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朔之所以能一眼就看出,无非是因为光系至高的神技——《极天九羽》前六式残卷,就藏在华铘宫密室。
人界独此一卷,凌家只有极少数的人观摩过,自己也无缘得见,只是从父亲口中听得知。
残卷依然保存在华铘宫密室之内,况且有神兽守护,风梨若的技能又是从何而来?
凌绝尘之所以要留自己一条命,无非是因为天寂谱无法解开,自己是一把钥匙,而能学会《极天九羽》的人,同样也是钥匙之一。
“还在犹豫什么?公子还年轻,难免儿女情长,属下有个办法可以留她性命。”鬼元拿出小葫芦,摇晃几下,容器里传出婴儿的啼哭声。
接着,他又拿出一枚透明的药丸,沾了一滴杨朔的鲜血。
“我这里有灵丹妙药,一颗七夜婴啼蛊,公子吃下,就可以解主上担忧。一颗遗忘丹,给这个姑娘服下,无痛无伤,就可以忘记公子,保全性命。”
鬼元关键一点没有说,不过杨朔应该知道,遗忘丹要本人心甘情愿的服下。
风梨若有些发怒,但她好歹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即便如此,要自己忘记杨硕,要他一辈子向人摇尾乞怜作奴才,想都别想!
杨朔也知道,死比受控于人好,如果可以,他早就自戕以求解脱,但是他不能!而且风梨若不该死!她为了自己,遭受这无妄之灾,如今伤痕累累也没有半句怨言。
鬼元的鬼血瞳看着风梨若,良久,突然多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你让我想起一个人,你的父亲是谁?”
风梨若拒绝回答,反正也活不久了,何必自取其辱。
这副样子,还真是和那个人年轻时候一样。
“不是你的父亲吗?也对,他那种人不可能有孩子,或者是你的养父,或许是你的师傅。总之,我应该认识他,不过像他那种吝啬的人,应该不会告诉你真相,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甚至连他是谁,从哪里来都不知道。”
风梨若将脸埋入杨朔胸膛,可她心里有些慌乱,鬼元的描述,不就是自己养父吗?
杨朔放下风梨若,居然伸手接过那两颗药丸!
风梨拖急忙拉住他的裤腿,仰头急呼:“别吃!杨朔,你会一辈子受控于人,生不如死!有些东西比命重要。”
可杨朔还是毫不犹豫地吞下蛊虫!
她的双腿使不上半点力气,拼命摇头后退:“你为什么……”
他的眼神冷漠如冰,按住她的肩膀,将药丸递了过来,抵在嘴边:“风梨若,当初我走错才到这一步,我们本不该遇见,现在,只是纠正过去的错误。”
“你骗我……我知道你有苦衷,杨朔,我不怕死。”风梨若捂住嘴巴。
杨朔捏着她的下巴,他想狠,可是只要看见她全身的伤,就狠不起起来:“可我怕死,自由和尊严都是没有死过的人,随口说说的废话。你死过吗?我死过,但凡死过一次的人就不想再去尝试那种滋味。”
 ;。。。 ; ; 她的胸前发出细微的金光,忽明忽暗,扑闪着华丽而唯美的光芒,如同蝶翼。
坚硬的壳子也挡不住这份执着的心意。
风梨若只觉得这份感觉陌生又熟悉,她是真的睡着了,也没有发觉,两只小家伙从心口爬出,抖动着翅膀展开镂空花翼。
千丝万缕慈悲意,翩然蝶舞绕心魂。
若非本怀菩提心,何处寻得慈悲意?
那两只久违的蝴蝶,缠绵而飞,一左一右行至地魄之魂,衔着它缓缓没入杨朔体内。
在空荡荡的身体里,没有任何元魂的阻碍,地魄之魂稳稳坐落于此,徐徐散发出五境界九阶灵珠的力量。
这不是一副普通的躯体,尽管表面上看来残破又普通。其实,在凌天朔,凌幼薇二人元魂碎裂之后,都曾经接受过残忍的实验。当时得出的结果是,凌幼薇成功了,并且得到更为强大的力量,这种情况称之为进化。
而凌天朔则被当成一个失败的实验品,要不是因为他足够聪明,是解开秘密的关键。并且性格不像凌幼薇那么讨厌难伺候,想必早就被丢去喂养妖兽了。
少年的眼睛真的再度睁开,犹如新研磨的浓墨,面前的女子俨然熟睡。他温柔一笑,她还和漠北时一样,睡着的样子这么可爱。
杨硕感到了不一样的力量,虽然这种程度的元魂,根本无法与自己当年神才魂——白色华铘链相提并论。可有总比没有强,五境界九阶的魂力等级,只要时间充足,他全部都能接收!
