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世情缘:宫女珣玉- 第84部分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八福晋挥退左右侍奉的宫女，发现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柳眉微微一挑，在我身旁坐下。“觉得奇怪是不是？”她一语点破我的心思。

 ；。。。 ； ；　　　　眼看这兄弟俩陷入对峙的僵局，我心急如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而更令我觉得难以置信的是，周围这么多人看着，竟没有一个人上来劝架的。

　　　　大阿哥一脸的惊讶，身边的福晋张佳氏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什么，他旋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太子脸上似笑非笑，只是看着，完全没有上前劝解的意思，三阿哥与太子素来交好，太子不管的闲事，他自然也不会插手。八阿哥面无表情，也是观望的态度，而八阿哥没有表示，九阿哥和十阿哥当然不可能轻举妄动。

　　　　这时，人群里，四阿哥的身影忽然一动，只见他正要迈步上前，却被身旁的十三阿哥暗自拉住衣袖，四阿哥微一侧头，十三阿哥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是一趟浑水，谁都不想掺和，弄得一身脏。

　　　　“五哥，走开！”十四握紧了拳头，骨节作响，一副如果五阿哥再不让开，就先撂倒他的模样。

　　　　我看着十四一脸凶狠，不由地心惊肉跳。他想当着那么多人面前同他五哥决斗么？他难道忘了，小时候他被师傅罚抄书，书抄不完，只有五阿哥甘愿冒着被皇帝训斥的风险，义无反顾地帮他代抄么？

　　　　他的那些哥哥们没人出面阻止他，但我不能不管！

　　　　我迅速挪动步子，插到他和五阿哥中间，一把将抱在手上的弘明塞进他的怀里，他火大得想揍人是不是，省下力气，帮我抱好儿子。

　　　　十四错愕地盯着我，那眼神仿佛在说，他这是在帮我出头，我难道一丁点也不了解他的心思？

　　　　十四见我被人欺负，要替我讨回公道，我当然明白。但是，以暴制暴的方法是否可取姑且不谈，我也不是在担心万一真要是干起架来，十四会打输吃亏，因为十四干架的对象是五阿哥的话，那结果就太没悬念了——赢的人绝不可能是五阿哥。

　　　　问题是，五福晋是十四的嫂子，长嫂如母，哪儿有儿子殴打母亲的道理？何况，五福晋是五阿哥的妻子，护妻心切是人之常情，更遑论像五阿哥这样心性善良宽容的人。

　　　　五阿哥既然决意维护五福晋，那就是断然不会让开的。五阿哥不让开，难不成还真眼睁睁地看着这兄弟俩打上一架？假如十四和五阿哥果真干上架了，最后事情必然会捅到皇帝那儿去，五阿哥是兄长，弟殴兄，十四在家法和情理上都站不住脚，到时候龙颜盛怒，受到责罚的人肯定是十四。

　　　　我凝视着十四，抿了抿唇，说道：“一场误会，没什么大不了的，五嫂也不是有心的。”不是我想装圣母，装大度，别人无缘无故地打了我一巴掌，我还很“善良”地不跟她计较，只是眼下这种情况，把事情闹大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十四看着我，脚步一动不动。

　　　　咱们走吧。我用眼神乞求着。但是十四仍是纹丝不动，绷着张脸。

　　　　我头皮发麻，后背开始渗出冷汗。没有人配合，这场戏要让我一个人怎么演？

　　　　“唷，这十四福晋的脸都肿起来了，再不去冷敷一下，一张细皮嫩肉的脸蛋万一破了相，那可真是要追悔莫及了。”

　　　　一道女嗓破空而出，带着几分调侃，几分夸张，但在我的耳朵里，却犹如听到了救世的福音。

 ；。。。 ； ；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我一下子懵掉了，人还没从这骤然降临的疼痛中缓过神，眼见五福晋的手又扬了起来。

　　　　我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收紧双臂，直觉的反应就是牢牢地护住我怀里的弘明，不能让他受到丝毫的伤害。

　　　　“你在做什么！”

　　　　五阿哥含着的怒气的声音在耳畔蓦地响起，我抬眼看去，五福晋高扬的手被五阿哥攫住，停在半空，而五福晋正挣扎着想甩开五阿哥钳握在她腕间的手掌。

　　　　“放开我！”五福晋喊叫道。

　　　　“别闹了，跟我回去！”五阿哥抓着五福晋的手紧紧不放，皱着眉，脸色难看。

　　　　五阿哥给人的印象向来都是斯斯文文，温和儒雅的一个人，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动气的样子。他歉然地看了我一眼，要把五福晋带走，因为刚才这么一来一去，已经有三两个太监听到动静，跑过来探头探脑了。

　　　　五阿哥想息事宁人，五福晋却并不领情，她见五阿哥的眼光望向我，带着歉意，更加愤怒了。

　　　　“她究竟有什么能耐，连你也护着她！”五福晋拔高了嗓音，那张绝丽的冰颜此刻像是被点着了火，看上去甚至显得有些扭曲。

　　　　“哇啊——”

