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世情缘:宫女珣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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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世情缘:宫女珣玉-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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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行李都准备好了么?出门在外要保重身子,记得定期给额娘写信报平安。”我嘱咐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一想到两个儿子要离开我大半年,还真有点舍不得。

    “额娘——”弘暟突然伸手抱住我的腰,脸蛋埋进我的怀中。“我……我不想去热河了。”

    我不由得诧异。不想去热河?这是为什么呀?

    “我……我舍不得额娘。”弘暟抬起脸,噘着嘴对我说道,“我和二哥都去了热河,您一个人在家没个人照应,我不放心。再说,是大哥和二哥娶媳妇,又不是我,我这回不去,以后也还有机会。您说您不想让阿玛担心,所以不许我们写信告诉阿玛您病了,那您就让我在家陪您吧。”

    “傻孩子。”我轻轻拍抚弘暟,儿子如此孝顺,处处顾及我,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你皇玛法是皇帝,他已经下了旨,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呢?”

 ;。。。 ; ;    痛……

    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

    想翻个身子,却发现整个人像灌了铅似的,钻进骨子里的痛让我完全动弹不得。

    为什么这么痛?谁来救救我……

    无边的痛楚像一条无形的锁链紧紧地缠绕住我,侵蚀着我清醒的意识,将我一点一点拖进黑暗的深渊。

    突然间,我感觉到一股微微的凉意沁入眉心,一只柔软的手掌覆在我的额头,犹如黑暗中的一道曙光,把我一下子从痛苦的漩涡之中拉了出来。

    “弘暟,你在干什么?别把额娘吵醒了。”熟悉的嗓音带着轻斥,那声音好像近在耳畔,又好像远在天边。

    “额娘皱着眉头,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我只是想额娘睡得安稳些罢了。”另一道熟悉的嗓音接着响起,语气好不无辜。

    我想睁开眼,但努力了好久却只张开了一条缝。眼前有两道朦胧的人影,他们是……

    “二哥,你快看,额娘醒了!”

    那两道人影忽地凑近,我费力地张开沉重的眼皮,视线仍有些模糊,但那熟悉的轮廓我是不会认错的。

    “你们……”我困难地从干涩的喉咙挤出声音。“来了啊。”

    “额娘,您先不要说话,我去给您倒水喝。”弘明说道。

    “对对对,二哥说的对,额娘先不说话,等喝了水,润过嗓子再说话。”弘暟附和道。

    弘明端来水,与弘暟一起将我扶起靠坐在床头,然后叫弘暟捧着茶碗,他自己用勺子极其耐心地一口一口喂我喝下茶碗里的温水。

    一杯温水饮下,身体虽然还是隐隐作痛,但意识清醒了很多,记忆也逐渐回笼。

    三阿哥派人送礼到府里那天我咳了血,然后就开始反反复复发着低烧。太医过府请了脉,也开了方子,但见效不大。太医一再叮咛,我的病一定要卧床静养,不能激动,更不能大喜大怒,否则气血一上来,下次可就不只是咳血那么简单了。

    “额娘还想喝吗?”弘明拿着帕子轻拭我唇边的水渍,那嗓音温柔极了。“或者您想吃点什么,儿子去吩咐厨房给您做。”

 ;。。。 ; ;    笑纳?我冷笑。

    这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满腔的怒火烧得我双眼通红,我掀掉被子,跳下床,冲了出去。

    屋外,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领着五六个男仆,每个人手上都捧着包装精致的锦盒,他见我怒气冲冲地出现在门口,先是一愣,然后赶紧指挥身后的仆人将锦盒捧上。

    “奴才请福晋安,这些薄礼是我家王爷——”

    “滚!”我一挥手,将锦盒全部扫到地上。“都给我滚!”

    想起那一晚的不堪,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回去告诉那个混蛋,我不要的他东西!”我像个疯子一样歇斯底里地又哭又叫。“滚!带着这些东西都给我滚!”

