笼,却见巫祈正用那双银灰色的眼眸紧盯着我,倒更像一个渴望着血肉的恶魔。那双眼睛如此神秘深邃,像是藏着一个玄妙却宏大的世界,瞬息之间便可以吸取灵魂,真是令人恐惧的完美。
拜别这几号人,我继续朝前溜达过去。走了十几步便踩上了一个圆溜溜的东西,滑了一个踉跄,差点栽进了旁边的水池。“靠!谁乱扔杂物来着!想谋害朝廷命官吗!”气呼呼的把那‘暗器’摸起来,却发现那是个银色的铃铛,上边还系着一段金色丝绦。咦,这铃铛怎么如此眼熟?我慌忙撩起衣袖,把手腕上那个镯子的缺口与铃铛放到一起,那断口便完美的拼嵌起来,天衣无缝。
惊诧莫名的回头,看看那群仙族押送官,再看看囚笼里的巫祈,忽然胸口的空气像被瞬间抽离,莫名其妙有些发痛。
狸小猫,巫祈是我的狸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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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魔思想概论第十六条 。。。
妖魔思想概论第十六条:人不惹是非,是非自惹人,所以务必先招惹是非
理论上来说,巫祈是仙魔私通所生的后代,我这个上任刚刚半天的雷官自然应该秉公处理;感情上来说,狸小猫忘恩负义把我一个人扔在魔界荒野,那我更该趁机雪中送冰落井下石;道义上来说,若是任仙王魔君来处置,他自然是要杀鸡儆猴的,只怕他到时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哎,好歹也是主宠一场,更何况这厮的模样长得还挺好看。好吧,我承认,是十分好看。要是像行歌那样被困在莫离山顶几千年,纵有千般姿色也只能留给白骨欣赏了,暴殄天物啊。
我在庭院里转来转去,始终绕在押送官们附近,360度寻找接近巫祈的方法,可那些死脑筋的仙族受了昨天的刺激,个个都精神紧张,飞过个蚊子苍蝇都要使拂尘打下来查查是不是刺客同伙,哪有能让我接触巫祈的余地啊?
觐见魔君又不是喝茶打麻将,袭月再能说流焰再能掰,这一两个时辰有什么话都该说完了。果然,过不了一会儿就来了一队魔宫卫士将他们领走,还真没给我继续纠结的机会。手心里握着铃铛绕着花圃兜兜转转的想办法,走着走着居然绕到了一个没人的院子里。
“这是什么地方?”奇了,这地方明明就在皇宫里,可绕了这么久愣是连一个魔宫卫士或者魔宫仆事都没遇见,要不是还能远远看见佘罗宫的代表性宫墙,我真要以为自己不小心绕出皇宫去了呢。这里的噩梦玫瑰比外面更多,宫舍前后几乎都被花朵埋在了下面,浓浓的花荫透着彻骨的浓香,仿佛是牵引着灵魂与之纠缠不息,灿烂旖旎却又透着魔魅的邪气。前面越走越幽深,感觉比迷失在莫离山那晚还要阴森点,我不敢再朝里闯,凭着来时的记忆转了回去,结果又撞进了一个孤寂冷落的小亭子。
魔界的风永远都是微微温热,纵使是浓烈的花香都掩不住空气里淡淡的硫磺气味。那幅发黄的画卷就挂在亭子正中,随着风的起落微微摇曳。走近细看,画卷上应该是一个披挂着战甲却立于噩梦玫瑰花丛深处的女子,斜飞的眉峰与恶魔般的深红眼眸张扬着骄傲和霸气,猩红饱满的唇角微微上挑,又融合了几分独属于女子的妩媚妖娆。她的衣衫、发丝乃至双手明明都染满了鲜血,那笑容却偏又如此犀利唯美,带着蔑视生灵的凉薄。因为年代太过久远,那画卷上的色彩都已经泛出了石苔般的灰白色泽,如同衰老枯槁的容颜,反衬着昔日的鲜亮辉煌。凑近了几步,又退开了几步,终于在画卷右下角发现了画者的题字——钥儿,绘于离染四千四百三十九年夏末。佘罗谱卷一。“离染四千四百三十九年?那不正是仙魔大战前两年画的?都快九千年了,古董啊!”我并不知道画里的女子是谁,但她的笑容却让我很不舒服。这厮该不会是我前世的仇人吧?这画画得如此传神,毛发纤毫毕现栩栩如生,那个叫做钥儿的画者要不是对这个女子有情,只怕也画不出她如此的神韵。哈哈,看个画都能看出JQ,我真是不简单啊不简单。
“这画可是宝贝,当心别给弄坏了!”