抱着风梨若站起来,她还本能得死死拽住杨硕衣衫。
他的心情大不相同,接下来,只要逃回云破学院……
风梨若感觉到走动,恍然惊醒:“杨朔?”
“是,我在。”
她犹如身在梦境,仍未清醒。要不是那声温柔的回答,她也不会安心地长舒一口气,微微笑起来,两只手齐上抓他的衣服,她有些着急:“你别走了。”
“你舍不得吗?”
“我不想你走……”
如果一再错过,最后只会真的错过了。这是独眼告诉她的。
杨朔的笑容突然凝固了,很快风梨若也感觉到什么。
他们前面,无声无息来了个黑衣人,如果不开口,真发现不了这家伙!他饶有兴致地笑着说:“错过不至于丧命。”
“鬼元。”杨朔刚准备拔剑,那道红光就疾驰而来,根本看不清动向!眼睛都来不及眨,鬼元已经单手压在紫铜剑上,一手掐住风梨若脖子。
“属下贺喜七公子。”
“何喜之有?”杨朔只恨自己剑法不精,从小到大,老师几乎没有交过他技法战斗,只是传授理论知识。
”您重获元魂,如今再回宫,是座上宾,而不是罪人,这不是大喜吗?”
真是笑话!那是我的家,回家却做宾客,算什么喜事?
鬼元放开手,风梨若剧烈地咳嗽起来,杨朔心疼她,就护在怀中避开冷风。回眸看向鬼元,眼中尽是冷峻的肃杀之光!
“七公子果然是长大了,这个眼神就和以前不一样。原先是装的深邃,如今属下是真的看不透了。”鬼元冷笑一声。
即便获得元魂,也不过是地魄之魂的三分之一,充其量就是个潜力魂,现在等级恢复到二境界多,技不如人,完全没有与鬼元对战的实力。
鬼元声音陡然变厉:“七公子还不放下她,是想带回宫去吗?”
 ;。。。 ; ; 地魄之魂的融合方法,风梨若不知道,只能束手无策。
她从来没有哭过这么久,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一直流泪到朝阳初升,一直绝望到积雪满身。
是谁说过,一起看过雪,也算相守到白发。
你落落青丝,竟成飞雪,我耀耀银辉,已是白头。
风梨若一直都不会离开,只等一人相伴而已……
她曾经以为,自己是无比的自由,任何东西都不能够牵绊住脚步。
即便是青雾灭亡,给她留下的,也只有恨,而不是绝望。
可如今,她方才晓得,只是因为她没有在懂得以后,失去重要的人。
天地越大,越让她无依无靠。世界越宽广,越让她无助无望。
风梨若躺在杨朔身边,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胸前,这样抱着他,也许这副僵硬的身子就不会那么冷。
任凭雪花落下,天为被,地为床,与君同眠。
她纤长的睫毛如同鸟羽,精妙无双的轮廓没有死角,即便是侧脸,也美得惊人。更何况她如今一直在笑,笑颜如花,倾城倾国色。
只是这位绝代佳人如同中了邪般,梦呓不断:“养父说我老板着脸,男孩子都不会喜欢的,杨朔,我正在笑啊,你喜欢吗?”
她在幻想,自己和杨朔对话,最好是在一片安静的紫竹林里,他在一块大石头上打坐,她就撑住下巴靠着一边调皮的问。好像戏文里面说得,那种青梅竹马的师兄师妹一样。
那是一个略微害羞的男孩子,即便他很聪明,却很容易在自己面前脸红,他会说什么呢?风梨若真想知道他会说什么,是一句简单的“好看呢”?还是埋着头半晌不出声呢?
