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虫这东西,根源上就是毒虫相互残杀炼出来的,所以说成蛊的虫子之间见面互相吃我也是能理解的,但是我身上这个小东西虽然能让人脱胎换骨,但是听师父的意思,攻击性好像不咋地,它也能对付蛊虫吗?
死马当成活马医吧,不过我还是得防着点这些黑苗人,万一他们把龙蛭怎么地了,我也得去了半条命。
我跟乌晃老头嘀咕了几句,他点点头,吩咐寨子里的青年人把狗根子抬回了偏屋里,我也跟着去了。
我让抬狗根子进来的花苗青年在屋外守着,千万别让别人进来,然后一把就把门关上了,还插上了门闩。
我坐到床边,扯开狗根子的上衣,看见他一身的肥膘肉现在变成了青一块紫一块的模样,心里也是不好受。
我正伤心着呢,就感到喉咙一顶一顶的,有些痒,下意识的咳嗽了一声。“啪”,从嘴里吐出一个小小的黑色东西来,仔细一看,不就是之前只有过一面之缘的龙蛭蛊么?几天不见,这小家伙个头小了些,眼睛上血红的颜色淡了不少,没之前看着那么扎眼了。
没等我把它看个仔细,那小家后就刺溜一下的爬进了狗根子的嘴里,我甚至可以看见它顺着狗根子的喉咙爬进了他的肚子里,带起了一连串的凸起,然后没了踪影。然后没过一会儿,从狗根子小腹处忽然又凸起了一团东西,细细长长的一条,大概有一根指头那么长。
这块突起物蜿蜒着往上游动,就像是一条小蛇,顶得狗根子胸前的肥膘一阵晃动,看得我一阵阵的犯恶心。这时候我感觉到了龙蛭蛊的情绪,它好像有些迫不及待,就像刚才我用真气挑逗它的时候差不多。
这家伙该不会想吃掉狗根子体内的那条蛊虫吧。
那条细长的突起物游动的很快,不一会儿就钻到了狗根子的喉咙里,我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就看见从狗根子嘴里冒出了半截蜈蚣的身子。蜈蚣足有筷子粗,全身火红色,不知道多少根的小爪子波动性的飞快挥动着,头顶上两颗漆黑的毒牙看得我心惊肉跳。
正在我犹豫着该不该抽冷子用鞋底给蜈蚣来上一下的时候,就听见“吱”的一声尖叫声,然后看着蜈蚣一点一点的缩回了狗根子的嘴里。
好不容易冒出头的蛊虫又缩了回去,没等我掰开狗根子的嘴瞧瞧,就看见他的喉咙处又鼓起了一块。这块东西不断的反转扭动,过了好几分钟才消停下来。
然后我就看着龙蛭撅着个虫屁股从狗根子的嘴里倒爬了出来,顺带把刚才那条红蜈蚣也拖了出来。不过现在的红蜈蚣变得干干瘪瘪,眼见得是被龙蛭吸干了体液,只剩一层皮了。
龙蛭把红蜈蚣整个拖了出来,然后松开嘴,扑楞着翅膀在我面前上下翻飞,看起来还挺欢畅的。说来也奇怪,蜈蚣被龙蛭弄死之后,狗根子的呼吸立刻就变得有力了许多,身上也不往外出汗了,脸色好看了一些。
出师大捷,没想到这小家伙还真挺罩得住的,我本想夸龙蛭几句,没想到才一张嘴,它吱溜一下就窜进了我的嘴里,没等我反应过来,已经顺着喉咙爬了下去。我一想到龙蛭刚从狗根子的嘴里爬出来,外加吸干了那么一条恶心的要死的蜈蚣,就一个劲的直倒胃口。
龙蛭估计是又躲到哪里睡觉去了,我扣着喉咙干呕了半天,也没能把它弄出来,倒是把狗根子给折腾醒了。
狗根子颤颤巍巍的说想喝水,我说你能不能换个新鲜词,别尽跟电视上学,他说狗日的骗人,嗓子眼干得都快烧起来了,我一想倒也是,刚才那汗流的哗哗的,普通人早该脱水了。
我让门外站着的花苗族人送了点水过来,狗根子一口气喝了两大海碗,才说好受点了,然后一翻身子说有点困,就立刻鼾声大振了。
俗话说心宽体胖,狗根子中了蜈蚣蛊,刚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现在却能安稳的打呼噜睡觉,我是真有些佩服他了。刚看见这条红蜈蚣的时候,我就立刻想到了狗根子中的是蜈蚣蛊,因为我才从师父给的书上看见过,所以有些印象。
根据师父的记载,养成蜈蚣蛊,需要把至少三十条毒蜈蚣放在一个蛊皿里,在山上至阳的地方埋上三十天。这期间,蛊皿里的蜈蚣为了存活就会互相残食,直到最后剩下的那条就算成蛊了。
蜈蚣蛊蕴含的是阳烈属性的蛊毒,中蛊之人昏迷不醒,大量出汗,用不了一天就会因为大量脱水而死,要是打开胸腔看看,就能发现五脏六腑都成干了,整个尸体直接就是一具干尸了,根本不需要再做其他处理。
书上还说,想要祛除蜈蚣蛊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中蛊的人扔进冰库里,冻上一天一夜就能把蜈蚣逼出来,不过要注意别一不小心别把人冻死了。否则就得配上一副极为复杂的苗药来治。