花丛将小亭子与外面的小路隔成了两个空间,我一路信步乱走都没撞见人,真想不到外面会忽然传来说话声,吓得我猛的一个激灵:“谁?”
“呵呵!倾欢大人听不出我是谁呢?”这银铃乱晃似的笑声一出简直就是标志性建筑物,再认不出来那一定是脑瘫了。
“拜见长公主殿下!”华丽转身,迅速行礼,起身朝外走,一气呵成。大师兄和清思都这么怕她,这个长公主一定不是盏省油的灯,还是和她保持距离比较好。
“对着冰爵都敢下锤子,干嘛对我就这么一惊一乍的?”君蔷毫不拘礼,一把抓住我的袖子然后直奔主题,“别装傻,我知道你是药荨的四徒弟。那次我悄悄跟在药荨和青花淡墨背后到了离火幻境结界外面,就看见你和紫渊雪出来接他们呢。那次见你明明是男孩子,这次居然变了女人,肯定是幻化期出了岔子之后被怕女人的药荨给赶出来了吧?”
咔吧!我下巴差点掉脚面上。人不惹是非,是非自惹人,她是堂堂的魔界长公主,我是刚刚上任半天的小小雷官,她特地跑来找我到底图个嘛?放低姿态,努力憋出笑容:“长公主殿下,我确实是被赶出来的,现在不过就是在雷宫混口饭吃而已嘛。这是玩命的买卖,你没必要揭我老底……”
“不愧是药荨的徒弟,个个都学他那套绕死人的油腔滑调,我早听烦了。”君蔷不耐烦的摆摆手,大大咧咧的靠着石桌坐下,却忽然来了个180度大转变,揉了揉衣角开始展现别扭的小女人羞涩情态,“离火幻境的结界堪称完美,别说妖魔,就连信使之类的低等魔族都会被屏蔽在外。当时我把所有的方法都试过一遍还是不能突破结界便只得作罢。可这次事态紧急,我不能再等了。”
“长公主殿下,你到底想让我替你做什么呢?”还说我能绕,她这一付思春的模样纠结着磨了半天不还是没表达出中心思想么?
“父王昨天就一直在和近臣们商讨联姻的事情,就打算把我嫁给那个讨人嫌的袭月呢!”
“这些年仙魔两界表面上相安无事,实际上还有颇多芥蒂,魔君既然决定这么做必定有自己的打算。”我揣测道,“难道殿下是怕嫁到仙界会受欺负?”
“就他那样子也配欺负我?”君蔷举拳狠狠砸在小石桌上,噗通一声,那石桌边缘就像脆饼似的断裂开来。
“依我看……会被欺负的是他吧。”我偷偷咽了咽口水,这世间本就是不公平的,君蔷是流焰的嫡出公主,不必苦修不习术法,光凭这强力的血统就足够混饭吃了。
“他也不配我欺负。”君蔷对着空气一个仇恨的白眼,“你回离火幻境替我捎个信儿给青花淡墨,说要他娶我。要不我娶他也行。聘礼陪嫁他爱选什么选什么,总之我不要嫁给袭月!”
嘴角抽搐,当场死机……长公主殿下,你还敢再雷人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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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魔思想概论第十七条 。。。
妖魔思想概论第十七条:瞎掰不用缴税,能掰就朝死里掰吧。
“君蔷,不要胡闹!”一阵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响起,我连忙扭头,只见一个裹着金红色袍子外表约摸人类三十岁年纪的男子冷着一张脸踱了进来。即使他的衣饰宽大随意,但稳健的步伐与宽厚结实的肩背,无不透着令人恐惧的霸气与张力,脸庞的冷峻线条,下巴匀净的胡茬,男人味十足,整个一冷酷型男啊。
“我哪有胡闹!”君蔷跳起来,可怜巴巴的朝他怀里蹭去,“父王,我不要嫁给袭月,我只喜欢青花淡墨,你去帮我提亲!”
