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完,男人的身体动了一下,没说话。
我轻笑,“不说话?还是说不出话啊?”
“王八蛋!”男人突然大喊一句。
我被吓到,愣了一下,蹲□子:“我看你还是没认清状况呢。”
我摸了一下男人的脸。
男人身体立刻僵硬,而——下一刻,一双充满怒火的眼睛直瞪着我,然后咬紧着的唇慢慢张开,冷酷而锋利的声音从嘴唇里面射出:“我绝对会杀了你!”说话的时候是很认真的表情。真的很认真。
他是认真的。
我一瞬间认识到这个事实。
但结果已经无法改变的——我可能会死。被他杀死。
“好,好,好,想杀就杀吧,如果是天意那我也没办法,但你想杀现在也没力吧,要杀明天再杀,老子我现在要去睡觉,如果你什么时候恢复力气,当然也可以半夜偷袭,不过记得要毁尸灭迹,不然吃牢饭就不好了——”我装着语气轻松地说,其实有些难受。只是我不明为什么会难受。我不明白。
男人依然绷紧神经,满眼怒气地瞪着我。
“好,不说了,你……”我瞅了瞅地上的裸体男人,“嗯,那个衣服你恢复力气之后,自己穿吧,反正大夏天冷不死人的,老子去睡觉了。”说完,我也不理会他是否会半夜三更跑来杀了我,往一旁的大床一倒,寻找周公去!
只是……
睡不着。
闭着眼睛,一直用耳朵关注地板上的男人。睡不着。
听不到声音,心里想了很多无关紧要的事情。睡不着。
终于听到了一些声音,但又不敢睁开眼睛开,更不敢动。睡不着。
躺在床上,顿地发现自己有些不妥,但又想不出是什么不妥。睡不着。
然后……
时间慢慢地在失眠中流逝。
不知过了几个小时,眼皮外面似乎有朦胧的光线。睡虫终于以蜗牛速爬到我的身上。
我的眼皮越来越重,脑子越来越模糊。
最后,失眠了一夜之后总算睡着了。
然而——
刚沉入梦乡不久,一个强有力的拳头却让我从睡梦中醒过来——痛醒的!!
我抱着肚子痛呼:“啊——”
然后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我的身体被粗鲁地拖下床。
而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马上又看见一颗大大的拳头往我的脸打过来——是速度,力度,强度……什么度都具备的非常具有杀伤力的拳头,一下,一下……不停地落在我的身上,许多伤痕由想象变成真实。
死了。
这个男人真的说到做到。
最后那一线微弱的希望也彻底破灭之后,我抱着头部承受着男人愤怒的痛打,不停痛苦呻吟:“啊——啊——啊——咳咳——啊——”
渐渐地,眼睛开始睁不开,人躺在地板上,终于昏迷不醒。
妈的,我做错什么了!
明明是他先得罪我的!
我打他,不过是扯平而已!
“妈的——!”
第一次被他打,躺了一个星期,第二次被他打,他妈的居然躺了两个星期!
是两个星期!!快半个月!!没接客!!没收入!!
而且我还他妈的要还没完没了的一屁股债!!
“妈的,混蛋!混蛋!!”都是那个死混蛋的错!都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他的错,我就不会被他打到躺在床上几乎两个星期不能动!
如果不是他的错,我就不会因为受伤两个星期没接客,没收入!就不会没钱还那高利贷的债!
如果不是他的错,我就不会因为缺钱而铤而走险!更不会接那样恶心又变态的客人!
如果不是他的错,我就不会被那帮没人性的畜生像强 奸一样虐待了一整晚!
