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世情缘:宫女珣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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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世情缘:宫女珣玉- 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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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爷,您有什么话好好同德妃娘娘说,别拿自己的身子和娘娘斗气……啊——”我只顾着说话,没注意脚下,一不留神,被宫道上一块凸起的石砖绊了一下,整个人毫无防备地重重扑倒在地上。

    嘶——痛死我了。

    我忍着散遍四肢百骸的疼痛,支起手肘,从地上坐起来,大雨打在我的脸上、我的身上,我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纷密急落的雨珠,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可笑十足。

    德妃和四阿哥母子俩生气闹别扭,我这个外人去凑什么热闹?四阿哥要淋雨,让他自个儿去淋个痛快好了,我多管什么闲事?现在弄得自己费劲不讨好,除了怪自己咎由自取之外,我还能责怪谁?

 ;。。。 ; ;    天边的云团乌密浓厚,迅速在天空中飘移扩散,犹如敌军压境一般来势汹汹,疯狂地吞噬着白昼的最后一缕光亮。

    须臾间,黑鸦鸦的乌云布满了整片天空,天色漆黑如墨,仿佛深沉的夜幕提前笼罩大地,空气就像凝固了似的沉滞压抑,闷热得连一丝微风都没有。

    我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汗额头上的汗水,不禁加快脚步,希望能在暴雨来临之前回到永和宫。

    抬头望了一眼黑云密布的天空,回想起方才那一场在阁楼上的对话,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苦笑。那个人我算是彻底得罪了吧?一时的口舌之快,心情是爽快了,却也把不该得罪的人给得罪了,我以后在紫禁城里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不过话说回来,一个当使唤宫女的人,能指望有什么好日子可过呢?或许在我踏进紫禁城的那天起,安宁无虞的日子就注定已经离我远去……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男子一身月牙白的夏衫,腰间系着的金黄色腰带已然说明了他龙子龙孙的身份。

    通常来说,一个皇族出身的主子把一个低下卑贱的奴才传唤到无人的地方单独谈话,是不会有什么好事的。“奴婢愚笨,请八贝勒明示。”我回答道。

    八阿哥胤禩,在我的印象中似乎从未与他有过交集,唯一听闻过的,也只有这位八皇子虽然母家地位低贱,却自小聪颖机敏,待人接物亲切随和,凭借自己出色的办事能力深得康熙皇帝器重和朝臣拥戴的光辉奋斗史。据说十四阿哥与四阿哥、十三阿哥不亲,反倒同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他们来往密切,这么说来,八阿哥派人传我过来,是为了……

    “听说你最近和十四爷走得很近?”八阿哥背对着我,从阁楼俯瞰着外头紫禁城的全景,他说话的声音不咸不淡,尽管用的是问句,但那语气却绝非是询问的意思。

    若非场合不对,我说不定真的会当场失笑出声,先是德妃,后是八阿哥,这些主子们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十四爷是奴婢的主子,尽心服侍主子是奴婢的本分,服侍主子自然只有近得主子的身才能办得到。”我说。

    八阿哥转过身,目光落在我身上。这是我从进到阁楼跪在地上一直到现在,这位传说中精明强干,广结人缘的八皇子第一次用正眼瞧我。

    八阿哥轻笑一声,看似温和的眸光却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罗察什么时候生了这么个伶牙俐齿的女儿。”

    我抬眼偷觑了八阿哥一眼,心里暗自意外。这人不就是上次完颜老爷摆宴过寿时,同十四阿哥一道前来的陌生男子么?我记得那个时候我还问过巧月这个人是谁的……

    “奴婢替家父谢过八贝勒的……赞许。”我答道。

    “既然你明白奴才的本分,就该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奴婢的本分,奴婢从来不敢忘记。”我低着头,回答得谦卑。

    “那就守好你的本分,离十四爷远点。”

    话题终于说到了重点,纵然我早知如此,但是亲耳听闻,心底却有种难以抑制的愤慨。

    这些日子,几乎周围的每个人都在用各种不同的方式不断地提醒我,我与十四阿哥是不合适的。我是礼部侍郎的女儿,璟珊是出身名门的贵族小姐,我与她,谁才是真正适合十四阿哥的人,难道我自己不明白吗?为什么德妃和八阿哥全都无一例外地认定我会死缠着十四阿哥不放,铁了心要攀上十四阿哥这棵高枝做凤凰?