先不说水牛坝连电也没通,到哪里去找冰库,光是那老长的药单,一多半的药材我连名字都没听说过,今天若不是有龙蛭蛊在,狗根子还真是凶多吉少了。
普松这老蛊婆果然心狠手辣,一出手就是这么不留后路。
我捏着已经干瘪瘪的蜈蚣蛊出了偏房,堂屋里乌晃乌央两个老头子和普松老蛊婆正吵得脸红脖子粗,难解难分。我走到三个人中间,手指一松,蜈蚣蛊晃晃悠悠的从我手里飘落到了地上。
三个老家伙立刻不吵了,都死死的盯着干瘪的虫子尸体,眼珠子转个不停。
“嗬,这就是黑苗人的蛊?怎么一点精神都没有?”乌晃老头首先开腔道。
老蛊婆没有理会乌晃,而是重新审视了我一遍。
“汉人也会蛊术?”普松的声音沙哑的像垂死的乌鸦,说话时脸上笑得那叫个不怀好意。
“乌晃,你们花苗人竟然违反祖宗定下的规矩,跟汉人勾结一气,还把蛊术教给他们,已经没资格保管圣祖的遗骨了。”
017尝尝我的蛊吧
遗骨?苗人也真够古怪的,难道吵了半天就为了几根死人骨头么?
说到这个什么遗骨,乌晃变得紧张了起来,他瞅了瞅我,又瞅了瞅老蛊婆,似乎在为什么事犹豫不决。倒是旁边的乌央干脆利落得多,他指着老蛊婆的鼻子破口大骂:“老虫婆,瞎了你的老眼,你从哪里看到我们跟汉人勾结了?他是萧天石的徒弟,会汉人的法术的,能解你的蛊很奇怪吗?”
“萧天石?”普松念叨了一遍,我注意到她一双老眼中的瞳孔猛的一阵收缩。
“小伙子,你先出去吧,这里没你事了。”乌晃老头瞪了一眼乌央,然后连忙指派我出去。
“既然是老朋友的徒弟,干嘛这么急着走呢?”老蛊婆干笑一声,朝着我一抖袖子,洒出一片青蒙蒙的粉末出来,迷得我睁不开眼。
操,这老不死的竟然直接动手,而且八成是下蛊了。我赶忙捂住口鼻,但是猝不及防之间还是吸进了一些粉末。
“老子惹着你了?”我觉得一阵呼吸困难,气管里像火烧一样的疼。
“嘎嘎,萧天石的徒弟不会这么没用吧。”老蛊婆声音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又指着我身后的乌晃和乌央两个老头说道:
“你们有没有和汉人勾结,祖宗的灵魂在天上看着呢。”
这他娘的就是在警告两个老头不准出手帮我啊,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就站立不稳了。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咬一般的剧烈疼痛,我低头一瞧,刚才捂嘴的那只手上暴起了一颗颗黄豆大的粉红色水泡,密密麻麻,密集恐惧症的人估计能直接看吐了。
他妈的,老子刚才可是被老蛊婆糊了一脸,我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钻心的疼,果然脸上的皮肤也没能幸免,我已经不敢想象自己现在是个什么鬼德行了,。
我的肺都要气炸了,本来脸上一块红斑就够我烦的了,这下倒好,直接被老蛊婆弄成了个人形的癞蛤蟆,以后还拿什么讨媳妇?
也许是受到我剧烈情绪波动的影响,体内一直在熟睡的龙蛭忽然惊醒了过来。我的生命受到了威胁,等同于它的小命也受到了威胁,这还得了?之前龙蛭发怒的时候,我只能有情绪上的感觉,这一次耳朵里都是它愤怒的尖叫声,听得我血液一阵阵的翻涌。
普松是个枯瘦的老太婆,但是当时我是真的忍不住想照着她的老脸来上两下,而且我还真这么做了,可惜巴掌还没挥出去,就被老蛊婆身后的黑苗大汉一左一右给架住了。
老蛊婆看着我一个劲的冷笑,可惜我手打不着她,腿也蹬不着,我干咳一声,本想吐口痰到普松老蛊婆脸上恶心恶心她,谁知道嘴一张,把龙蛭给吐了出去。
我和老蛊婆本来离得就不远,龙蛭这小东西又飞得极快,普松还没看清飞来的是个什么东西,下意识的用手挡了一下。
“哎哟。”
普松老蛊婆闷哼了一声,猛的一甩手,就看见龙蛭从她手上一个迂回,重新飞了回来。事情发生的太快了,目瞪口呆的我甚至没来得及闭上嘴巴呢,倒是方便了龙蛭回去。
“是龙蛭蛊!”普松老太婆尖叫道,驾着我的两个黑苗大汉一听到龙蛭蛊三个字,下意识的一哆嗦一松手,我赶忙退了回去。
“真是龙蛭蛊啊,你们花苗人不是说龙蛭蛊已经无法培养了吗?当着祖宗的灵魂说谎,也不怕天打雷劈?!”普松老太婆伸手指着乌晃老头,恶狠狠的骂道。
我眼尖,看见普松老蛊婆鸡爪子一般手上竟然和我刚才一样冒出了一颗颗水泡,再配上她那种灰暗黑黄的皮肤,真是说不出的恶心。
我再看看自己手上,才这么一小会儿,那些个水泡竟然已经瘪下去了不少,而且一点都不疼了,真是神了。
“天打雷劈?我呸。”乌晃老头丝毫不退让,又道:“你们在我们寨子里安排奸细,一待就是二十年,还想偷我们的龙蛭蛊,现在装什么蒜?培育龙蛭蛊的方法本来就是我们花苗先人研究出来的,非得告诉你们?”