如果不是他的错,我就不会搞得现在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如果不是他的错,我……我……当初就不会像傻瓜一样被他打居然还不还手……
如果不是他的错,我怎么会……胡思乱想……都是他的错……
都是他的错……他不该出现在我的人生里,不该……
……
我一只手扶着墙壁,一只手不停地捶打着墙壁。
打着打着,整个人突然失去了力气,顿地跪倒在地上。
起不来。
眼泪不停地从眼睛里涌出:很烫,很酸,很苦,很痛,很难受,而……头顶上的霓虹灯还是那么的刺眼,眼睛流泪都是因为它太刺眼,太刺眼了……实在太刺眼了……
也不知倒在地上哭了多久,只觉得眼睛很累了,而心底也哭空了,只剩下无力。
我咬了咬牙,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
抬头。
霓虹灯刺眼的灯光一下刺进眼睛,也许,也刺进心里。
我立刻闭上眼睛。
不能哭,不能,不能……默念了许多遍,再次睁开眼睛,霓虹灯光还是一样刺眼,只是人心冷了,就不会有感觉,无论是痛还是其他什么的,都感受不到。
回去吧。
我在心底跟自己说了一句,举步维艰地朝着出租屋的方向缓慢行进。
☆、(6)
我用了三秒时间反应过来。
第一秒:惊讶。
第二秒:厌恶。
第三秒:无视。
三秒过后,我收回视线,也收回扶着墙壁的手,把站在自家门口旁边的可恶男人当作空气,努力直起腰,走到门口前面,伸手往口袋里面掏钥匙。
也许是天气热的原因,手心冒出了一些汗。
“我刚才叫你。”旁边的男人再次开口。
我当作没有听到,握着钥匙往门锁孔插过去,可是力道一时控制不好,歪了,没插准。
“你有没有拿我身上的东西。”突然,一个手凭空出现,紧握住我那只开锁的手的手腕,原本就无力的手很脆弱地觉得异常的痛。
“有没有?”男人又发问。
我盯着自己被握着的手,冷冷的开口:“放手。”
“有没有?”同样的问句从男人口中泻出,声音依然是冰冷得让人十分讨厌。
我从手腕的地方收回目光,抬起头看着男人:“放手!”妈的——这男人不要太过分!我已经被他搞得乱七八糟了,这他妈的混账还想怎么样?难道要我不得好死才罢休?!
我怒目直瞪那可恶的男人。
男人对上我的视线:“我问最后一次,上次你有没有没拿了我的东西?”
我握了握自由的那只手,隐忍着一身的痛楚,开口:“不知道。”
男人显然不相信,眼睛直盯着我,犹如神对罪人审判:他是神,我是罪人。
妈的,这男人!
“放手!”我咬着牙,大力拉扯那只被握着的手,可是扯不开。
男人紧抓着我的手,松也没松过:“死同性恋,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
“不然怎样,打我一顿,捅我一刀,还是干脆杀了我?”我打断他的话,接下去,“威胁的话不要每次都一样,一点新鲜感都没有,听都听腻了,还有——‘死同性恋’这四个字不——”说着,突然一阵眩晕感向我的脑海里席卷而来,顿地,眼前的身影变得层层叠叠,很模糊,很诡异。
我马上觉得不妥。
啊,糟了,头有点晕,眼睛也看不清了。刚才走路实在消耗太多力气,回到家门口居又被这死男人缠住,再僵持下去,自己肯定不行,必须快点回屋子躺下来,不然……
“不要开口闭口说那四个字!要知道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我握紧门把,努力抗拒着那股如海浪一样汹涌席卷而来的眩晕感,尽量维持清醒,瞪着他,把最后一句说完。
可是男人完全不退让,依然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警告:“你最好把东西还给我!”
突然间,心里一下刺痛。
哼,他还真容易啊,丢了东西就赖在我身上。
可是——他妈的,他凭什么咬定我拿了他的东西!
“放手!”
我把最后的力气从身体里挤出,大力扯开那只被握着的手。可是冲劲过头了,而且好死不死,那可恨的眩晕一瞬间如潮水般向脑海袭来,身体一下子变得无力,顿地失去重心就要往后倒。
啊——身后是楼梯,这次真的要死了。摔死。
当眼前一黑,身子往身后的楼梯倒下的时候,脑海里闪过这个想法。
黑暗中响起了一些声音,不大,却也不小。
而被那有些熟悉的“噪音”打扰,我感觉有些不舒服,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上面挂着的光管正亮着,颜色也是白色的,对我刚睁眼的我来说有些刺眼,所以睁眼还没两秒,我又闭上眼睛,旁边的噪音还是继续。
“医生,那他大概什么时候醒?”
“这个看情况,不过应该快了,只是……”
“医生你有话就直说吧。”
“他那样的身体……总之你们以后注意不要玩得太过火。”
“嗯。”
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刚好看见站在旁边的男人点头回答。
正在谈话的两人没有看我已经醒过来,继续说着话,但我已经听不下去,我转着眼珠环视了一下四周——妈的,谁叫他送我医院的!谁要他多管闲事!