    “恕奴婢愚钝,奴婢不明白八八贝勒的意思。”我握紧衣袖下的拳头,说道。

    八阿哥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他娶你,只会害了他。”

    我闻言,脸色一白,像被人用力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呵,原来对于十四阿哥而言,我已经从粗劣的茶叶沦为了致命的穿肠毒药。“这是八爷的亲身体验吗?”我明白,意气用事是最不理智的行为,但是心中的难堪和屈辱让我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只见八阿哥温和的面色一沉,我知道我的话踩到了他的痛处,不偏不倚,一语中的。

 ;。。。 ; ;    安嫔没有生过孩子,人到中年却还保持着少女般窈窕的身段,据说这位安嫔娘娘是东西六宫嫔妃里出了名的心直口快,私下得罪了不少人,但是仗着“朝中有人,有恃无恐”的资本,在这女人如云的后宫之中过得也算是安闲自得。

    在永和宫的这些日子,和秋桂处得熟了,一直听她像说书般给我讲些八卦的宫闱辛秘,什么各宫娘娘的身家背景、人物关系,谁和谁是争宠较劲的对头冤家,谁和谁又是亲密无间的战略同盟,耳濡目染之下,我恍然发现这皇宫内苑里,往往这个娘娘是那个娘娘的姐姐,那个主子的妹妹嫁给了这个主子的哥哥,绕了一圈,原来大家都是亲戚。

    因此,皇帝要把璟珊指婚给十四阿哥,就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慢着。”

    行过礼,我站直身子,正准备抬脚继续往前走,安嫔竟突然折了回来。

    “你抬起头来让我瞧瞧。”安嫔说道。

    主子有令,奴才不敢不从。我依照安嫔的指示,顺从地抬起头,眼皮却是敛得低低的——宫里的规矩,奴才是不能两眼直视主子的。

    “我以前没在德妃这儿见过你,你就是德妃特地问内务府要来的那个秀女?”安嫔谑笑了一声,又说,“长得倒还算清秀,不过比起文卿那丫头……呵,真搞不明白德妃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把你弄来想做什么……”

    没想到安嫔的心直口快,我这么快就领教到了,安嫔的声音不算大,但是也足够让暖阁里的人听个一清二楚了,这安嫔说话还真是无所顾忌……

    我低垂着眼,实在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来回安嫔的话,干脆也就什么都不说了,任凭安嫔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个够。

    “成了,快进去伺候你家主子去吧,不过……”安嫔伸出一根手指头在我鼻端轻轻一刮,指尖上即刻多了一抹灰黑的颜色,安嫔用拇指搓了搓,低声笑道:“干活儿卖力是不错,不过还是先洗洗干净再进去的好……”

    安嫔笑着,踩着袅娜的寸子悠然从容地走出了永和宫。

    安嫔固然说话心直口快,但话语里并无恶意,至少从方才那几句话分析,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的相貌是长得一般,与容姿端丽的文卿一比,勉强算是清秀而已,况且提起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永和宫当宫女,别说人家安嫔看不明白,就连我自己也是一头雾水。至于这沾在我鼻子上的灰尘……幸亏有安嫔的提醒,否则让德妃瞧见了,估计又是逃不过一顿“教诲”。

    安嫔是早年入宫的嫔妃,在皇宫里过了那么多年,应该是个明白人,凡事也看开了,在这皇宫里唯唯诺诺是一辈子,逍遥自在也是一辈子,安嫔虽然在嫔位上待了二十多年,却活得随心所欲,与她同年进宫的孝懿皇后,四年贵妃,后晋皇贵妃,却只当了一天的皇后便郁郁而终,撒手人寰,纵然她的皇帝丈夫在她死后亲笔为她挽诗悼念又如何?

    人能开心地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而死后的荣耀只是徒然让后人凭吊感慨罢了。

    生活的苦与乐,关键是看你的态度。

    既然洗衣宫女的身份已经成为烙在我身上擦不掉,也抹不去的印记,我又何必为此作茧自缚,痛苦纠结?德妃将我视作明前的极品茶叶也好,贬为低劣的茶叶梗也罢,纵使我现下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使唤宫女,但我同样能做到矜平躁释,不卑不亢。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振奋起精神,大步朝暖阁内走去。

    管它是龙井、普洱、碧螺春,还是毛峰、云雾、铁观音,统统放马过来吧!

 ;。。。 ; ;    十四阿哥同母的亲姐姐五公主,康熙三十九年被指婚给佟家,下嫁舜安颜为妻。五公主自幼养育在皇太后宫中,由皇太后亲自抚养长大,故此备受宠爱,而舜安颜是康熙的舅父兼岳父议政大臣一等公佟国维的孙子,已故的孝懿皇后和眼下统摄六宫的佟贵妃的亲侄。

    皇室与贵戚的联姻,这门婚事在当年俨然成为一段天作之合的佳话,然而,无奈五公主虽贵为金枝玉叶却红颜命薄,成婚不及两年,就在陪同皇太后去塞外避暑的途中得了急病,等不到回京便在热河香消玉殒了。

    佟氏一族权倾朝野,五公主过世尚不满周年,皇帝就籍由今年选秀女的机会把佟家的女儿作配给适婚的皇子为福晋,无疑正是要牢牢稳固住爱新觉罗皇室与佟家的姻亲关系。

    我当初也是奇怪,依璟珊的家族背景和自身条件为何会在三选落败,如今看来,皇帝并不是不要璟珊,而是把璟珊留给了自己的儿子……

    十四阿哥和璟珊,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又是世代姻亲,谁能说这不是另一桩佳偶天成的美满姻缘呢?