    “我的主子,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巧月从屋子里追出来,瞧见我疯狂地踩踏着地上散落的人参和灵芝,赶紧上前抱住我。“主子,您这是怎么了?不要吓奴婢。”

    我越哭越凶,眼泪越流越急。“滚!叫他们滚!我不要他的东西,叫他们滚,我不要看见他们……”我抽噎着,猛地一口气提不上来,跪倒在地上。“滚!叫他们带着东西给我滚出去,我不要他的东西,我不要……”

    “好好好,主子您千万别气,奴婢叫他们走就是了。”巧月抚着我的胸口,焦急地安慰。“瑞珠!”她朝瑞珠喊了一声。

    瑞珠走上前,对吓得目瞪口呆的管家说道:“请管家回府禀告诚亲王爷,我家福晋玉体欠安,需要静养,太医吩咐过,福晋的身子虚弱,不适宜大补,王爷的这些心意……”她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我代我家福晋心领了。”

    “滚!那个假情假意的伪君子,叫他们都给我滚出去!不要脏了我的地方……咳咳咳……”我愤怒至极,捂着嘴剧烈地咳了起来。

    忽然间,喉头一热,我只觉得一股腥甜的液体从嘴里涌了出来。

    我摊开手掌,瞪着掌心里的鲜红,脑袋嗡嗡作响——我竟然咯血了。

 ;。。。 ; ;    巧月一边说着一边伺候我用膳,她脸上笑容浅浅,看上去与平常无异,但我心头却不由得一阵酸涩。

    我也是做母亲的人,我能体会十月怀胎的辛苦和喜悦,更能理解失去孩子的那种锥心之痛。巧月这样强颜欢笑,我心里觉得很难受。

    趁巧月不注意,我快速抹了抹眼里涌起的泪,然后对巧月扬起一抹笑。“哎呀,你不提还好,一提我倒真觉得饥肠辘辘起了。这些天净吃些清粥小菜,肚子里没油水,晚上记得叫厨房多加做几道好菜,别总拿这些汤汤水水的东西打发我。”

    我吃得狼吞虎咽,一碗粥呼噜呼噜几口就下了肚,活像恶鬼投胎似的。巧月坐在我床边,笑道:“您慢点儿吃。太医说了,您身子还虚着,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不过您若是真觉得嘴馋,我让长生做几样口味清淡一些的点心给您解解馋。”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将空碗递还给巧月。“快去把药端来,等我喝完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主子,您就这么嫌奴婢烦人么?”巧月埋怨地睇了我一眼,起身去为我端药。“奴婢这也是……”

    巧月正说着,内室的帘子一掀,瑞珠走了进来。

    瑞珠看了看正端着碗喂我喝药的巧月,又看了看我,面露难色。

    “怎么了?”我奇怪地问道。

    “回福晋的话……”瑞珠顿了顿,说道,“诚亲王爷府的人在门外求见福晋……”

    诚亲王爷。

    我听到这四个字,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那个雨夜里发生的一切一幕一幕重回脑海,犹如附骨之疽,啃噬着我每一根神经。

    “他派人来做什么?”看我有没有死吗?

    那天我上了三阿哥的马车,最后却带着伤一个人昏倒在路边,聪明如瑞珠,她不会猜不出来我遭遇了什么,而巧月向来是个贴心的丫头,我不提我受伤的原因,她就不问。

    瑞珠看着我,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叹了一声,答道:“来人禀报说他家王爷听闻福晋玉体有恙,特地带了补品前来问候,还请福晋……笑纳。”

 ;。。。 ; ;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瑞珠和荣贵在回京的途中发现我晕倒在路边,急忙将我带回京城,连夜请来太医为我医治。

    年逾花甲老太医为我诊脉之后,连连摇头。寒气入骨,气血凝滞,十四这些年小心呵护,好不容易把我的身体调养得健康了一些,却因为淋了这一场大雨毁于一旦。

    我昏迷了三天三夜才转醒,醒来后看见巧月泪眼朦胧地守在我的床边,她的小腹一片平坦,我这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在我回府的那天晚上意外夭折了。

    原来,那天夜里,我一身是伤回到皇子府,把巧月吓坏了。她心焦如焚,匆忙之中,一个不留神在廊子里滑了一跤。这一跌,脐带缠住了孩子的脖子,等巧月生下孩子,孩子全身青紫,早已没有了呼吸。

    巧月的孩子没了,短短几天,孩子就没了,都是因为我。

    我从来没有这样恨过我自己,是我对不起巧月,都是我的错,是我害巧月失去了孩子。我去岫云寺是为了给她和肚子里的孩子祈求平安,竟不知,那个给她和孩子带来灾难的人恰恰是我。

    我捂住脸,不禁嚎啕大哭,简直恨透了我自己,是我,都是我,我不但保不住我自己,还害了巧月和她的孩子……

    “主子,厨房煮了您最喜欢的薏米莲子粥,您吃两口吧。”

    我卧病在床,巧月不顾产后虚弱的身体,坚持亲自照料我,我心中的自责和内疚更深了。

    “好,你拿过来,我吃。”头昏昏沉沉的,我其实根本没有胃口,但是为了不让巧月担心,我必须把粥给喝了。“我喝完了粥会乖乖吃药的,你刚……”巧月刚生产,正是应该好好坐月子,养身体的时候,而不是来服侍我。“这些事儿还是让丫鬟们来做,你回去休息吧。”

    巧月微微一笑,在我背后加了一个靠枕,说道:“看主子吃了东西,喝了药,奴婢才能放心。您就不要急着赶奴婢回去了。”

 ;。。。 ; ;    无耻!