　　　　蕉园里猝然响起小娃娃的嚎啕大哭。

　　　　弘明受了惊吓，哭得嘶声力竭，小脸涨得通红。“满满……”他伸出小手心疼地摸摸我的脸，伏在我怀里，越哭越大声。

　　　　“额娘没事，小宝贝不哭了，不哭了……”

　　　　我忙拍抚小娃娃的背脊，柔声连连哄慰，然而，弘明这么一哭，惊天动地，把太监宫女，阿哥福晋，该引来的，不该引来的，全引来了。

　　　　五福晋那一巴掌抽得我脸很痛，但是现在我只觉得头更痛，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局面该怎么收拾才好。

　　　　“怎么了？”背后传来突然传来十四的声音，我一转身，见他拨开人群朝我走了过来。“这是……”他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把嗓子都快哭哑了的弘明，然后又转向我，目光在我左颊上一顿，脸色蓦地一沉。“谁打的？”

　　　　我望着他，不知该怎么开口。十四的脾气我太了解了，只要是属于他的东西，别人休想侵犯分毫。要是让他知道是五福晋打了我，他可顾忌不上什么长幼有序的伦理纲常，一旦冲动起来，他会一把掐死五福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见我不吭声，十四眼光一转，睇向一旁的五阿哥和五福晋。

　　　　五福晋板着脸冷冷地瞪着我，虽然那眼神里仍带着愤恨，但她显然已从方才失控的情绪里冷静了下来，而五阿哥则是露出愧疚的表情，手掌还握在五福晋的腕间没有放开。

　　　　十四不是笨蛋，我脸上鲜红的五指印，弘明的嚎哭，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目了然。

　　　　眼见十四挪动脚步，直迈向五福晋，五阿哥赶紧上前一步，用身子挡在五福晋面前。“十四弟，这是误会。”五阿哥急忙道，“这都是我的错，不怪你五嫂，我给你、给弟妹赔不是。”五阿哥言辞恳切，把所有的不是都往自己身上揽。

　　　　然而，十四却置若罔闻，目光直直地盯着五福晋，黑眸里迸出怒极的火光。“五哥，您让开！”

　　　　“十四弟，五哥给你赔不是了……”五阿哥的语气带着央求，却也是坚持护着五福晋，不肯退开。

 ；。。。 ； ；　　　　龙船在太液池上缓缓行驶，约摸又过了半个时辰，这才回到码头，靠了岸。

　　　　在船上待了一个多时辰，皇帝觉得有些乏，一下了船，便领着皇太后和妃嫔们前去淑清院稍作歇息，待傍晚筵宴正式开席时再移驾紫光阁。

　　　　在万善殿礼了佛，离晚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于是，由太子妃领头，众女眷围坐在中庭的花园里，闲话家常。

　　　　既然是以太子妃为首，太子妃的地位在女眷里的地位又是最高，所以这闲聊的主题自然是绕着太子妃转的。

　　　　今年秀女遴选的结果刚刚尘埃落定，除了皇帝照惯例将过了三选的秀女收入宫中封为嫔妃之外，最引人注目的事情莫过于皇帝在今年参选的秀女里指了一个给十五阿哥做了嫡福晋，而这十五阿哥的嫡福晋又与太子妃又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因此今天女人们的家长里短自然就扯到了十五阿哥的婚事上。

　　　　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十八阿哥同母，皆为密贵人王氏所出。

　　　　密贵人是汉女，父亲是苏州府下的知县。康熙二十八年皇帝南巡时，无意间看中了这位温柔婉约的江南女子，遂把她带回宫中，纳为嫔妃。十五阿哥胤禑，十六阿哥允禄，十八阿哥胤祄，密贵人进宫后，一连三胎生都是儿子，所得之圣宠可想而知。

　　　　密贵人的母家没有什么背景，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又是汉族女子，而在这皇宫大内之中，出身太重要了，有显贵的出身，即使膝下无子也能照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如安嫔，而密贵人连生三子，至今却仍只是个庶妃的名分，这还是因为出身的关系。

　　　　满汉有别，宫内不蓄汉女，这是祖制，虽然到了康熙年间，情况有所改变，但祖制还是祖制，必然受其约束，满蒙族的嫔妃在后宫占有统治性的地位，这是汉族宫妃永远望尘莫及的。

　　　　不过，母能以子贵，这次秀女阅选，皇帝把正白旗都统、福州将军、袭三等伯石文炳的女儿瓜尔佳氏指婚给十五阿哥，无疑是让密贵人长足了颜面。要知道，那石文炳可是太子的岳父，太子妃的父亲，也就是说，十五阿哥要娶的嫡福晋是太子妃的亲妹妹。

　　　　皇帝把出身名门的瓜尔佳氏指给十五阿哥做嫡福晋，这和把八福晋指给八阿哥的道理是一样的。母妃的身份不够高，就通过指婚来提高皇子的身份，皇帝真可谓是用心良苦。

　　　　“满满……”