又或者是初次相见的漠北,自己不该那么贪睡,应该直接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傲娇地说一声:“敢丢下我一个人走,姑奶奶现在就要了你的命!”“不敢不敢,在下带姑娘走就是。”
那样的话,即便要分离,我也可以和你再多相处些时间。
你太苦了,所有的包袱都由自己背负。
其实你知道吗?我都不怕的,只是你怕我辛苦。
可你看见了吗?如今的我,这样的我,只会更痛苦。
她很少有这么多话,从来宁愿装作哑巴,也不想多说,高冷得不可方物,可如今却如老妪般说个不停:“你知道吗?以前养父告诉过我,如果我死了,会去浩瀚无边的星辰之海,再过一万年,会重新在另一个世界出生,你如今没有了元魂,是不是也会到那里去……”
杨朔在她的怀里,就像安静睡着的孩子,生命最后一丝火焰即将熄灭。
风梨若感觉得到,自己指尖的脉搏正在渐渐趋于平缓。
她的声音变得很糟糕,沙哑细小和蚊子一样,可这不妨碍风梨若继续“交谈”。
“我师傅说过,有时候单方面认可就好,杨朔你睡着了就听我说。谢谢你,谢谢你真心爱过我。”
风梨若的手摸在他空荡荡的胸膛上,尽量让彼此四目相对,她仿佛被杨朔附体,眼睛里也出现了那种眷恋,愁苦与深情。
这是迟到的温柔,却是我最后的温柔。
她吻了最爱的眼睛,然后闭上眼:“心我可以给你,魂,也可以。”
我来自无边的星辰之海,万年的寂寞太久了,不想让你去那种地方。
 ;。。。 ; ; 这是什么力量?!
蝠翼黑水蛇的力气是杨朔的千百倍!可只是吞下了一颗莫名其妙的小石子,居然就被活活拽过去!
“你给我吃了什么?!”惨叫声盖过滚滚浪涛。
风梨若也瞬间惊呆了,杨朔的脸直视前方,她根本看不见那是什么样的表情!
巨大的蟒蛇扑面而来,石头冰块被撞击开,像极了过年爆竹噼噼啪啪的声响。
杨朔将手链交给风梨若,单是淡淡说了句:“笔直射远些。”
再射一箭的力气,她还是有的。手链拴在箭头上,似乎穿珠绳松了些。
因为杨朔刚取下其中一粒,丢入蝠翼黑水蛇口中!
“乒!”金光一道正中远处一颗大树。
与此同时,杨朔双手用力一转,紫铜桃木剑锋刃一侧,正对敌人!
此剑骤然长成八长高,褪去钝刃,新生之刃锋芒奇特,天际闪过阵阵惊雷,紫气汇聚祥瑞,狂狷中透出森罗。
剑如其主!深邃之眼,凛冽之刃!
无匹引力将蟒蛇带向死亡之刃,它体内的残心极度渴望与其他部分汇聚,这是杨朔的力量。
风梨若躲在杨朔背后,耳畔是撕裂的声音,液体泼洒而出,这条剧毒的庞然大物活活撞上剑刃,并且持续往前,由中间剖开,顿时血溅八方!
血肉在声旁擦过,有如两堵移动的高墙,杨朔稳坐剑前不动,只有迎面而来的风吹乱了几缕发丝。
直到蟒蛇变成两半,他体内的残心才滚落出来,自动飘回箭头的那串手链中。
此剑锋芒立刻收回,又变为那把平淡无奇的桃木剑。
“杨朔,它死了,杨朔?”风梨若原本是很高兴的,可杨朔却没有丝毫反应。
她伸手去碰,少年居然直接倒地不起!
风梨若将他翻过来,少年毫无血色,再用手试探鼻息,她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气若游丝……
“你等着,杨朔,凌天朔!醒过来!”她慌忙大叫一声,然后连滚带爬地朝地禅蛙的尸骸跑去。
她跑进刺骨冰寒的河水中,看着那小山丘般的恶心地禅蛙。
风梨若是真的疯了,从来讨厌药物的她,把剩余的泽魂丹都吃了,反噬或者其他什么的,顾不上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还可以同时操控这么多兵器,剖开巨蛙的尸体,她在寻找地魄之魂。
血,全是血……
直到一颗橙黄色的,发着微光的珠子出现在那双充血的瞳孔中。
她颤抖地伸出手,捧着它往回跑,不知道为什么跑着跑着就变为了爬行。
也许我太累了,也许我腿断了……
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风梨若就这样慢慢爬回杨朔的身旁,抹掉落在他脸上的雪花,将地魄之魂放在他身上。
她满心欢喜地以为,少年会再度露出微笑,她以为还能见到那双竹林般的眼睛。
可是地魄之魂只是漂浮,却并未被吸收。
“杨朔,你醒醒好吗?我带地魄之魂回来了,你说你不用我的,可你能教教我怎么用这个吗?”她勉强自己带着笑,焦虑使得她不能安静下来,时而匍匐在他耳边呜咽,时而癫狂傻笑。
“你还不知道我有没有爱过你,你不想知道吗?你不会死的对吧,你又在吓我是吗……杨朔,求求你,求求你,睁开眼睛,再看我一眼,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这一切都变成她的自问,无人回答。
 ;。。。 ; ; 风梨若很快就败下阵来,重重地摔在枯草之中,浑身骨头都像要裂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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