    我攥紧衣袖下的拳头,气得浑身发抖。四阿哥和五阿哥才不像他那么下流!

    “停车!”三阿哥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像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一样被打量着,我承受不了这种侮辱。“让马车停下来,我要下去!”

    三阿哥嘴角轻勾,没有动作。他要笑不笑地冷睇着我,一副我就不让马车停你又能奈我何的模样。

    我咬住下唇,揪紧自己的衣襟,神情绝决。就算是死,我也绝不让他再羞辱我。

    我霍地起身,用力推开车门,冰冷的风卷夹着密集的雨珠瞬时间呼啸着倒灌进车厢。

    天边雷声隆隆,本已渐收的雨势不知怎么地再度凶猛了起来。马车在泥泞的道路上疾驰,溅起的水花足有半人多高。

    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你干什么!”我的身体猛地被一股力道向后拉扯,三阿哥气急败坏地低咒:“你不要命了?”

    “别碰我!”我挣开三阿哥的碰触,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他。“叫马车停下,不然我就跳下去!”

    “你——”三阿哥面容扭曲,似乎不敢相信我居然威胁他。

    “不信你可以试试。”我说到做到。

    三阿哥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有不甘,也有一闪而过的慌张。他应该知道,我死了,对他没好处。

    三阿哥黑眸一眯,退进车内。“停车!”他扬声下令。

    只听车夫一声吆喝,马车立刻减速停了下来。

    不待马车停稳,我便一跃而下,谁想落地的刹那,双腿莫名地一软,我整个人扑倒在地。

    泥凹里的积水呛进我的喉管,引得我咳嗽连连,我抹去脸上的泥水,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朝前走。

    大雨不停地下,繁密的雨珠模糊了我的视线,落进眼睛里又酸又疼,让我看不清前方的路。我抬起手,想要抹去,脚下却猛地一个踉跄,险些又要摔倒,

    “这儿离京城还有几十里路,你打算就这么跌跌撞撞地一路走回去?”三阿哥的马车跟在我身旁,他从车帘子里探出头,对我说道。

    我对三阿哥的话充耳不闻,只是迈着被冻得越来越麻木的双腿不停地往前走。

    “你上车,我绝不会再碰你。”三阿哥又道。

    我撩开额前的湿发,神情漠然,对他的保证置若罔闻。

    “倔脾气!”三阿哥冷哼一声,忿忿地放下帘子。“咱们走!”

    扬长而去的车队踏溅起的高飞的水花,尽数泼洒在我身上。

    我觉得好痛,脸痛,腿痛,身体也痛。发髻散了,衣服脏了,浑身湿透的我一身狼狈。

    我双手环抱住自己,仰起头,迎着雨,努力地眨眼,告诉自己不能哭。

    滂沱的大雨冲走了世间的尘埃,却洗刷不掉我心中的伤痛和余留的恐惧。我差点,差点就被……

    眼泪终是忍不住掉了下来,与冰冷的雨水交织在一起,滑下脸庞。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炸响惊雷。

    顷刻间,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头痛欲裂。

    脚下猛地被什么东西绊倒,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 ;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三阿哥压在身下,他那张斯文俊秀的脸与我近在咫尺,我惊得倒抽一口气,但吸入的却尽是他呼吸吐纳间散发的酒气。

    三阿哥看着我的眼神带着酒醉的迷蒙,他的手指摩挲着我的唇,像在探究着什么,我的背脊不禁涌起一股恶寒。

    他忽地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眸光一转,视线在我身边的某个定点停住,唇角轻轻地勾了起来。

    我侧过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原本整齐堆放的书册因为方才的颠簸,四散在车厢里,有一本正好落在我的肩侧。

    三阿哥盯着摊开的书页,笑容诡异,而我在看清书上写的东西后,整张脸涨得通红。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那是南唐李后主与小周后偷情时写下的词句。

    “放开我——”

    女人的本能让我意识到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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