　　　　弘明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轻声叫我。他眼皮沉沉，看来是累了，想睡觉了。

　　　　我轻轻地拍抚着他的背，心想也是该把他带下去睡觉，再过一会儿，晚宴就要开始了，我没法把他带在身边。

　　　　我悄悄站起身，吩咐瑞珠去偏殿同十四禀报一声，说我抱弘明到淑清院的寝房哄他睡觉。刚才女眷们在花园里闲聊，十四同他的哥哥们，还有些个亲王王公正在万善殿的偏殿厢房里谈事情。我要离开，还是先知会他一声为好，免得他万一找不到我，又要大发脾气。

　　　　我穿过廊子，沿着蕉园旁的小径直走，怎知，刚转弯，还没走多远，耳畔就传来一阵激烈的争执声。

　　　　我循声望过去，小径另的一端，五福晋神情激动，大声地对五阿哥说着什么，而五阿哥则是抿紧了唇，向来温和的神色此时铁青僵硬。

　　　　很显然，这夫妻俩在吵架。

　　　　难怪方才在花园里，五阿哥的侧福晋和侍妾都在，唯独缺了五福晋。

　　　　弘明被吵闹声惊醒，从我怀里抬头，也看了过去。“满满……唔卜？”小娃娃口齿不清，但那蕉林里的人是送给他玉佩的五伯，他认得。

　　　　“嘘——”食指轻轻抵住小娃娃的嘴唇，我要他不要出声。

　　　　这夫妻俩好像闹得很不愉快，我一个外人，偶然撞见，还是快点离开比较好，以免被他们发现，大家都尴尬。

　　　　然而，我抱着弘明正要转身，准备绕道走，就见五福晋怒气冲冲地朝我走了过来，我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听见“啪”的一记声响，脸颊上立即一阵火辣辣的疼。

 ；。。。 ； ；　　　　如果说再次见到婉琳我只是感到意外，那么重遇宝欣，我岂止是意外，简直是要激动得热泪盈眶了。

　　　　“静答应同十四福晋认识？”晓答应瞧瞧宝欣，又瞧瞧我，小声问道。

　　　　宝欣笑而不答，缓步走到我面前。

　　　　我颤着唇，重逢的喜悦让我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当初宝欣被调到皇太后那儿当差，我一直没有她的消息。后来，我被分配到永和宫当宫女，我并不是没有去找过她，我亲自跑去宁寿宫问，当值的太监告诉我没听说过有这个人，我不死心，又请冬梅托熟人帮我去打听，而结果却同样令人失望。

　　　　现在看见宝欣好好地站在我面前，我心里真是高兴极了。

　　　　那秀气的眉眼，恬静的笑容，依然是那般纯真俏柔，只是宝欣给人的感觉与以前大不一样了。我印象中的宝欣单纯善良，胆子小，而如今我眼前的她，身上散发着自信的光彩，多了一份成熟从容。

　　　　等等，刚才晓答应唤她静答应，那不就是说……

　　　　答应，那是后宫宫妃才有的称呼。

　　　　“珣玉，这是你的孩子吗？”宝欣眼眸含笑，注视着我怀里的孩子。“好可爱的娃儿，跟十四爷长得好像呢。”

　　　　宝欣轻柔细语，握起弘明的小手逗弄着，眸光转向我。

　　　　我莞尔一笑，对怀里的小家伙说道：“弘明，给静答应请个安。”

　　　　弘明张大了黑溜溜的圆眼看着宝欣，露齿而笑，然后又怕羞似得地躲进我怀里，头埋在我的颈窝，不好意思抬头。小家伙最近突然转了性，一见到年轻的姑娘就扭扭捏捏的，害羞得要命。

　　　　我和宝欣都笑了起来。然而，望着宝欣悦然的笑颜，我心头又倏然涌上一抹怅然。

　　　　答应是皇帝的女人，是品级最低一级的嫔妃，宝欣比我要小上一岁，而在这个早婚早育的年代，皇帝的年纪都差不多能当宝欣的爷爷了……

　　　　离开洗衣房后，宝欣到底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既然她被调进皇宫是去皇太后的宁寿宫当差，那为什么我打听不到她的任何消息？而她最后又怎么会成为皇帝的嫔妃？她封了答应，皇帝待她好不好？

　　　　太多的疑问聚积在心里，我反而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宝欣虽然只是答应，但名分上是皇帝的妻妾之一，是我婆婆辈的人，何况还有别人在场，我贸贸然地开口，似乎也不太妥当。

　　　　我正为难着，这时，原本候在一旁的瑞珠走上前来。“福晋，十四爷在前头，请您过去呢。”

　　　　我微微一侧头，发现高安站在船舷边，神情紧张地往我这边张望。他一见我看过去，赶紧挪动步子，急急地快步走到我面前。“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