哟呵,虽然我早就猜到那个奸细十有**是黑苗人安排的,但是没想到双方竟然这么简单就撕破了脸皮,都说苗人爱憎分明,没想到他们连搞阴谋都这么直接。
我当时就想着,你们就闹吧,闹得越凶我和狗根子就越安全,至少两边闹翻之后,普松老蛊婆总不敢在花苗人的地盘上公然对我出手了吧。谁知道三个老家伙才吵了几句就停下了,让我有点小小的失望。
普松老蛊婆从衣襟里掏出一个脏兮兮的瓶子,拧开瓶塞倒出了一些黑漆漆的粉末。她伸出舌头,像条老柴狗一样舔了一些粉末下嘴,然后把手上剩下的那些粉末抹在了刚才被龙蛭咬伤的地方。
然后老蛊婆嘴巴一张,吐出了一口黑水,味道那叫一个腥臭,跟死鱼差不多。我仔细一瞧,她吐出来的哪里是黑水啊,就是一堆黑漆漆芝麻大小的虫子,只是这些虫子见了空气没爬几下就不动了,看样子是死了。
“小东西,别以为龙蛭能食百蛊的毒就得意忘形了。”普松伸手擦了擦自己的嘴。
哟,威胁我。我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厌恶,老蛊婆倒是根本不在乎,她咧着嘴朝我笑着,露出青黑色的牙床。
“还有给我跟南璃带句话,圣祖的遗骨我们是不会放弃的。”普松转向了乌晃老头说道。
“送客!”乌晃脸色一沉,背着手先走出了堂屋。
普松老蛊婆走了,乌晃和乌央两个老头用苗语吵了一下午,连午饭都没吃,老兄弟两个差点挥拳相向。
至于我,查了师父的笔记之后知道老蛊婆给我下的是麻虱蛊,就是当年狗根子在砚山苗寨里中的那玩意,不过老蛊婆耍了点小手段,让本来三五年才能致人死地的麻虱蛊的毒性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
狗根子一直睡到太阳落山才醒,醒了之后又是到处找水喝,我估摸着他这一天工夫至少得喝了一桶水下肚。普松老蛊婆说龙蛭蛊能食百蛊之毒,这算是意外收获,这个小东西今天救了我和狗根子,我对它是再也恨不起来了。
我本想跟乌晃老头问问师父和南璃师娘的行踪,偏偏他总是躲着我,而乌央那个老家伙每次见到我都是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我根本不敢上前问话。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只能乖乖的留在小楼里研究《上清炁理纂笺》,狗根子每天还是喝很多水,但是气色确实渐渐的好了起来。每到饭点的时候都会有人把吃的给我们送过来,虽然这种饭来张口的日子过得挺舒服的,但我还是惦记着店上的生意。
在来到水牛坝的第五天晚上,师父他们终于回来了,我是第一次看到师父如此的疲惫,不只是他,就连平时很注重形象的南璃师娘,也显得风尘仆仆。他们回来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召集了寨子里能说得上话的老辈开了一夜的会。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师父便来到小楼把我叫醒了,简单的叮嘱了我几句,无非是要好好练功,外带平时对苗人多提防点,没事别去苗寨里瞎逛。然后师父便催促我和狗根子赶快出山回家。
我问师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师父只是摇摇头不肯说。其实他不说我也能猜到,无非是出去几天办的事没办完,又或者和前几天闹上门的黑苗人有关。
当然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是我能插手的,所以我也就没再坚持,收拾了东西便和已经完全恢复健康的狗根子离开了水牛坝。
送我们走的是蒙周川,小伙子和我们混的已经很熟了,一口一个哥叫的很熟络,只是今天他一脸的心不在焉,似乎有什么心事。我使了个眼色,狗根子便去套他的话,三五句功夫,蒙周川就把事情全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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