    为人之母的女人,总免不了一门心思为自己的孩子打算,德妃怎么可能会放任十四阿哥喝不入流的雨后劣茶?毕竟,明前的珍品才符合皇家人的身份。

    兴许在德妃的心目中,我这个洗衣宫女出身的官家小姐大概连雨后的茶叶都不够格,充其量也就是一弃之无用的茶叶梗吧。十四阿哥可以“饥不择食”,我却一定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尽管我是礼部侍郎的女儿,但是配十四阿哥做嫡福晋还是差远了,德妃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呵,这么想来,十四阿哥之前的那场求婚还真是个伤人的笑话……

    “啊呀,珣玉。”秋桂倏地停下手里挥动的鸡毛掸子,露出一脸耽误了大事的懊恼。“我差点忘了,我从暖阁里出来的时候,主子吩咐我叫你过去。”

    我释然一笑,对于秋桂“健忘”的毛病,我已经和永和宫的其他人一样学会了习惯。“好,我马上过去。”德妃传唤我,我自是不能耽搁,我随即跨出房门,往正殿的暖阁走去。

    外头的阳光明媚,暖暖地照耀在身上,谷雨过后,立夏将至。我不禁勾起嘴角,自嘲地笑了:上回是碧螺春,这回会是什么呢?杭州的龙井?或是云南的普洱?

    我正想着德妃让秋桂传我过去又会给我什么样的潺潺教诲,只见一个身材高挑,一袭藕荷色纱绣藤萝长衫的妇人,迎面从暖阁里不紧不慢地踱了出来。

    不消多猜,这妇人必是安嫔无疑了。

    我立刻垂首,蹲下身子行礼:“奴婢给安主子请安,主子万福。”

    “嗯,起来吧。”安嫔轻轻一扬手,径直从我面前走了过去。

    安嫔李氏出身汉军八旗,父辈和祖父辈都是为朝廷的立下显赫战功的武将。他的祖父李永芳原是前朝万历年间辽东抚顺所的驻边守将,归降后,受到太祖努尔哈赤的重用,并招其为额驸,将自己的亲孙女嫁与他为妻。

    我曾听说孝懿皇后曾祖父的堂弟佟养性本是前朝的商人,后来举族归顺太祖努尔哈赤,努尔哈赤同样将一宗室女嫁予他,纳为额驸。如此归结下来,李家的背景和佟家确有许多共通之处,两家原本同为汉人,后为满清所用,也都与皇室联姻,为清廷政权的稳固屡建功劳,功勋卓著。

    不过,令人唏嘘的是,李佟两家的女儿嫁入皇家,命运却是截然不同:佟家出了两朝皇后和一位贵妃,抬入满洲八旗,是无人能撼动的正牌皇亲国戚,而曾为康熙十六年首次册封嫔妃时七嫔之首的安嫔,因未生下一儿半女,终究再没有获得晋升的机会。

 ;。。。 ; ;    人说春去秋来,花开花谢,轮回几度。有时候,时光就宛如手中的流沙,任你是如何地握紧掌心竭力挽留,最后却只有惘然无力地看着它从指缝间流走,随风散尽。

    我来到这个时代已是整整一年的时间,回首过往,从洗衣宫女到官家小姐,再到这永和宫的使唤宫女,轮回翻转,苦乐尝遍。

    记得刚来在洗衣房的时候,每天除了洗衣劳作之外,便是挖空心思盘算着怎么回家,而如今曾经强烈的念头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变淡了,我甚至都想不起来上一次我努力寻找回家的方法是什么时候了……

    是人的惰性使然,又抑或是这个地方已经让我有了舍不得潇洒离去的理由?倘若我注定要在这个时代生活一辈子,那我的未来又在何处?

    “小傻子,又在发傻啦?”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一扭头,是秋桂那张笑眯眯的小圆脸。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拍了拍胸口,让她吓了一大跳。

    秋桂嘿嘿一笑,说道:“又在干活儿的时候一个人发呆了吧?连我进来都不知道。”

    我看着秋桂,无可奈何,心知这上工开小差的事越解释越说不清楚,只会越描越黑,而秋桂不过是开开玩笑罢了,所以索性也不多说什么,拿着鸡毛掸子,继续在房里拂尘。

    “珣玉,你猜,我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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