晴天里一道霹雳,这男人居然是君蔷的父亲,十地群魔之王流焰?他在位四千四百多年,大家都为他是个老得不能再老的枯槁老人,谁能想到他看起来居然还这么年轻,浑身洋溢着正值壮年的恐怖魄力与王者霸气?昏,要指望他衰老而死,我这辈子是看不到了。
“这位就是昨日击杀刺客的功臣倾欢么?”流焰显然打算先打发了外人再来对付自己这个刁蛮女儿,所以选择了直接无视君蔷令人喷饭的提议。
“……是,正是臣下。”虽然击杀刺客的是冰爵,可好歹也是我把袭月劈飞了的,救驾的功劳怎么说都有我一半嘛。
“爱卿护卫有功,本该在今日与仙王太子合议之后给予嘉奖,刚刚护卫们却报告找不到你的行踪,想不到你竟然自己闯了过来。”流焰说话比起一般官员的那套拐弯抹角的八股说辞已经算是直白多了,“好吧,既然你自行来了,不如说说看,你希望得到什么奖赏?”
“倾欢入朝不过三四天,先是封了七品雷宫遣刑官,昨日又封了三品雷官,也不求再有什么奖赏了。” 升不升官无所谓,可这俸禄问题也该提上日程了吧?
“既然如此便罢了,你的功劳朕先记下。”流焰就算是戎马出身的魔君,这四千多年也不是白活的吧,怎么还是读不出别人的潜台词呢?他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呆?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再给点提示,却听到他下了逐客令,“佘罗魔宫立于佘罗城内千百万年,很多地方都是禁地,下次不要乱走,免得触犯了禁忌。退下吧。”
“我……微臣告退。”算了,人家正忙着安抚造反的女儿呢,现在跟他纠缠俸禄问题绝对是找抽,来日方长啊来日方长。行了礼转出小亭子,便听到君蔷撒娇的声音:“父王,我不喜欢那个袭月,我不要嫁到天界去!”
“袭月进退得体知情识趣,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你要是真嫁了他倒也能了父王的一桩心愿。再说就算你肯嫁,此事也还要等仙王的回音,我一人做不了主。”流焰重重一叹,“现下令我心烦的是那个仙魔私通所生的后代巫祈。”
“巫祈不过就是个小角色,要杀要剐还不是父王说了算?”
“市井之间早就有关于逆魂族的传闻,但终因他们牵涉了太多三界的秘密,仙王和我都选择了放任他们繁衍。如今不知为什么仙王忽然改变了态度,不但诛灭了逆魂族,更将逆魂族刚继位不久的族长巫祈抓来。逆魂族逃散的眷属是极大的隐患,而这次仙族行事大反常态,更像是别有用心的投石问路,所以如何处置巫祈便更须仔细斟酌。至于提议让你嫁袭月,不过是为了试探仙族的目的而已。”
“杀了巫祈会惹怒逆魂族的余孽,不杀又让仙族笑话咱们没魄力不敢惹事……”君蔷听说并不是真心要逼自己嫁给袭月便立刻开心起来,“既然如此,不如就找个地方把他关起来好了,即可以作为警醒又可以牵制那些逆魂余孽。”
“囚禁也算一条可行的计策,明日合议便提出来,看看仙族的态度如何。”流焰略一沉吟,“若是仙族答应了,那还是按惯例用琵琶钩锁在天地边缘……魔界莫离山不可再用,这次锁在仙界碧峰崖顶吧。”
用琵琶钩锁起来?想起被锁在莫离山顶祭坛的行歌,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狸小猫要是也被锁起来独自守着时光等老等死,那是多么悲摧的一件事情啊。缩起脖子放轻脚步离开偷听现场,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一通乱走,想不到还真从佘罗宫后门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