不顾左手手背上拍插着针管,我从病床上坐起来,打算离开。
听到声音,正在谈话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回头,朝我看我过来。
“啊,醒了,先不要动,不然伤口会裂开。”说话的是穿着白袍的医生。
那男人站在他旁边没出声,但眼睛一直看着我,眼神不是我熟悉的怒气,不过也看不见什么善意。
我不理会医生的劝告,把双腿从病床上挪下,拔开针管,双手扶着床沿,使力站起来,不过——就像医生所说的我不能乱动,不然伤口会裂开,最后事实确实是如此。但我还是必须离开。
咬紧牙关,牙齿几乎陷进嘴唇的肉,我出尽全力撑着差点倒地的身体,朝门口走去。
“啊——小心!你现在还不能走动!”发现状况不妥,医生立刻上前阻止。
我错开医生的扶持,继续往门口走去。
可是刚迈出一步,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挡在前面——那个男人。
我不做声,往右跨了一步,打算绕过他离开。但男人也一个跨步,又挡在我的面前。
没看他,我咬着嘴唇忍了下来,往左跨一步,依然打算绕过他离开。然后刚才的事情再次发生,没一瞬,男人再次挡在我的面前。
忍无可忍,我抬头瞪着他,用眼神警告他:让开!
这时我身后,医生一直不断的声音再次凝聚成话语,传进我耳朵:“先生,你还是先躺下来,裂开的伤口很容易发炎的——”
“让开!”我扯开沙哑的声音对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大喊,打断了医生的话。
男人看着我不语,但眼睛却说着:不让!
妈的——他是一定要跟自己对着干吗?!
“让——”后面那个“开”字还没说出口,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悬在半空,被某男人抱起来了,“啊——你干嘛?放开我!放我下来!妈的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反应过来,我立刻挣扎。可是男人纹丝不动,把我抱到病床前面,一放——我刚才好不容易才走的一段距离又白费了。
身子落在病床上,我瞪着男人:“你他妈的混账非得跟我过不去吗?!”
男人不看我,转向一旁有些惊讶的医生:“医生,你看看他有没有事。”
医生点了点头,上来查看。
“有没有什么地方特别痛?”医生问我。
我盯着他身后的男人,不说话。
医生无奈,又问:“先生,你有没有——”
“没有!我要出院!”我大声回答。
“可是,你的身体……”
“我要出院!”
医生有些窘迫,正要开口劝告,他身后的男人出声他解围:“医生,你先出去吧,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会再叫你。”
医生闻言如得到宽恕的罪人,朝男人点头回答了几句,没多久就退出了病房。
病房里剩下了两个人:我和他。
空气里有一种比寂静更难以忍受的味道。
☆、(7)
“你到底想怎样?!”我问男人。
男人沉默。
“我没有拿过你什么东西!”
男人继续沉默。
我顿地一股怒气从胸口涌出,“让开,我要回去!”
男人依然所闻不动。
我闭眼,握拳,一个深呼吸,睁眼,忍着怒火转向病床另一边,撑着身子,准备再一次从病床上爬起来,然而手臂突然被人握住,动不了。
我扭头,看见男人开口:“你要拿那样的身体干什么?”
呵,那样的身体?
我笑:“这不关你的事!”谁需要他虚伪的关心!而且我会变成这样根本就是他的错!
“是不关我的事。”男人淡然一句,听不出情绪。
我接着说:“那就给我放手!我要离开!”
这次男人很听话地放开手,然后是他的声音,“同性恋都像你这么逞强?”
闻言,我有些讶异,但马上把一切的表情压下去,冷眼看着他,想要说逞不逞强不关他的事,却猛地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马上朝他大声说:“谁叫你送我来医院的?!”
“你还是过些日子再离开吧。”男人答非所问。
“谁叫你送我到医院的!”
“顺手。”男人回答。
“那还真的多谢你的顺手。”我咬牙切齿的说。
“不客气,把病人送医院也算做了一件善事。”
“去你他妈的顺手和善事——!!”我心底又无名的怒火越烧越旺。
妈的,他知不知道来一趟医院要花多少钱,他这些有钱人当然不知道,这些所谓的善心人只不过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别人身上以满足自己的虚伪的善心而已,根本不会考虑对方接不接受,真是一个个都这么恶心!
“我告诉你,医院的钱我不会出的!”是他多管闲事!我才不会花钱!
“你缺钱?”
“是——!我根本没那个闲钱看什么医生,而且我也没有病,是你多管闲事——”
男人打断我的话:“好,住院的钱我付。”
我楞了一下,说:“这样最好。”
呵,这么容易就答应?还真是有钱人啊!不过也好,反正我是不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